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算計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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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沈婭妮還是餘媽的手機都沒有信號。
車開了很久，下了高架以後走的都是顛簸的村路，餘媽已經在心底想了無數會發生的慘事，躲在旁邊偷偷的抹眼淚。
沈婭妮握住她的手讓她寬心。
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會先護著她的，她一家老小還要她的工資去養呢。
天有點灰蒙蒙暗下去的時候，車終於停了下來。
那司機下車立馬就糊住了車窗，她們在閉塞的車廂裏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命運。
餘媽帶的尿不濕就幾個，再換一張念念就沒的換了，水也快沒了，她們午飯沒吃又接近晚飯的點，餓的饑腸轆轆，時間在裏面關久了空氣也會稀薄。
沈婭妮第無數次打開手機，已經五點半了。
她腦海裏想起沈旭堯之前跟她說過的一句話，手指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撥號鍵2。
撥通之後立馬進入了語音狀態。
“這裏是行動電話2緊急救難專線，如果您要報案，請撥0，我們將會為您轉接警察局，如果您需要救助，請撥9，我們將會為您轉接消防局。”
中文講完了以後英文重述一遍。
餘媽看沈婭妮在旁邊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她在幹嘛。
沈婭妮按下了0，結果還沒接通車門突然被拉開，一個蒙著臉的人看到她在她打電話，立馬沖過來搶過她的手機。
她為了顧及念念任他搶了過去，他往耳邊一放就變了臉色，手忙腳亂的掛斷以後指著沈婭妮叫道，“這娘們他媽的報警。”
他這麽一嚷嚷，立馬又沖出來兩個男人把車門圍住，剛才那司機已經不見了蹤影。
餘媽嚇的擺著雙手已經抖成了篩子。
那人叫囂著讓她滾下來，餘媽下車的時候腳都軟了，還是沈婭妮扶住了她才沒跌下去。
“滾到這邊來。”
手裏拿著沈婭妮手機的男人伸手就要去拽沈婭妮，沈婭妮扶開他的手，“我自己會走。”
她聲音清朗，像一汪深泉，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能讓人如沐春風。
那三個男人對視一眼，在看向沈婭妮的時候眼底露出了欲望，他們指著餘媽，讓餘媽抱孩子，
餘媽有點能猜到他們的意思，就是不肯抱，其中一個人上去就踹了餘媽一腳，餘媽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摔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老半天都沒能站的起來。
“餘媽！”沈婭妮抱著念念追過去，握住她的手用力，“你別跟他們犟，他們沒有人性的，念念給你，保護好她。”
餘媽忍著痛接過什麽都不知道還在熟睡的念念，哭的已是老淚縱橫。
她起身跟那三個人走向另外一部車，上去會是什麽後果，只能聽天由命了。
結果她才走了一半，就看到一個婦人縮頭縮腦的走過來，看到餘媽懷裏的念念，眼睛一亮沖了過去，低頭一看，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沈婭妮記得很清楚很清楚，那是人販子對拐來的孩子很滿意的笑容。
拐來的孩子好看白嫩，無病無痛就能賣個好價錢，能不開心嗎？
餘媽還不知道那婦人幹嘛的，抓著她的手讓她救救她們。
那婦人說好啊，孩子你給我抱，我帶你出去。
餘媽警惕，抱著念念往後縮了縮，可她伸手就要過去搶。
“你放開我的孩子。”
沈婭妮沖了回去，像子彈一樣的快，誰要碰她的念念，她就會跟誰拼命，大家都是一條命，誰怕誰。
幾乎是用踢的，她奮力把那婦人踢出去，像母雞一樣死死護著身後的一老一小。
餘媽看她孱弱的背影，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也有部手機，趁她被擋著，她回想了一下，沈婭妮按幾來著，她逐一試了一遍，按到2就聽到了那讓人激動人心的聲音。
237 這巴掌，你欠我的
S市市醫院，布子言雖然已經退休但礙於身份，他穿上手術服進了手術室全程跟著布老夫人的搶救。
他看著婦人蒼老的容顏不禁動容，就差那麽一步，她就能看到沈婭妮認祖歸宗了，可千萬要撐住呀。
搶救的過程驚心動魄，布奶奶本來就有嚴重的免疫力系統上的疾病，常年跨著身子，各方面肌能老化，這次病情更是來勢洶洶，被前輩觀摩著手術，主刀醫生緊張的不停讓擦汗。
手術開始沒一會布子言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又看了一會發現她居然是腦出血。
“受到過劇烈晃動，她暈倒之前在坐車，所以可能是急剎，猛地急剎。”手術結束，主刀醫生做了個頭部晃動的動作，然後摘下口罩，“老人家血壓猛增，血管爆裂，能不能醒，不好說啊。”
布子言握緊拳頭，出了手術室以後看著外面圍著一群人，臉色鐵青。
“凜榮，阿山呢？”
他直問布凜榮，眼尾掃了一下發現沒看到沈婭妮和餘媽，念念也不在。
布凜榮說阿山在醫院外頭等著，外面冷的很，他任大風刮著，隨時等著布子言找他。
“妮妮沒來嗎？”
他話音剛落，布二嬸就輕嗤一聲，“可別叫她來了，禍事都是她招來的。”
布子言瞪了她一眼，她梗著臉沒再說。
“妮妮還真沒來，哎呀，這都幾個小時過去，我光擔心媽，忘記問問她去哪兒了。”
謝思南一拍腦袋，轉頭看到天都黑透了頓時就著急了。
“興許回去了。”布彥淮讓她別急，掏出手機撥通了沈婭妮的電話，可是沒人接通，再打餘媽的也沒人接通。
他擰眉，打給了酒店前臺。
“自己的媽出了事她還能當沒事一樣，這人沒心吧。”布二嬸看了眼努力在角落裏裝不存在的布清寧，心裏替她委屈的不得了。
以前她做什麽事都沖在前頭，她奶奶喜歡她，光誇她，再看看沈婭妮來了以後，布清寧完全被本家排擠到了最外邊。
唉，真可憐。
而布清寧此刻正看著手腕上的那只限量版手表，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沈婭妮現在和她那小賤種大概是都被賣掉了吧。
她天生就是被賣的命，她生的小賤人也該被賣到深山老林裏去，最後被砍掉手腳去大街上乞討，而沈婭妮，遠渡重洋，骯臟的船艙，她要她這輩子都被男人淫賤侮辱，永遠回不到中國。
忍了她半年，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她眼底迸射出的陰狠，沒有躲過布凜榮的視線。
在他心底，布清寧是個好姑娘，單純樂觀，堅韌爽直，他竟不知道她居然有那麽黑暗的一面。
他又看向布彥淮，酒店那邊說沈婭妮是跟著他們後面走的，上了一部勞斯萊斯魅影。
布彥淮掛了電話就更奇怪了，打回布宅，那邊說沈婭妮沒回去，那好好的人會去哪兒呢。
