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室出來，沐玄那一張臉就沒放晴過。

白薇走在一旁，看著他那晃蕩的馬尾，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雖然之前建議他剪掉，等到真準備實施的時候，還隱隱有點不舍。

舔了舔唇瓣，她試著安慰：“剪了也挺好，又不是長不出來了。還能省點洗發水……”

說不下去了，沐玄眼裏那嫌棄就快要凍成冰渣子飛出來了。

一路無聲，坐電梯到了下一層，轉個彎就找到馮茹說的化妝室。

造型師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只是說話有點輕聲細語，拿東西時小手指還不由自主地向上翹起。

見他們進來，單眼皮一掀，態度不算熱絡：“馮姐的人？坐吧。”

跟工作有關的一切人員都不要得罪，白薇深谙這個道理。何況是能讓人上天堂或入地獄的造型師。

“Arlen老師您好，有勞了。”

Arlen看了白薇一眼，不怎麽明顯地勾了勾嘴角，指著一張椅子：“先坐下。”

沐玄看著他一身又紅又粉的服裝，還有那一坨狀似鳥糞的發型，不禁冷笑。

這種人想動他頭發？

“荒……”

“唐”字還沒來得及出口，手臂就被白薇扯住：“別緊張，Arlen老師做的造型每次不是帥暈一大片？”

邊說邊給沐玄使眼色，沐玄看著她眼裏的“威脅”，掙開手，面無表情地坐了上去。

Arlen見多識廣，這會就看清了兩人是個什麽情況。伸手將馬尾上的發圈拉下來，語義不清地說：“還行吧。我都是看心情。”

看心情……白薇心裏一咯噔。

隨著他的話一頭烏黑青絲散落下來，鋪滿肩背，呈現出驚人的光澤。

白薇一怔，真是……

“可惜。”

Arlen說完這兩個字，閃著銀光的剪刀哢嚓一聲。伴隨著沐玄額頭跳起的青筋被剪掉的發絲紛紛飄落。

白薇受不住鏡子裏反射出的眼刀，轉身躲了出去。

真是要命。

三個小時後，隨著Arlen吹了一聲口哨，在門口等著的白薇緩緩推門而入。

室內地板散了一地碎發，黑壓壓堆在腳邊。椅子前是一雙修長的腿，穿著修身黑色長褲，腰間系著低調的銀扣皮帶。酒紅色襯衫衣擺掖在裏面，精致的紐扣系的嚴絲合縫。白薇順著那一排扣子看上去，視線先是落在微開的領口，在凸出的喉結停留片刻，順勢往上。

堅毅的下巴，薄唇，挺立的鼻梁，而後是那雙狹長幽黑的眼眸，飽滿的額頭，最後定在那一頭短發上。

有些人的神奇之處就在於換一種打扮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長發讓他看起來俊美妖冶，隱隱透著一股邪氣。而現在這個發型卻讓他多了幾分清爽和硬朗。

關鍵是……好看到不行！

“想什麽？”

沐玄見她一直沒有反應，蹙著眉問。

白薇咳了一聲，耳根隱隱發熱：“這不是被帥到了嗎！”

從化妝室出來，白薇時不時往沐玄身上掃一眼。

她真的沒有想到他打扮起來會有這種效果。不得不說馮茹眼光還是毒辣。做群演武替的那麽多，她只看沐玄那麽一會兒就給了他名片。顯然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可塑性。

沐玄走在前面，不久擡手摸了一下頭發。樣子十分接地氣，白薇抿著唇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往下耷拉的嘴角笑了笑。

“過幾天就習慣了。”

沐玄雙手插在口袋裏，側身看她：“倘若你說醜，吾當場宰了那廝。”

白薇嘆口氣，上前幫他整理領口。沐玄垂眸，看那一雙瑩白在他下頦動作。

“藝人是公眾人物，言行舉止還是收斂一些。實在不行……”她收回手，退後兩步，“有什麽氣私底下再發。”

“私底下？”他挑眉，“發給你看？”

白薇白他一眼：“我又不是抖M。不過……你能忍這麽久我真是有點意外。”

他淡淡一瞥：“內功心法念上幾遍。”

“你是說這三個小時裏你一直在背心法？”她嘴角有輕微的抖動。

“下次不知有沒有用。”

“咳……”她努力抑制住喉嚨裏的笑意，“下次換一個……”

白薇的聲音在看見迎面而來的人後戛然而止。

許言風邁著長腿遠遠走來，身後跟著小張。神態冷漠疏離，仿佛沒有看到前方的人。

沐玄冷眼覷他，等他走近，懶散兩步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

許言風被迫停下腳步，眼中的不耐顯而易見。

狹長的走廊裏兩個高大的男人沈默對峙，幾米之內都仿佛產生了一股壓抑的氣流。

白薇知道沐玄是有意找茬，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猛給小張使眼色。

小張心領神會，上前兩步低聲在許言風耳邊說了幾句。許言風冷嗤一聲，將墨鏡卡在鼻梁上，往左側了一步，擦著沐玄的肩膀走了過去。

白薇僵著身子看他們離開，直到身影消失，才不輕不重地呼了口氣。

再見到許言風時那點內疚和尷尬完全比不上剛才的驚心動魄。

“還看？”沐玄陰沈沈的聲音傳過來。

白薇收回視線，瞪他一眼：“我真覺得我年紀輕輕就會患心梗而亡。你招惹他幹嘛！”

