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算計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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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推車。
她顫抖著掀開白布，她安詳的樣子映入眼簾，嘴角還淺淺的帶著一絲笑容。
眼淚跟豆大的珍珠一樣滾落，她微微蹲下身子趴在她腦袋邊上，扯出一絲苦到極致的笑容。
“媽，我後悔了……我後悔為什麽要去法國，為什麽從法國回來要去N市，我為什麽不陪在你的身邊，為什麽不聽你的話……小時候我就是沒聽你的話所以被賣了，你看，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孩子，我總是不聽你的話。”
她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哽哽咽咽。
“念念還沒會叫姥姥呢，招招和小倫還沒放假回來，你還沒看我和旭堯補辦婚禮，你怎麽就舍得走呢？”她握住她冰冷的手，臉深深的埋進她掌心，泣不成聲，“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啊。”
當年沈孫氏死的時候她也難過，那種難過是悲涼，可這一次她感覺到痛了，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痛。
原來把親情從身體裏生生扯走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好像靈魂也被帶走了一半一樣。
她活了八十五歲，有一半的人生都在懺悔和等待中度過。
無論這輩子她們有過什麽，她們沒下輩子了，下輩子或許窮盡一生，彼此擦肩而過，都不會再認得了。
這個人，此後幾十年再也不會看到一面，她的身影會在你腦海裏淡去，到最後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都會變得模糊，時間會讓你忘記她，可那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呀。
她哭到崩潰，被布彥淮和布凜榮拉開，護士推著她原來越遠，這時候布清寧才匆匆趕來，哭聲溢滿整個醫院大廳。
她帶來了一波的媒體，喧嘩又吵雜，全部被保安攔在了醫院的門外。
眼角膜的移植有黃金時間，布清寧根本來不及去看沈婭妮他們一眼就被護士帶走了。
可是沈婭妮莫名的感覺煩躁，她不想自己母親的眼角膜裝在布清寧的眼睛上，以後那雙眼睛只會用怨憤看著她，太痛苦了。
“凜榮，那份角膜捐獻協議書拿給我看一下。”
沈婭妮突然看向布凜榮。
他正好帶在身上就遞給了沈婭妮。
“你們看，沒有寫捐獻人，眼角膜未必就要給布清寧啊。”
她激動的看了好幾遍協議，布彥淮奪過去也看了一遍發現是真的。
只是一份眼角膜捐獻的協議，可並沒有寫一定要移植給布清寧。
“不管用什麽辦法，別讓你奶奶的眼角膜移植到布清寧眼睛上去，那是她的籌碼，不需要語言就會讓外界覺得她是布家繼承人的籌碼，還有幾個小時還來得及，這世上每天在等眼角膜的人一定很多，快要死去能捐獻眼角膜的人也很多，你們懂嗎？”
對布家來說，偷天換日，是輕而易舉能夠辦到的事情。
她很多東西可以不去爭，但是這件事不可以。
那雙慈祥有愛的雙目，應該去給一個善良熱愛生活的人，而那個人絕對不是布清寧。
布彥淮找到一個兩歲孩子的母親需要眼角膜，因為家庭條件和很多原因一直沒法接受手術。
沈婭妮看到她的時候當時就決定就是她了。
她雖然看不見，可是她那雙空洞無光的眼底卻溢滿了對她寶寶的愛。
265 反轉
他們或許沒想到天上真的會掉餡餅，熱乎乎的眼角膜就等著她，而且手術都是免費的，她和她的家人跪在沈婭妮和布彥淮面前不停的磕頭，感恩戴德的模樣看的沈婭妮心裏一陣悲慟。
她很懂他們，當年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感覺自己頭頂就懸著一根稻草，如果掉下來，她也顧不得膝下是不是有黃金了。
兩場手術在醫院不動聲色的舉行，沈婭妮等在手術室外面，聽著醫院外面吵吵嚷嚷，心裏一陣一陣抽著疼。
都這個時候，都不讓死去的人安息。
沈旭堯趕到醫院的時候，沈婭妮強撐著眼皮子還坐在手術室外面。
看到他懷裏抱著熟睡的念念一步步走進她，她倏地起身，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別哭。”他伸手擦去她止不住的眼淚。
握住他溫熱的大掌，她抽噎著，帶著無盡的委屈，“旭堯，我沒有媽媽了。”
沈旭堯沒忍住一把將她摟緊懷裏，按著她的腦袋在胸口，很快眼淚就打濕了他的胸襟。
“沒事的，妮妮，你還有我，別哭好不好？”他大掌箍著她的後腦勺，聲音嘶啞，他們相擁無言，只有沈婭妮的低泣聲在空曠的長廊外回蕩。
“咳咳。”
周彥站在拐角處捂著嘴唇咳嗽了兩聲，沈婭妮推開沈旭堯，看到周彥的時候恍惚了一下。
“怎麽？幾年沒見不認得我了？”
周彥胳肢窩裏夾著公文包走近他們，上下打量了沈旭堯好幾遍，“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是有九條命的。”
沈旭堯擰眉，“你來幹什麽？”
周彥一副他沒救的模樣，轉而看向沈婭妮，“周杭在你一年前待產的時候把我介紹給你了布老夫人，承蒙她的信任，那個時候她就給我留了一份遺囑。”
沈婭妮和沈旭堯面面相覷。
“但是布老夫人再三關照我，一定要尊重你的意見，如果布家你實在不想要，她會留給她的孫子。”
“孫子？”沈婭妮狐疑，“可是布家不都是……”
不都是女人繼承的嗎？
周彥沈吟了一聲，“她說布家一直都是陰盛陽衰，找過不少大師算過，破不了這個局，所以在她奶奶那一輩就留下家規幹脆讓女人當家，而幾個世紀過去，的確布家沒出過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兒，可這個局面在布彥淮和布凜榮先生身上打破了，他們非常優秀，布老夫人說，既然有優秀的男兒，那布家的女人該歇歇了，她修改了布家的家規，擇優而繼，不論男女，如果都優秀，為了避免出現九龍奪嫡的情況，那就選嫡長。”
沈婭妮聽他說完，不知道心裏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但是一塊石頭的確落了下去。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說，不想再出現你這個樣子的悲劇，不該在你還是牙牙學語的孩子時就把所有的壓力都放在你的肩頭。”
沈婭妮繃著嘴角，垂下眼睫。
在布清寧手術剛剛結束沒多久的時候，布家召開了新聞發布會，由布彥淮公開了周彥手上的那份遺囑，遺囑上還特地確定了沈婭妮的身份。
而至始至終，記者們都沒有看到本來該繼承布家的那位女子出現。
反而是成年以後以後默默無聞，在家中安心養狗鏟屎的布彥淮一轉身成為了布氏集團的繼承人，他繼承了布老夫人手下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一躍成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華人商人排名第一。
