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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日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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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子衿便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子衿睜開惺忪的睡眼,來到門口打開門,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相貌十分清秀的姑娘。那姑娘見到子衿,臉上頗有不屑之色:“姑娘就是子衿?”

“是我。”子衿問道:“你又是什麽人?大清早的來敲門,可是有什麽事麽?”

那姑娘冷笑一聲,說道:“我叫步鳶,是……”

“步鳶?”子衿被步鳶的不屑和傲慢激怒了,她厭惡的看了一眼步鳶,說道:“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認識你。所以,如果你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不請你進來了。”這一整晚的輾轉反側弄得子衿十分疲倦,子衿說著就要關上門。

步鳶一把撐住門扇,說道:“子衿,我如此漂亮的女孩兒來找你,難道你就不問明白我的來意?”

“什麽來意?”子衿問道:“我和你素不相識,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步鳶用力推開門,把子衿推到一邊,自己擠進了小茅屋,說道:“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了。”

看著子衿疑惑的眼神,步鳶不由得笑道:“你一定很好奇是誰告訴我的,其實我可以告訴你。”步鳶輕輕地趴在子衿的耳邊,說道:“是你的玉帛哥哥告訴我的。”

“玉帛哥哥?”子衿驚詫地看著步鳶,說道:“怎麽可能?他又不認識你!”

“誰說他不認識我?”步鳶說道:“昨天晚上,你可聽到玉帛公子的笛聲了?”

“是,我聽到了。”子衿說道:“玉帛哥哥怕我一個人在家裏寂寞,所以特意吹來我聽,替我排解煩惱的。”

“可是你只聽到了笛聲,卻不曾見我在月光下曼妙的舞姿,子衿,你會不會覺得很遺憾啊?”

“舞姿?”子衿的心猛地往下一沈,不由得顫聲問道:“你是說……”

“沒錯!”步鳶說道:“昨天晚上月色朦朧,月光如水。玉帛公子笛聲悠揚,月下美人翩翩起舞,你知道麽,那個跳舞的美人就是我。”

“你胡說!”子衿厲聲喝道:“玉帛哥哥答應過我,馬上就會和我成親,他又怎會和你不清不楚?你如此造謠生事,到底是何居心?”

“怎麽?聽到玉帛公子和我情投意合,你是不是生不如死?”步鳶走近子衿,說道:“既然生不如死,又何必活在這個世上!”

“你!”子衿氣憤的用手指著步鳶,厲聲罵道:“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是玉帛公子的紅顏知己,我們情投意合,惺惺相惜。昨天晚上,若是我同意的話,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還等著他三天後來娶你?你做夢去吧。”

“你……”子衿氣的渾身顫抖,指著步鳶顫聲說道:“你騙人!玉帛哥哥不是這樣的人!”

步鳶譏諷的說道:“富家公子有幾個靠得住的,也就你,傻傻的相信什麽海誓山盟、信誓承諾!”

子衿簡直要崩潰了,她推著步鳶趕出門外,站在門口說道:“步鳶,你休要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我和玉帛哥哥一起長大,她是什麽樣的人我知道,我什麽都不信,我只相信三日後玉帛哥哥會帶著八擡大轎來娶我!”

看著子衿斬釘截鐵的樣子,步鳶不屑的說道:“那好,我步鳶就等著三日後喝你們的喜酒,子衿,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子衿氣憤的摔上了門,撲到自己的床上嗚嗚大哭……

三天的漫長等待對於子衿來說無異於三年一樣漫長。這天早上,子衿早早的起床,梳洗幹凈,穿上玉帛事先送來的新娘喜服,坐在家裏靜靜地等待玉帛的花轎來迎娶她進門。

吉慶的喜樂吹吹打打的由遠而近,子衿慌忙坐到床上蓋上蓋頭,等待新郎進門。

但是子衿的耳中聞聽著熱熱鬧鬧的喜樂從她的門前經過,又漸漸遠去,心裏不禁暗想:今天不是玉帛哥哥迎娶我的日子嗎?難道今天村裏還有別人成親?別人家的花轎都已經出動了,為什麽玉帛哥哥的花轎還沒來?