“不順眼。”他冷哼。

“那還真巧了。許言風看你也沒多順眼。”白薇嚴肅道，“不爽，你就努力超過他，動不動就耍狠那是野蠻行徑。Ok？”

電梯前，小張偷偷瞥著身邊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這樣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許言風沒好氣地揶揄他。

小張眉頭一抽，小心翼翼地問：“剛剛那人……他是不是《逆命》裏面的替身？”

電梯門打開，許言風冷著臉走進去。修長的手指按上按鍵。

“閉嘴！”

——

這之後的一段時間，沐玄就按照馮茹給出的計劃按部就班地學習接工作。

沒多久，公司給他配備的宿舍就下來了。

說是宿舍，就是一個單身公寓。面積不大但是裝修精致。白薇看到後覺得十分滿意。

“這裏條件不錯，安保也好，比我那裏好多了。”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十一月底，然而Z市初雪還沒下，景象依舊蕭索，仿佛都進入了漫長的冬眠期。

白薇穿著黑色打底毛衣，手裏拿著馬克杯，就著裊裊升騰的熱氣望著遠方。

室內暖氣十足，沐玄只穿了一套家居服，抵在窗臺邊，視線落在她被水氳過的紅唇上。

“我搬出來你很高興？”

他問，聲音低沈，聽起來有幾分不悅。

白薇扭頭看他，彎起嘴角：“當然高興。”

要不是惹不起她早就起義了。獨自出來住就是想有私人空間。誰能想到被個幾百年前的古代人給占了一半。

沐玄冷下臉，卻又聽她說：“不過也有些擔心你。在工作上有人管理，但是平時你的私人生活要靠你自己。先適應看看，不行的話……”她想了想，“不行就找個鐘點工過來幫你做家務。”

“不需要。”他拒絕，但語氣沒有之前那樣冷硬，“不要陌生人。”

她心頭一動，垂下眼眸：“那就再說吧。”

白薇沒有久留，天黑之前就從公寓出來了。

她站在樓下，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去，眾多窗口之中無法分辨哪一個是沐玄的那一扇。

忽然而至的點點白色模糊了她的視線，擡眼看去，從天而降的雪白紛紛飄落，落在頭上肩上。

下雪了。

青灰的天色籠罩在上方，如鵝毛一樣的雪花洋洋灑灑映入眼簾。白薇眨掉睫毛上的白色，將圍巾裹緊。被遮住的嘴角微微彎起。

“真的下雪了。”

她伸出手接住兩片，手指輕拈。白雪融化，在指尖留下涼意。

幾米之外，沐玄撐著傘靜默而立，看她揚唇微笑，瞧了半晌，才放慢腳步走過去。

視線忽然被隔絕，白薇轉身，看見沐玄一身單薄大衣，手裏舉著一把黑色雨傘，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旁。

傘下，只有他們兩人，仿佛自成一個天地。白薇仰著頭，對他的出現有幾分驚訝。

“送你回去。”

心底就這麽一暖，她眼裏有著清淺的笑意：“我這助理做得可賺了。”

沐玄將傘微微一傾，睥睨她：“方才那副樣子傻透了。”

“……”

並肩而行，風雪被傘擋在外面，冰冷的空氣中，他的聲音幽幽響起：“吾不會多事送一個助理回家。”

——

沐玄搬離的第一個晚上，白薇居然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看一下門有沒有鎖好，一會兒檢查窗有沒有關嚴。這樣反反覆覆折騰一個多小時，眼看時針就要指到十二了，她仍然沒有睡意。

睡不著，她拿起手機打開客戶端。

沐玄在微博上已經認證加V。這東西他肯定是不會自己管，所以宣傳刷存在感這活就落到了白薇身上。

這麽多天，只發過一條微博，還是開通那天自動發出去的。

白薇趴在床上想了半天，從相冊裏選出幾張照片。打下幾個字：換發型了。

第二天，白薇起床後果然看見那條微博下面炸了鍋——

“我的媽啊啊啊！！！這是一個人嗎？帥哭我！！！”

“居然把頭發剪了！好想拒絕，我很喜歡那頭馬尾好嗎！！哭唧唧！”

“長發妖嬈短發邪魅，坐等霸道總裁上線！”

“這發型簡直不能更讚，果然長得好什麽發型都能駕馭！！！”

“求高清、無水印、大大大圖！！！”

微博粉絲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白薇看著評論，感覺這一天心情都好了。

到了公司，馮茹那邊仿佛趁熱打鐵一般也有了動作。

“作為一個演員，形象首先要立體。你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酷不好接近，太過單一會限制你的發展。”

她用眼神示意沐玄看資料：“先拍這個，雖然是新崛起的品牌，但是絕對有別的收獲。”

沐玄打開透明夾子，一行黑色宋體字映入眼簾——心泉廣告企劃案。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快樂！

大綱在梳理，更新也會有，只是速度比較坑。

最怕動了心那本也有眉目了，會全文存稿再發＝＝，有興趣的可以提前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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