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宛移開視線，拿起紅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晚會和三年前她見過的一樣，總有三五成群地在一起攀談。

晚會的熱鬧對比起阮宛的，就有些孤獨了。

阮宛沒有圈內好友，也只是個流量。

她站在那，舉著紅酒，面上優雅體面的笑也遮不住她的疏離，孤傲。她與這個晚會格格不入。

沒有人主動攀談，更別提是導演相中了。

阮宛願意退一步來參加這個晚會，但不願意去攀談。

她和這些人都不認識，怎麽談。

——嗨，張導，你最近有戲嗎？考慮一下我？

貼心的換位思考一下，她都不願意這種開門見山的人去演戲。

林今朝的提議並不適合她，阮宛想。

“阮……阮宛前輩？”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阮宛自己都覺得意外，她偏頭向右看去，是她當初拍廣告帶的新人。

趙宥穿著得體的西裝，正有些羞澀地看著她。

阮宛覺得爽朗的笑會更適合他一點，她微點頭，“你好。”

“我在那邊遠遠就看到了你，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他臉上帶著笑，有些拘謹。

阮宛不願意和他談，她來這是談合作的，和一個剛出道還需要她帶的新人沒什麽好談的。

“嗯。”她表現得很冷淡。

趙宥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冷淡，繼續說：“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晚會，經紀人也沒有帶著我，誰都不認識，是認識前輩你。不像前輩，參加過很多次這種晚會。”

他語氣中帶著艷羨。

阮宛抿了口紅酒，怪異的味道讓她眉梢微皺，她不喜歡喝紅酒，確切來說任何酒她都不喜歡喝。

但此刻在晚會，手裏不拿點東西太單調了，幹巴巴地站在那，跟雕像似的。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晚會，你不必要羨慕。還有……”阮宛笑了下，“如果流量也能被稱為前輩的話，我想會得罪很多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趙宥漲紅張白凈的臉，顯得無措。

阮宛放下紅酒杯，“別緊張，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善意地提醒，“正前方穿長裙的王導演，捧紅了很多你這個路子的明星。你要是有心，就去找她，而不是找我。”

阮宛不覺得自己的話過分，相反，她覺得她做了件好事。

新人背景大，沒什麽名氣就能參加這種晚會。應該好好把握住機會，而不是閑聊。

“前輩是不是嫌我煩？”

趙宥表情看起來挺委屈的，他頓了下，又說：“不叫前輩的話，我可以叫你軟軟嗎？”

“……”

趙宥繼續說：“我喜歡你兩年了，要不是因為你，我不會踏足這個圈子的。”

阮宛神情微動。

“我也不是要證明什麽，我只是想說，我努力了很久，只想能看到你。”

“……”

要不是說話這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都要以為這是一場偶像劇了。

她何德何能啊。

趙宥一直沒等到阮宛的回話，希望的光滅了，他說：“那我先走了，你玩的開心。”

阮宛目送著他離開了。

她在圈內出名的人緣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阮宛，你是叫這個吧？”

阮宛轉過視線，就看到面前的中年男子。

沒想到真有人願意主動來給她談話，她一時之間想不出中年男子是誰。

“是。”她只能這麽說。

徐林輝做導演多年，是個老油條，一眼就能看出阮宛的心思。

“不認識我？”

“……”

阮宛笑容僵了下，“我……”

徐林輝伸出右手，“現在認識一下，徐林輝。”

阮宛一下子知道了面前中年男子的身份了。

就算她不混影視圈，但這位大名鼎鼎的導演她也是聽說過得。

當紅小生，影帝影後都是被他捧出來的。

她從善如流：“徐導。”

徐林輝看得出她的緊張，舉了舉杯，“不用緊張，我就打個招呼，下次再見。”

說完，他抿了口紅酒，轉身走了。

真打個招呼，就完了。

阮宛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剛才還是“我操知名導演主動向我搭訕，是不是想捧我”。

現在是一言難盡。

怎麽就走了？接下來不應該和她好好的聊一下劇本的問題，在敲一個時間一起吃頓飯嗎？

怎麽就直接再見了？

阮宛看見敞亮的大好前程隨著徐林輝毫不留情轉身就走而離去。

晚會還是有人來跟她打招呼的，但是在經歷過徐林輝這麽大的招牌之後，其他人她都提不起勁了。

她到現在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徐林輝的目的。

這件事就一直盤旋在她心頭，不想明白她就不得勁。

正煩著呢，就看見林今朝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走地不緊不慢，一雙眼就看著她，像是滿滿的只容得下她一個人。

