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白薇並沒有明白馮茹在說什麽。她什麽時候給許言風買芒果汁了？冤枉人也不是這樣的。

“我……”

電光火石之間，她似乎想到什麽。唇畔微動，不知從何解釋。

店裏給錯的幾率是多大？如果他們沒有給錯，那是不是在她離開的時候被人調包了？整個劇組，除了她誰還知道許言風不能吃芒果？或者換句話說，看她不順眼的是誰？

臨了臨了，還是著了某人的道。

白薇心底憋著一口氣無從發洩。

馮茹冷著臉，眼神仿佛在看什麽臟東西一樣嫌棄：“你走吧。”

電梯鋼化門模糊的映出一張緊繃的臉，眼裏嘴角沒有一點笑意。

離開之前馮茹的眼神讓她不能釋懷。

誰都知道，過敏這種事可大可小，嚴重了那是要丟命的。剛被許言風炒了就發生這事，得顯得她有多齷齪？

“林萱，你可真是好樣的。”

電梯走走停停，人們進進出出，喧雜的環境讓白薇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煩躁。

因為這麽一出，原本關於沐玄的問題她也沒機會提出來了。現在她只想離開星藍大樓，越遠越好。

手中的電話響起，白薇垂眸一看，面無表情的掐斷。

白瑾鍥而不舍，鈴聲再一次響起。白薇像是跟它較上勁了，又掛斷。

終於，那邊放棄了。白薇暫時松了一口氣。

走出星藍大樓，白薇掂了一下手裏的信封。薄薄的一沓，丟地上估計都不會有人看出來裏面裝了東西。

治療心塞的唯一渠道就是想辦法疏通，所以白薇去了購物中心。

——

衛老爺子全名衛卿，跟白薇的外公是莫逆之交。

兩人小時候一起放過牛，種過菜，穿過一條褲子。後來衛卿在Z市定居，由於精通周易之術幫人算卦，成了人們口中的“神仙”。

外公去世前，兩人會每年見上那麽兩三次，每次兩個老頭都會喝個酩酊大醉。

而如今，衛卿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想醉都沒人陪著，悲哉悲哉。

衛家住在城邊的一棟獨門獨院的小樓。衛老爺子喜靜，衛卓的工作也需要這樣的環境，是以祖孫兩人一同搬到這邊。

白薇進門的時候，發現門口那棵橘子樹不知何時已經長大了。她暗想自己到底有多久沒來了？

“重死了，快接過去。”

衛卓將鐵門打開，皺眉看著白薇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

“你這是下聘禮來了？”

“呿，你倒是想得美！這全是給老爺子的。”

他高大的身影擋在白薇面前，似笑非笑：“我可好歹給你開了門。”

白薇不客氣的將手裏的東西都給他：“是是是，等下少不了你的一口肉吃。”

貧了半天，白薇才去敲書房的門。剛進去一秒，立刻就想退出來。

“過來！”

衛老爺子中氣十足，白薇老老實實走過去，在心裏暗暗叫苦。

“老爺子，我可想你了。”

她會說，可衛卿卻不領情。

“想我一年就來這四次？‘你看我春夏秋冬都去看過老家夥’，說出去是不是特好聽？”

這損人的功夫，白薇差點給老爺子跪了。

“哪能啊！我這不是在跟貧窮抗爭嗎！得努力找工作啊！”白薇一句一個感嘆號，末了討好地問，“正巧我現在缺工作，我看您是不是缺一個端茶倒水的丫頭？”

衛卿拿眼白她：“缺也不找你。太笨！”

被罵她也不氣，笑呵呵的幫他添上茶，最後還是躲不了被摧殘一番。

“坐對面，有事下完棋再說。”

——

一個小時後，白薇出去倒水，衛卓正坐在沙發上抱著筆電劈裏啪啦的打字。修長的十指靈活舞動，像是演奏家在彈琴，煞是好看。

白薇輕輕的走過去，不去打擾，怕打斷他的思路。

“怎麽出來了？”

衛卓停下動作，架著平光鏡的臉上多了一分清冷。

“老爺子說我下棋還是那麽臭，把他都傳染了。”

他勾起嘴角：“你來的時候他最高興。”

“誰叫你那麽悶。”

衛卓擺擺手，無言以對。

長達一個小時的折磨後，衛老爺子終於放過白薇。但也免不了一番嫌棄。無非就是沒長進，臭棋簍子之類的。白薇垂著頭笑，任他罵個夠。

“你上次說的事，再仔仔細細給我說一遍。”

她這次來，就沒打算瞞著衛卿。

沐玄迫切的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這件事除了衛老爺子，沒人能幫她。

雖然衛卿見多識廣，但這事太過玄幻，白薇斟酌了半天才緩緩開口。

“是外公留給我的那副畫……”