這時候他才覺得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妮妮上了一部車，可現在在哪卻沒人知道，她是出什麽事了？”謝思南看向布子言，都怪他們太著急了，居然沒人顧到她，她還帶著念念呢。
一時間大家都沒說話，在場本家的三個男人都默默的掏出了電話。
動用所有能動的關系，以S市為中心撒網氏鋪開去找沈婭妮。
不惜一切代價，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人。
布老夫人還昏迷著，他們只能在玻璃外面看著，謝思南看著看著就紅了眼睛，不知道第幾聲嘆了口氣。
所有人都在擔心沈婭妮的安全，可此刻的沈婭妮怔楞的坐在那破舊倉庫的地上，眼神空洞，望著眼前的男人，半年的自我安慰都敵不過他一個眼神，就看她一下，她就奔潰決堤了。
餘媽還被她擋著呢，剛才多驚險，那幾個男人沖過來就要拽沈婭妮的頭發，那婦人也要過來搶念念，跟著沈婭妮把她護的更緊，前頭一陣慘叫，人骨頭扭斷的聲音哢嚓哢嚓的，那叫聲比殺豬的還慘。
好一會聲音才停，可沈婭妮還是不讓她擡頭。
她的電話是撥出去了，可是不敢說話，等到那些斷骨頭的聲音傳來她才把電話掛了。
“餘媽，你過身子去。”
沈婭妮推了餘媽一下，餘媽很是猶豫。
“太太，還有危險嗎？”
“沒有了，但是你還是轉過去，抱好念念。”
沈婭妮眼睛只盯著前方，確定餘媽轉了過去她才起身。
沈旭堯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一個拐角，沈婭妮才走過去。
這個拐角只能看到沈婭妮那張冰冷無情的臉，看不到餘媽手裏抱的那坨軟團子。
“妮妮。”
他剛出聲，反手卻被沈婭妮甩了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
他們從小認識，算算也有二十五年了，吵過鬧過離家出走過，什麽都經歷過，就是沒動過手。
沈旭堯疼她都來不及別說打，而沈婭妮也是個溫柔的性子根本不會上手。
可今天她不由分說就打了他一巴掌。
這巴掌打的他還沒怨氣，受的心甘情願。
“這巴掌，你欠我的。”她攥著手心，此刻還感覺火辣辣的，“很可惜你結婚我沒法去參加了，先祝你幸福。”
她說完轉身要走，可沈旭堯拽住了她的衣角。
他不知道為什麽，覺得現在的自己碰到她都沒資格了。
“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妮妮，但是你能別這樣麽？”
他算好了她的預產期，得到消息她順利生下一個女孩兒叫念念，那天幾天他激動的都沒能睡著，做什麽都心不在焉的。
管琪琪在積極籌備他們婚禮，可他只覺得惡心。
等到念念滿月前一天，他還是忍不住來到了S市。
他想看看半年沒見的沈婭妮，也想看看他虧欠太多的女兒，見她上了勞斯萊斯，他開車跟在了後面。
布家人都出去的急，他想大概是出了什麽事的，可是載著沈婭妮的車卻往郊區開了過去。
他越發覺得不對勁，跟到後面居然發現了那麽讓人發指的事情。
如果他今天沒來，那會是什麽後果。
他不敢想。
238 刺痛的婚禮
“我怎麽樣呢？”
沈婭妮轉過頭看他，“你既然都說對不起了還想我怎樣？”
她對他向來是逆來順受的，沈旭堯曾經是她的天是她的全部，她仰望他愛慕他，可是他親手葬送了她的愛啊。
沈旭堯無話。
他這個人，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失語成這樣，他向來霸道蠻恨，可現在他們的身份卻好像調換了一樣。
他不說話，沈婭妮也不想多留。
怕再留一秒就忍不住撲進他懷裏。
“我能看看念念嗎？”
他還是喊住了她。
沈婭妮咬著唇，已經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警笛聲。
“不用了，念念是我的孩子，她跟你沒有關系。”
她決然邁開步子，沒有再遲疑一秒鐘。
念念哭了，嚎啕大哭，一定是剛睡醒餓了，最後一個尿不濕也用掉了，沈婭妮抱著她不停的哄，哄著哄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沈旭堯大概是已經走掉了，口口聲聲說要看念念，可卻一絲一毫都沒爭取，她說不讓看，他就真走了。
“小姑姑。”
布彥淮是跟著警察一起找到這邊來的，老遠就聽到了念念中氣十足的哭聲，他的心提了半截。
可看到她們都安然無恙，他松了口大氣。
沈婭妮的消息還是布凜榮提供的，雖然他沒跟過來，但是好好來的及時。
見角落裏三男一女被粗麻繩綁著扔在那，連警察都想不明白沈婭妮一個弱女子是怎麽辦到的。
“有人幫了我們，否則念念就被賣掉了，那女的是人販子，警察同志，她一定還拐了其他孩子，你們要查清楚不能輕易放過她。”
沈婭妮對人販子深惡痛絕。
警察同志們應了說覺得會秉公執法。
先讓沈婭妮去車裏把念念餵飽，布彥淮才開車帶她們回去。
“是誰幫了你們？小姑姑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我們要好好謝謝人家的。”
“是啊是啊，那人可厲害了，我光聽聲音都覺得是個練家子，嘩嘩幾下把那些壞人打的直叫啊。”餘媽光腦補都能想出一系列的大片來。
沈婭妮卻搖了搖頭，“我當時太害怕，忘記問他是誰了。”
布彥淮從後視鏡看到她抱著念念的模樣魂不守舍的就沒問。
他本來想直接把她們送回家去的，可沈婭妮聽說布老夫人還在昏迷，堅持要去醫院看一下。
她們身上並不幹凈，挺狼狽的，就只有念念睜著圓溜溜的眼睛，還是那麽白凈天真。
看到她們這副模樣，布子言沒多說什麽，倒是謝思南一下子迎上去抓著沈婭妮看了好幾遍，確定她沒哪裏受傷才放心。
“奶奶她沒事的，只要醒過來就好了，你不要太擔心。”
布彥淮寬慰她。
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沒有說話。
這次的事情自有警察去查，而沈婭妮安然無恙的回來則讓布清寧氣的半死。
“在那麽偏的地方，誰會去救她啊，她哪裏來那麽好的命。”
布清寧坐在辦公窒裏想著就來氣，一把把桌案上的文件都掃在了地上。
“她要是命不好，怎麽會被賣到那種地方還能回來的，這種事真是聞所未聞。”布二嬸見布清寧發脾氣，心裏也急。
“不過好在老太太昏迷了，她就算有什麽打算，她也說不出來，現在她沒發話，你還是布家的當家人，那個沈婭妮她翻不了天，老太太一天不醒，她一天沒法認祖歸宗。”
布二嬸的話倒是有些道理，布清寧聽了這才好受一點。
還是阿山有用，隨便做點手腳老太太就進醫院了。
布老夫人暫時可能都不會有醒的樣子，布彥淮擔心法國的招招和小倫，布言才讓他先過去，他想帶沈婭妮一起走，都留在國內也沒有意思，奶奶醒了還能回來。
沈婭妮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準備走的前兩天，布彥淮去了W鎮參加管琪琪和沈三的婚禮。
婚禮十分的浩大，管大富嫁女兒，恨不得把家底都搬空了，酒店門口鋪著嘗嘗的紅毯，新娘子穿著潔白的魚尾婚紗，一臉幸福的從車上下來，身邊簇擁著嘻嘻哈哈的新娘，而那個新郎，西裝筆挺，風流倜儻，所有看到的人都唏噓他的氣度和容貌。
就停在位置最好的一輛賓利車上，沈婭妮默默的看著管琪琪挽住了沈旭堯的手走進了酒店。
沒等布彥淮開口，她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立馬無數相機都對著她拍照，這車的牌照是S市的，能有這排場的，難道是布家嗎？
