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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若是能夠雪中送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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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吳天安身邊的陳進昌笑了笑,聲音壓得很低地言道:“興安不一樣,興安掌著司禮監,為人忠耿,與群臣之間的關系頗為不錯,重要的是,前幾日,興安私底下跟左右報怨,覺得當今萬歲爺不思朝政,整日所為者,盡為一己之私欲……”

聽到了這話,吳天安亦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目光落在了那陳進昌的臉上,雖然他不知道陳進昌從哪弄來的這個消息,可是他很清楚,陳進昌此刻敢說出來,必然就是真的發生過。

孫太後輕嘆了一口氣:“當初上皇留在內宮中的老人,那金英如今因為犯了事,已經被罷了職。能得當今萬歲爺信重的,唯有王誠和興安,而那王誠可是死心塌地地想要跟前當今萬歲一條道走到黑的。唯有興安一人一心只為國事……”

吳天安點了點頭,恭敬地答道:“既然是娘娘吩咐,那老奴一定會把話帶到。不過娘娘,您或許忘記了,其實咱們還有一個人可用。”

“哦,是誰?”孫太後先是想了想,似乎覺得沒有什麽適合的人選了,這才有些疑惑的轉過了臉來,頗為好奇地詢道。

吳天安俯低了身子,在那孫太後的耳邊輕輕地說出了一個宦官的名字,孫太後雙眸不禁微微一瞇。“曹吉祥?”

陳進昌亦不由得兩眼一亮,擡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對啊,老奴怎麽沒想到此人,娘娘,若是此人能夠助上皇一臂之力,那京中,就再無阻礙。”

吳天安點了點頭,肯定地道:“不錯,曹吉祥過去曾經是禦馬監提督太監,至當今萬歲登基,因為其中王振餘黨,禦馬監提督太監之位,在當今萬歲登基之後,便許以了萬歲身邊的心腹張永。不過因其頗有治軍之才,又是內監中,少有上得戰陣的大太監。後那石亨往大同鎮軍,京營之中無人,經興安舉薦,當今萬歲才重新起用了他,分掌京營一部……”

“曹吉祥與老奴頗為想投,當時他的官職被罷免之後,曾經向老奴大吐苦水來著,後來,雖經興安舉薦,掌了京營一部,可是,哪有禦馬監吃得開,而且,其人性情貪婪,過去在禦馬監,無人可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肥差為那張永所奪,他不心懷怨恨才怪。”

“這是自然,畢竟禦馬監可是僅次於司禮監的要害之地,而今的他,不過是京營之中一個管丘八的,京營的肥水,哪有禦馬監的多。”陳進昌頻頻點頭,頗為認同的附和道。雖然他們只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宦官,可是並不代表他們不清楚內宮十二監裏的那些貓膩。

“他倒是一個適合的人選,可是……”孫太後略略頷首,不過眉宇之間,仍舊鎖著幾分的疑慮。

看到了孫太後的表情,吳天安自然很明白孫太後這是在擔心什麽,看了一眼殿中左右,清了清嗓子之後又說了一句話:“曹吉祥,在入宮之前,已有家室,有一子曹欽,已然年滿十八,如今他們母子,就居於京師之內。曹吉祥在京中廣置的多處田產,皆歸於曹欽名下……”

聽到了這話,孫太後終於露出了幾分笑意。“吳天安,你把話,帶給我兄長,讓他留意一二。既然你與那曹吉祥有舊,那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他若是能夠做出事情來,哀家和太上皇,定然不會負了他。”

“娘娘放心,有了您這句話,老奴一定把這事給辦成了。”吳天安趕緊拜伏於地言道。

“吳天安啊吳天安,你這不是想要把咱家往絕路上逼嗎?虧得咱家跟你十幾年的過命交情,你卻如此不仗義。”曹吉祥兩眼死死地盯著那坐在自己的對面,慢條斯理了品著香茶的吳天安,臉上的神色,在那昏暗的燭光之下,隱晦難明,只不過那雙眼珠子,卻顯得猶如受傷的獨狼一般,透著一股子猙獰與絕望。

因為他是成年之後方才凈身的,再加上常年於軍伍之中,身形魁梧高大,膚色黝黑,就連嗓子也顯得很是渾厚,一點也不像是太監,倒真像是一位兵權積重的將軍一般。

“吉祥公,你覺得咱家是在害你嗎?”吳天安聽到了曹吉祥之言,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擡起了頭來,坦然地面對著那曹吉祥毒辣的目光。“你也不想一想,當今萬歲是如何待你的,咱家,可是給你挑了一條陽光大路,難道你不想走嗎?”

