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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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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江若婉嗔道:“你又在……混說, 什麽斷頭飯, 你不會有事的。”她說著話, 斟了一杯梨花白給他。

陶士錚接過江若婉遞過來的酒杯,抿了一大口,辛辣甘洌的瓊漿入喉, 一顆心也變得火辣辣的。

“阿婉可知道老太太為何如此待我?”陶士錚一邊慢慢用著飯菜,一邊與江若婉說話。

“為什麽?”江若婉問道:“說實話我真不明白, 同樣都是她的兒子, 她也偏心太過了, 就算一般人家喜歡幺兒,我也沒見過做事這樣絕的。”

陶士錚看了一旁好奇地望著自己的陶錦熙一眼, 陳年往事他本來打算回家後再跟他們說,可今天已經被除族,早點告訴他們也好,免得兒子女兒太過傷心。

“因為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啊?!”江若婉和陶錦熙同時叫了出來。

陶士錚笑道:“這是陶老太爺去世前親口告訴我的。我是他在撿來的, 那天他匆忙回家,路過一個小巷時聽見了微弱的哭聲,發現了繈褓中的我,就將我帶回了陶府。”

“這……”江若婉絕對沒有想到老太太偏心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她遲疑著問道:“那你的親生父母……”

陶士錚搖搖頭, “不知道。包裹我的繈褓中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玉佩、字條……什麽都沒有, 那繈褓也只是尋常人家常用的藍布,沒有任何特色。陶老太爺撿到我之後, 在那巷子周圍留意了好幾個月,也沒聽說有誰家丟了孩子的。”

江若婉嘆了口氣,“你這樣好,熙哥兒和灼灼也很好,想必你的父母也是良善之人,他們一定是遇到了什麽迫不得已的事情,才將你拋下了。”

“這些不重要,我已經不在乎了。”陶士錚深深看了江若婉一眼,“我有女兒,有兒子,還有……阿婉。”

江若婉被他看得低下了頭去。

陶士錚望著她烏黑柔軟的頭發,“明天問案還不知道結果如何,要是一時審不清楚,我恐怕還要在這大牢待一段時間。阿婉不用為了我太費心,反正我一介武夫皮粗肉厚,吃什麽住哪間牢房都沒有關系,阿婉不要再去拜托別人幫忙。”

“不是我。並不是我安頓了這一切,明天的升堂問案你也不用擔心。”江若婉知道他誤會了,看看左右無人,低聲道:“安排這一切的是皇上。”

“皇上?”陶士錚驚訝地劍眉都挑了起來,“皇上怎麽會幫我安排這一切?”

江若婉湊近欄桿,低聲給他解釋:“因為皇上與灼灼相識,這事說來話長,等你出來了咱們再細說。皇上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引人註目,所以讓此案按照正常流程走完,但是你絕對不會有事。”

陶士錚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他前腳關進來,女兒後腳就來了,跟著她的是金吾衛指揮使,金吾衛是皇上的親衛,想必那天就是皇上安排的了。

他本來對明天的問案不是很有把握,聽江若婉說了這話,心裏頓時安穩了。

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正好,這一次,就把該算的賬都算個清楚。

……

次日一早,夭夭就和母親、弟弟一起到了刑部。

沒多會兒,陶老太太和陶士榮也來了,雙方誰也沒有理會誰。

夭夭靜靜地等著升堂,沒想到英王竟然也來了,見蕭會廷朝著自己而來,夭夭警惕地退了一步。

蕭會廷看見小姑娘那戒備的眼神,心中發苦,喉嚨幹澀,他腳步不停,徑直從夭夭面前走了過去。

只是,在他經過的時候,夭夭聽見他輕聲說了三個字:“你放心。”

夭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還沒來得及細想他是什麽意思,升堂鼓就敲了起來。

這次的案子是刑部尚書親自審理,左右兩個侍郎也來了。

三人端坐在上首,心中都是一陣慶幸,總算是熬出頭來了!

天知道這陶士錚是什麽來頭,不僅皇上派人照應,英王也是倍加關心。陶士錚關在刑部大牢,刑部的三個首腦日夜擔心,已經是給了他最好的牢房,甚至怕太吵鬧他休息不好,陶士錚的牢房附近都沒有任何犯人。就這樣,尚書和左右侍郎也擔心委屈了他,要不是皇上派的人暗示說不可太離譜,尚書都恨不得讓他住進自己的房間。

現在好了,終於到了升堂的時候,這位惹不起的祖宗終於可以送走了。

“啪——”驚堂木一拍,刑部尚書喝道:“帶嫌犯上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眾衙役都覺得自家尚書的聲音比平時溫柔得多。很快,陶士錚就被帶了上了,他鐐銬加身,走起路來叮當作響,但衣著幹凈整潔,人也精神挺拔,夭夭一見,心中頓安。