可是布家沒有這個姑娘呀。
布彥淮立馬跟下去，沈婭妮挽住他的胳膊，兩個人從紅毯走過。
一對新人在大廳門口迎賓，新娘笑顏如花，可新郎的表情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可是沈三的脾氣幾乎大家都知道，很酷很拽，這時候拘著也無所謂。
反正人家肯拿命去救人就夠了。
“布先生，你能來我實在太高興了。”管琪琪看到布彥淮立馬笑彎了眼睛，轉而看向旁邊的沈婭妮，眼底閃過一絲嫉妒，但是看到她的肚子的時候她又高興了。
她生了，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或者父親不認的可憐孩子。
不像她。
她故意挺了挺肚子，沈婭妮的眼底幾乎一片赤紅。
她只知道他們要結婚，卻不知道管琪琪居然結婚了。
好，多好啊。
她勾著若有若無的笑，從沈旭堯僵硬的臉上掃過去，把一大份的紅包遞給了管琪琪。
“恭喜你們，祝你們白首不相離。”
那一句話，說的幾乎咬牙切齒。
對，她多犯賤啊，那麽痛那麽疼，偏偏還要來自取其辱，可是不再補上這麽一刀，她怎麽才能死心的徹徹底底的。
沈婭妮啊，你還小慶幸他是想你了才去找你救了你，你還自以為是他和管琪琪分開了去S市跟著你嗎？
你好傻，不管他為了什麽，他和別人有孩子了。
布彥淮拍了拍她的手背，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就說讓她別來別來，她卻非要來。
因為她看到了那請帖上居然寫著她的名字。
不管是有人無意還是故意，她總要來，不來，怎麽看透呢。
這一場婚禮，每一幕每一幀都刺痛著她的雙眼。
曾經她幻想著和沈旭堯會有的婚禮，他給了別人。
239 一年之後
這一刻對沈旭堯來說，比躺在手術臺上還痛苦。
不，比在集訓營的時候更痛苦。
那種苦是從心底泛出來的，反抗不了，掙紮不能。
沈婭妮就坐在最前排，淺淺含笑，一雙晶亮的眼眸滿含祝福，是的，他沒看錯，就是祝福，可誰他媽的要她的祝福。
她越是這樣他越是心寒。
她如果不來倒還顯得她還在乎他，會心痛所以才躲避，那天在S市她說不來他到底是松口氣的。
可她終究還是來了。
那態度，那眼神，像是來跟他道別的。
婚禮中的每一幕她都看著，尤其管琪琪來牽他的時候，她笑意更濃，他內心更痛。
當司儀說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時，她突然起身了。
他心臟驟停，一雙眼睛箍著她不放，司儀說什麽他都沒聽見，還是管琪琪憤怒的扯住他的衣角，他才發現自己的步子居然不自覺的邁出去了。
“沈三，你要今天敢從這裏出去，我不惜一切代價都不會讓她好過。”
她的話沒嚇著他，但是卻驚醒了他。
事情都已經到最後一步了，他如果就這麽追出去什麽都功虧一簣了。
布彥淮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跟上了沈婭妮。
沈旭堯捏緊的拳頭松開，無數賓客裏，獨獨就看到一個人，他脫下軍裝，今天穿著一身西服，領帶紮的整整齊齊，正看著沈婭妮離開的方向一臉不敢置信。
他出現了！
顧安化來到了這裏。
他的任務，終於要結束了。
沈旭堯轉身，和沈婭妮背對而走，越來越遠，未來註定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挽回她的心，那又怎麽樣呢？
值得的。
他欠她的。
從婚禮現場出去，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沈婭妮才覺得心裏好受一點。
布彥淮怕她哭，可卻看到她在笑。
“我們回去吧。”
她腳步輕松，聲音輕快。
她和沈旭堯說過再見了，和以前的自己也說過再見了，沒有遺憾了。
兩天後，早上十點的飛機，沈婭妮帶著念念和餘媽，跟著布彥淮踏上了去法國巴黎的飛機。
一年後。
法國普羅旺斯的莊園別墅。
晨光下，一名女子穿著暖白色的低領毛衣，長發輕輕攏在身後紮了起來，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太太，你真的要去啊？”餘媽看著剛學會走路的念念，小小孩兒穿著同款的毛衣，下面搭著蓬蓬的公主裙，踩著粉色的公主鞋，紮著可愛的沖天辮，正在認真的把媽媽剛收進去的行李從箱子裏扯出來扔地上。
沈婭妮愛憐蹲下去摸摸念念的小臉，小姑娘擡頭，圓溜溜的眼睛像葡萄一樣黑漆漆，此刻卻因為燦爛的笑容而彎成了一彎月牙。
“那那，那那。”她伸手要沈婭妮抱抱。
抱起她，沈婭妮空出一只手繼續收拾東西。
“去的，我跟大哥說好了的，他特地給我申請了一個名額呢。”
似乎知道媽媽要出門，念念掙紮的要下地繼續搗蛋。
餘媽把她抱過去，輕輕的捏了捏她小巧秀氣的鼻尖說了句小搗蛋。
念念翻了個白眼，又自己咯咯的笑開。
“看這都跟誰學的，小白眼翻的那麽溜。”餘媽哭笑不得。
這一年，念念的成長是沈婭妮和她最大的慰藉，看著她嗷嗷待哺到牙牙學語，再到蹣跚學步，時光沒有停留一秒，轉眼念念已經一歲了。
這一年招招和小倫學業很好，甚至兩個孩子每年都能拿到全額的獎學金，招招有意高中的時候去美國上，沈婭妮尊重他自己的意思，也十幾歲的小夥子了，個子拔高了很多，越發的有沈旭堯的模樣，而且那麽個冷清的孩子，卻是個實打實的寵妹狂魔。
社交圈和手機相冊幾乎全是念念的照片，也只有在提到念念的時候，他眉眼才會溫婉一些。
而小倫卻分外喜歡欺負念念，揪揪她的小辮子，拿走她愛吃的零食，把念念逗的嗷嗷直哭他才高興。
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生長軌跡，每次看到他們的變化，沈婭妮才會有種恍惚感。
噢，原來我已經三十二歲了，是旁人說的要奔四的人了。
但是老天似乎對她格外開恩，她至今還沒有一根細紋，保養的十分得宜。
這個小鎮在每年7月份的時候，薰衣草盛開，向日葵散發著蓬勃生機，那是她最愛的景色，碰撞在一起，往往她坐在莊園的秋千上能發半天的呆。
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完全失去了沈旭堯的消息。
在國外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布彥淮會國內國外兩邊跑，而讓她最掛心的，就是母親還沒有醒。
她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她沒醒，祠堂沒法開，她也就一直沒有認祖歸宗。
在法國她主修服裝設計，布家在法國也有分公司，布彥淮一直讓她去實習，可她始終沒松口，直逼的布彥淮這麽個不管事的人，直接用私人飛機把大金空運到法國，接手了法國的IO公司，成了空降總裁。
大金現在就養在她們的莊園裏，念念每天一醒就會喊毛，毛，大金就甩著那大尾巴搖搖擺擺的走到床邊，把臉擱在床沿，一臉享受著念念的馬殺雞。
雖然小姑娘大部分時候都是下死手去拽他滿身的毛，可大金從來不生氣。
那是沈婭妮最渴望的生活，兩個人，幾個孩子，幾只狗，還有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陽光和煦，春風拂面，有書有咖啡有音樂，人生就夠了。
可是，她後面的都有了，人卻缺了一個。
