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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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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罰道上,

麟龍烈焰斬散發著灼熱的火紅光華鑲嵌進混沌神樹樹身裏,

騰起的濃煙中彌漫出木頭被灼焦的糊味,

地下仿佛沈睡的巨獸被喚醒,陣陣沈悶的嘶吼聲從地底傳來,

神樹樹身抖動起來,連同站立的地面都一陣搖晃……

因為神樹只為克制妖魔,並不對仙神攻擊,即便此時樹身受損,亦只是顫動而已,

炎離面沈如水,催動麟龍烈焰斬再次襲向神樹,神樹千枝萬葉不住簌簌而動,除此之外,一無動靜,原本想刺激神樹會吐出被鎮的青漪,看來,只有毀掉它才行。

神樹被損,天庭會感知,立刻有天兵過來查看,

見是炎離,嚇得趕緊去稟報天君,天君迅速帶著更多的天將而至,後面跟著一大票被這消息驚動的看熱鬧的神仙,一時,罪罰道上滿滿當當擠著各路仙神天兵天將。

天君震驚地向炎離喊:“快住手!神樹乃上古之物,你為何要傷它?”

因炎離在崖上設了結界,所以一眾人過不去,天君只得隔著結界喊,

“神樹之下鎮著我很重要的人,天君,對不起,”炎離將麟龍烈焰斬招回握在手中,垂目對天君道。

“毀了神樹是重罪,炎離神君,你冷靜一下。”天君對巨甲靈神一個暗示,

後者擡起手中法寶念動咒語,一道白光劈過,結界嘩拉一下被洞開,

炎離擡眼厲聲道:“不要過來!”

麟龍烈焰斬光芒劃過,烈焰燃出一道火墻分界線,

隔著那道火焰墻天君臉色有點發青:“炎離神君,你雖是天界司戰之神,若犯下重罪,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炎離恍若未聞地擡手一揮,麟龍烈焰斬輕吟一聲,一道火紅華光沖天而起,化為一條火紅色巨龍,盤旋飛舞在神樹頂上,

天君眼見那巨龍便要噴出火來,急忙道:“你為了一個人,要與整個天界為敵嗎?你若一意孤行,將失去上神之位,天界從此會除你仙籍,你以後會被列為天界追殺之列,聲名狼藉……”

炎離冷然打斷他道:“那又如何?”

隨即催力一吐,盤旋的火龍嘶吼著張開巨口,團團烈焰噴向神樹,神樹頓時被點燃,籠罩在熊熊烈火之下,

天君氣得指向他的手都在發顫:“你魔念已起,將會墮入萬劫不覆!”

炎離一哂,就算萬劫不覆,也在所不惜!

靈力被源源不斷地催動,沖天的大火映紅了天空,隔著老遠的仙神天將們都覺得火灼的刺痛,炎離停在原地,動都沒動。

“給我拿下他!”天君厲聲喝道,

三十六天將湧上前來,炎離見是舊屬,不願意傷他們,招回盤旋的火龍,化作一把長劍握在手中,轉身單膝跪地,“嘭”一下將長劍插入地面,頓時只聽得一聲震天巨響,

以他為中心,排山倒海地向周圍迸裂出一波弧形的強勁光流,

滾滾囂塵轟然騰起,隨著光流擴散而去的地面變為一片焦土,

三十六天將全被那波光流震得倒飛數丈,連退開幾步的天君也未能幸免,

離得遠的仙神們反應快的也被推出老遠之後總算勉強站住,反應慢的亦被震的倒飛出去,好在炎離只用了六成力,他們才能在飛出去後不至於受傷,

天君暴怒,穩住身形後又發下指令:“結戮仙陣!”

眾天將天兵七歪八倒地爬起來準備結陣,

炎離緩緩站起,長劍隱沒於掌心,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勸你們不要動,所有的陣形我都了然於胸,破陣也不是件難事,不過,你們因此而受傷,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獵風陣陣,衣袂翻飛,他傲岸的身影後是沖天的大火,

他伸出一只手攤開來,一朵火紅的蓮花帶著燃燒的光焰自他掌心浮了出來,在璀璨耀眼的光芒中緩緩升至半空,一朵紅蓮變幻成兩朵、三朵……數不清的紅蓮陸續次第盛開,只片刻功夫,朵朵艷麗的紅蓮布滿了半空,

