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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二道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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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正為程咬金和秦瓊隨身攜帶的那一百多貫錢、兩匹潞州綢緞和黃驃馬身上的金蹬銀鞍這些不菲的錢財來歷不明而犯愁的李世民,突聞在自己身後方人群之中走出來的兩個年輕男子說是他們相贈之後,便趕緊轉過身來,定睛一瞧,只見其中的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也就約摸不及三十歲的年紀,卻身著一副員外裝,平添了幾分老氣橫秋之色來,倒生的是濃眉大眼。

另外一位男子看上去年紀稍微小了三四歲,但估計也過了弱冠之年,卻身著一副白色的衣裳,身材頎長而身形消瘦。不過,李世民從這二人身上流露出來的神色以及衣著打扮來看,並不是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說不定是兩個家大業大的地主商賈之家。想及至此,李世民這才放下心來。既然,這兩位青年才俊挺身而出,可信度自然不低,不然的話,一般人怎敢在知府面前胡言亂語呢。若是追究下來,他們定然是要吃罪的。於是,李世民便信以為之點頭。

而與李世民對面而立的潞州知府曹振,打眼一瞧從人群中冒出來的這兩個年輕後生,看上去頗為眼熟,待用手輕輕地一拍腦袋,這才記起來,此二人在江湖上都是名聲在外的好漢,一個是附近二賢莊的莊主單雄信,另一個便是射術精湛、人稱能夠“百步穿楊”的王伯當。雖然,潞州知府曹振並不愛好結交江湖上的綠林好漢,但是,他對潞州地界上的幾號名聲響當當的人物,還是頗有一些印象的。他覺得此二人所言餓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只是拿不準。

當李世民仔仔細細地對近前的單雄信和王伯當詢問了一番後,他們對答如流,把結識秦瓊和程咬金的來龍去脈言簡意賅的娓娓道來了一番,所言之語沒有任何漏洞,無懈可擊。方才還頗有疑慮的潞州知府曹振,便也相信了他們說的這番話,微微地頷首。既然,程咬金和秦瓊身上一丁點兒的犯罪祖師馬跡都沒有了,那麽,接下來的話,那自然就是要立即放人了。

只見潞州知府曹振,一路小跑著走上了法場中央的點斷頭臺上,朝著圍觀在法場外小聲地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百姓們,在輕咳了兩聲後,扯著大嗓門,聲音洪亮地宣布道:“咳咳,諸位,諸位,請安靜一下。本府要向諸位宣告一件事情,那就是,斷頭臺上的這兩位好漢,是冤枉的,此二人根本就不是前些時日在我潞州地界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罪魁禍首。如今,經唐國公二公子已經把真兇緝拿歸案,他也對自己犯過的罪行供認不諱。因此,本府宣布,我身邊的這兩位好漢,一個叫程咬金,一個叫秦瓊,他們二人無罪釋放。”

當圍觀在法場外抱著看客心理的百姓們,聽到潞州知府曹振的這一番鏗鏘有力地宣告後,好不容易在他說話期間靜下來了一陣子,待他的的話音剛落,不僅立馬恢覆如初,又引起了他們的一陣騷動,互相議論之聲反而更加變本加厲起來,幾乎達到了人聲鼎沸的地步了。

不過,當一直閉著眼睛,等待著自己腦袋被砍掉的程咬金和秦瓊,他們把所有的心思都聚焦在了等待站在身後的劊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刻,對於周遭各種的言論早已經是充耳不聞了。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頗為煎熬地度過了這一段時間後,沒有等到劊子手落下來的大刀片子,而是等來了潞州知府曹振宣布他們無罪釋放的話語。一下子,讓跪倒在地的他們是又驚又喜,便各自睜開了自己的雙眼,先是怔了一下,便互相對視了一眼,笑從雙臉生。

而當單雄信聽到曹州知府口中說“唐國公二公子擒獲了真兇”,便條件反射般地打眼瞧了一下身前的李世民,便從方才的喜形於色,在這一眨眼的功夫後,變成了面露兇光了。由於方才他站在人群之中,聽聽到潞州知府曹振對著李世民一口一個“李二公子”,卻不知他就是唐國公李淵的二兒子。起初,還對他前來搭救程咬金和秦瓊而心懷感激之情,而在他得知了李世民的真實身份後,心中的感激之情被一陣狂風暴雨沖刷幹凈,卻埋藏起仇恨之情來。