本來以為得到布老夫人的眼角膜，而且有著之前布老夫人的承諾會穩穩成為布家繼承人的布清寧一下子就懵逼了，她剛做完手術不易激動，可卻砸光了病房裏她能摸到的所有的東西。
本家將她還給了二房，她的戶口遷回了二房，在經歷了起起落落之後，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千金。
她輝煌榮耀，被眾星拱月的人生說沒就沒了，她沒有想過，奶奶會為了沈婭妮退讓到如此地步。
布老夫人的葬禮辦的很低調，可因為她在位的時候樂善好施，慕名而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沈婭妮披麻戴孝，招招和小倫也特地從法國趕了回來，三個孩子跪在她身旁後背筆直，念念還小跪不到一會就累了，扭扭捏捏的想走，沈旭堯抱住她，跟著跪在了旁邊。
招招和小倫扭頭看著他的側臉，一個個都噤聲沒說話。
他們一回來打擊接二連三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來來往往吊唁的人都會好奇的看著跪在牌位側邊的女子，她身邊高大的男人還有兩個男孩都低著頭，根本看不出容貌，想起其實布老夫人在世上還有一個女兒，大家又不禁好奇。
只有一年前參加過念念滿月酒的一些權貴還能描繪著沈婭妮的容貌，驚為天人，說像極了老先生。
老先生在世的時候是唱青衣的，那身段那容貌是連女人都自愧不如的，可惜紅顏薄命，他和布老夫人的伉儷情深才不過短短十年就去世了，布老夫人一個人帶大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在她五十幾歲的時候，大女兒又為情自殺去世了，說來她的一生也是坎坷。
謝思南紅腫著眼睛跪在了沈婭妮旁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又是一頓悲戚戚的哭。
布子言接到消息的時候一下子就暈倒了，所以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來，如今看著強撐著站在那對著每個前來吊唁的人微微一鞠躬的布子言，她心裏一陣陣的悲慟。
蔣牧是跟著他父母來的，看到沈婭妮跪在那，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布家的事情他也是看新聞才知道的，最近都霸占了頭條。
他沒想到布老夫人居然為了她連家規都改了，她這個女子，與世無爭的，怕是此生只會歲月靜好吧，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是不適合她的，可偏偏她對生來死裏去的沈旭堯死心塌地，可惜了，如果她跟他，他願意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去的。
被養在城堡，做個公主，不好嗎？
然而她並不稀罕，蔣牧走到她面前，她擡頭，雙眼通紅。
266 爸爸，我為你驕傲
在場還沒走的看到她的模樣都驚愕在那，果然那容貌是驚為天人的。
“節哀。”蔣牧聲音低沈，有些沙啞。
沈婭妮頷首，又低下了頭。
視線和沈旭堯的對上，他禮貌性的點點頭擡腳離開。
而沈婭妮只是擡頭低頭的一個瞬間，被人攝入了相機之中。
布清寧是摸著瞎來的，布二嬸扶著她哭的驚天動地，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她噗通跪在靈堂跟前，整個身子都趴在地上，把頭磕的咚咚響。
“奶奶，清寧來送你了。”
她聲音無比悲戚，起調淒厲。
“清寧，醫生說你可不能哭呀，為了你奶奶的眼角膜，你都要忍著呀。”
布清寧連忙吸了吸鼻子，“對，我不能哭，奶奶把眼角膜移植給我，就是希望我能好好的。”
她們自顧的對話聲音不小，在靜謐的靈堂裏顯得十分突兀。
沈婭妮扯了扯嘴角，第一次發現做壞人有點意思，看她那裝模作樣的，如果她知道她的眼角膜不是奶奶移植給她的，她會是什麽表情呢，不知道為什麽沈婭妮莫名有點期待。
“我爸媽呢？”她突然舉著手滿場子找人。
布二嬸抓住她把她帶到了謝思南旁邊。
她噗通跪下，“媽，我也要給奶奶守靈。”
布二嬸心疼，想勸她可布清寧甩開了她的手，自顧跪的好好的。
這天寒地凍的，她們跪著膝蓋底下都有東西墊著，就布清寧是實打實跪在地板上的，謝思南註意到了，本來嫌惡的想讓她走，這會轉念一想反而讓她留下了。
“你奶奶活著的時候對你那麽好，你替她守靈也是應該的，你是個好孩子，奶奶走的也欣慰。”
她話說的這麽漂亮，布清寧這下是騎虎難下了。
沈婭妮垂手不語，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握緊。
布二嬸給布清寧找來一個蒲團，她跪了上去才覺得舒坦一點。
念念實在困的不行了，睡著又被吵醒，又哭又鬧的，沈婭妮讓沈旭堯把她帶回去，捎著把招招和小倫也帶走了。
招招摟著念念坐在後排，看著在前頭開車的沈旭堯，欲言又止。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沈旭堯從後視鏡看到他的眼神跟刺一樣，磨磨唧唧，一向是招招的風格，真不像他。
“這幾年，你去哪兒了？”
死去的人還能活過來，招招心底覺得很酷，像科幻電影一樣。
沈旭堯手指拍打的方向盤，舒了一口氣，“去挖了一年的礦，還去特種兵集訓營待了幾個月，最後進了維和部隊去了索日立遇見了你們的媽媽。”
“你當兵了？”
招招瞬間兩眼發光，身子往前傾，差點壓到熟睡的念念。
他反應那麽大讓沈旭堯很錯楞。
“你還去了索日立，當初媽媽說去的時候，我也想去的，可是他們說太危險了。”
“的確很危險，你最好一輩子都別去。”他沈旭堯的兒子，可不能死在那種地方。
“你能去為什麽我不能去，你以後還會去嗎？能偷偷帶上我嗎？”招招長大了以後稍稍開朗了一點，尤其遇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說起來有時候有點滔滔不絕。
“小倫不許告訴媽媽。”他說完扭頭警告已經困到死的小倫，神情冷酷肅穆，嚇的小倫一個機靈困意都沒了。
他這個哥哥變臉的速度堪稱一絕，尤其在念念和他面前切換的尤為自如。
妹妹是個寶，弟弟就是一棵草。
“我不會去了。”過了一會，沈旭堯才回答他。
那聲音落寞，沮喪，空洞，毫無生機。
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穿上軍裝，都不會再去那種地方了，已經退下來的人，雖然開始心有不甘，可事後卻也會迷失在安逸裏。
他不停的安慰自己，他有老婆有孩子，他如果再舍身冒死，她們無依無靠，最是可憐。
所以他會重新邁出他的人生，過去的十幾年，只當一場閱歷一場夢境吧。
招招這次沒說話，汽車無聲的在夜色中飛馳，窗外的燈火通明迅速的掠過，映在招招的眼底。
招招深吸了好幾口氣，最後像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樣，雙唇還有些顫抖。
“爸爸，我很為你驕傲。”
沈旭堯雙手一抖，差點沒握住方向盤。
這一刻他內心波瀾壯闊，有很多情緒噴湧而出，可到最後又凝聚起來，溢出口的只有一個簡短深沈，擲地有聲的，嗯。
從後視鏡，招招看到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隨後又繃緊。
在這個時刻，任何值得高興的事情都沒法讓人高興起來。
一晚上沈婭妮都沒有回家。
靈堂設了三天，整個布家送葬，塵埃落定。