眾天將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滿天燃著火焰的紅蓮,能把紅蓮業火的威力發揮至此,也只有戰神而已吧,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動之下那紅蓮便立馬飛到自己身上。

“天君,”炎離平靜地開口:“待事了後,我自會給你一個交待,兩敗俱傷,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

天君沈默地站著,只要稍動一下,天兵天將必定會損失慘重,他不想冒這個險,擡手舉起做了個暫停的動作,雙方陷入對峙中……

時間緩慢地流走,神樹在燃燒中反而沈寂下來,崖上安靜異常,只餘下神樹熊熊燃燒時發出的劈啪亂響聲,

突然,在燃燒的響聲中陡然“哢嚓”一聲巨響,背後燃燒的神樹攔腰折斷,斷掉的樹身轟隆一下落入崖下,殘存的樹身中一團煞氣飛竄出來,因炎離離得太近,猝不及防間倏然撲進他的身軀,

這是神樹伏魔時吸入後沈積的煞氣,炎離只覺頭象被轟然炸開一般,眼前一黑,險些撲倒在地,

入體的煞氣在他體內亂竄,仿佛千萬把刀同時捅入他的血肉之中,身上的每條經脈都象瞬刻被點燃,劇烈的痛讓他弓起了身軀,浮在半空的紅蓮,不穩定地開始微微晃動,

他咬緊了牙,直起腰來,雙眸已變得血紅,體內沖撞的煞氣讓他開始魔化,頰上一路延伸出一竄金色的鱗片,

壓制不住煞氣,他這是將要現出使原身了嗎?

他原身本為應龍,應龍一族,是上古所遺最稀少的神族,自來驍勇善戰,天君一瞧,凝神以對,生怕他會失控之下帶來更大的殺戮,

半空所有的紅蓮發出簌簌的聲響,抖動越加劇烈起來,終於有幾朵失去約束倒飛回去,貼著他的身軀燃燒起來,紅蓮反噬!頃刻之間,火勢便在他身軀上蔓延,他立時成了一個火人,

崖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巨變驚的呆住,這樣的火,怕是他片刻間便要被燒得魂飛魄散吧,

大火燒身的那個人並沒有象想象中那樣倒地哀嚎翻滾,相反,連一絲痛楚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只是他燃著火焰的身形又弓了下去,漸漸單膝跪於地上,埋著頭,一手撐地,置於膝上的另一手在痙攣中握緊……

再擡頭時,貼在身上的紅蓮緩緩回到半空,浮在空中的紅蓮竟又全部紋絲不動,他身上的火焰慢慢自動熄滅,

眾仙神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他這身軀難道是鐵鑄的麽?是什麽樣的強悍意志能耐受如此的痛苦?他深厚的修為又到了何種不可思議的地步,方能迅速控制住慘烈的局勢?

只是他整個人血肉模糊象是被燒糊,皮肉燒焦的味道彌漫在四周,

他還是弓身單膝跪在地上,微微顫抖著,周身骨骼咯咯作響,背上緩緩冒出一對翅膀來……

在變回原身之前,他努力站起,回身一掌劈向被燒得只剩一個木樁的神樹,木樁發出碎裂的聲響,四散的被燒焦的碎木碳片中露出一個大洞,青漪的身軀緩緩浮上來,

這時他已變身為一條張著翅膀的全身焦黑的龍,半空的所有紅蓮驀然消失,

騰起翅膀,他抓住正浮上來的青漪身軀,長嘯一聲,隨即展翅消失在飛散的流雲中。

※※※

戈壁洞府

一幢精致的屋舍內,厚重的帷幕遮住了所有的光亮,屋子兩旁一溜擺著排燭火搖曳的粗大蠟燭,屋內本就悶熱難當,屋中央還置個爐內正熊熊燃燒著的大鼎,

鼎前面幾步處,男人只著一件單短掛,露出兩臂結實的肌肉,汗流浹背地盤膝而坐,一手彎肘貼著另一手手肘,一手並指指向大鼎,

一道灼熱的光流源源不斷順著指尖註入大鼎中正在燃燒的火焰中,火焰在光流的作用下,燃起的火焰騰起了藍光,

在他旁邊,立著個艷麗白發女子,身著紫色薄羅裳,手裏拿把扇子,不停地替他扇風退涼,

“振元,休息會吧,看你汗都流了好幾升”,女子心疼地用攥在手裏的錦帕擦去他額上的汗珠,錦帕都換了好幾張了,這丹藥還沒煉成。

“沒事,應該再加把勁就好了。”欒振元側過頭仰起對她憨厚一笑:“煉丹是不是火候最重要?要是現在松了勁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沒事,雖然藥效恐怕要差一點,但一樣能用。”夜蘿不想他那麽辛苦,正想著用什麽措辭讓他停下來,一陣扣門聲傳來,外面是伺童慌張的聲音:

“洞主____洞主____”

夜蘿把門打開,自染彤不在,另找了個小伺童,可能是年歲小,遇事總是慌慌張張的,她都習慣了,出來把門反扣上,才問道:“又怎麽了?”