永遠沒彌補不回來的一個。
“好了，餘媽，念念就拜托你了，我幾天就回來了。”
沈婭妮提起箱子，聽到門外有汽車的聲音。
“念念，來讓舅舅抱抱。”布子言一進來上手就奪過念念猛親。
這孩子特招人喜歡，沈婭妮小的時候跟個悶葫蘆一樣，布清寧小的時候一看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孩子，只有念念，古靈精怪的，可愛的很。
“可是那地方打仗啊，我真的不放心。”餘媽嘀嘀咕咕的，可也改不了沈婭妮做的決定。
240 異國暴亂
沈婭妮這次要跟布子言和謝思南去南非一個戰亂國家索日立參加維和醫療救助，餘媽知道的時候嚇的差點沒端穩手裏的鍋。
那種地方子彈不長眼，根本不認你是不是什麽布家沈家的，該往你身上打個血窟窿的時候絕對不含糊。
她還有三個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孩子怎麽辦呢？
但是布子言說索日立休戰了，他們過去是為中國維和部隊的戰士醫診的，沈婭妮要去也沒事，醫生在那邊都會有戰士保護的。
好說歹說餘媽才松口，可時不時還會故意把電視調到國際新聞，讓沈婭妮看看那些國家多亂啊，多恐怖啊。
可是她的努力都被招招的一句話給打沒了。
招招特別崇拜軍人，每次看到新聞都看的兩眼發直，他也想和沈婭妮一起過去，但是他太小了，布家沒一個同意的，只能作罷，答應在他十八歲的是時候一定讓他去一次才罷休。
餘媽覺得這一家子大概都瘋了，有好日子都不過。
布子言和念念膩了一會就接著沈婭妮走了。
三天後。
爆炸發生的時候，沈婭妮正拿著相機在已經被炸成一片廢墟的空地上拍照。
她不是醫生，到了這種地方說實話幫不了太多的忙，好在布家發起了一場國際捐助，免費提供日用品給索日立孤苦無依的孩子，沈婭妮來了三天都在忙這個。
看著一個個懵懂無知的黑人孩子顫巍巍的從她手上接過水和日用品，她每一次都紅了眼睛。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布子言和謝思南會放棄那麽優渥的生活來到這些地方，只有站在這地方，才會知道人性有多泯滅，才會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地方有多可貴。
最無力的是，哪怕你傾盡全力，你也沒法幫助他們每個人脫離苦海。
只能盡你所能。
耳邊突然炸開，她抱著頭剛跑了幾步，然後就順著炸彈爆發時候強大的沖擊力抱頭撲在了地上。
相機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後背好像被燒焦了一樣，疼的她咬著牙去忍，可還是憋出了豆大的眼淚。
天邊炸開一朵朵蘑菇雲，轟轟轟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好像就在耳邊，夾在著燃燒的焦味和血腥味撲面而來，當地的居民恐慌的嚷叫。
沈婭妮趴在地上好一會都沒能爬起來，爆炸聲讓她耳鳴，她按著太陽穴，頭痛的哼出來，剛站起來就感覺天旋地轉的。
不遠處傳來零星的槍聲，然後越來越靠近，越來越密集。
她心裏突突的發冷，感覺那一聲聲她聽不懂的怒吼好像催命符一樣。
不是說這地方休戰了嗎？
她迅速坐起來緩了下，頭也沒回的往前跑。
不管怎麽說，逃命要緊。
周圍亂成了一團，大家都知道還傻傻的站在原地是什麽結果，不是哪個國家的，只要能站起來的都在跑。
沈婭妮在的這一條街本來是索日立的主街，由南到北，沈婭妮看南邊烏泱泱一群人都往她這個方向跑，她也拔腳往北跑，看樣子那槍聲就是從南邊過來的。
聽聲音，像是有人架著機槍在掃射一樣。
她來了三天就聽到過幾聲槍響，其他一切都是戰後的頹喪，這還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戰爭，感受到死亡。
她雙腿發軟，跑的不遺餘力，反正她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這。
可她還沒跑多遠，身後重型機車發動機的聲音就清晰起來，沈婭妮一個腳軟跌在了地上，她身後跑的快的已經追上了她，可就在她摔下去的瞬間，一顆顆子彈從她頭頂擦過，射進了剛追過的她的幾個人腦袋裏。
鮮血炸裂，濺了沈婭妮一臉，還是溫熱的。
她傻在了地上，身後暫時都沒人追上來，因為跟她想的一樣，重型車上架著機關槍，那些不要命的人就架著搶突突一頓猛掃，就眨眼的功夫後面倒下去一大片。
敵人們帶著黑色的面罩，每個人手裏都端著搶，槍口直直對著還活著的人，躺在地上不動的，不管是死是活都會補幾槍，確定活下來的就那麽一群，全部趕到一個角落裏，一個貼著一個擠在一起。
沈婭妮已經滿臉黑泥，頭發也亂成了一團，她低著頭盡量縮在人群裏，雙手害怕的瑟瑟發抖。
手上身上都是剛才死去的人的血，她長這麽大從來第一次見到人被殺死，腦漿都崩了出來，如果不是自己也在生死一線，她一定會吐出來的。
而此刻中國駐索日立維和部隊營地，布子言穿著滿是血的白袍扶著謝思南的肩膀不停的安慰她。
“不是說休戰了嗎？怎麽還會有暴動，妮妮就在那一塊呢，她說拍幾張照片就回來的，這可怎麽辦啊？”謝思南後悔不已，她根本就不該答應把沈婭妮帶來，他們孩子都大了，死了就死了，無所謂，可沈婭妮是本家後人，三哥孩子都還小，又沒了父親，要是她出了點事，她真的只能以死謝罪了。
“沒事沒事，人質裏面還有兩個中國同胞呢，我們的維和官兵一定會把他們救出來的，別急啊。”
他話音剛落，中國維和步兵營連長端著槍踏著一聲比一聲急促的警報聲從營地裏出來。
布子言剛見過他，說實話這當兵的一個個都面色冷硬的，但是這個連長卻讓他印象很深刻，因為他那藍色帽子下的臉分外俊朗，還讓他覺得很眼熟。
他是今天上午才到索日立的維和官兵，他們之前肯定是沒見過的。
他下巴繃的很緊，看著布子言夫婦的眼神很是糾結，眼底的焦急和痛心根本沒想隱藏。
“沈隊，怎麽了？”
營地裏又走出來幾個跟他同樣軍服的官兵，他咽下要問出口的話，從布子言身邊經過，腳步快而不亂，聲音裏帶著幾分嚴厲。
“都別瞎晃了，穿防彈衣端槍，法華街有持槍恐怖分子發生暴亂，死傷無法估計，內有三名中國同胞，我們的任務是配合當地警方解救人質，快快快，動作都快！”
說話間，十二名戰士已經整裝利索，擡腿嗖嗖的登上了旁邊的黑色防彈越野車。
車子沈穩的駛出營地，沈旭堯坐在車內抱著槍，背脊筆直，面容緊繃。
241 是不是有人來救我們了
沈婭妮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到地上去，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那些恐怖分子在前面唧唧哌哌一直說話，沈婭妮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他們要開始殺人質了。”
旁邊一個男人話落，果然一道槍聲襲來，沈婭妮只聽到噗哧一聲，一個人影應聲倒地。
跟著突突突的，倒下去的人更多。
貼在她旁邊的男人也是中國人，她聽得懂他說的話，在這個時刻，能聽到漢語簡直能讓她熱淚盈眶，不過紮眼的功夫，她前面的人已經悉數變成了毫無生氣的屍體。
沈婭妮感覺自己的心能跳出嗓子眼，那黑漆漆的槍口好像已經對準了她眉心。