曹吉祥冷哼了一聲道:“陽光大路,咱家真要照你說的走,誰知道哪天,就會有把刀伸過來,要了咱家的腦袋。”

“吉祥公,您覺得咱家是在害您?”吳天安不悅地將那茶盞擱在了那案幾上。“您可是知兵事的人,如今您看這大勢,您覺得草原之上,那瓦剌還能翻得起大浪嗎?”

曹吉祥聽到了這話,不禁精神一振,起了興頭感慨地道:“瓦剌如此已然是甕中之鱉,哪裏還能翻什麽浪,說來,咱家對於太上皇的心計和手段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諾大一個瓦剌,不過兩年的時間,楞是讓他給算計成了這盤散沙。”

吳天安不禁笑道:“除了這點,其他你就沒有看出什麽嗎?”

曹吉祥眉頭微挑,看著那吳天安言道:“看出來又有何用,莫非,你覺得邊鎮的總兵,都是因為威服於太上皇才出兵的不成?哼,那些丘八,最看重的不是別的,是軍功,是戰績,如若沒有這些,你以為太上皇能夠使喚得動他們不成?”

吳天安冷冷一笑:“那又如何,現如今,那幾鎮總兵終究是在聽太上皇的調遣,而非是當今萬歲讓他們謹慎,不得擅起邊釁的旨意。如此一來,你覺得依當今萬歲爺的脾氣,日後,他們還能得重用嗎?”

曹吉祥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的確,當今萬歲爺的脾氣實在是不怎麽的,而且多疑猜忌,那些丘八,別看一個二個裝橫充楞一流,可是實際上,哪個懷裏邊不是一肚子的彎彎繞繞。

“待他們被罷了兵權之後,說不定連他們的軍功都能給擄下來。你覺得他們真看不出來?可他們憑什麽還要去聽太上皇的?”吳天安這兩個問題,再度將那曹吉祥問得啞口無言。

良久,曹吉祥這才顯得有些消沈地言道:“那又如何,他們畢竟是外鎮總兵,咱家可不一樣,京營裏邊,可不單咱家一個說了算,你覺得,就憑著咱家一人,就能夠起上大用不成?”

吳天安呵呵一笑,又湊近了那曹吉祥幾分,死死盯著那曹吉祥的臉,聲音裏邊透著幾絲的詭意:“吉祥公啊,你說這話,就是在誆咱家了,誰不知道吉祥公您急公好義的大名。您雖然離了禦馬監近兩年的時間,可是那禦馬監如今的張永等幾個庸才都把那禦馬監給弄成什麽樣,這想必您也是知道的。”

聽到了這話,曹吉祥的臉上不由得顯現了一絲傲色,當仁不讓地道:“這是自然,咱家別的不行,可是若論起治軍來,雖然比不上楊大都督和那石大將軍,可是絕對不比那些邊鎮總兵差,而今的那些張永等人,怕是連咱禦馬監裏的兵器甲仗都分不清楚。成日裏就想著怎麽從那禦馬監裏邊撈錢。你可不知道,前些日子,還有好幾個番將私底下找咱家訴苦來著,希望咱們能替他們說說話。可惜咱家現如今自身難保啊,哪還能夠維護得了他們。”說到了這,曹吉祥的表情不由得多了幾分的感慨和怨憤。

“就是啊,禦馬監,只有在吉祥公您的手裏邊,才能夠算得上是內宮十二監裏邊僅次於司禮監的這個,如此,那些不知兵事的混賬行子,分明就把那禦馬監當成了撈銀子的聚寶盆,怕是再有個一年半載的,那禦馬監怕就再也不覆昔日之威名嘍。”吳天安同樣也是一臉的唏噓。

曹吉祥的臉色明顯和發黑的趨勢,呼吸也顯得粗重了起來,大手緩緩緊握成拳頭,然後又緩緩松開,如此反覆不停,可以想見他內心的煎熬。

“其實,憑您在禦馬監的積威,拉攏好那些對您至今仍舊不忘舊主的番將,那禦馬監,您可就相當於是掌了一半,只要到時候大事一起,您能夠站出來,這功勞,您可就是十拿九穩。”

“上皇陛下他真要……”曹吉祥有些遲疑地擡起了頭來,看著那吳天安,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太上皇是不是真的要,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適當的時候,你若是能夠雪中送炭的話,不單太上皇會知道您對他的耿耿忠心,而且,太皇太後,也自然會對您親眼有加。那以後,可不單單是您的日子好後,就算是曹欽,鐵定也能夠因此而獲得恩蔭,雖然不敢說侯爵之位,可是,一個世襲的伯爵,想來太上皇和太皇太後都是不會吝嗇的。到了那時候,您還能有啥不滿意的?”吳天安又加上了一大坨的砝碼。

曹吉祥垂低了頭,臉再次陷入了陰暗之中沈吟了良久,這才猛然緊握了一下那滿是老繭的拳頭,擡起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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