沈婭妮坐在墓碑邊上，依靠著，手指緩緩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特地放的年輕時候她的照片，世人都說她長得像父親，可她卻在她的眉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一個人影緩緩靠近，最後噗通跪在了墓碑跟前。
沈婭妮擡頭，“阿山。”
黑衣男子重重磕頭，一下兩下三下……直到額頭磕出了血。
醫生說，布老夫人會猝死還是因為上一次的病沒有完全恢覆，氣急攻心。
而上一次她是怎麽去的醫院，阿山心裏比誰都清楚。
布老夫人待他恩重如山，他卻為了布清寧做了一條背叛了農夫的蛇。
布清寧在去做眼角膜移植手術之前翻了臉，他知道她總有一天會翻臉的，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阿山，老夫人上次住院，是你做的吧？”
阿山一個機靈，對上沈婭妮清明的眼眸，然後躲了過去。
“你查了我，抹去了很多關系我的資料，可是布清寧卻知道了，是你給她的吧？”
阿山起身，雙手握拳。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轉身就走，沈婭妮沒有去追他。
她不像布清寧，去利用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她要她這輩子過的不順心，只會靠自己。
她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哪怕是對她苛刻至極的沈孫氏，或者是滿嘴謊言的布景，她都沒恨過。
可她唯獨恨布清寧。
267 楚安卿的眼光也就那樣了
整個布家在一陣陣的悲慟之中無法自拔。
布彥淮每天從公司回去都要鉆進主屋裏一待就好幾個小時，他陪著布老夫人的時間最長，他也是最難過的，屋子的很多東西都是他置辦的，每樣東西都還留著奶奶的氣息。
沈婭妮握著門框看著他高大落寞的背影，心中酸澀。
“彥淮。”
他轉身，還好是精神奕奕的，沒有她想象的那麽憔悴不堪。
“小姑姑，你上次拖我辦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大概就這幾天消息就會下來的。”他的手撐在金絲楠木椅上，看著沈婭妮問她，“你真的要讓他回到部隊嗎？他的工作太危險了。”
不問世間不問地點不問理由，一旦有任務立馬就要走，對軍人來說這是服從，這對家人來說就是不負責任。
“讓他回吧，愛一個人不是把他箍在身邊就是愛的。”
見沈婭妮雲淡風輕，布彥淮也沒再說什麽。
尊重是婚姻最起碼的平衡木，布彥淮好像從沈婭妮身上學到了點什麽。
“日子選了，下個月初八。”
布彥淮撫了撫眉心，連續幾天的高強度工作還是讓他覺得很疲倦的。
沈婭妮頷首，下個月初八，是她認祖歸宗的日子。
布二嬸把這事告訴還在醫院的布清寧的時候，她沈著臉沒說話。
給奶奶守靈的那晚上她差點把膝蓋給跪廢了，她眼睛又看不見，誰知道她們跪沒繼續跪呢，反正她起身的時候差點摔個仰面朝天。
“雖然沒繼承布家可惜了，可是你奶奶給你留了不少東西，清寧，我們二房可都指望著你了。”布二嬸心裏高興，這個女兒沒怎麽養，最後還是落到自家來，本來二房生意做的不好已經衰敗了，結果布清寧一回來帶了不少財產。
那老東西到底還是疼她的，也是，一個女人，爬到那麽高，到處拋頭露面的去幹嘛，早點結婚生子才是正事。
“你和安卿訂婚也有些日子了，等你眼睛好了，媽給你準備嫁妝，選個日子你就嫁過去吧。”
楚家那家世，布清寧嫁過去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而布清寧被紗布遮住的眉心卻皺的緊緊的。
楚安卿眼底哪裏有她這個未婚妻呢，他們已經冷戰了快四個月了，他居然一個電話和短信都沒有。
嫁給這種人，她會幸福嗎？
再想到沈婭妮嫁的沈旭堯，那男人雖然現在毫無建樹，整天在家帶孩子，可到底也風光過，人高大帥氣，他見過的女人，或者往他身上撲的也不少吧，可他寧願逼死布景他都不肯辜負沈婭妮。
不管沈婭妮被扔在人群的那個角落裏，他總是一眼能看到她，然後盯著她，眼底滿滿的柔情甚至能溢出來，沈婭妮是哪裏來這麽好的命，都被賣掉了，還能被沈家買過去，從小就認識個對她死心塌地的男人，護了她半輩子。
“媽要給你準備很豐厚的嫁妝，讓楚家知道雖然你不是布家的繼承人了，但是也是我們布家的掌上明珠……”
“行了，你少說兩句。”她煩躁的縮進被子裏，一點都不想聽她說一個字。
她膚淺又虛榮，她真的不想要這麽個母親，雖然她是過繼到謝思南名下的，她也沒帶過她，可是說出去是布子言和謝思南的女兒，誰豎不起大拇指，她的兩個兒子首先就是人中之龍。
再看看布家二房，說出去人家都當笑話。
她真煩，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布二嬸嘀嘀咕咕走了以後，她想著還是給楚安卿打了個電話，以前的她可以看不上楚安卿，可現在她巴著楚家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的。
“你什麽時候來看看我，我快要拆紗布了。”
她握著手機，聲音裏少了不少囂張跋扈，是很誠懇的要跟他冰釋前嫌的。
“是嗎？那我正好現在有空，就現在來看你好了。”
“啊？”布清寧驚愕，耳邊就聽到了開門聲，“是護士嗎？”
“是我。”沈穩的腳步在她身邊站定。
布清寧伸出手在前邊摸了摸，可是楚安卿沒有抓住她在空氣中揮舞的雙手。
“安卿，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她垂下的手攥住被單，聲音淒楚可憐。
楚安卿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輕笑，“沒有，我沒生氣了。”
雖然覺得他笑的那聲有點慎人，但是布清寧還是扯出了一絲笑意回他。
“安卿，我現在不是本家的了，你會嫌棄我嗎？”
楚安卿挑眉，之前她仗著自己的身份可沒少給他臉色看，他堂堂一個楚家的少爺，忍氣吞聲和她扯上關系已經夠委屈的，她現在舔著臉貼回來，是怕他悔婚了？
呵呵，她之前設計要綁架沈婭妮，賣掉念念的時候，她怎麽沒帶怕的。
“之前都是我不好，你別跟我計較好不好？其實不做布家的當家人也挺好的，壓力天大了，我就容易發脾氣，以後我沒負擔了，心裏眼底就只有你了。”
楚安卿雙手插在褲兜裏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笑話。
“清寧。”他突然喊她，“你別瞎想，這幾天我會陪著你的。”
布清寧松了一口氣，笑顏如花。
這幾天楚安卿的確都會過去看她，有時候還會陪著她，一陪就好長時間，布二嬸第一次和楚安卿這麽接觸，打哪兒都滿意，出去逢人就說楚家少爺可疼她們家清寧了，搞的那些本來對布清寧落盡下石的夫人小姐們又開始折回去拍布清寧的馬屁。
布家當家人和楚家少夫人，都是好的。
楚安卿每天都出現在S市市區醫院，各大媒體爭相報道，說他們秀恩愛，灑狗糧，甚至居然有病房裏楚安卿和布清寧相處的照片流了出去。
照片都是布清寧讓布二嬸偷偷拍的，然後用其他身份故意洩漏給媒體，果然上了一波熱搜。
但是也有一群看不慣布清寧的世家小姐在看到這些新聞的時候，無不冷嘲熱諷。
楚安卿那眼光，也就那樣了。
而楚安卿這段日子的相陪又讓布清寧找到了昔日的自信，他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大轉變，就算是可憐她好了，只要他對好，她都覺得高興。