“洞外……洞府門口躺著兩個死人,你去看看吧。”小伺童一腦門汗,氣喘籲籲道,

“你說洞府門口?”夜蘿蹙著眉往外走,平時求醫的都會去一座廟,她派去的人會看那人條件是否令她滿意,若滿意才帶回醫治,她的洞府設有迷障,要不是熟識的人是進不來的。

到了洞府門口看到躺著的兩人時她著實吃了一驚,那個血肉模糊一身焦黑的人根本看不到五官是什麽樣的,旁邊的女子卻一眼讓她認出那是青漪,

也不知兩人是死是活,她急忙先將他們弄了進去。

青漪肩上有個被穿透的傷,不是致命傷,卻是氣息全無,她探了探,是失了一魄,又象是被什麽吸去了血氣,以至氣息全無,象她這種情形只要引回一魄,輔以靈藥大概就能醒轉,

另一個氣息倒是有,只不過全身燒成這樣,縱有靈丹,也是不能恢覆原樣的了,何況他體內還有仙煞兩種強橫之氣互相沖撞,隨時都可能爆脈而魂飛魄散,也不知道誰這麽慘。

看在青漪面上,她就連帶著把這人也死馬當成活馬醫,

令她意外的是,被裹成粽子一樣的人第二天就醒來了,他是被他體內的仙煞之氣沖撞而醒,應該是在極度的痛苦中,看他渾身痙攣卻又在竭力壓制,最後甚至又變回原身,他竟然是應龍!

夜蘿驚詫的有點懷疑自己眼睛,這種上古神族,已經很稀有了,她竟然還能見到,不過,她卻感到很倒黴,

那條龍騰著翅膀沖到她庭院內,所有花樹被搗毀,就連後院的藥圃也未能幸免,整個洞府被弄得狼藉一片,要不是看在同青漪一道來的份上,她早把他扔出去了。

當他發作完,精疲力竭之後又恢覆了人形陷入昏睡,她不覺又有些同情他,全身燒傷的肌膚那種痛苦已經夠受的了,仙煞兩氣的沖撞比燒傷的肌膚更痛苦百倍吧,不然也不會被折磨得從昏迷中驚醒過來。

不過為了她的洞府,在他要發作的時候她還是把他鎖進了地下的密室,待他回覆人形,她才將他弄出來重新包紮,這樣過了好幾天,他真正醒來了。

小伺童又慌慌張張地跑來道:“那個人醒了。”

夜蘿還以為他又要發作,叫上欒振元準備將他立刻弄到密室去,

但跨進屋時看到他卻很平靜地躺在榻上,看著他們,好象要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他掙紮著坐起來,示意把水給他,然後他用手指蘸著水在床榻邊寫道:“青漪呢?”

“她在花隱苑內,還未醒來。”夜蘿洞府很是寬闊,設有四個院落,凝霜苑,綠蕪苑,花隱院,沈月苑,現在正處於沈月苑內。

他似乎有些焦急,匆匆又寫下幾字,夜蘿看是:帶我去看她。

寫完他便要想下床榻,夜蘿道:“我有話問你,待會再去看也不遲。”

他只得又坐了回去,半倚在床榻上等她相問,

“你是誰?” 這是夜蘿一直想問的,能越過迷障到她洞府門口,這人應該是她認識的,但現在她看不出他是誰。

他似乎楞了楞,下意識摸了下自己裹得嚴實的臉,頓了頓才寫道:“炎離”

他竟然是炎離?!

