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允飛打斷她，柔聲道，“別說不吉利的話，別詛咒自己。我已經不能承受了。你不可以有事，就算是口頭的、虛假的傷害，我也不想聽。”

蘇音音心中湧起強烈的感動，鼻子猛地一酸，這刺酸直沖腦門，熏得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所以江湛為什麽讓你做他的助理？”

後允飛的再一次發問讓蘇音音的眼淚猛地停了，心中叫苦：這個工科男啊，鍥而不舍執著到底的個性完全沒有改變嘛！

“算了，”後允飛嘆口氣，道，“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允飛哥哥不能這麽自私，想要霸占你的小秘密。”

蘇音音聽他說得有些傷感，頓時繳械投降，老老實實說道：“在允飛哥哥面前，音音沒有秘密。允飛哥哥，音音只是想有更多的時間和你在一起。你去美國，一去就是一年，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了，要是我繼續在培訓學校上課，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除去睡覺的八個小時，上課的八個小時，路上來回花掉的時間，還有那些意外啊、加班啊什麽的，我一天能見到你的時間都不超過四個小時。這四個小時裏，你還有可能在書房忙你的事情，那算下啦，一個小時都沒有。允飛哥哥，你去美國的一年，音音真的很孤獨，這種孤獨太可怕了。”

後允飛被她一番情真意切的話所打動，忍不住淚眼朦朧，心裏滾燙著，滿滿都是感動。他輕聲道：“小丫頭，你已經長大了，總是這麽依賴我，以後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該怎麽辦呢？”

蘇音音立刻說道：“我們就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呀。”

後允飛心中一陣悸動，升騰起一種說不清楚的情愫。他忽然覺得，如果這部電梯永遠都不停下來，又或者，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外面是一個像華盛頓一樣完全陌生的世界，那就好了。

驀地，他腦子裏閃過蘇音音方才講過的話，“他都三十歲了，老得都可以當我的爸爸了對不對？”

他記起，他和江湛是同齡人。

他忽然有些慌亂，在心中指責自己。後允飛，你往哪裏想了？你怎麽可以對音音產生其他的想法？就算是沒有年齡差距，你又有什麽資格對她產生其他的幻想？你還有能力愛嗎？你還相信愛嗎？不，你不相信。

發覺後允飛長久地沈默，蘇音音有些擔憂，小聲喚道：“允飛哥哥？你怎麽啦？”

後允飛微微閉了閉眼睛，再開口，聲音已經有些冷了，“沒事。我們到了。我有點累，你在這等一會兒，我去把車開過來。”

蘇音音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想不明白是為什麽，只好楞楞地看著他。

車子一路奔馳，後允飛一直沈默不語。天黑了，他臉上的神色看不清楚。等紅燈的時候，蘇音音把車廂燈開過來，湊過去看他，對著他笑，希望他能夠開心起來。然而他只是一言不發，把燈關了。

“對了，”許久以後，後允飛終於開口說話，“音音，下周集團在甜品城摘星樓召開項目啟動酒會，你找時間去買件像樣的禮服。”

“酒會？那是不是會有很多自助甜點吃？嘻嘻嘻，我已經好久好久沒吃甜品了，舌頭都生銹了！”蘇音音興奮地悄悄拍手，眉飛色舞道。

後允飛沒有回應她，視線被馬路邊的一幕吸引。他靠邊減速，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兩個人看。

江湛正拉扯著柳非凡，他們剛從酒吧裏出來，柳非凡似乎醉得厲害，一邊強烈地反抗江湛的攙扶，一邊又控制不住往地上栽。

後允飛把車子停在離他們很近的路邊，這下蘇音音也看見他們了。

“江湛，非凡姐！”她驚訝地叫出聲，準備下車去查看情況，卻被後允飛攔住了。

糾纏在一起的江湛和柳非凡沒有在意後允飛的車子，互相拉扯著，跌跌撞撞地過來，柳非凡靠在後允飛的車上，對著江湛哭吼道：“你不要管我！你已經不愛我了，不要我了，你憑什麽還來管我？”

江湛看著她，忽然註意到她身後的車子是後允飛的，楞了楞，似乎想要阻止柳非凡繼續說下去，然而終究咽下嘴邊的話，放任她哭喊。

“江湛，你這個王八蛋！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是愛你的，我是愛你的！你為什麽要在我徹底愛上你之後離開我？你到底有沒有真心對過我！你這個混蛋……”