她每天在病房裏，嘴角都是翹的高高的，等她的眼睛能看見了，她就要嫁到楚家去，到時候絕對不會給本家那幾個有好臉色。
268 沈懟懟
必要的時候還要找找他們麻煩，對了，還有那個沈婭妮，嫁的什麽東西，就是一個窮糙漢子，哪有楚安卿好，又帥氣又溫柔還多金，現在布清寧卻來越覺得楚安卿好的不得了。
正想著，楚安卿遞給布清寧剝好的橘子，她欣喜的接了過去。
“明天我就拆紗布了，阿卿你一定要來，我想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你。”
“好。”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回答的很快，在布清寧聽來就是回答的毫不猶豫。
她的魅力還是一如以前，看楚安卿以前對她不冷不熱的，現在還不是對她死心塌地的。
楚安卿從醫院出去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是開著的，他怔楞的看著低頭付錢的女子，她已經從車上走了下來，正對著他，他才回神。
“楚院長，好久不見了。”
沈婭妮表情和言語上挑不出一點不對勁，一如既往的客氣，而這次多了幾分疏離。
她和楚安卿認識算很早了，兜兜轉轉這幾年，他是什麽樣子的人，她自問不是特別了解，但是還算知道，可是最近網絡上關於他和布清寧的新聞看的她惡心。
她想不通楚安卿這麽好的人，怎麽會眼睛瞎了看的上布清寧，她知道剛開始他據理力爭過，想去退婚，可她只看到現在，他們好的不得了。
“你來這有事？”楚安卿輕笑，並沒有把她的疏離放在心上。
他知道她膈應什麽。
“嗯，先走了。”沈婭妮沒有多說，跟他擦身而過。
放眼布家，還在醫院裏的只有布清寧了，她是來看布清寧的？
或許是鬼使神差，他居然回頭跟上了她。
沈婭妮先去了眼科的普通病房，楚安卿看她進去才發現她手裏捧著一小束太陽菊，病房的門沒關，他只是站在護士臺就能聽到裏面的歡聲笑語。
“真的太謝謝你了，你能來看我，我實在太高興了。”
“我們全家都特別感謝你們，真的，等我的眼睛能看見了，我願意為你們做牛做馬。”
楚安卿擰眉，那個抓著沈婭妮的手一直說著感激涕零的話的女人看著三十多點的年紀，眼睛和布清寧一樣包著紗布，她是誰？
看著沈婭妮很自然的就坐在了床頭，楚安卿轉身離開，沒再逗留。
每次沈婭妮來看鐘秋玲她都是這樣，激動的不得了，又是讓她丈夫給她切水果，又是摸著她孩子的腦袋讓他叫阿姨。
她的幸福都洋溢在臉上，沈婭妮很欣慰，等她看見了以後，那雙眼睛裏每天都是幸福和快樂，那就是最後她想要的結果。
從鐘秋玲那出來，她去了布清寧的VIP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帶著耳機，心情特別的愉悅。
她打開病房的門走進去，摘掉了她的耳機。
她錯楞了一下，癟癟嘴有點不高興，“你拿我耳機幹嘛？誰呀？”
或許是氣息是她陌生的，她聲音裏帶著警惕。
“是我。”
聽到是沈婭妮，她一下子警覺起來，抱著枕頭在胸口，還往床頭縮了縮。
“你這麽害怕幹什麽？做了什麽虧心事？”沈婭妮向來是溫婉的，可此刻她的聲音在布清寧聽來居然帶著肅冷。
她有些發寒，覺得大概是自己聽錯了。
“搞笑，做虧心事的是你們才對，趁我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弄的假遺囑吧？為了從我手上奪回布家你們可真卑鄙，奶奶都把眼角膜給我了，那就說明在她心裏我才是最重要的，等我眼睛看見了，我一定會把我失去的都搶回來。”
“你從來沒有過什麽，又談何失去？如果不是你父母當初拐賣了我，哪裏有你什麽事。”
“沈婭妮你別血口噴人。”
布清寧扔掉枕頭，攥著十指緊的發白。
“你說這話我能告你誹謗，你有證據嗎？”阿山調查的資料裏查到一點蛛絲馬跡的，可是她都毀掉了明明。
沈婭妮也不跟她爭，反正最後的結果在這，她還是回到了二房，本家沒少一點什麽。
“你該慶幸我沒有那個和你爭的心，否則你憑你，爭不過我。”沈婭妮不溫不火，可是話語裏卻好似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堵的布清寧無話可說。
她分明可以懟她，她怎麽和她爭？學歷不如她，頭腦不如她，她就是一個山溝裏出來的婦人，她哪裏來的自信。
可是她沈默了。
因為沈婭妮身體裏流淌著本家的血液就是她最好的籌碼。
布家在乎血緣，該死的在乎。
“你再爭，奶奶疼了二十幾年的人也是我，而你們母女相認才幾天呢，她就走了，唯一一雙眼睛她留給了我，她給你留了什麽？一份遺囑證明了你的身份卻沒有給你留下任何東西，你知道奶奶給我留了什麽嗎？她給了我幾乎布家五分之一的財產。”
那的確很了不起，沈婭妮知道布清寧愛錢，可她知道她母親也了解她，她不愛錢。
她給她留下的財富是無價的，布清寧永遠不會懂。
“你好像搞錯了，你奶奶的那雙眼角膜，並沒有移植到你的眼睛上，給你移植眼角膜的是一個死刑犯，她的丈夫對他無窮無盡的家暴讓她忍無可忍，十年前的中秋節她捅死了他，二十幾刀，刀刀致命，她在監獄裏蹲了十年，郁郁寡歡，非常後悔當初沒有走法律的途徑離開那個暴徒，而走了一條不歸路，所以她在彌留之際，她捐獻了身體所有的器官，好巧，就有一雙眼角膜。”
布清寧聽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哆嗦著身子，剛才還得意的像孔雀，現在卻抖成了篩子。
“你在胡說什麽？”
沈婭妮那種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女人，怎麽會說出這麽嚇人的話，她一定不是沈婭妮。
“你到底是誰，你滾出去，我不想聽到你說話。”
“我能是誰，我是沈婭妮呀。”
沈婭妮看著她嚇得慘白的小臉，微微翹起唇角。
“奶奶的眼角膜說好了給我的，是你們動的手腳對不對？”
她要撲到沈婭妮身上去，可卻撲了一個空，十分狼狽的跌在了地上。
她布清寧長這麽大，真的沒這麽丟人過。
她憤恨咬唇，恨不得咬出血來。
269 妮妮，別鬧
“只允許你對自己的奶奶動手腳，你還不許別人動手腳了嗎？布清寧，虧你還有臉說她疼了你二十幾年，你狼心狗肺能對一個八十幾歲的老人家下手，給你一雙眼角膜還給你光明都是擡舉你，你活該瞎著。”
沈婭妮字字珠璣，說的布清寧恐慌的一直搖頭。
“你別說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汙蔑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而她的威懾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她一開始其實特別不敢看布清寧的眼神，那種驕傲和自信會讓人自慚形穢，那是人心底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自卑，那時候的布清寧像一束陽光，能照射出她心底最不願意面對的陰暗面。
可後來她發現該自慚形穢的應該是布清寧，心術不正最致命，她看不上耍心機的人。
她現在做的，無非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當年要賣掉她和她的念念，她活該。
“我是不是汙蔑你，你心裏應該有數，那女人在監獄裏日日夜夜被後悔和自責折磨，而你帶著她的眼睛正好也一起懺悔和自責，你害了誰，你知道。”