正在子衿心緒煩亂的時候,耳中聽得遠遠傳來喜樂的吹奏聲,聽那方向,似乎是剛才那隊迎親的喜樂所去的方向。等到喜樂聲來到門口,子衿抑制不住好奇,掀起蓋頭來到門口,從門縫裏觀察這個和自己同一天出嫁的女子。

大紅的喜轎走到子衿的門口,驕子上火紅的窗簾被風吹起,露出轎子裏穿著喜服的新娘,那新娘輕輕地掀起蓋頭,轉臉對著子衿莞爾一笑。

子衿不由得一楞,這面容好熟悉,竟然象是在哪裏見過!子衿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狂跳不止。她突然想起來了,這個新娘不就是前天來家裏和她見過面的步鳶麽?怎麽會是她?她要嫁給誰?

子衿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渾然不覺那隊迎親的隊伍已經敲敲打打的遠去。步鳶說她是玉帛哥哥的紅顏知己,所謂的紅顏知己又是什麽?她此刻坐在花轎裏,難道是要嫁給玉帛哥哥?不是說好了今天來娶我的嗎?怎麽會是她?玉帛哥哥為什麽會突然改變心意?不會的,玉帛哥哥和我一起拜過單狐青丘,他絕不會出爾反爾!

子衿帶著最後的一絲希望重新蓋上蓋頭,坐在床上,靜靜地等待玉帛的花轎到來。

一天的等候換來的是寂寞的月光,在寂寞的蟲鳴聲裏,子衿拿掉紅蓋頭,她寂寥的走到門邊,擡起頭看著天上清冷的月亮。今天的月不似前天的圓,就像她現在的心情一般殘破不堪。一點清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滴在她鮮紅的嫁衣上。此時此刻,或許她的玉帛哥哥正在和步鳶喝著合巹酒,共享洞房花燭的喜悅。而她卻獨自穿著嫁衣坐在窗前對月垂淚。就像前天晚上,她一個人對月相思,而玉帛卻在家裏和步鳶月下共舞。可是!到底是什麽原因使得玉帛哥哥改變了心意?難道真的是因為步鳶的一夜承歡?若果真如此,子衿自己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子衿心如死灰,不知不覺走出家門。滿臉流淌的是冰涼的淚水,母親死了,玉帛又悔婚,此後該去往何處?子衿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問自己。

一陣陣杯觥交錯的喧嘩聲警醒了子衿,她茫然的擡起頭,才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玉帛府上,府裏賓客滿座,大門洞開,子衿腦中一片空白,原來她心裏記掛的還是她的玉帛哥哥啊。

子衿迎著眾賓客詫異的目光走進院子,在這裏她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穿著新郎喜服的玉帛,他此刻正在殷勤的給眾賓客敬酒。

看到玉帛,子衿的淚再一次如同決堤的洪水,滾滾而下。子衿忍不住沖了過去,拉著玉帛的手,期期艾艾地說道: “玉帛哥哥!”子衿站在玉府的庭院裏,撕心裂肺的叫道:“我穿著喜服在家裏等了你一整天,你竟然把別的女人娶了回來,你……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把我當成了什麽?”

子衿一語既出,滿堂賓客瞬間嘩然:“玉帛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新娘不是在新房裏麽?”

“是啊是啊!這個女人是誰?”

“哎呀你們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叫子衿,是玉帛的鄰居,和玉帛公子從小一起長大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又跑來了一個新娘子?”

“誰知道啊?”

“……”

子衿不顧眾人議論紛紛,含羞帶憤,悲淒的說道:“玉帛哥哥,你不要忘了,我們是一起拜過單狐山的,有單狐青丘為證,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玉帛看著悲悲切切的子衿,他和子衿從小一起長大,子衿的父母雙亡,只不過是一個靠著日日在單狐山采挖藥材為生的孤女,至於一起叩拜單狐山,指天地為證的事,似乎有,也似乎沒有,不知道為什麽?至於叩拜單狐山,以青丘為憑的事,在他的腦海裏卻是越來越模糊,怎麽越來越記不清楚了?他訥訥的看著身穿大紅喜服的子衿,問道:“子衿妹妹,有這檔子事麽?我、我怎麽沒有一點印象?”

“你……”子衿頓時氣噎:“你看看我穿的這身喜服,這是你親自送到我家的,我一個女孩子家,難道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麽?”

那天在單狐山采藥,子衿不慎跌落懸崖,是玉帛擔心她一個人進山危險,恰恰趕到救了她。也是因為這樣,玉帛看到了子衿破碎衣衫下的身體。

單狐山妖怪出沒,無巧不巧這一幕被蝙蝠妖蝠母雲姬看到。按理說這個妖怪應該把她和玉帛抓走吃掉才算正常,但是她們卻不停地譏笑玉帛和子衿裸體相對,男女授受不親有傷風化,子衿羞愧,便欲撞石而亡。倒是玉帛,突然間拉著子衿拜了單狐山,和子衿締結姻緣,相約三日後成親。

不料三日後的婚禮,玉帛卻把別的女子娶進了家門,這叫子衿情何以堪?