江湛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肩，眼底沈下陰影，嘴角卻微微翹起來，他柔聲問道：“非凡，你真的這麽愛我嗎？”

“對！”柳非凡馬上回答，眼淚再一次洶湧而下。

蘇音音擔憂地看向後允飛，害怕他再次被狠狠傷害。

但後允飛只是平靜地搖下車窗，對外面的人冷冷說道：“麻煩讓一讓。”

酩酊大醉的柳非凡到此刻也不清醒，沒有聽出後允飛的聲音。江湛把柳非凡往前拉一把，好讓後允飛沒有阻礙地把車開走。

後允飛果真沒有絲毫猶豫，馬上把車開走了。

蘇音音感覺到後允飛周身都籠罩著一層濃重的寒意，在盛夏依舊悶熱的夜晚，居然令她打了個寒噤。

☆、三十五

蘇音音在網絡和實體店鋪逛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喜歡的禮服，幹脆自己施法變了一套出來，穿在身上合適極了。後允飛臨時外出拜訪客戶還沒回來，她簡直迫不及待想讓他欣賞欣賞。不行——蘇音音滿臉憋不住笑，喜滋滋地在心裏盤算到：現在給他看了，酒會那天還有什麽驚喜？她一定要在酒會眾多的女人中脫穎而出，讓後允飛好好記住她的樣子，不是小妹妹，而是可以喜歡的女人。

在沙發上幻想了一下午後允飛見到她時驚為天人的樣子，眼見著天色漸晚，蘇音音收回神來，做好晚飯，又到陽臺上把晾幹的衣服收進來。她把後允飛的衣服疊好，按類別放進衣櫃裏去，忽然在格間裏發現了一個大盒子，盒子上系著很漂亮的絲帶。蘇音音很是好奇，想打開來看，又覺得這樣不太好，拿著盒子猶豫。突然，她聽到家門的鎖孔響了，應該是後允飛回來了。蘇音音一緊張，盒子從手上掉落在地，一震之下，盒蓋和盒身錯開了一些。蘇音音看見了，那是一件白色的晚禮服，頓時心頭竊喜，抿著笑，手忙腳亂地把盒子整理好放回原處，然後迅速穿過客廳到廚房，拿起一只勺子。

“音音，我回來了。”後允飛換了拖鞋走過來。

蘇音音做賊心虛地笑笑，道：“回來啦？回來了好哇，可以吃飯了，呵呵呵呵呵……”

後允飛驚訝道：“你做的飯？”

“當然啦。允飛哥哥不是說我長大了嗎？你工作那麽累，回來還要做飯，我怎麽好意思啊？也不能天天叫外賣啊！從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我也該學著照顧你咯。”

後允飛一陣感動，開心道：“那我來幫忙盛飯。”

蘇音音拿著筷子坐到桌邊，把筷子遞給後允飛之後，雙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吃飯的樣子。真是沒想到，神仙向來受人間煙火供奉，現在，她卻為了一個凡人做飯。

其實對著菜譜一步一步往下做，卻還是卡住急得抓耳撓腮的時候，她想過用仙法來完成。不過神仙不能變錢花，變出來的吃的也只能過口嘗下味道，不能實實在在進到胃裏，何況，她就是想真心地為後允飛做飯洗衣，照顧他的生活。

“看著我幹什麽？快吃，多吃點飯，你太瘦了。”後允飛往她碗裏夾了一些菜，筷子伸到那盤肉片豆芽，夾起來，又頓了頓，夾回自己碗裏。這個菜做得太難吃了……

蘇音音還在想那件禮服的事情，沒註意到他的小動作，低頭扒幾口飯，又擡眼盯著他看，等著他發話。然而後允飛只是安安靜靜地吃飯。蘇音音一直等啊等，等到他吃完了飯，洗完了鍋碗，擦完了桌子，看完了計劃內的書，直到洗漱完畢，回房睡覺。