沈婭妮走出病房的時候，聽到布清寧哭著尖叫，捂著眼睛想扯掉又不敢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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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著掀開白布，她安詳的樣子映入眼簾，嘴角還淺淺的帶著一絲笑容。
眼淚跟豆大的珍珠一樣滾落，她微微蹲下身子趴在她腦袋邊上，扯出一絲苦到極致的笑容。
“媽，我後悔了……我後悔為什麽要去法國，為什麽從法國回來要去N市，我為什麽不陪在你的身邊，為什麽不聽你的話……小時候我就是沒聽你的話所以被賣了，你看，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孩子，我總是不聽你的話。”
她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哽哽咽咽。
“念念還沒會叫姥姥呢，招招和小倫還沒放假回來，你還沒看我和旭堯補辦婚禮，你怎麽就舍得走呢？”她握住她冰冷的手，臉深深的埋進她掌心，泣不成聲，“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啊。”
當年沈孫氏死的時候她也難過，那種難過是悲涼，可這一次她感覺到痛了，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痛。
原來把親情從身體裏生生扯走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好像靈魂也被帶走了一半一樣。
她活了八十五歲，有一半的人生都在懺悔和等待中度過。
無論這輩子她們有過什麽，她們沒下輩子了，下輩子或許窮盡一生，彼此擦肩而過，都不會再認得了。
這個人，此後幾十年再也不會看到一面，她的身影會在你腦海裏淡去，到最後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都會變得模糊，時間會讓你忘記她，可那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呀。
她哭到崩潰，被布彥淮和布凜榮拉開，護士推著她原來越遠，這時候布清寧才匆匆趕來，哭聲溢滿整個醫院大廳。
她帶來了一波的媒體，喧嘩又吵雜，全部被保安攔在了醫院的門外。
眼角膜的移植有黃金時間，布清寧根本來不及去看沈婭妮他們一眼就被護士帶走了。
可是沈婭妮莫名的感覺煩躁，她不想自己母親的眼角膜裝在布清寧的眼睛上，以後那雙眼睛只會用怨憤看著她，太痛苦了。
“凜榮，那份角膜捐獻協議書拿給我看一下。”
沈婭妮突然看向布凜榮。
他正好帶在身上就遞給了沈婭妮。
“你們看，沒有寫捐獻人，眼角膜未必就要給布清寧啊。”
她激動的看了好幾遍協議，布彥淮奪過去也看了一遍發現是真的。
只是一份眼角膜捐獻的協議，可並沒有寫一定要移植給布清寧。
“不管用什麽辦法，別讓你奶奶的眼角膜移植到布清寧眼睛上去，那是她的籌碼，不需要語言就會讓外界覺得她是布家繼承人的籌碼，還有幾個小時還來得及，這世上每天在等眼角膜的人一定很多，快要死去能捐獻眼角膜的人也很多，你們懂嗎？”
對布家來說，偷天換日，是輕而易舉能夠辦到的事情。
她很多東西可以不去爭，但是這件事不可以。
那雙慈祥有愛的雙目，應該去給一個善良熱愛生活的人，而那個人絕對不是布清寧。
布彥淮找到一個兩歲孩子的母親需要眼角膜，因為家庭條件和很多原因一直沒法接受手術。
沈婭妮看到她的時候當時就決定就是她了。
她雖然看不見，可是她那雙空洞無光的眼底卻溢滿了對她寶寶的愛。
265 反轉
他們或許沒想到天上真的會掉餡餅，熱乎乎的眼角膜就等著她，而且手術都是免費的，她和她的家人跪在沈婭妮和布彥淮面前不停的磕頭，感恩戴德的模樣看的沈婭妮心裏一陣悲慟。
她很懂他們，當年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感覺自己頭頂就懸著一根稻草，如果掉下來，她也顧不得膝下是不是有黃金了。
兩場手術在醫院不動聲色的舉行，沈婭妮等在手術室外面，聽著醫院外面吵吵嚷嚷，心裏一陣一陣抽著疼。
都這個時候，都不讓死去的人安息。
沈旭堯趕到醫院的時候，沈婭妮強撐著眼皮子還坐在手術室外面。
看到他懷裏抱著熟睡的念念一步步走進她，她倏地起身，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別哭。”他伸手擦去她止不住的眼淚。
握住他溫熱的大掌，她抽噎著，帶著無盡的委屈，“旭堯，我沒有媽媽了。”
沈旭堯沒忍住一把將她摟緊懷裏，按著她的腦袋在胸口，很快眼淚就打濕了他的胸襟。
“沒事的，妮妮，你還有我，別哭好不好？”他大掌箍著她的後腦勺，聲音嘶啞，他們相擁無言，只有沈婭妮的低泣聲在空曠的長廊外回蕩。
“咳咳。”
周彥站在拐角處捂著嘴唇咳嗽了兩聲，沈婭妮推開沈旭堯，看到周彥的時候恍惚了一下。
“怎麽？幾年沒見不認得我了？”
周彥胳肢窩裏夾著公文包走近他們，上下打量了沈旭堯好幾遍，“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是有九條命的。”
沈旭堯擰眉，“你來幹什麽？”
周彥一副他沒救的模樣，轉而看向沈婭妮，“周杭在你一年前待產的時候把我介紹給你了布老夫人，承蒙她的信任，那個時候她就給我留了一份遺囑。”
沈婭妮和沈旭堯面面相覷。
“但是布老夫人再三關照我，一定要尊重你的意見，如果布家你實在不想要，她會留給她的孫子。”
“孫子？”沈婭妮狐疑，“可是布家不都是……”
不都是女人繼承的嗎？
周彥沈吟了一聲，“她說布家一直都是陰盛陽衰，找過不少大師算過，破不了這個局，所以在她奶奶那一輩就留下家規幹脆讓女人當家，而幾個世紀過去，的確布家沒出過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兒，可這個局面在布彥淮和布凜榮先生身上打破了，他們非常優秀，布老夫人說，既然有優秀的男兒，那布家的女人該歇歇了，她修改了布家的家規，擇優而繼，不論男女，如果都優秀，為了避免出現九龍奪嫡的情況，那就選嫡長。”
沈婭妮聽他說完，不知道心裏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但是一塊石頭的確落了下去。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說，不想再出現你這個樣子的悲劇，不該在你還是牙牙學語的孩子時就把所有的壓力都放在你的肩頭。”
沈婭妮繃著嘴角，垂下眼睫。
在布清寧手術剛剛結束沒多久的時候，布家召開了新聞發布會，由布彥淮公開了周彥手上的那份遺囑，遺囑上還特地確定了沈婭妮的身份。
而至始至終，記者們都沒有看到本來該繼承布家的那位女子出現。
反而是成年以後以後默默無聞，在家中安心養狗鏟屎的布彥淮一轉身成為了布氏集團的繼承人，他繼承了布老夫人手下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一躍成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華人商人排名第一。
本來以為得到布老夫人的眼角膜，而且有著之前布老夫人的承諾會穩穩成為布家繼承人的布清寧一下子就懵逼了，她剛做完手術不易激動，可卻砸光了病房裏她能摸到的所有的東西。