原來在前段時日,經過楂樹崗一役後,李淵父子三人所攜帶的人馬損失慘重。待他們與秦瓊分別之後,行了不到五裏地的路程,突然發現前方的大道上有一隊十幾人的人馬,與他們相對而行。當時已近黃昏時分,大道之上在馬蹄踐踏之下又是塵土飛揚,根本就看不清前的一夥人到底是幹什麽的,眼看著前方的這一夥人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在謹慎起見,但經過方才楂樹崗一役而成為了驚弓之鳥的李淵,雖深谙世事,但為了謹慎起見,對前方的喊話。

待李淵大聲喊了讓與他們相對而行的那一夥騎馬趕車的車隊停止前行的幾番話後,卻並不靈驗,他們根本對他的喊話置若罔聞,這一下子便就激怒了李淵來。他惡從但邊生地心道:我方才對著你們聲嘶力竭地喊話,是出於好意,喊的我都口幹舌燥了,你們卻不聽我的勸告,偏偏要前行而來。我看你們這夥人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吃硬不吃軟,我倒是看看,是你們的骨頭硬,還是我的弓箭硬。念及至此,李淵命人拿來了弓箭來,於是,搭弓拉簡擺好了姿勢。

只聽“嗖”地一聲,箭矢在半空中呼嘯而過,射向了對面五丈開外的那隊可疑人馬,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後,“砰”地一聲悶響,這支射過來的箭矢,不偏不倚地射在了為首的一個毫無防備的彪形大漢胸口之上,只見胸口處紮進那支箭矢的地方,立馬就殷虹一片,鮮血順著那個被紮進去的口子,汨汨地往外流淌。而後,被箭矢射中的大漢便條件反射便地手捂胸口,嘴角也流出了鮮血,身子往旁邊一傾斜,“咚”地一聲,胸口朝下摔翻下馬,重重地砸了地面上。由於,箭矢是射在了胸口的正面,加上他又是正面朝下摔落在地上,“噌”地一聲悶響,那支箭矢在地心重力地作用下,一下子就從前胸口穿到了後背上,一命呼嗚過去。

隨行的騎馬趕車之人,見到自己家的老爺被前方的那一隊官兵給射殺了,立馬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發生的這個變故給嚇的面如土色,紛紛勒住馬韁停止前進。其中,一個執事勒住馬韁停下來之後,趕緊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了被射殺從馬背上摔下來的員外跟前,蹲下身子後,伸手出了兩根手指放在了員外的兩只鼻孔前,停留了片刻之後,感覺到了被一箭穿心的員外停止了呼吸,也就是說,他們家的員外被射死了。見到自家員外被無辜射殺,心中難過至極。

這個執事於是,他趕緊站起身來,把員外的屍體給抱上了旁側的一輛馬車上,然後急急地重新翻身上馬,招呼著其他的家丁們,掉過頭來,朝著大道旁側的一條並不寬闊的山間小道上行去。在拐向山間小道之前,這個心中頗為憤懣的執事,回過頭來,看了幾眼三四丈開外的那支官兵的隊伍,只見為首的是一名年屆不惑之年的老者,手握著一柄弓箭。由此,這個執事便顯而易見地判斷出,射殺了他家員外的人就是這個為首的老者。而且,他還見到這支百餘人的官兵隊伍,打著的旗幡之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李”字,並隱隱約約地聽到這位老者身側的幾名年紀尚輕的兵丁喚他為“唐國公”,以此,便能夠得知,老者便就是唐國公。

發射出了一支利箭後,被射殺了對面而行的這支馬車隊伍為首的一名男子後,這支馬車隊伍便趕緊調轉了方向,拐進了大道旁側的一條山間小道上行去。李淵見此情景後,便就此收手,甚為滿意地放下了弓箭。這在他看來,射殺了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雖然有濫殺無辜的嫌疑,但是,為此而保全了他們李家軍的行路安全。兩者相比較而言,孰輕孰重,他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傾向於後者。待李淵射殺了一名對面的騎馬之人後,周遭行路的幾名兵丁們,都紛紛地讚嘆著李淵“唐國公的射術果然精湛,真是老當益壯吶”。李世民卻因此而不安起來。

在遭遇楂樹崗一役後,李淵隨帶的人馬雖然損失了幾十名人馬,但一直到太原,這一路之上就沒有再次遭遇刺客的追殺,平安抵達。而那一隊死了員外的人,在當日天黑之前,便就趕到了二賢莊。死去的這個員外便是單雄信的大哥——單雄忠。當隨行的家丁和那名執事,把自己親眼目睹地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突聞噩耗的單雄信後,他便把此仇記在了李淵的頭上。由於單雄忠死的突然,又死的不明不白,身為弟弟的單雄信自然不想就此草草臟了自己冤死的哥哥。於是,他發了毒誓,等到自己親手殺了李淵後,再為自己的哥哥風光大葬。