他睡得著，蘇音音可睡不著了，在床上翻來覆去,抱著被角左滾滾，右滾滾，一頭長發滾得全都蓋到臉上。忽然，她輕吹一口氣，把臉上的頭發掀開來，臉上滿是笑意。她自言自語道：“他一定是打算在酒會前一天送給我，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這就是凡人說的心有靈犀吧？”說完，蘇音音開心的哼一聲，埋頭撲進被子裏，很快便甜甜睡去。

離酒會還有三天的時間，蘇音音惦記著那件漂亮的禮服，時不時趁後允飛不註意的時候，跑去他的房間，把禮盒拿出來偷看，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使用禁止術，把禮服取出來試穿，在鏡子前臭美了好一會兒。

蘇音音發現，這件禮服好像不太符合她的尺寸，上半身稍微大一些，但是除了月匈口那一把也還湊合，下半身的裙擺實在太長了，她穿上自己變出來的高跟鞋，也還是嫌長。雖然有一點小小的失望，但是以工科男的審美，能挑上這麽美的禮服，尺寸什麽的就是浮雲嘛，到時候她略施小法，禮服不就合身了嗎？

終於來到酒會前一天，蘇音音幾乎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還要強裝鎮定，做好表現出意外驚喜的準備。但是後允飛似乎沒有要拿出禮服的意思。趁他在洗手間整理儀容，偷偷拉開櫃子一看，禮盒不在了！

心跳猛地慢下來，突如其來的失望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音音，你怎麽還沒換衣服？”後允飛問道。

蘇音音楞了一下，回過神來，眼珠轉一轉，試探道：“我……沒有買到合適的禮服。”

後允飛微微蹙眉，道：“是嗎？沒關系，我記得你有一條水藍色的連衣裙，你穿在身上特別漂亮。”說著，他走到蘇音音的房間，拉開衣櫃門尋找起來，剛剛拿起那件連衣裙，忽然註意到旁邊一條粉色的禮服裙。

“這不是禮服嗎？”他有些疑惑，忽而笑了，嗔怪道，“你呀，又調皮。快把裙子換上，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蘇音音嘆口氣，垂頭喪氣道：“我到摘星樓再換吧，穿禮服太束縛了，我不喜歡。”

後允飛笑笑，輕攬著她的肩，和她一起下樓去。

到了摘星樓，蘇音音抱著禮服到工作人員更衣區去換，後允飛站在離大廳入口最近的地方，一邊和賓客寒暄，一邊往入口處看，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

蘇音音換好禮服，施法化了妝，出來的時候正看到柳非凡走上臺階，往大廳走去。

“哇！好美啊！”蘇音音忍不住悄聲驚嘆，眼睛都看直了。

柳非凡穿著一襲雪白長裙禮服，如雲的大波浪卷長發全都撩至一側，另一側鬢邊夾著銀色帶水晶的鳶尾花發飾，圓潤的耳垂墜著細長流蘇式耳飾，於禮服月匈口的流線輪廓相互映襯，更顯得脖頸和下巴曲線優美修長，一雙眼睛顧盼生輝，只是臉上沒什麽笑容，顯得有些冰冷。

等一下！

蘇音音花癡的表情忽然一滯，仔細打量，不覺眉頭緊鎖，忽而又松開，嘴角露出一絲原來如此的苦笑。

柳非凡的禮服不就是後允飛櫃子裏的那件嗎？怪不得，怪不得她穿在身上那麽不合適，原來根本不是要送給她的。看啊，這件禮服柳非凡穿在身上多麽合身，應該就是嚴格按照她的尺寸和氣質定制的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蘇音音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在發現禮服的時候，就拿到後允飛面前去表驚喜，否則就太尷尬了。

柳非凡一出現在大廳，就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向來知道自己自帶光芒般耀眼，安然接受四面八方的讚美，看到後允飛，臉上的笑容淡下去。

後允飛迎上前，笑容中帶著一絲玩味，道：“嗯，看來我的記憶力還不錯，這件禮服尺寸剛剛好。”

柳非凡蹙眉道：“什麽意思？”

“沒什麽，只是偶然見到，覺得挺適合你的，就買了送給你。”後允飛從容地看著她。

柳非凡驚道：“這件禮服是你送誒我的？這不是……”

“不是行政總監幫你在YL工作室定制的嗎？碰巧我遇到設計師本人，跟她說想給前女友一份分手禮物，她很欣賞這個浪漫的分手方式，所以合理合法地幫了點小忙。”