突然又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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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了很久，下了高架以後走的都是顛簸的村路，餘媽已經在心底想了無數會發生的慘事，躲在旁邊偷偷的抹眼淚。
沈婭妮握住她的手讓她寬心。
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會先護著她的，她一家老小還要她的工資去養呢。
天有點灰蒙蒙暗下去的時候，車終於停了下來。
那司機下車立馬就糊住了車窗，她們在閉塞的車廂裏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命運。
餘媽帶的尿不濕就幾個，再換一張念念就沒的換了，水也快沒了，她們午飯沒吃又接近晚飯的點，餓的饑腸轆轆，時間在裏面關久了空氣也會稀薄。
沈婭妮第無數次打開手機，已經五點半了。
她腦海裏想起沈旭堯之前跟她說過的一句話，手指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撥號鍵2。
撥通之後立馬進入了語音狀態。
“這裏是行動電話2緊急救難專線，如果您要報案，請撥0，我們將會為您轉接警察局，如果您需要救助，請撥9，我們將會為您轉接消防局。”
中文講完了以後英文重述一遍。
餘媽看沈婭妮在旁邊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她在幹嘛。
沈婭妮按下了0，結果還沒接通車門突然被拉開，一個蒙著臉的人看到她在她打電話，立馬沖過來搶過她的手機。
她為了顧及念念任他搶了過去，他往耳邊一放就變了臉色，手忙腳亂的掛斷以後指著沈婭妮叫道，“這娘們他媽的報警。”
他這麽一嚷嚷，立馬又沖出來兩個男人把車門圍住，剛才那司機已經不見了蹤影。
餘媽嚇的擺著雙手已經抖成了篩子。
那人叫囂著讓她滾下來，餘媽下車的時候腳都軟了，還是沈婭妮扶住了她才沒跌下去。
“滾到這邊來。”
手裏拿著沈婭妮手機的男人伸手就要去拽沈婭妮，沈婭妮扶開他的手，“我自己會走。”
她聲音清朗，像一汪深泉，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能讓人如沐春風。
那三個男人對視一眼，在看向沈婭妮的時候眼底露出了欲望，他們指著餘媽，讓餘媽抱孩子，
餘媽有點能猜到他們的意思，就是不肯抱，其中一個人上去就踹了餘媽一腳，餘媽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摔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老半天都沒能站的起來。
“餘媽！”沈婭妮抱著念念追過去，握住她的手用力，“你別跟他們犟，他們沒有人性的，念念給你，保護好她。”
餘媽忍著痛接過什麽都不知道還在熟睡的念念，哭的已是老淚縱橫。
她起身跟那三個人走向另外一部車，上去會是什麽後果，只能聽天由命了。
結果她才走了一半，就看到一個婦人縮頭縮腦的走過來，看到餘媽懷裏的念念，眼睛一亮沖了過去，低頭一看，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沈婭妮記得很清楚很清楚，那是人販子對拐來的孩子很滿意的笑容。
拐來的孩子好看白嫩，無病無痛就能賣個好價錢，能不開心嗎？
餘媽還不知道那婦人幹嘛的，抓著她的手讓她救救她們。
那婦人說好啊，孩子你給我抱，我帶你出去。
餘媽警惕，抱著念念往後縮了縮，可她伸手就要過去搶。
“你放開我的孩子。”
沈婭妮沖了回去，像子彈一樣的快，誰要碰她的念念，她就會跟誰拼命，大家都是一條命，誰怕誰。
幾乎是用踢的，她奮力把那婦人踢出去，像母雞一樣死死護著身後的一老一小。
餘媽看她孱弱的背影，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也有部手機，趁她被擋著，她回想了一下，沈婭妮按幾來著，她逐一試了一遍，按到2就聽到了那讓人激動人心的聲音。
237 這巴掌，你欠我的
S市市醫院，布子言雖然已經退休但礙於身份，他穿上手術服進了手術室全程跟著布老夫人的搶救。
他看著婦人蒼老的容顏不禁動容，就差那麽一步，她就能看到沈婭妮認祖歸宗了，可千萬要撐住呀。
搶救的過程驚心動魄，布奶奶本來就有嚴重的免疫力系統上的疾病，常年跨著身子，各方面肌能老化，這次病情更是來勢洶洶，被前輩觀摩著手術，主刀醫生緊張的不停讓擦汗。
手術開始沒一會布子言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又看了一會發現她居然是腦出血。
“受到過劇烈晃動，她暈倒之前在坐車，所以可能是急剎，猛地急剎。”手術結束，主刀醫生做了個頭部晃動的動作，然後摘下口罩，“老人家血壓猛增，血管爆裂，能不能醒，不好說啊。”
布子言握緊拳頭，出了手術室以後看著外面圍著一群人，臉色鐵青。
“凜榮，阿山呢？”
他直問布凜榮，眼尾掃了一下發現沒看到沈婭妮和餘媽，念念也不在。
布凜榮說阿山在醫院外頭等著，外面冷的很，他任大風刮著，隨時等著布子言找他。
“妮妮沒來嗎？”
他話音剛落，布二嬸就輕嗤一聲，“可別叫她來了，禍事都是她招來的。”
布子言瞪了她一眼，她梗著臉沒再說。
“妮妮還真沒來，哎呀，這都幾個小時過去，我光擔心媽，忘記問問她去哪兒了。”
謝思南一拍腦袋，轉頭看到天都黑透了頓時就著急了。
“興許回去了。”布彥淮讓她別急，掏出手機撥通了沈婭妮的電話，可是沒人接通，再打餘媽的也沒人接通。
他擰眉，打給了酒店前臺。
“自己的媽出了事她還能當沒事一樣，這人沒心吧。”布二嬸看了眼努力在角落裏裝不存在的布清寧，心裏替她委屈的不得了。
以前她做什麽事都沖在前頭，她奶奶喜歡她，光誇她，再看看沈婭妮來了以後，布清寧完全被本家排擠到了最外邊。
唉，真可憐。
而布清寧此刻正看著手腕上的那只限量版手表，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沈婭妮現在和她那小賤種大概是都被賣掉了吧。
她天生就是被賣的命，她生的小賤人也該被賣到深山老林裏去，最後被砍掉手腳去大街上乞討，而沈婭妮，遠渡重洋，骯臟的船艙，她要她這輩子都被男人淫賤侮辱，永遠回不到中國。
忍了她半年，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她眼底迸射出的陰狠，沒有躲過布凜榮的視線。
在他心底，布清寧是個好姑娘，單純樂觀，堅韌爽直，他竟不知道她居然有那麽黑暗的一面。
他又看向布彥淮，酒店那邊說沈婭妮是跟著他們後面走的，上了一部勞斯萊斯魅影。
布彥淮掛了電話就更奇怪了，打回布宅，那邊說沈婭妮沒回去，那好好的人會去哪兒呢。
這時候他才覺得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妮妮上了一部車，可現在在哪卻沒人知道，她是出什麽事了？”謝思南看向布子言，都怪他們太著急了，居然沒人顧到她，她還帶著念念呢。