於是,單雄信便把此事按了下來,讓所有得知此事的家丁們都不要對外聲張,免得因此而打草驚蛇。當天夜裏,程咬金趕到二賢莊交付了尤俊達送來的珠寶首飾,卻半道上弄丟了王鵬,單雄信心想反正自己晚上派人去查自己的哥哥事發的地方有什麽異常,不如就順帶著尋找一下王鵬的下落,以此來掩人耳目的話,豈不是更好。想到這裏,單雄信自是應承下來。

後來,聽完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報告,單雄信得知了楂樹崗一事後,便就推斷出,李淵這是草木皆兵,把他的大哥單雄忠誤當做了與他們在楂樹崗交戰的來歷不明的刺客同黨了。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草菅人命。這在闖蕩江湖多年的單雄信看來,李淵此舉定然是不仁不義的。正所謂你不仁,我不義。單雄信便想過段時日,約上幾名功夫了得而自己又信得過的舊友,一起奔赴太原,逮著下手的好時機,便就趁機取下李淵這個與他結下深仇大恨之人的首級,以此來祭奠被含冤而死的自家大哥。不報此仇,難以存活於世。

可是,唯一讓單雄信感到難辦的是,素問李淵的第四子李元霸,乃是一員威猛之人。聽聞此人跟當朝第一大將軍宇文CD交手,都絲毫不落下風。若是,他不計議策劃一番,貿然行事的話,可能會落得偷雞不成的下場。在遭到刺客的暗殺而死裏逃生後,李淵外出定然會加派人手,明中暗裏都會有人保護他的安全,而武功蓋世的李元霸定然是不會遠離左右的。

而讓單雄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正為此事犯愁而一籌莫展之際,竟然碰見了李淵的二兒子李世民。定然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單雄信自然是想趁此機會,劫下李世民,以此來要挾李淵束手就擒。因為單雄信早就聽聞,李淵在他四個都已成年的兒子當中,最為倚重的便就是他的二子李世民。若是,他在潞州劫下李世民,李淵定然不會坐視不管,到時,他再上演一出“甕中捉鱉手到擒來”的好戲來,取下李淵的首級來為自己的大哥祭奠,便指日可待。

不過,單雄信一想到,李世民這次前來,通過自己擒拿到了真兇,以及帶了人證,雖然目的是解救被冤枉送上斷頭臺的程咬金和秦瓊,卻是通過這種講事實擺道理的方式,而不是憑借自己父親在山西地界的官威來以權謀私。在這一點上,單雄信還是對李世民刮目相看,打心底裏由衷地佩服的。面對如此一個行大仁大義之人,單雄信便猶豫不決起來。若是他行了那卑鄙的計謀,定然在江湖中背下陰險小人的罵名。於是,他便放棄了劫下李世民的打算。

對於單李兩家來說,可謂是積怨頗深。據史料記載,單雄信祖父名登,曾助北周宇文氏統一北方,戰功卓著,拜護國將軍,守東昌府(今山東聊城);公元579年,單雄信之父單禹襲父職仍守東昌。隋開皇元年(581年),隋將李淵率部攻周,圍東昌,單禹與之血戰七晝夜,城破後被俘不屈被李淵所殺。因這殺父之仇,李淵從此便同單雄信結下了第一道梁子。

突聞變故,單氏一家由家將保護出逃,不敢在山東久留,輾轉來到潞州。很可能當時因單家官宦之家,出逃時攜有金銀,所以能在潞州蓋莊園、置田地,定居下來。而觀二賢莊地形,孤居高崗,不與周圍村落接近,也正是隱居避禍之所在。二賢莊因此在當地也極富盛名。

後來,李淵在從楂樹崗返回太原的途中,射死之人竟然是潞州二賢莊上的單雄信的大哥——單雄忠!至此,李淵同單雄信結下了第二道梁子。在古代,一旦是有人跟父親結下了深仇大恨,那麽,此人便跟父親的兒子也是以仇家相視。不用贅述,在單雄信的眼中,李淵與他有弒父殺兄之仇,欠下了他兩條親人的身家性命,自然是典型的深仇大恨。當單雄信見到了李淵二子李世民後,自然是把他看做仇家的。有的時候,“父債子還”也是會大行其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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