“為什麽要這麽做？”柳非凡眼中多了一絲防備，冷聲問道。

後允飛不以為然道：“沒有為什麽，覺得你穿上會很好看，就這麽簡單。”

柳非凡哼笑道：“後允飛，你是在為刁難我的事道歉嗎？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這種迂回的套路了？怎麽，怕我不接受？我柳非凡一向大度，你敢道歉，我就敢原諒，我才不會背地裏做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柳非凡小姐，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必要向你道歉。好了，我代表集團歡迎你的到來，好好享受今天的酒會。”說完，後允飛轉身離去，和其他賓客談笑風生。

柳非凡遠遠望著他，只見他左右逢源，侃侃而談，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一襲高級定制西裝禮服配上他全開的氣場，更顯得他充滿魅力，整個人完全甩去從前的沈悶無趣，異常鮮活起來，看久了，居然有些移不開眼睛。

蘇音音站在入口處，默默地註視著這對曾經的璧人，總感覺他們之間有暗流湧動，分開的命運，似乎又在相互靠近。

“我的天吶，音音你今天好美啊！”

江湛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蘇音音轉過身去，就看到他一臉驚艷的樣子。雖然不是原本期待的人，但是有人誇獎她，她還是很開心，微微一笑，道：“謝謝。”

後允飛和柳非凡也聽到了江湛的聲音，先後轉身看過來。

看到換裝後的蘇音音，後允飛和柳非凡都有一瞬間呆楞，他們都未曾想過，這個存在得自然而然一直不起眼的小丫頭，打扮起來居然……這麽好看！

蘇音音穿著一件粉色的禮服，外罩粉色輕紗，領口做成一朵盛開的花，造型簡約優雅，花瓣輕盈飄逸，襯得她肌膚勝雪，清秀的臉更顯清純出塵，一雙如墨的眼睛充滿靈氣，格外吸引人。腳上那雙銀色細高跟鞋，將她的身材凸顯得明顯一些，比起少女的純真，更添了幾分女人的韻味。

後允飛心頭掠過一陣悸動。他第一次發現，他的小丫頭真真正正地長大了。

“這麽一比，我送你的禮服果然遜色不少。女孩子的眼光還真是毒呢。”江湛欣賞著蘇音音，一邊說道。

蘇音音疑惑道：“你送我禮服了嗎？”

☆、三十六回

江湛楞了一下，哼笑道：“我是打算給你個驚喜的，但是應該被某人先看到，拿去扔了吧。”

蘇音音若有所思地朝後允飛看過去，心中忽然擔憂害怕起來。所以，他問她怎麽還不換禮服的時候，是知道她原本可以有江湛送的禮服的，他扔掉了那件禮服，眼睜睜看著她搜刮了那麽多天都沒有買到喜歡的禮服，卻悄悄給沒有必要幫助的柳非凡買禮服。

他的心思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彎彎繞繞？在他心裏她到底又是什麽位置？現在這麽看來，她一點兒也不重要。

後允飛正要朝蘇音音走去，全場燈刷地熄滅，只留一束追光燈打在臺上，司儀款款出現。酒會開始了，後允飛作為S項目的負責人，需要上臺講話。蘇音音站到前面去，卻被後勤部的經理叫到員工休息室。

江湛站到柳非凡身邊，看她臉色並不好看，戲謔道：“對不起，剛才沒來得及說，你今天也很美。”

被他一眼看穿，柳非凡臉上一熱，逞強道：“讚美的話我可不缺。江湛，那天晚上我為你喝醉失態沒錯，但是我告訴你，以後我再也不會了，為了你們男人傷害自己，根本不值得。”

江湛不拆穿她的逞強，笑著點點頭，順著她的話表示讚同，還無聲地拍了拍手表示讚揚。

“尊敬的各位來賓朋友，晚上好。其實我不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但是既然趙總給我安排了這個任務，我就硬著頭皮，給大家講講S項目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後允飛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出來，柳非凡擡頭向他望去，一時間有些感慨。沒想到有朝一日，柳非凡也會站在臺下仰視後允飛。如今的後允飛，是她曾經一直努力改造的目標，等她放棄了，他卻變成了她想要的樣子，世事果真難料。