先是按例詢問案情,問了陶老太太當日情形。

陶士錚自然否認,並說端木青可以為自己作證。

夭夭一直沒有看到端木青,心中正在忐忑,沒想到他卻是從大堂側面的隔間裏出來的,看來他早就到了,並且刑部的人還安排他在隔間等著。

審案的大堂外有很多圍觀的百姓,端木青一出來,眾人一片嘩然,實在是他名聲太大,多少人想要請他看診都沒有門路。本來眾人覺得老太太狀告親生兒子,那定然是兒子犯了大錯,母親又大義滅親,可現在看到神醫為陶士錚作證,眾人心中頓時動搖起來。

端木青站在堂中,不卑不亢地將當日的情形講了一遍,“我進陶府之時,正是與黃侍郎同時進門,之後我就去了陶士錚的院子,那時他雙腿上綁著夾板,根本沒辦法走動,我親手給他拆了夾板,一直到我離開,他始終同我在一起。離開之時,還沒有出院子,刑部的人就來抓捕陶士錚,說他殺了黃侍郎。”

眾人議論紛紛,一個是陶士錚的母親,說他殺了人,一個是鼎鼎有名的大神醫,說他沒有時間去殺人。眾人有的說應該相信老太太,畢竟做母親的怎麽可能誣告兒子,有的說神醫肯定不會說謊,畢竟有誰能夠收買神醫呢。

刑部審案自然不會只聽人證怎麽說,他們有自己的人去查案,當下,坐在上首的尚書喚了負責此案的主事過來。

陶士榮一見此人並非是收了他銀子的那個主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主事為什麽突然換人了?

他之前把家裏的全部銀子都用來打點刑部上下,可尚書他見不到,左右侍郎也不聽他說話,只找到了負責查辦此案的刑部主事,銀子全花在這個主事和他手下身上,原以為十拿九穩,沒想到一升堂,來的主事根本就不是他賄賂好的那個。

那主事三十來歲,看起來很是精幹,也不廢話,直接開口道:“屬下經過調查,發現當日是陶府二老爺陶士榮先去黃府找了黃侍郎,陶士榮是工部主事,乃是黃侍郎的下屬。”

他擡手一指神色惶惶的陶士榮,“就是這位。據黃侍郎身邊長隨說,陶士榮以家中有兩罐極品雀舌為由,死纏爛打反覆勸說,將黃侍郎邀請到了陶府,此事由黃府中仆從作證。”

陶士榮一陣心驚肉跳,不由得插嘴道:“就算是我請了黃侍郎到陶府,也不過是為了工部公務上的事情,這並不能說明黃侍郎之死同我有關!”

那主事道:“黃侍郎死的場所,是陶士榮院子中的花廳,如果是陶士錚與黃侍郎飲酒,為何不在自己的院子?那陶士榮當時又在哪裏?陶士錚原本是總旗,乃是武官,與工部素無來往,據查,他並不認識黃侍郎,私下更是毫無往來。”

陶士榮辯解道:“我剛好有事離開,所以才拜托陶士錚替我陪黃侍郎飲酒。”

刑部主事不慌不忙,“案發之後的現場屬下親自去勘察過,據陶府老太太和陶士榮所言,那現場沒有任何人動過。”

聽他這麽一說,陶士榮凝目看去,覺得此人確實眼熟,依稀就是老太太告狀之後刑部派來調查現場的人,那時此人並不是主事。

刑部主事道:“黃侍郎死在一張黃梨木圓桌旁,桌布被扯掉,桌上的杯盤碗盞都掉落在地上,黃侍郎摔倒在地,頭部正好砸在一個破碎的茶壺上,碎瓷片刺中了他的太陽穴,導致黃侍郎當場死亡。”

“圓桌旁共有四把椅子,正好將圓桌圍起。其中兩把擺放整齊,椅子前端緊貼圓桌,顯然是沒有人坐過。另外兩把椅子離開圓桌約半尺遠,略微歪斜,顯然是有人坐在椅子上並起身離開。”

“陶士錚雙腿是在幾年前受傷,他沒辦法站起來。屬下查完現場,又去了陶士錚的院子,那時他剛剛被帶走。屬下在屋中發現了陶士錚固定雙腿的夾板,夾板上尚有未幹的汗漬。”

“按照老太太來刑部報案,刑部派人過去抓捕的時間來計算,大約是半個時辰。如果案發時陶士錚已經除掉了夾板,即便不算他同黃侍郎飲酒的時間,那夾板上也不可能留有汗漬未幹。”

“所以,黃侍郎死的時候,陶士錚雙腿上的夾板還沒有拆除。”

“一個雙腿不能站立的人,他不可能起身離開椅子,如果是有人抱他離開,那椅子必然會離開桌子很遠,不能只有半尺。”

“所以,當時坐在桌邊同黃侍郎飲酒的人,並不是陶士錚。”

“而且,黃侍郎頭部的血流到地上,那血跡上留了一個腳印,顯然是有人上前查看。從腳印踩過的痕跡來看,那是黃侍郎剛剛撞傷血跡十分新鮮之時留下的,因為那腳印踩過之後,又有鮮血流過腳印處。”

“一個雙腿不能站立之人,無法留下那樣的腳印。”

“更何況,那腳印的大小與陶士錚的腳並不相符,倒是與陶士榮的腳一般大小。”

陶老太太臉色慘白滿頭冷汗,陶士榮一臉驚懼兩股顫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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