本家將她還給了二房，她的戶口遷回了二房，在經歷了起起落落之後，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千金。
她輝煌榮耀，被眾星拱月的人生說沒就沒了，她沒有想過，奶奶會為了沈婭妮退讓到如此地步。
布老夫人的葬禮辦的很低調，可因為她在位的時候樂善好施，慕名而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沈婭妮披麻戴孝，招招和小倫也特地從法國趕了回來，三個孩子跪在她身旁後背筆直，念念還小跪不到一會就累了，扭扭捏捏的想走，沈旭堯抱住她，跟著跪在了旁邊。
招招和小倫扭頭看著他的側臉，一個個都噤聲沒說話。
他們一回來打擊接二連三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來來往往吊唁的人都會好奇的看著跪在牌位側邊的女子，她身邊高大的男人還有兩個男孩都低著頭，根本看不出容貌，想起其實布老夫人在世上還有一個女兒，大家又不禁好奇。
只有一年前參加過念念滿月酒的一些權貴還能描繪著沈婭妮的容貌，驚為天人，說像極了老先生。
老先生在世的時候是唱青衣的，那身段那容貌是連女人都自愧不如的，可惜紅顏薄命，他和布老夫人的伉儷情深才不過短短十年就去世了，布老夫人一個人帶大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在她五十幾歲的時候，大女兒又為情自殺去世了，說來她的一生也是坎坷。
謝思南紅腫著眼睛跪在了沈婭妮旁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又是一頓悲戚戚的哭。
布子言接到消息的時候一下子就暈倒了，所以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來，如今看著強撐著站在那對著每個前來吊唁的人微微一鞠躬的布子言，她心裏一陣陣的悲慟。
蔣牧是跟著他父母來的，看到沈婭妮跪在那，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布家的事情他也是看新聞才知道的，最近都霸占了頭條。
他沒想到布老夫人居然為了她連家規都改了，她這個女子，與世無爭的，怕是此生只會歲月靜好吧，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是不適合她的，可偏偏她對生來死裏去的沈旭堯死心塌地，可惜了，如果她跟他，他願意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去的。
被養在城堡，做個公主，不好嗎？
然而她並不稀罕，蔣牧走到她面前，她擡頭，雙眼通紅。
266 爸爸，我為你驕傲
在場還沒走的看到她的模樣都驚愕在那，果然那容貌是驚為天人的。
“節哀。”蔣牧聲音低沈，有些沙啞。
沈婭妮頷首，又低下了頭。
視線和沈旭堯的對上，他禮貌性的點點頭擡腳離開。
而沈婭妮只是擡頭低頭的一個瞬間，被人攝入了相機之中。
布清寧是摸著瞎來的，布二嬸扶著她哭的驚天動地，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她噗通跪在靈堂跟前，整個身子都趴在地上，把頭磕的咚咚響。
“奶奶，清寧來送你了。”
她聲音無比悲戚，起調淒厲。
“清寧，醫生說你可不能哭呀，為了你奶奶的眼角膜，你都要忍著呀。”
布清寧連忙吸了吸鼻子，“對，我不能哭，奶奶把眼角膜移植給我，就是希望我能好好的。”
她們自顧的對話聲音不小，在靜謐的靈堂裏顯得十分突兀。
沈婭妮扯了扯嘴角，第一次發現做壞人有點意思，看她那裝模作樣的，如果她知道她的眼角膜不是奶奶移植給她的，她會是什麽表情呢，不知道為什麽沈婭妮莫名有點期待。
“我爸媽呢？”她突然舉著手滿場子找人。
布二嬸抓住她把她帶到了謝思南旁邊。
她噗通跪下，“媽，我也要給奶奶守靈。”
布二嬸心疼，想勸她可布清寧甩開了她的手，自顧跪的好好的。
這天寒地凍的，她們跪著膝蓋底下都有東西墊著，就布清寧是實打實跪在地板上的，謝思南註意到了，本來嫌惡的想讓她走，這會轉念一想反而讓她留下了。
“你奶奶活著的時候對你那麽好，你替她守靈也是應該的，你是個好孩子，奶奶走的也欣慰。”
她話說的這麽漂亮，布清寧這下是騎虎難下了。
沈婭妮垂手不語，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握緊。
布二嬸給布清寧找來一個蒲團，她跪了上去才覺得舒坦一點。
念念實在困的不行了，睡著又被吵醒，又哭又鬧的，沈婭妮讓沈旭堯把她帶回去，捎著把招招和小倫也帶走了。
招招摟著念念坐在後排，看著在前頭開車的沈旭堯，欲言又止。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沈旭堯從後視鏡看到他的眼神跟刺一樣，磨磨唧唧，一向是招招的風格，真不像他。
“這幾年，你去哪兒了？”
死去的人還能活過來，招招心底覺得很酷，像科幻電影一樣。
沈旭堯手指拍打的方向盤，舒了一口氣，“去挖了一年的礦，還去特種兵集訓營待了幾個月，最後進了維和部隊去了索日立遇見了你們的媽媽。”
“你當兵了？”
招招瞬間兩眼發光，身子往前傾，差點壓到熟睡的念念。
他反應那麽大讓沈旭堯很錯楞。
“你還去了索日立，當初媽媽說去的時候，我也想去的，可是他們說太危險了。”
“的確很危險，你最好一輩子都別去。”他沈旭堯的兒子，可不能死在那種地方。
“你能去為什麽我不能去，你以後還會去嗎？能偷偷帶上我嗎？”招招長大了以後稍稍開朗了一點，尤其遇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說起來有時候有點滔滔不絕。
“小倫不許告訴媽媽。”他說完扭頭警告已經困到死的小倫，神情冷酷肅穆，嚇的小倫一個機靈困意都沒了。
他這個哥哥變臉的速度堪稱一絕，尤其在念念和他面前切換的尤為自如。
妹妹是個寶，弟弟就是一棵草。
“我不會去了。”過了一會，沈旭堯才回答他。
那聲音落寞，沮喪，空洞，毫無生機。
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穿上軍裝，都不會再去那種地方了，已經退下來的人，雖然開始心有不甘，可事後卻也會迷失在安逸裏。
他不停的安慰自己，他有老婆有孩子，他如果再舍身冒死，她們無依無靠，最是可憐。
所以他會重新邁出他的人生，過去的十幾年，只當一場閱歷一場夢境吧。
招招這次沒說話，汽車無聲的在夜色中飛馳，窗外的燈火通明迅速的掠過，映在招招的眼底。
招招深吸了好幾口氣，最後像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樣，雙唇還有些顫抖。
“爸爸，我很為你驕傲。”
沈旭堯雙手一抖，差點沒握住方向盤。
這一刻他內心波瀾壯闊，有很多情緒噴湧而出，可到最後又凝聚起來，溢出口的只有一個簡短深沈，擲地有聲的，嗯。
從後視鏡，招招看到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隨後又繃緊。
在這個時刻，任何值得高興的事情都沒法讓人高興起來。
一晚上沈婭妮都沒有回家。
靈堂設了三天，整個布家送葬，塵埃落定。
沈婭妮坐在墓碑邊上，依靠著，手指緩緩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特地放的年輕時候她的照片，世人都說她長得像父親，可她卻在她的眉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一個人影緩緩靠近，最後噗通跪在了墓碑跟前。