“什麽？讓我搬道具？”蘇音音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瞪大了眼睛看後勤部經理。

“你就幫幫忙吧，原來定好的三個人，誰知道其中一個重感冒暈倒送醫院去了，會場就你這個名譽獨立董事助理最閑，臨時頂一下吧。”

看經理很著急，蘇音音哪裏忍心拒絕，道：“那我去把衣服換了。”

“來不及了，先把第一個嘉賓表演的道具搬上去再說。”經理連忙拉住她。嘉賓是現在正當紅的樂隊組合，先是被邀請上臺做了個簡單的訪談環節，接下來的表演自然由工作人員幫忙搬東西。

蘇音音第一次穿高跟鞋本來就不太適應，還要抓緊時間匆匆搬東西，一路崴腳踉蹌，搬完東西往回走的時候，不小心把吉他手電吉他的插頭碰掉了。幸好開頭的伴奏比較長，還沒輪到吉他手。吉他手緊張地朝舞臺一側看過來，蘇音音連忙回頭去把插頭插上。為了不被追光燈掃到，她盡量壓低身體，卻被自己的細高跟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在地上，滑到了舞臺中央，正好裏主唱最近。

音樂戛然而止，一瞬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蘇音音身上，臺下拿到入場券的幸運女粉絲們驚叫起來，有的人手上抓的手機還在錄像中。請來的媒體閃光燈狂飆，都為自己找到了花邊新聞而興奮。

蘇音音一時慌亂，居然忘了自己可以施法，而是第一時間下意識環顧四周，尋找後允飛的身影。但是後允飛不在，他被趙總叫到VIP休息室接待重要客戶去了。

江湛正要上臺去扶她，卻被樂隊主唱搶了先。柳非凡瞥了他一眼，悄聲哼了一下。

“粉絲太熱情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特別的出場方式。雖然有點嚇到我，不過這是個驚喜。不如這樣吧，這首歌就由你跟我們一起合唱，臺下的粉絲也可以一起，大家說好不好？”主唱把蘇音音攬住，鎮定自若地控場。

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粉絲們頓時相信了蘇音音只是個幸運的狂熱粉，羨慕地尖叫起來，大聲回應：“好！”

蘇音音慌忙擠出笑臉來，悄悄施法，覆制了主唱腦中的旋律和歌詞，順利跟主唱合唱。她第一次聽自己唱歌的聲音，竟然——還不錯，第一段副歌結束，她居然有些陶醉起來，漸漸放開來，和主場互動也多起來，一曲結束，大有酣暢淋漓的感覺。

“不錯哦，回頭我跟經紀人說一下，看他要不要簽下你。”主唱打趣道，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臺下就有粉絲受不了了，興奮的神情轉變為嫉妒和怨恨。

蘇音音下來之後，到自助餐臺去拿東西吃。剛才又是出力氣又是唱歌的，著急忙慌之後居然餓了。

江湛想過去找她，卻聽柳非凡說道：“江湛，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吧？”

“什麽？”江湛不明所以道。

“關於你真正的身份。就算只是朋友，以我們認識十年的交情，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或是真誠的道歉嗎？”

“這個解釋起來有點覆雜，但是道歉是應該的。非凡，對不起。”江湛鄭重道歉，他真的很難得如此認真。

柳非凡哼笑道：“原來我連知道這些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湛有些無奈，但是並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這不是江湛嗎？F號原來的甜點大師傅。江先生，聽說您身份神秘，現在是S項目最大的投資商之一，這次S項目牽涉到柳非凡小姐F號的搬遷和重新定址，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你而得到一些便利呢？”

“柳小姐，以後您和江先生還會有合作嗎？據我們所知，自從江先生離開F號之後，雖然F號在甜品城瘋狂圈粉，但是口味上受到了普遍的降半星評價，不知道您是否會再次請江先生出山呢？”

“江先生，跟我們透露一下您的真實背景吧！”

忽然跑過來幾個記者把江湛和柳非凡圍住，接連發問。

江湛臉上有笑容，眼神卻暗了下去。是誰把他是S項目背後投資商的事情通知了媒體？當初他是和R集團簽好合同的，不可以隨意向外界透露他的身份，媒體都是無孔不入的，遲早會把江家過去的那些事情全都挖出來。從前的事情，就算只是偶爾想起一些片段，他都感到異常痛苦，何況是曝光在全世界面前，被當做所有人的談資？