一時間大家都沒說話，在場本家的三個男人都默默的掏出了電話。
動用所有能動的關系，以S市為中心撒網氏鋪開去找沈婭妮。
不惜一切代價，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人。
布老夫人還昏迷著，他們只能在玻璃外面看著，謝思南看著看著就紅了眼睛，不知道第幾聲嘆了口氣。
所有人都在擔心沈婭妮的安全，可此刻的沈婭妮怔楞的坐在那破舊倉庫的地上，眼神空洞，望著眼前的男人，半年的自我安慰都敵不過他一個眼神，就看她一下，她就奔潰決堤了。
餘媽還被她擋著呢，剛才多驚險，那幾個男人沖過來就要拽沈婭妮的頭發，那婦人也要過來搶念念，跟著沈婭妮把她護的更緊，前頭一陣慘叫，人骨頭扭斷的聲音哢嚓哢嚓的，那叫聲比殺豬的還慘。
好一會聲音才停，可沈婭妮還是不讓她擡頭。
她的電話是撥出去了，可是不敢說話，等到那些斷骨頭的聲音傳來她才把電話掛了。
“餘媽，你過身子去。”
沈婭妮推了餘媽一下，餘媽很是猶豫。
“太太，還有危險嗎？”
“沒有了，但是你還是轉過去，抱好念念。”
沈婭妮眼睛只盯著前方，確定餘媽轉了過去她才起身。
沈旭堯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一個拐角，沈婭妮才走過去。
這個拐角只能看到沈婭妮那張冰冷無情的臉，看不到餘媽手裏抱的那坨軟團子。
“妮妮。”
他剛出聲，反手卻被沈婭妮甩了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
他們從小認識，算算也有二十五年了，吵過鬧過離家出走過，什麽都經歷過，就是沒動過手。
沈旭堯疼她都來不及別說打，而沈婭妮也是個溫柔的性子根本不會上手。
可今天她不由分說就打了他一巴掌。
這巴掌打的他還沒怨氣，受的心甘情願。
“這巴掌，你欠我的。”她攥著手心，此刻還感覺火辣辣的，“很可惜你結婚我沒法去參加了，先祝你幸福。”
她說完轉身要走，可沈旭堯拽住了她的衣角。
他不知道為什麽，覺得現在的自己碰到她都沒資格了。
“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妮妮，但是你能別這樣麽？”
他算好了她的預產期，得到消息她順利生下一個女孩兒叫念念，那天幾天他激動的都沒能睡著，做什麽都心不在焉的。
管琪琪在積極籌備他們婚禮，可他只覺得惡心。
等到念念滿月前一天，他還是忍不住來到了S市。
他想看看半年沒見的沈婭妮，也想看看他虧欠太多的女兒，見她上了勞斯萊斯，他開車跟在了後面。
布家人都出去的急，他想大概是出了什麽事的，可是載著沈婭妮的車卻往郊區開了過去。
他越發覺得不對勁，跟到後面居然發現了那麽讓人發指的事情。
如果他今天沒來，那會是什麽後果。
他不敢想。
238 刺痛的婚禮
“我怎麽樣呢？”
沈婭妮轉過頭看他，“你既然都說對不起了還想我怎樣？”
她對他向來是逆來順受的，沈旭堯曾經是她的天是她的全部，她仰望他愛慕他，可是他親手葬送了她的愛啊。
沈旭堯無話。
他這個人，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失語成這樣，他向來霸道蠻恨，可現在他們的身份卻好像調換了一樣。
他不說話，沈婭妮也不想多留。
怕再留一秒就忍不住撲進他懷裏。
“我能看看念念嗎？”
他還是喊住了她。
沈婭妮咬著唇，已經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警笛聲。
“不用了，念念是我的孩子，她跟你沒有關系。”
她決然邁開步子，沒有再遲疑一秒鐘。
念念哭了，嚎啕大哭，一定是剛睡醒餓了，最後一個尿不濕也用掉了，沈婭妮抱著她不停的哄，哄著哄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沈旭堯大概是已經走掉了，口口聲聲說要看念念，可卻一絲一毫都沒爭取，她說不讓看，他就真走了。
“小姑姑。”
布彥淮是跟著警察一起找到這邊來的，老遠就聽到了念念中氣十足的哭聲，他的心提了半截。
可看到她們都安然無恙，他松了口大氣。
沈婭妮的消息還是布凜榮提供的，雖然他沒跟過來，但是好好來的及時。
見角落裏三男一女被粗麻繩綁著扔在那，連警察都想不明白沈婭妮一個弱女子是怎麽辦到的。
“有人幫了我們，否則念念就被賣掉了，那女的是人販子，警察同志，她一定還拐了其他孩子，你們要查清楚不能輕易放過她。”
沈婭妮對人販子深惡痛絕。
警察同志們應了說覺得會秉公執法。
先讓沈婭妮去車裏把念念餵飽，布彥淮才開車帶她們回去。
“是誰幫了你們？小姑姑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我們要好好謝謝人家的。”
“是啊是啊，那人可厲害了，我光聽聲音都覺得是個練家子，嘩嘩幾下把那些壞人打的直叫啊。”餘媽光腦補都能想出一系列的大片來。
沈婭妮卻搖了搖頭，“我當時太害怕，忘記問他是誰了。”
布彥淮從後視鏡看到她抱著念念的模樣魂不守舍的就沒問。
他本來想直接把她們送回家去的，可沈婭妮聽說布老夫人還在昏迷，堅持要去醫院看一下。
她們身上並不幹凈，挺狼狽的，就只有念念睜著圓溜溜的眼睛，還是那麽白凈天真。
看到她們這副模樣，布子言沒多說什麽，倒是謝思南一下子迎上去抓著沈婭妮看了好幾遍，確定她沒哪裏受傷才放心。
“奶奶她沒事的，只要醒過來就好了，你不要太擔心。”
布彥淮寬慰她。
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沒有說話。
這次的事情自有警察去查，而沈婭妮安然無恙的回來則讓布清寧氣的半死。
“在那麽偏的地方，誰會去救她啊，她哪裏來那麽好的命。”
布清寧坐在辦公窒裏想著就來氣，一把把桌案上的文件都掃在了地上。
“她要是命不好，怎麽會被賣到那種地方還能回來的，這種事真是聞所未聞。”布二嬸見布清寧發脾氣，心裏也急。
“不過好在老太太昏迷了，她就算有什麽打算，她也說不出來，現在她沒發話，你還是布家的當家人，那個沈婭妮她翻不了天，老太太一天不醒，她一天沒法認祖歸宗。”
布二嬸的話倒是有些道理，布清寧聽了這才好受一點。
還是阿山有用，隨便做點手腳老太太就進醫院了。
布老夫人暫時可能都不會有醒的樣子，布彥淮擔心法國的招招和小倫，布言才讓他先過去，他想帶沈婭妮一起走，都留在國內也沒有意思，奶奶醒了還能回來。
沈婭妮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準備走的前兩天，布彥淮去了W鎮參加管琪琪和沈三的婚禮。
婚禮十分的浩大，管大富嫁女兒，恨不得把家底都搬空了，酒店門口鋪著嘗嘗的紅毯，新娘子穿著潔白的魚尾婚紗，一臉幸福的從車上下來，身邊簇擁著嘻嘻哈哈的新娘，而那個新郎，西裝筆挺，風流倜儻，所有看到的人都唏噓他的氣度和容貌。
就停在位置最好的一輛賓利車上，沈婭妮默默的看著管琪琪挽住了沈旭堯的手走進了酒店。
沒等布彥淮開口，她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立馬無數相機都對著她拍照，這車的牌照是S市的，能有這排場的，難道是布家嗎？
可是布家沒有這個姑娘呀。
布彥淮立馬跟下去，沈婭妮挽住他的胳膊，兩個人從紅毯走過。