雖然之前還是隱約地猜測到,但當他說出來時她還是震驚了,那樣豐神俊逸的一個人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旁邊一直默然站立的欒振元也震驚地跨前一步,抓住他手腕道:“炎離神君,你怎麽受了如此重的傷?是誰……”

他本待想說是誰讓他受此重傷他去找他算賬,但猛一想自己修為遠遠不及炎離,他都傷成這樣,自己去又能起什麽作用,是以及時停了口,

炎離被他緊握的手帶來一陣巨痛,口中輕噝了聲,欒振元才醒悟弄痛了他,忙不疊松開手,

炎離以指尖蘸水慢慢寫道:“我早已不是神君了,如今被自己紅蓮反噬,乃天道使然。”

墮入魔道,便會被天道所譴,他早有準備,就算再重來一遍,他也會毫不遲疑。

“帶我去看青漪。”他再寫道,

夜蘿無奈,便讓欒振元扶了他去往花隱苑,

帷簾低垂,輕煙裊裊,

青漪雙眸緊閉,躺一張沈香木榻上,床榻邊豎了支招魂幡,床榻四周燃著不知道是何種草,滿室的輕煙便來自於這些草,

“她失了一魄,又被吸去了些血氣,是以要得招魂幡招回一魄之後,才有可能醒來,這些護魂草能護住她如今體內的魂魄不散,只要魂魄不散,就可以慢慢想辦法。”夜蘿輕聲道,蹲下檢查了遍燃起的草,

炎離挪到榻前,目光貪戀地流漣在青漪臉上,本想弓下身握住她的手,經脈突然傳來一股巨痛,猶如萬把鋼刀同時在他體內亂捅,他悶哼一聲,踉蹌退了幾步,強運仙氣裹住那股四處亂捅的煞氣,但還是約束不住,又要發作了,

撐不住地單膝跪了下來,渾身都在微微發抖,張開口半天,才艱難發出一個破碎的音來:“鎖……”

欒振元一直是扶著他的,見他猝然跪下的痛楚模樣,呆了呆,反應過來是每天都會發作一次的那陣子又到了,也跟著單膝跪著,著急地俯在他耳畔道:“你說什麽?”

“鎖……”還是一個破碎的音,跟著過來的夜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將他鎖上,原來之前鎖住他他一直知道,知道他是炎離後夜蘿有些躊躇,

炎離一把抓緊了欒振元的手,

“……”他自覺已經到了承受的邊緣,他既不願把洞府弄得一團糟,更不願將青漪陷入危險之中,夜蘿只好對欒振元點頭,兩人又將他往密室架去。

※※※

眼前是亂舞的白骨,揮出的忘川寂滅舞成一道劍幕,

白骨蓬一下四下飛散,但腳下陷入一片軟泥,那軟泥綠慘慘一片,是籠罩在空中的薄霧顏色,

他剛提起一只腿,噗!一道毒液從泥地中射出,

軟泥裏緩緩鉆出一個蛇頭獸身的怪物,他凝住,手中的忘川寂滅正要揮出,

噗噗噗!更多的毒液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咕嘟咕嘟象春筍一般突然冒出的怪物將他圍在當中,

腳下的軟泥突然變作了交錯的帶著鋸齒的冰刀,驀然切向他的雙腿……

“啊……”冥修雙手亂揮地從噩夢中驚醒,猛然坐起,

一雙手落在他肩上,冥君如釋重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冥修!鎮定點,你現在沒事了,這裏很安全。”

整整昏睡了一個月,他終於醒了,整日焦急地守他榻前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

“從那陣中還能撿回條命算你僥幸。”冥君接著道,

當他接到鬼差稟報已是遲了,誰也不敢闖進去阻止他,還好,摘了煉獄雪芝後陣就消失了,不然還根本救他不出。

“雪芝……”他突然想起似地看向自己的手,空的,又在身邊四下搜索,沒有!他直著眼沖著冥君喊:“雪芝在哪裏?”

冥君輕嘆一口氣,將那雪芝拿出來交給他,為了這東西,他差點在那煉獄之陣中永遠出不來,

冥修接過煉獄雪芝便掀被下床,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冥君即時扶住他道:“你要去哪?”

他根本不答,甩開冥君的手急急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走,密室,他要到密室去,青漪那微弱的一魄,一定不要散!

護魂珠在圍成一圈的聚魂燈中暗淡無光,冥修急不可奈地取出一看,頓時如遭雷擊,

青漪殘留的那魄不見了!

自己歷盡九死一生,萬苦千辛地回來,竟然還是遲了,乾天護魂珠從他掌間滾了下去,他眼前金星亂迸,一瞬間陷入絕望的深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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