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在臨死之前是有多恐懼，白薇之前不清楚，但是現在看著沐玄殺氣騰騰的眼神，她似乎體會到了。

她感覺自己仿佛處在了真空狀態，此刻對周圍環境沒有一點感知，只能從沐玄那裏接受到怒氣沖天的煞氣。

她屏息著收回手，掌中的麻意仿佛沿著動脈走遍了全身。

手指微攏，說話的聲音有些抑制不住地顫抖。

“你以為你是誰？”

沐玄一動不動地瞪著白薇，眼底仿佛有火光在動。

那雙深黑的眼瞳此刻陰沈淩厲，白薇甚至覺得他下一刻就會毫不留情地掐死自己。

因為氣惱而生出的那點洪荒之力隨著他一直的靜默似乎流失了不少。被他看得有些發毛，白薇伸手推他：“走開！”

他狹長的眼眸一瞇，突然將她整個人箍進懷裏。白薇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看清時已經被他帶到最偏遠的角落。

雙手被他反剪身後，唇上驟然傳來痛意。他如窮兇極惡的狼一般肆無忌憚地啃咬她的嘴唇。

濡濕的溫熱讓白薇身體一抖，她喘息著扭動身體，企圖躲開他的糾纏。腰間突地傳來微涼的觸感，驚得她一僵，那只帶著薄繭的手貼著她的皮膚，順著後腰一路向下。

多方失守給白薇帶來巨大的恐懼，她嗚咽一聲，眼眶瞬間通紅。

“不要這樣……沐玄，放開我！”

隱忍的低泣聲充斥在黑暗的空間裏，鉆進他的耳中。

她的臉上閃著淚光，發絲淩亂，神情慌亂不安，看起來十分可憐。

沐玄面色平靜，可是眼底深處的迷離和微亂的呼吸洩露了他的情緒。他眼神流轉，擡手輕撫她的長發，不想這個舉動卻驚得她往後一縮。手僵在空中，眼一瞇，沐玄低頭發狠地咬上她的嘴，偏不讓她閃躲。

雙手得到釋放，白薇雙拳用盡力氣在他後背捶打。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架勢。

她那點力氣沐玄毫不在意，唇舌肆虐著她的，來來回回，徹徹底底吻了個遍。直到舌尖嘗到淡淡的鹹味。

那是她的淚。

他終於將她放開，垂著眼，暗淡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情緒。

臉頰上有淚低落，他擡起手輕輕地幫她擦去。被白薇一巴掌揮開。

“不要碰我！”

沐玄沈著臉又撫上去，再一次被拍開。

“滾啊！”

她哭得可憐兮兮，他沈默上前，將她攬進懷裏。

將下頦抵在她的發頂，仿若安撫嬰兒一樣大手在她的後背輕撫著，一下又一下，溫柔得很不真實。

——

第二天，白薇起床時看見鏡子裏的“女鬼”差點把鏡子砸了。

呲牙咧嘴地刷完牙，繃著臉換好衣服獨自一人去了片場。沐玄的戲在下午，片場裏沒有他的身影，這讓白薇松了一口氣。

季同和許貞在拍打戲，她看了一會兒覺得索然無味便擡腳離開，沒有目的的閑逛。

天氣放晴，日光溫柔的灑在身上讓白薇舒服地瞇起眼睛。坐在木質長椅上，習慣性地掏出手機刷熱點。這才發現《殊途》官方已經把片花放出去了。

一分多鐘的內容，沐玄出現了十幾秒，正是那天跟殺手對打的鏡頭。

飄逸的扮相和漂亮的功夫在鏡頭下十分抓人眼球。白薇掃了幾眼留言，依舊撕得慘烈，但是沐玄的名字被越來越多的人提起。

他好像從接觸圈子那天起，就是個帶話題的能手。

屏幕忽然從客戶端的界面變成來電顯示，白薇接起，顧盼歡快的聲音從那端傳過來：“我到了，你在哪呢？”

清脆的風鈴隨著開門聲響了一室，白薇推門而入，看見顧盼身著當季最新款的大衣坐在窗邊沖她招手。

“上午沒戲？”

“嗯。”白薇道，“在下午。”

“媽蛋，網上傳韓準和陳聽容戲真做這居然也有人信。”

有時候劇組為了提升關註度會用炒CP的手段，有時候也是網友在意淫。覺得兩個人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送作堆。

韓準在顧盼眼裏逼格高得很，一點也不相信他會和跟搭檔火速搞在一起。

“應該不是真的。”白薇說。

顧盼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一驚：“剛沒發現，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沒休息好。”