他忽然註意到不遠處的人群之外，後允飛正神色不明地看著他。

難道是後允飛？江湛蹙眉沈思，忽而恍然大悟般笑了笑，這些事情，蘇音音是不會慢著後允飛的。這些日子他光顧著想盡辦法討好蘇音音，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蘇音音，你不是要去換衣服的嗎？還有三個節目沒表演呢，快點換好衣服sandby！”後勤經理拍了一下蘇音音，差點害她嗆到。

蘇音音一邊努力咀嚼著食物往下咽，一邊連連點頭，身子往飲品區轉，想拿一杯飲料來喝。

“原來你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啊？”忽然有幾個初中生模樣的女生圍上來，面色不善。

蘇音音認出她們是那個組合的粉絲，賠著笑臉道：“額、那個……小妹妹們，我不是故意搞砸演出的，而且……而且演出不是挺成功的嗎？”

“你們居然搞黑幕！”

“什、什麽黑幕？”不等蘇音音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女生一溜煙就跑到臺上去，搶了司儀放在講話臺上的麥克風，高聲喊道：“黑幕！黑幕！主辦方搞黑幕！”

她這一喊，把現場的媒體都喊了過去，紛紛問道：“什麽黑幕？”

“訂購入場券的時候，說好了有粉絲零距離接觸環節的，可是他們居然派工作人員上臺互動，我們粉絲的錢就這麽好賺嗎？她，就是她！她是R集團的工作人員！”女生怒氣沖沖地往臺下一指，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蘇音音身上，全場一片嘩然。

蘇音音想上前去辯解，但是圍著她的幾個女生根本不放行。

忽然有記者喃喃道：“嗳？她身上穿的禮服怎麽那麽像Shenbai剛出的高定新款？據我所知剛剛被某巨星借走參加下周的電影節紅毯，普通人根本買不到。”

記者的聲音通過手機抓著的長話筒清晰地回蕩在大廳裏，全場目光有一次仔細地上下打量蘇音音。

“不是不是，這是我……”變出來的。蘇音音硬生生把這幾個字吞回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阻止事態的繼續失控。真是見了鬼了，她憑空變出來的禮服，居然還會撞衫？

“堂堂R集團居然放任自己的員工穿山寨的禮服，還是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之前他們旗下的演藝工作室培養出來的小鮮肉不是剛上了時尚大封嗎？這簡直是在作死啊！”

記者們交頭接耳說個不停，忽然嘩啦一下全都用到蘇音音跟前。蘇音音只覺得眼前的長話筒如同射過來的箭，分分鐘要取她的性命。

“請問你是R集團的什麽人，為什麽會選你上臺？”

“你是演藝工作室的實習生嗎？你是不是故意穿山寨禮服，想搏出位？”

“剛才在臺上，K主唱說讓經紀人簽你，應該不是開玩笑的吧？這好像有點黑箱操作的意思哦！”

蘇音音被逼得往後退了一步，靠在餐桌上，再也無路可退。她有些緊張，下意識攥住白色的桌布。

後允飛立刻朝她跑過去，江湛比他更快，但不慎撞到了柳非凡。柳非凡低呼一聲，整個人站不穩，眼看就要倒下去。

江湛停下來，回頭看到後允飛正好跑到柳非凡的旁邊，知道他一定不會丟下柳非凡不管，立刻又邁步朝蘇音音跑去。

蘇音音只覺得眼前黑壓壓一片密集的話筒忽然間向兩邊散去，眼前豁然開朗，手猛然被誰抓住，下一秒，整個人直接被拽出去，幾乎要跑起來，才能跟上去。

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江湛。那後允飛呢？她下意識轉過頭去，正看到後允飛扶著柳非凡，心沈了一下，心跳忽然快一陣，又慢下去，細綿無聲。

☆、三十七回

江湛載著蘇音音，巧妙地轉了幾個彎，利用一輛大貨車的遮擋，甩開了跟蹤而來的記者。察覺到蘇音音情緒有些低落，江湛換了方向，離開市區，一直開到濱江公園，把車子停在江堤上。