一對新人在大廳門口迎賓，新娘笑顏如花，可新郎的表情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可是沈三的脾氣幾乎大家都知道，很酷很拽，這時候拘著也無所謂。
反正人家肯拿命去救人就夠了。
“布先生，你能來我實在太高興了。”管琪琪看到布彥淮立馬笑彎了眼睛，轉而看向旁邊的沈婭妮，眼底閃過一絲嫉妒，但是看到她的肚子的時候她又高興了。
她生了，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或者父親不認的可憐孩子。
不像她。
她故意挺了挺肚子，沈婭妮的眼底幾乎一片赤紅。
她只知道他們要結婚，卻不知道管琪琪居然結婚了。
好，多好啊。
她勾著若有若無的笑，從沈旭堯僵硬的臉上掃過去，把一大份的紅包遞給了管琪琪。
“恭喜你們，祝你們白首不相離。”
那一句話，說的幾乎咬牙切齒。
對，她多犯賤啊，那麽痛那麽疼，偏偏還要來自取其辱，可是不再補上這麽一刀，她怎麽才能死心的徹徹底底的。
沈婭妮啊，你還小慶幸他是想你了才去找你救了你，你還自以為是他和管琪琪分開了去S市跟著你嗎？
你好傻，不管他為了什麽，他和別人有孩子了。
布彥淮拍了拍她的手背，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就說讓她別來別來，她卻非要來。
因為她看到了那請帖上居然寫著她的名字。
不管是有人無意還是故意，她總要來，不來，怎麽看透呢。
這一場婚禮，每一幕每一幀都刺痛著她的雙眼。
曾經她幻想著和沈旭堯會有的婚禮，他給了別人。
239 一年之後
這一刻對沈旭堯來說，比躺在手術臺上還痛苦。
不，比在集訓營的時候更痛苦。
那種苦是從心底泛出來的，反抗不了，掙紮不能。
沈婭妮就坐在最前排，淺淺含笑，一雙晶亮的眼眸滿含祝福，是的，他沒看錯，就是祝福，可誰他媽的要她的祝福。
她越是這樣他越是心寒。
她如果不來倒還顯得她還在乎他，會心痛所以才躲避，那天在S市她說不來他到底是松口氣的。
可她終究還是來了。
那態度，那眼神，像是來跟他道別的。
婚禮中的每一幕她都看著，尤其管琪琪來牽他的時候，她笑意更濃，他內心更痛。
當司儀說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時，她突然起身了。
他心臟驟停，一雙眼睛箍著她不放，司儀說什麽他都沒聽見，還是管琪琪憤怒的扯住他的衣角，他才發現自己的步子居然不自覺的邁出去了。
“沈三，你要今天敢從這裏出去，我不惜一切代價都不會讓她好過。”
她的話沒嚇著他，但是卻驚醒了他。
事情都已經到最後一步了，他如果就這麽追出去什麽都功虧一簣了。
布彥淮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跟上了沈婭妮。
沈旭堯捏緊的拳頭松開，無數賓客裏，獨獨就看到一個人，他脫下軍裝，今天穿著一身西服，領帶紮的整整齊齊，正看著沈婭妮離開的方向一臉不敢置信。
他出現了！
顧安化來到了這裏。
他的任務，終於要結束了。
沈旭堯轉身，和沈婭妮背對而走，越來越遠，未來註定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挽回她的心，那又怎麽樣呢？
值得的。
他欠她的。
從婚禮現場出去，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沈婭妮才覺得心裏好受一點。
布彥淮怕她哭，可卻看到她在笑。
“我們回去吧。”
她腳步輕松，聲音輕快。
她和沈旭堯說過再見了，和以前的自己也說過再見了，沒有遺憾了。
兩天後，早上十點的飛機，沈婭妮帶著念念和餘媽，跟著布彥淮踏上了去法國巴黎的飛機。
一年後。
法國普羅旺斯的莊園別墅。
晨光下，一名女子穿著暖白色的低領毛衣，長發輕輕攏在身後紮了起來，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太太，你真的要去啊？”餘媽看著剛學會走路的念念，小小孩兒穿著同款的毛衣，下面搭著蓬蓬的公主裙，踩著粉色的公主鞋，紮著可愛的沖天辮，正在認真的把媽媽剛收進去的行李從箱子裏扯出來扔地上。
沈婭妮愛憐蹲下去摸摸念念的小臉，小姑娘擡頭，圓溜溜的眼睛像葡萄一樣黑漆漆，此刻卻因為燦爛的笑容而彎成了一彎月牙。
“那那，那那。”她伸手要沈婭妮抱抱。
抱起她，沈婭妮空出一只手繼續收拾東西。
“去的，我跟大哥說好了的，他特地給我申請了一個名額呢。”
似乎知道媽媽要出門，念念掙紮的要下地繼續搗蛋。
餘媽把她抱過去，輕輕的捏了捏她小巧秀氣的鼻尖說了句小搗蛋。
念念翻了個白眼，又自己咯咯的笑開。
“看這都跟誰學的，小白眼翻的那麽溜。”餘媽哭笑不得。
這一年，念念的成長是沈婭妮和她最大的慰藉，看著她嗷嗷待哺到牙牙學語，再到蹣跚學步，時光沒有停留一秒，轉眼念念已經一歲了。
這一年招招和小倫學業很好，甚至兩個孩子每年都能拿到全額的獎學金，招招有意高中的時候去美國上，沈婭妮尊重他自己的意思，也十幾歲的小夥子了，個子拔高了很多，越發的有沈旭堯的模樣，而且那麽個冷清的孩子，卻是個實打實的寵妹狂魔。
社交圈和手機相冊幾乎全是念念的照片，也只有在提到念念的時候，他眉眼才會溫婉一些。
而小倫卻分外喜歡欺負念念，揪揪她的小辮子，拿走她愛吃的零食，把念念逗的嗷嗷直哭他才高興。
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生長軌跡，每次看到他們的變化，沈婭妮才會有種恍惚感。
噢，原來我已經三十二歲了，是旁人說的要奔四的人了。
但是老天似乎對她格外開恩，她至今還沒有一根細紋，保養的十分得宜。
這個小鎮在每年7月份的時候，薰衣草盛開，向日葵散發著蓬勃生機，那是她最愛的景色，碰撞在一起，往往她坐在莊園的秋千上能發半天的呆。
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完全失去了沈旭堯的消息。
在國外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布彥淮會國內國外兩邊跑，而讓她最掛心的，就是母親還沒有醒。
她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她沒醒，祠堂沒法開，她也就一直沒有認祖歸宗。
在法國她主修服裝設計，布家在法國也有分公司，布彥淮一直讓她去實習，可她始終沒松口，直逼的布彥淮這麽個不管事的人，直接用私人飛機把大金空運到法國，接手了法國的IO公司，成了空降總裁。
大金現在就養在她們的莊園裏，念念每天一醒就會喊毛，毛，大金就甩著那大尾巴搖搖擺擺的走到床邊，把臉擱在床沿，一臉享受著念念的馬殺雞。
雖然小姑娘大部分時候都是下死手去拽他滿身的毛，可大金從來不生氣。
那是沈婭妮最渴望的生活，兩個人，幾個孩子，幾只狗，還有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陽光和煦，春風拂面，有書有咖啡有音樂，人生就夠了。
可是，她後面的都有了，人卻缺了一個。
永遠沒彌補不回來的一個。
“好了，餘媽，念念就拜托你了，我幾天就回來了。”
沈婭妮提起箱子，聽到門外有汽車的聲音。
“念念，來讓舅舅抱抱。”布子言一進來上手就奪過念念猛親。