這種事，換成誰可能都會以為是在瞎編亂造。白薇一邊講一邊觀察衛卿的神色，內心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所以……您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安排個身份？”

好長時間衛卿都沒有開口，手裏的茶已經涼透，他看著眼前的棋局，仿佛有幾分悵然若失。

白薇因他長時間的沈默而變得惶惶不安。一時間猜不準他的態度。

“這幅畫我當時就勸老袁賣掉，他偏不聽……罷了，你等我消息吧。”

“衛爺爺……”

衛卿忽然執起一子落於棋盤上某處：“有時間，讓我見見那人。”

——

衛家地方偏，車子開到大路上才見大亮。

街燈似流光劃過，宛如一條沒有盡頭的星河，將這座城市點綴的光鮮亮麗。

“不考慮買輛車？”

“考慮好久了。但是，你要知道我現在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還跟白瑾繃著呢？”

“是唄。”白薇坦然，“我知道她為我好，但她確實……嗯，管的有點多。”

白瑾那脾氣，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可能也是因為一直太優秀，事事都追求完美。強迫癥略嚴重。

白家兩個女兒，白薇跟衛家關系最好。白瑾差很多。用衛卿的話就是：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親不起來。

所以這也是要靠緣分的。

“對了，” 她厚臉皮地說，“你那本浮城真好看，送我一整套吧！”

紅燈，衛卓踩了剎車。轉頭看白薇：“我免費當司機怎麽反而還得送你東西？”

“哎呀，好朋友計較那麽多幹嘛！”

見方的小客廳裏，一道偉岸的身影獨自坐在餐桌旁。白熾燈幽亮的光線照在頭頂，在他墨黑的頭發上映出一圈光暈。

沐玄看著面前的方便面一臉冷漠。

這東西雖然聞著香，做法簡單，但是口感太差。多吃幾口就像在嚼蠟。

但人是鐵飯是鋼，武功再高吃不飽也沒有用。

他面無表情的拿起筷子，吃毒.藥一般往嘴裏送。這時，只聽門“哢嚓”一聲，開了。

“好香。你才吃飯？”

白薇進來，看著桌上的方便面，不知怎麽肚子又餓了。

“難吃！”

“你這樣光吃面肯定沒那麽好吃，等著，姐給你做。”

放下包挽起袖子，走到廚房拿出兩包面，隨後又從塑料袋裏拿出兩個雞蛋。這是從衛老頭那裏順來的，是家雞蛋。不僅如此，還有一點自己灌的香腸。

活像去掃蕩的。

拿好東西一轉身，看見沐玄在她身後不遠，差點嚇得“她飛蛋打”。

“你想嚇死我？”

“你方才說了什麽？”

“什麽我說了什麽？不就是給你做飯嘛！”

“你自稱是我……”他冷冰冰的吐出一個字，“姐。”

還以為是多嚴重的事。

繞開他，白薇回到廚房，拿出鍋子接水。沐玄跟在她身後，一直在等她解釋。

“我說的‘姐’是個口頭語，就好比你們那邊的人自稱‘本姑娘’、‘本公子’，不是說我是你姐。”

話一頓，她忽然想起來貌似還真的不知道他的年紀：“不過你到底幾歲？應該沒有我大吧？如果這樣那叫我姐正常啊。”

正常個雞大腿！

“蒼洛國早了這裏幾百年，你倒是說說看，吾大了你多少？”

“哪能這麽算？你現在在這裏明明就是嫩草一根，按照你這麽算，你差不多八百歲了，那不是個老不死……”

沐玄手臂盤在胸前，一雙眼釘子似的看著她。仿佛在說：臨死前趕緊把話都說完了吧！死了就得閉嘴了。

白薇幹笑兩聲，拿鍋蓋的手一個不註意被燙到了。

她輕輕抽了一口氣，誇張的用嘴吹了兩下。

“你看，就怪你跟我說話。都紅了。”

瑩白的手指伸到沐玄眼前，食指和中指指肚上微微泛紅，就像是女子塗了胭脂後的手。

沐玄暗暗將視線從她的紅唇移到眼前的柔荑上，隨即撇開目光。

“一副蠢相。”

白薇氣惱的收回手，手腕一翻，指向門口：“給我出去！”

十來分鐘後，兩碗熱氣騰騰的面出鍋。

“這位大爺，你、的、面！”

沐玄看她，淡聲道：“坐吧。”

那神態語氣還真把她當成店小二了。

白薇瞪了他一眼。只是屁股還沒落座，便聽到有人按門鈴。

她有點奇怪這個時間誰會來。

“你先吃，我去看看。”

沐玄拿著筷子，聽見開門聲，又聽到白薇用很大的聲音喊了一聲：“爸，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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