“音音，你看。”江湛輕聲道。

蘇音音擡起頭來。夏夜沈靜，眼前正是一幅星垂平“江”闊的畫面，江水的粼粼波光和落在水裏的星光一起搖曳著，美不勝收，讓人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江湛戲謔道：“說不定今晚之後，你一炮而紅，會有人來找你進娛樂圈。”

蘇音音笑一笑，腦中還回閃著後允飛扶起柳非凡時的畫面。有什麽好難過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在他的心裏誰更重要嗎？

江湛看著她，柔聲道：“別害怕，以後我都會在你身後，不會讓你像今天這麽無助。”

蘇音音眉頭一跳，避開眼睛，道：“江湛，不要這樣。”

江湛無聲地笑笑，輕道：“我願意。”

蘇音音低聲道：“江湛，我不喜歡你。而且仙凡殊途，喜歡一個神仙，你會很痛苦的。你的姻緣紅線，月老早就給你牽好了。”

“仙凡殊途？既然你可以喜歡後允飛，那我為什麽不能喜歡你呢？”江湛毫不在意她直截了當地拒絕，道，“我沒有別的要求，也不需要你在意我，我喜歡你，跟你沒有關系。只要我能在你身邊，只要我還能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這一番動情的話語讓蘇音音心中湧上覆雜的情緒來。她從未聽過人間的情話，原來是如此動聽。就算不是後允飛對她說的，這番話中的誠懇和委曲求全也令她無法不感動。可是她並沒有很快樂，反而覺得抱歉，又覺得不可思議。

“你……你喜歡我什麽？”她問道。

江湛好像早就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從容道：“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非要說，我對你，大概是從同病相憐開始吧。音音，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我們倆都是無論怎麽努力都得不到心愛的人，那會不會是我們努力的方向原本就是錯的？”

蘇音音沒有回答，心道：自然是錯的，思凡從來都是錯的。

江湛接著說道：“音音，順其自然吧。屬於你的不會跑掉，不屬於你的，終歸會回到原來的地方。”

蘇音音微微嘆息，江湛的後半句實在是戳心窩子的疼。後允飛……似乎已經開始重新往柳非凡身邊去了。

柳非凡踉蹌中被餐桌固定桌布的鉤子勾到了裙擺，“刺啦”就是一條口子，口子不大，位置卻有點尷尬，正好在髖骨偏tun部的地方，很不雅觀。

後允飛馬上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後立刻找來公關部經理應付留在現場的記者，又去找司儀，看了節目單，囑咐調整事宜，趁司儀控場緩和氣氛時，他又到VIP化妝間和表演嘉賓打招呼。很快，當紅緋聞CP明星出現在臺上的時候，記者們的註意力很快轉移了。情況穩定後，後允飛與樂隊組合的經紀人商量，額外給現場粉絲半個小時單獨拍照合影和偶像面對面問答環節，粉絲們當即按他的請求刪除了手機裏拍攝的關於蘇音音被圍堵的照片和錄像。

“趙總，對不起。”處理好一切，後允飛跑到一直在角落默默註視全場的趙總身邊，向他請罪。

趙總只是淡淡一笑，道：“媒體的嘴用錢就堵得上。你做得不錯，不過下一次要做得更好。”

“那蘇音音……”後允飛試探道。

“看在江湛的面子上，給她個內部警告就行了。”趙總似笑非笑道，轉身回到VIP休息室。

後允飛點頭稱是，也對，誰會得罪錢呢？剛松了一口氣，他心裏又緊張起來。他很擔心蘇音音，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該不會躲在什麽地方哭吧？他忍不住祈禱，酒會趕緊結束吧！

柳非凡正看著他，她沒想到腦子一直轉不過彎的後允飛，現在處理起突發事件來居然如此游刃有餘，手腕靈活。

肩上的外套有些滑落，她伸手去拉一把，摸到衣服，楞一下，低頭去看。這是後允飛的衣服，帶著她曾經熟悉的味道。她想起方才他為她披上外套時的那一幕，因為情況緊急，所以帶了一絲霸道，這種感覺是全新的又是熟悉的，是她曾經想過的，如果後允飛和江湛能融為一體就好了！

察覺到自己的心思，柳非凡在心裏掐了自己一把，暗想：柳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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