兩人吃過午飯，顧盼去酒店開房，白薇跟她分開朝片場的方向走。不遠處，沐玄迎著正午的陽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白薇腳步一頓，下意識抿了一下嘴唇，慢慢走過去。

寂靜半晌，沐玄沈聲開口：“吾應了上次找我那人。”

“……什麽人？”

白薇有些迷惑，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誰。

“……挺好的，星藍是大公司，馮茹又是出名的經紀人，跟著她不怕出不了頭。”

“與那無關。”他垂眸看她，“我帶你重新回去。”

秋風漸起，吹動了他的衣擺。白薇心思微動，最後仍是低下頭。她盯著兩人對在一起的鞋尖，悶悶的聲音從喉嚨傳出：“我不去了，但是星藍挺好，真的。簽約後公司應該會給你提供住的地方，我……會把那副畫送給你，直到……”

沐玄眉頭一斂，抓著她的手臂，嘴邊揚起冷笑：“你是何意？”

“我不想再跟著你了。”她自始至終沒有跟他對視過，頓了一下不由補充一句，“……找個有經驗的人帶你吧。”

她在找借口，沐玄何嘗不懂。以為他又會蠻不講理，誰知他冷漠地看她半晌，手一松，冰冷地吐出兩個字：“隨你！”

眼前的鞋尖消失，待他走遠，白薇終於擡起頭，並不是那麽順暢地做了個深呼吸。

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好像在告訴她，終有一天他會走到她看不見的地方，而後再也不會回來。

——

休息室裏安靜得有些冷清。白薇深沈地看著眼前的合同。

她不知道沐玄怎麽回覆那邊的，星藍行動力相當快速。才過一天，電子合同就已經傳過來了。

一條一條看過去，她撐著臉想了半天，做了幾處修改。而後以沐玄委托人的身份給馮茹回了郵件。

做完這些，白薇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澄亮的天空，心情怎麽也輕松不起來。

離開沐玄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就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被她撿回來後又扔了第二次。

她垂下眼眸，不想再去深想。

他現在有了身份，也可以自力更生，她不欠他什麽。只要星藍合同下來，派人過來後她就離開。

走得……遠遠的。

三天後。

片場裏天魔長發飄逸，正彎腰親吻在榻上熟睡的長風。哪知長風忽然睜開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天魔露出一抹嬌媚的笑容，紅唇印在長風唇上。

鏡頭意境美，氣氛也很好，表情動作都十分到位。

沐玄坐在一旁等著下一場動作戲。周身氣壓低得嚇人，星藍派過來的小助理壓根不敢往前湊。

場內隨著導演一聲“過”，眾人開始轉移拍攝地點。

“沐……哥，你、你要喝水嗎？”小姑娘說完一句話憋得臉頰通紅。

沐玄看她一眼，差點把人嚇哭。

白薇站在不遠處，看著沐玄和新助理的互動，一時間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抿著唇往後退了兩步，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沐玄側目，看見她的身影已經不在，周身溫度瞬間直達冰點。

回到酒店，白薇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不知道跟誰較勁一樣，衣服胡亂一塞，化妝品的瓶瓶罐罐同樣被隨意丟進去。

雷厲風行地收拾好，再看一眼被她弄得滿目蒼夷的房間，低聲嘆口氣，認命般地將床鋪好，把水壺放回原位，整齊得仿佛沒有留下她的一絲痕跡。

規整完畢，放在茶幾上的電話忽然響了。白薇心緒一動，卻在屏幕上看見白父的名字。

“……爸。”

聽到白薇的聲音，白父在那端皺了眉頭：“怎麽有氣無力的？”

“……沒什麽。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白老頭有點不高興，“你姐跟你是怎麽回事？她想知道你的情況還要讓我來問。”

“她是在生我的氣吧。”

“親姐妹有什麽氣不氣？她讓我告訴你，你想做就做，她不會再反對。”

“嗯……”白薇聲音有點沙啞。

“早點回來，她也惦記你。”

掛斷電話，白薇坐在床沿，怔仲地想真是諷刺。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卻得到了一直反對那個人的認可。

拿好東西下樓，白薇在櫃臺辦理退房手續。從酒店走出來，視線落在片場的方向。

雲淡風輕，天似乎藍得有些刺眼。

白薇閉了閉眼，收回視線，拖著行李箱踽踽前行。飄蕩的衣擺將一切甩在身後，直至越來越遠。

出租車緩緩駛離，她接起一直震個不停的電話。

“……你好，我是白薇。”

電話那端，一個驚慌的聲音沖進耳膜：“白、白薇姐，沐哥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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