說到名節,玉帛像是想起了單狐山這一碼事:“經你這麽一說,我好像真的說過娶你的話……”

這時,只聽新房裏一陣冷笑:“玉帛公子,你已經把我娶了回來,此刻又說這種話,難道你要同時把她也娶回來麽?”

子衿轉頭一看,只見新房的門打開,從裏面款款走出了身穿盛裝的新娘子……

“步鳶?”子衿驚呼道:“怎麽是你?”

這個步鳶,只不過是外鄉流落到此的落難女子,被玉帛救下,可是卻怎麽突然就成了玉帛哥哥的新娘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步鳶冷冷一笑,看著子衿道:“我早就說過,玉帛公子是我的,你再怎麽在這裏哭著求他也沒有用!世間男兒本就涼薄無情,你拿著一顆真心交付於他,值得麽?”

子衿喃喃的搖著頭,她不相信曾經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玉帛哥哥會這麽輕易地就背叛她,可是不相信又怎樣?此刻的玉帛哥哥不是已經把步鳶娶進門了麽?但是若要子衿就這麽認輸子衿實在是不甘。她看著滿面得意之色的步鳶,努力使自己顯得鎮定:“別人涼薄無情是別人的事,玉帛哥哥絕對不會。步鳶,一定是你迷惑了玉帛哥哥,所以他才會被你蒙蔽娶了你對不對?”

步鳶冷笑道:“子衿,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其實心裏明白得很,他能被我蒙蔽便說明你在他心裏的分量不夠重,否則他又怎會如此輕易便把我娶了回來?”

“好……好!我知道你說的有理,但是、但是這一定不是玉帛哥哥的本意!”子衿看著步鳶得意的神色,轉過頭對玉帛說道:“玉帛哥哥,你娶步鳶一定是情非得已對不對?你的心裏其實是有我的對不對?”

玉帛不耐煩地甩開子衿拉過來的手臂,說道:“男婚女嫁本就要你情我願,若是我有一點勉強,又怎會如此大宴賓客?”

“如此說來,和步鳶成親你是自願的?”子衿終於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玉帛哥哥,步鳶前天早上去找我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就已經做好決定了?我真傻,只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裏!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你讓我就這麽跑到你的家裏,我算什麽?你叫我以後如何見人?”

看到子衿涕淚交流的樣子,玉帛心中不忍,正想安慰子衿幾句,這時只聽步鳶冷笑一聲,說道:“玉帛公子,該怎麽跟子衿姑娘說,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玉帛轉過頭看了一眼步鳶,步鳶的眼中熒光閃爍,直入玉帛的心底。玉帛一陣眩暈,心神瞬間被步鳶控制,開口道:“那晚在單狐山,我只不過是看你衣衫襤褸被人詬病所以才和你拜了單狐山,盟了誓約。我這麽做也只不過是想替你遮羞而已,子衿,難道你竟然當了真?”

“遮羞?”子衿頓時渾身顫抖難以自制:“我若有傷風化又何須你來替我遮羞?!我那天死便死了,你根本就不該救我!”

子衿說完,轉過身奪門而出!

天上月色如水,風靜蟲鳴。子衿掩著面,一路悲悲戚戚,漫無目的的向前奔跑。恍惚之間子衿猛然止住腳步,腳下的亂石咕咚咚地滾了下去,沒有一絲聲響。

落鳳崖,由此下去深有千仞,若是不慎跌落下去,必然會跌得粉身碎骨,絕無生還。子衿心中難過:難道我就這麽死了麽?

子衿期期艾艾,不由得回過頭看了一眼小茅屋的方向,那是她唯一棲身的家,那裏有她父母的靈位,有她許多美好的回憶。可是如今,她被玉帛和步鳶當眾羞辱,還有何顏面茍活於世?如此輕輕一躍便可拋卻一切的煩惱和羞辱,也會和她日思夜想的父母見面。可是他還年輕,難道真的就這麽跳下去麽?

正在子衿猶豫不定的時候,只見月色一暗,似乎被什麽東西遮住了月光,出現在子衿面前的是背上長著一對蝠翼的蝠母雲姬,只見她收起蝠翼,快速沖到子衿的面前。

蝠母雲姬的臉被月色照著,和那晚在單狐山的鬼市遇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那個時候隨同蝠母雲姬的有屍妖禺離,還有步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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