沈婭妮擡頭，“阿山。”
黑衣男子重重磕頭，一下兩下三下……直到額頭磕出了血。
醫生說，布老夫人會猝死還是因為上一次的病沒有完全恢覆，氣急攻心。
而上一次她是怎麽去的醫院，阿山心裏比誰都清楚。
布老夫人待他恩重如山，他卻為了布清寧做了一條背叛了農夫的蛇。
布清寧在去做眼角膜移植手術之前翻了臉，他知道她總有一天會翻臉的，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阿山，老夫人上次住院，是你做的吧？”
阿山一個機靈，對上沈婭妮清明的眼眸，然後躲了過去。
“你查了我，抹去了很多關系我的資料，可是布清寧卻知道了，是你給她的吧？”
阿山起身，雙手握拳。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轉身就走，沈婭妮沒有去追他。
她不像布清寧，去利用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她要她這輩子過的不順心，只會靠自己。
她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哪怕是對她苛刻至極的沈孫氏，或者是滿嘴謊言的布景，她都沒恨過。
可她唯獨恨布清寧。
267 楚安卿的眼光也就那樣了
整個布家在一陣陣的悲慟之中無法自拔。
布彥淮每天從公司回去都要鉆進主屋裏一待就好幾個小時，他陪著布老夫人的時間最長，他也是最難過的，屋子的很多東西都是他置辦的，每樣東西都還留著奶奶的氣息。
沈婭妮握著門框看著他高大落寞的背影，心中酸澀。
“彥淮。”
他轉身，還好是精神奕奕的，沒有她想象的那麽憔悴不堪。
“小姑姑，你上次拖我辦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大概就這幾天消息就會下來的。”他的手撐在金絲楠木椅上，看著沈婭妮問她，“你真的要讓他回到部隊嗎？他的工作太危險了。”
不問世間不問地點不問理由，一旦有任務立馬就要走，對軍人來說這是服從，這對家人來說就是不負責任。
“讓他回吧，愛一個人不是把他箍在身邊就是愛的。”
見沈婭妮雲淡風輕，布彥淮也沒再說什麽。
尊重是婚姻最起碼的平衡木，布彥淮好像從沈婭妮身上學到了點什麽。
“日子選了，下個月初八。”
布彥淮撫了撫眉心，連續幾天的高強度工作還是讓他覺得很疲倦的。
沈婭妮頷首，下個月初八，是她認祖歸宗的日子。
布二嬸把這事告訴還在醫院的布清寧的時候，她沈著臉沒說話。
給奶奶守靈的那晚上她差點把膝蓋給跪廢了，她眼睛又看不見，誰知道她們跪沒繼續跪呢，反正她起身的時候差點摔個仰面朝天。
“雖然沒繼承布家可惜了，可是你奶奶給你留了不少東西，清寧，我們二房可都指望著你了。”布二嬸心裏高興，這個女兒沒怎麽養，最後還是落到自家來，本來二房生意做的不好已經衰敗了，結果布清寧一回來帶了不少財產。
那老東西到底還是疼她的，也是，一個女人，爬到那麽高，到處拋頭露面的去幹嘛，早點結婚生子才是正事。
“你和安卿訂婚也有些日子了，等你眼睛好了，媽給你準備嫁妝，選個日子你就嫁過去吧。”
楚家那家世，布清寧嫁過去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而布清寧被紗布遮住的眉心卻皺的緊緊的。
楚安卿眼底哪裏有她這個未婚妻呢，他們已經冷戰了快四個月了，他居然一個電話和短信都沒有。
嫁給這種人，她會幸福嗎？
再想到沈婭妮嫁的沈旭堯，那男人雖然現在毫無建樹，整天在家帶孩子，可到底也風光過，人高大帥氣，他見過的女人，或者往他身上撲的也不少吧，可他寧願逼死布景他都不肯辜負沈婭妮。
不管沈婭妮被扔在人群的那個角落裏，他總是一眼能看到她，然後盯著她，眼底滿滿的柔情甚至能溢出來，沈婭妮是哪裏來這麽好的命，都被賣掉了，還能被沈家買過去，從小就認識個對她死心塌地的男人，護了她半輩子。
“媽要給你準備很豐厚的嫁妝，讓楚家知道雖然你不是布家的繼承人了，但是也是我們布家的掌上明珠……”
“行了，你少說兩句。”她煩躁的縮進被子裏，一點都不想聽她說一個字。
她膚淺又虛榮，她真的不想要這麽個母親，雖然她是過繼到謝思南名下的，她也沒帶過她，可是說出去是布子言和謝思南的女兒，誰豎不起大拇指，她的兩個兒子首先就是人中之龍。
再看看布家二房，說出去人家都當笑話。
她真煩，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布二嬸嘀嘀咕咕走了以後，她想著還是給楚安卿打了個電話，以前的她可以看不上楚安卿，可現在她巴著楚家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的。
“你什麽時候來看看我，我快要拆紗布了。”
她握著手機，聲音裏少了不少囂張跋扈，是很誠懇的要跟他冰釋前嫌的。
“是嗎？那我正好現在有空，就現在來看你好了。”
“啊？”布清寧驚愕，耳邊就聽到了開門聲，“是護士嗎？”
“是我。”沈穩的腳步在她身邊站定。
布清寧伸出手在前邊摸了摸，可是楚安卿沒有抓住她在空氣中揮舞的雙手。
“安卿，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她垂下的手攥住被單，聲音淒楚可憐。
楚安卿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輕笑，“沒有，我沒生氣了。”
雖然覺得他笑的那聲有點慎人，但是布清寧還是扯出了一絲笑意回他。
“安卿，我現在不是本家的了，你會嫌棄我嗎？”
楚安卿挑眉，之前她仗著自己的身份可沒少給他臉色看，他堂堂一個楚家的少爺，忍氣吞聲和她扯上關系已經夠委屈的，她現在舔著臉貼回來，是怕他悔婚了？
呵呵，她之前設計要綁架沈婭妮，賣掉念念的時候，她怎麽沒帶怕的。
“之前都是我不好，你別跟我計較好不好？其實不做布家的當家人也挺好的，壓力天大了，我就容易發脾氣，以後我沒負擔了，心裏眼底就只有你了。”
楚安卿雙手插在褲兜裏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笑話。
“清寧。”他突然喊她，“你別瞎想，這幾天我會陪著你的。”
布清寧松了一口氣，笑顏如花。
這幾天楚安卿的確都會過去看她，有時候還會陪著她，一陪就好長時間，布二嬸第一次和楚安卿這麽接觸，打哪兒都滿意，出去逢人就說楚家少爺可疼她們家清寧了，搞的那些本來對布清寧落盡下石的夫人小姐們又開始折回去拍布清寧的馬屁。
布家當家人和楚家少夫人，都是好的。
楚安卿每天都出現在S市市區醫院，各大媒體爭相報道，說他們秀恩愛，灑狗糧，甚至居然有病房裏楚安卿和布清寧相處的照片流了出去。
照片都是布清寧讓布二嬸偷偷拍的，然後用其他身份故意洩漏給媒體，果然上了一波熱搜。
但是也有一群看不慣布清寧的世家小姐在看到這些新聞的時候，無不冷嘲熱諷。
楚安卿那眼光，也就那樣了。
而楚安卿這段日子的相陪又讓布清寧找到了昔日的自信，他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大轉變，就算是可憐她好了，只要他對好，她都覺得高興。
她每天在病房裏，嘴角都是翹的高高的，等她的眼睛能看見了，她就要嫁到楚家去，到時候絕對不會給本家那幾個有好臉色。
268 沈懟懟