走到她身邊，他站定，開口：“不冷嗎？”

……現在是熱天你跟我談冷？

阮宛：“你冷嗎？”

林今朝視線在她光滑白凈的後背掃過，再次定格在她不耐煩的臉上，“看你這樣我挺冷的。”

“那你可得多穿點，別凍著了。”

“剛才徐導來找你了？”林今朝轉移了話題，“他說什麽？”

阮宛再次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什麽都沒說。第一句，阮宛，是你吧？第二句，介紹他自己，第三句，下次再見。”

阮宛憋著一口氣不吐不快，“過來跟我打了個招呼，打完招呼就走，我尋思著現在大人物都是這麽個脾氣？”

林今朝聽著她揣摩的語氣還挺到位，笑了。

“你還不認識徐導？”他抓住了其中一個重點。

阮宛有些心虛了，“這不是一時半會沒想起來。”

她不是混影視圈的，知是知道這麽個人，立馬就認出來不是為難她嗎？

林今朝都沒想到這點來，他就覺得驚訝，“你來之前你經紀人沒給你認認？”

“認了。”

當然，她就記住了張導和王導。

林今朝失笑了，“說不定人家是想找你拍戲沒錯，但被你這不認識給勸退了。”

阮宛想過這種原因，她最煩的也是這個原因。

聽到林今朝這麽說，她就更煩了。

“靠邊站。”她說：“別擋道。”

…

蘇夏這邊，她坐在車上等阮宛，無聊地刷著手機，車窗突然被人敲響了。

她擡頭一看，是林今朝的經紀人程家俊，正在和他說什麽。

可惜她看不懂唇語，她擡手打開車窗，“有什麽事？”

程家俊的聲音清楚的傳來：“不讓我進去聊？”

蘇夏放他進來，她收起手機，再次問：“有什麽事？”

程家俊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蘇夏。

蘇夏沒接，問：“這是什麽？”

“不認識了？”程家俊打開文件夾，“這是我們倆當初簽的合同，你一份我一份，這就不認識了？”

蘇夏皺起了眉，“你想幹什麽？”

“這個合約已經三年了，是該解約了吧？”程家俊說：“你家阮宛，不是一直都不願意這麽做嗎？”

“為什麽要突然解約？”

“已經三年了，該得到的都得到了，還繼續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都得到了？”蘇夏冷笑，“你家林今朝倒是一路順風，我家可沒有。”

程家俊說：“那是你們沒有把握好機會，也怪我們嗎？”

“相同的時間，沒有得到相同的結果。你不甘，我也理解，但是你不能怪我們吧？”

蘇夏說：“當初是怎麽說的？互贏的局面，互贏！你現在贏了，就想解約了？”

她因為這個合約，一向對她很聽話的阮宛突然就冷淡起來，不信任她了。

她為的什麽？為的不就是阮宛能走更好的路？現在阮宛還沒出頭，這邊就想要解約？

“過河拆橋，你們倒是會做的緊。”

程家俊知道蘇夏難對付，也不惱，繼續說：“今朝不小了，要是你家阮宛一直不出頭，就要一直拖著今朝？”

“程家俊！”

程家俊的這句話可真是句句往她心上戳。

蘇夏深吸幾口氣，“我不想和你吵，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們日後在談。”

程家俊說：“日後在談？你要是一直拖著不願意解約的話，我不介意采取一些手段。”

蘇夏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的合作夥伴，有一天竟然會威脅她。

“你倒是威脅起我來了。”

“不是威脅。”

程家俊放軟了態度，“是想和你好好談談，解約這件事一旦談攏，對你也夠不成威脅。”

蘇夏冷笑，林今朝是出頭了，現在是看不上阮宛了是吧？

“想解約，不可能，我不會同意。”

“你們別死纏著。”

程家俊說：“我們帶給你的利益也不少，自己都沒把握住機會。這次林今朝帶了阮宛這次晚會，能不能抓住機會就看她自己了，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是這樣的嗎？”

一句輕飄飄的話，惹得緊張的車內氣氛一下子凝滯起來。

蘇夏擡頭，阮宛不知道什麽事後已經出來了，站在車外，透過車窗沈沈地看向他們。

她急了，“阮宛……”

阮宛打斷她的話，“死纏著，林今朝帶我，仁至義盡。”

她緩緩點出重點，風雨欲來，“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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