這孩子特招人喜歡，沈婭妮小的時候跟個悶葫蘆一樣，布清寧小的時候一看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孩子，只有念念，古靈精怪的，可愛的很。
“可是那地方打仗啊，我真的不放心。”餘媽嘀嘀咕咕的，可也改不了沈婭妮做的決定。
240 異國暴亂
沈婭妮這次要跟布子言和謝思南去南非一個戰亂國家索日立參加維和醫療救助，餘媽知道的時候嚇的差點沒端穩手裏的鍋。
那種地方子彈不長眼，根本不認你是不是什麽布家沈家的，該往你身上打個血窟窿的時候絕對不含糊。
她還有三個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孩子怎麽辦呢？
但是布子言說索日立休戰了，他們過去是為中國維和部隊的戰士醫診的，沈婭妮要去也沒事，醫生在那邊都會有戰士保護的。
好說歹說餘媽才松口，可時不時還會故意把電視調到國際新聞，讓沈婭妮看看那些國家多亂啊，多恐怖啊。
可是她的努力都被招招的一句話給打沒了。
招招特別崇拜軍人，每次看到新聞都看的兩眼發直，他也想和沈婭妮一起過去，但是他太小了，布家沒一個同意的，只能作罷，答應在他十八歲的是時候一定讓他去一次才罷休。
餘媽覺得這一家子大概都瘋了，有好日子都不過。
布子言和念念膩了一會就接著沈婭妮走了。
三天後。
爆炸發生的時候，沈婭妮正拿著相機在已經被炸成一片廢墟的空地上拍照。
她不是醫生，到了這種地方說實話幫不了太多的忙，好在布家發起了一場國際捐助，免費提供日用品給索日立孤苦無依的孩子，沈婭妮來了三天都在忙這個。
看著一個個懵懂無知的黑人孩子顫巍巍的從她手上接過水和日用品，她每一次都紅了眼睛。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布子言和謝思南會放棄那麽優渥的生活來到這些地方，只有站在這地方，才會知道人性有多泯滅，才會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地方有多可貴。
最無力的是，哪怕你傾盡全力，你也沒法幫助他們每個人脫離苦海。
只能盡你所能。
耳邊突然炸開，她抱著頭剛跑了幾步，然後就順著炸彈爆發時候強大的沖擊力抱頭撲在了地上。
相機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後背好像被燒焦了一樣，疼的她咬著牙去忍，可還是憋出了豆大的眼淚。
天邊炸開一朵朵蘑菇雲，轟轟轟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好像就在耳邊，夾在著燃燒的焦味和血腥味撲面而來，當地的居民恐慌的嚷叫。
沈婭妮趴在地上好一會都沒能爬起來，爆炸聲讓她耳鳴，她按著太陽穴，頭痛的哼出來，剛站起來就感覺天旋地轉的。
不遠處傳來零星的槍聲，然後越來越靠近，越來越密集。
她心裏突突的發冷，感覺那一聲聲她聽不懂的怒吼好像催命符一樣。
不是說這地方休戰了嗎？
她迅速坐起來緩了下，頭也沒回的往前跑。
不管怎麽說，逃命要緊。
周圍亂成了一團，大家都知道還傻傻的站在原地是什麽結果，不是哪個國家的，只要能站起來的都在跑。
沈婭妮在的這一條街本來是索日立的主街，由南到北，沈婭妮看南邊烏泱泱一群人都往她這個方向跑，她也拔腳往北跑，看樣子那槍聲就是從南邊過來的。
聽聲音，像是有人架著機槍在掃射一樣。
她來了三天就聽到過幾聲槍響，其他一切都是戰後的頹喪，這還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戰爭，感受到死亡。
她雙腿發軟，跑的不遺餘力，反正她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這。
可她還沒跑多遠，身後重型機車發動機的聲音就清晰起來，沈婭妮一個腳軟跌在了地上，她身後跑的快的已經追上了她，可就在她摔下去的瞬間，一顆顆子彈從她頭頂擦過，射進了剛追過的她的幾個人腦袋裏。
鮮血炸裂，濺了沈婭妮一臉，還是溫熱的。
她傻在了地上，身後暫時都沒人追上來，因為跟她想的一樣，重型車上架著機關槍，那些不要命的人就架著搶突突一頓猛掃，就眨眼的功夫後面倒下去一大片。
敵人們帶著黑色的面罩，每個人手裏都端著搶，槍口直直對著還活著的人，躺在地上不動的，不管是死是活都會補幾槍，確定活下來的就那麽一群，全部趕到一個角落裏，一個貼著一個擠在一起。
沈婭妮已經滿臉黑泥，頭發也亂成了一團，她低著頭盡量縮在人群裏，雙手害怕的瑟瑟發抖。
手上身上都是剛才死去的人的血，她長這麽大從來第一次見到人被殺死，腦漿都崩了出來，如果不是自己也在生死一線，她一定會吐出來的。
而此刻中國駐索日立維和部隊營地，布子言穿著滿是血的白袍扶著謝思南的肩膀不停的安慰她。
“不是說休戰了嗎？怎麽還會有暴動，妮妮就在那一塊呢，她說拍幾張照片就回來的，這可怎麽辦啊？”謝思南後悔不已，她根本就不該答應把沈婭妮帶來，他們孩子都大了，死了就死了，無所謂，可沈婭妮是本家後人，三哥孩子都還小，又沒了父親，要是她出了點事，她真的只能以死謝罪了。
“沒事沒事，人質裏面還有兩個中國同胞呢，我們的維和官兵一定會把他們救出來的，別急啊。”
他話音剛落，中國維和步兵營連長端著槍踏著一聲比一聲急促的警報聲從營地裏出來。
布子言剛見過他，說實話這當兵的一個個都面色冷硬的，但是這個連長卻讓他印象很深刻，因為他那藍色帽子下的臉分外俊朗，還讓他覺得很眼熟。
他是今天上午才到索日立的維和官兵，他們之前肯定是沒見過的。
他下巴繃的很緊，看著布子言夫婦的眼神很是糾結，眼底的焦急和痛心根本沒想隱藏。
“沈隊，怎麽了？”
營地裏又走出來幾個跟他同樣軍服的官兵，他咽下要問出口的話，從布子言身邊經過，腳步快而不亂，聲音裏帶著幾分嚴厲。
“都別瞎晃了，穿防彈衣端槍，法華街有持槍恐怖分子發生暴亂，死傷無法估計，內有三名中國同胞，我們的任務是配合當地警方解救人質，快快快，動作都快！”
說話間，十二名戰士已經整裝利索，擡腿嗖嗖的登上了旁邊的黑色防彈越野車。
車子沈穩的駛出營地，沈旭堯坐在車內抱著槍，背脊筆直，面容緊繃。
241 是不是有人來救我們了
沈婭妮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到地上去，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那些恐怖分子在前面唧唧哌哌一直說話，沈婭妮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他們要開始殺人質了。”
旁邊一個男人話落，果然一道槍聲襲來，沈婭妮只聽到噗哧一聲，一個人影應聲倒地。
跟著突突突的，倒下去的人更多。
貼在她旁邊的男人也是中國人，她聽得懂他說的話，在這個時刻，能聽到漢語簡直能讓她熱淚盈眶，不過紮眼的功夫，她前面的人已經悉數變成了毫無生氣的屍體。
沈婭妮感覺自己的心能跳出嗓子眼，那黑漆漆的槍口好像已經對準了她眉心。
突然又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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