必要的時候還要找找他們麻煩，對了，還有那個沈婭妮，嫁的什麽東西，就是一個窮糙漢子，哪有楚安卿好，又帥氣又溫柔還多金，現在布清寧卻來越覺得楚安卿好的不得了。
正想著，楚安卿遞給布清寧剝好的橘子，她欣喜的接了過去。
“明天我就拆紗布了，阿卿你一定要來，我想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你。”
“好。”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回答的很快，在布清寧聽來就是回答的毫不猶豫。
她的魅力還是一如以前，看楚安卿以前對她不冷不熱的，現在還不是對她死心塌地的。
楚安卿從醫院出去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是開著的，他怔楞的看著低頭付錢的女子，她已經從車上走了下來，正對著他，他才回神。
“楚院長，好久不見了。”
沈婭妮表情和言語上挑不出一點不對勁，一如既往的客氣，而這次多了幾分疏離。
她和楚安卿認識算很早了，兜兜轉轉這幾年，他是什麽樣子的人，她自問不是特別了解，但是還算知道，可是最近網絡上關於他和布清寧的新聞看的她惡心。
她想不通楚安卿這麽好的人，怎麽會眼睛瞎了看的上布清寧，她知道剛開始他據理力爭過，想去退婚，可她只看到現在，他們好的不得了。
“你來這有事？”楚安卿輕笑，並沒有把她的疏離放在心上。
他知道她膈應什麽。
“嗯，先走了。”沈婭妮沒有多說，跟他擦身而過。
放眼布家，還在醫院裏的只有布清寧了，她是來看布清寧的？
或許是鬼使神差，他居然回頭跟上了她。
沈婭妮先去了眼科的普通病房，楚安卿看她進去才發現她手裏捧著一小束太陽菊，病房的門沒關，他只是站在護士臺就能聽到裏面的歡聲笑語。
“真的太謝謝你了，你能來看我，我實在太高興了。”
“我們全家都特別感謝你們，真的，等我的眼睛能看見了，我願意為你們做牛做馬。”
楚安卿擰眉，那個抓著沈婭妮的手一直說著感激涕零的話的女人看著三十多點的年紀，眼睛和布清寧一樣包著紗布，她是誰？
看著沈婭妮很自然的就坐在了床頭，楚安卿轉身離開，沒再逗留。
每次沈婭妮來看鐘秋玲她都是這樣，激動的不得了，又是讓她丈夫給她切水果，又是摸著她孩子的腦袋讓他叫阿姨。
她的幸福都洋溢在臉上，沈婭妮很欣慰，等她看見了以後，那雙眼睛裏每天都是幸福和快樂，那就是最後她想要的結果。
從鐘秋玲那出來，她去了布清寧的VIP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帶著耳機，心情特別的愉悅。
她打開病房的門走進去，摘掉了她的耳機。
她錯楞了一下，癟癟嘴有點不高興，“你拿我耳機幹嘛？誰呀？”
或許是氣息是她陌生的，她聲音裏帶著警惕。
“是我。”
聽到是沈婭妮，她一下子警覺起來，抱著枕頭在胸口，還往床頭縮了縮。
“你這麽害怕幹什麽？做了什麽虧心事？”沈婭妮向來是溫婉的，可此刻她的聲音在布清寧聽來居然帶著肅冷。
她有些發寒，覺得大概是自己聽錯了。
“搞笑，做虧心事的是你們才對，趁我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弄的假遺囑吧？為了從我手上奪回布家你們可真卑鄙，奶奶都把眼角膜給我了，那就說明在她心裏我才是最重要的，等我眼睛看見了，我一定會把我失去的都搶回來。”
“你從來沒有過什麽，又談何失去？如果不是你父母當初拐賣了我，哪裏有你什麽事。”
“沈婭妮你別血口噴人。”
布清寧扔掉枕頭，攥著十指緊的發白。
“你說這話我能告你誹謗，你有證據嗎？”阿山調查的資料裏查到一點蛛絲馬跡的，可是她都毀掉了明明。
沈婭妮也不跟她爭，反正最後的結果在這，她還是回到了二房，本家沒少一點什麽。
“你該慶幸我沒有那個和你爭的心，否則你憑你，爭不過我。”沈婭妮不溫不火，可是話語裏卻好似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堵的布清寧無話可說。
她分明可以懟她，她怎麽和她爭？學歷不如她，頭腦不如她，她就是一個山溝裏出來的婦人，她哪裏來的自信。
可是她沈默了。
因為沈婭妮身體裏流淌著本家的血液就是她最好的籌碼。
布家在乎血緣，該死的在乎。
“你再爭，奶奶疼了二十幾年的人也是我，而你們母女相認才幾天呢，她就走了，唯一一雙眼睛她留給了我，她給你留了什麽？一份遺囑證明了你的身份卻沒有給你留下任何東西，你知道奶奶給我留了什麽嗎？她給了我幾乎布家五分之一的財產。”
那的確很了不起，沈婭妮知道布清寧愛錢，可她知道她母親也了解她，她不愛錢。
她給她留下的財富是無價的，布清寧永遠不會懂。
“你好像搞錯了，你奶奶的那雙眼角膜，並沒有移植到你的眼睛上，給你移植眼角膜的是一個死刑犯，她的丈夫對他無窮無盡的家暴讓她忍無可忍，十年前的中秋節她捅死了他，二十幾刀，刀刀致命，她在監獄裏蹲了十年，郁郁寡歡，非常後悔當初沒有走法律的途徑離開那個暴徒，而走了一條不歸路，所以她在彌留之際，她捐獻了身體所有的器官，好巧，就有一雙眼角膜。”
布清寧聽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哆嗦著身子，剛才還得意的像孔雀，現在卻抖成了篩子。
“你在胡說什麽？”
沈婭妮那種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女人，怎麽會說出這麽嚇人的話，她一定不是沈婭妮。
“你到底是誰，你滾出去，我不想聽到你說話。”
“我能是誰，我是沈婭妮呀。”
沈婭妮看著她嚇得慘白的小臉，微微翹起唇角。
“奶奶的眼角膜說好了給我的，是你們動的手腳對不對？”
她要撲到沈婭妮身上去，可卻撲了一個空，十分狼狽的跌在了地上。
她布清寧長這麽大，真的沒這麽丟人過。
她憤恨咬唇，恨不得咬出血來。
269 妮妮，別鬧
“只允許你對自己的奶奶動手腳，你還不許別人動手腳了嗎？布清寧，虧你還有臉說她疼了你二十幾年，你狼心狗肺能對一個八十幾歲的老人家下手，給你一雙眼角膜還給你光明都是擡舉你，你活該瞎著。”
沈婭妮字字珠璣，說的布清寧恐慌的一直搖頭。
“你別說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汙蔑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而她的威懾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她一開始其實特別不敢看布清寧的眼神，那種驕傲和自信會讓人自慚形穢，那是人心底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自卑，那時候的布清寧像一束陽光，能照射出她心底最不願意面對的陰暗面。
可後來她發現該自慚形穢的應該是布清寧，心術不正最致命，她看不上耍心機的人。
她現在做的，無非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當年要賣掉她和她的念念，她活該。
“我是不是汙蔑你，你心裏應該有數，那女人在監獄裏日日夜夜被後悔和自責折磨，而你帶著她的眼睛正好也一起懺悔和自責，你害了誰，你知道。”
沈婭妮走出病房的時候，聽到布清寧哭著尖叫，捂著眼睛想扯掉又不敢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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