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宿總是變著法的給我弄一些人界的新鮮玩意，畢竟在我們之中，只有他才能出去。

蘭淵則每次都會對他買的東西劈頭蓋臉一頓數落，不是說這個不好就是講那個不對，每次都會發表長達半個時辰的言論，最後還要總結一下說酩宿不會買東西，白白浪費了上好的資源能力，一看就是不會哄女孩子開心的類型。弄得酩宿總是面色鐵青，周身散發著凝重的低氣壓。一走一過震懾花草無數。

而我，總是抱著酩宿給我買的一堆禮物，挑幾塊好拿的點心，一邊吃一邊坐在輪椅上看他們吵來吵去。順便提醒一下哪句話他們曾經用過了。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每次見面都會吵，難道真是天生的死對頭，一天不吵難道就會渾身不舒服？他們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非但吵個不停，而且他們每次吵的內容還都不一樣，這吵了這麽多年還不帶重樣的，也真有他們的！他們也不嫌膩，看來這也真算是一段孽緣了！

一年，兩年，三年……

日覆一日，年覆一年。轉眼間，已經又過了兩百年。

這兩百年來，我們就是在吵吵鬧鬧，嘻嘻笑笑中度過，沒有什麽太大的矛盾。頂多就是毒舌蘭淵惹酩宿不高興，悶騷酩宿再暗搓搓的反欺負回去而已。

而對我來說，唯一的變化，就是我的感情。

我的感情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著變化，在我還沒有察覺的時候，我心中的天平已經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我感覺，我越來越喜歡酩宿了。只要一看不到他，我就感覺有些難受，心裏有些堵，好像是缺了些什麽，直到他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才安心。

是不是，這就是人類所謂的喜愛呢？我離開父母的時候才七歲，我什麽都不懂啊！對於這男女情愛只不過是一知半解。我又不敢就這麽草率的去問酩宿，去問蘭淵，畢竟這是小女兒家的心事，被人家男子知道，總是很羞人的。萬一，我搞錯了，我只是對酩宿很有好感，那不是很尷尬的事情嗎？但我心中清楚，我對蘭淵，與對酩宿，感覺是不一樣的。對酩宿，是深深的眷戀；而對蘭淵，則是依靠，相信，永遠不會背叛。

我以為我的小心思可以瞞過他們，可是，我瞞得過酩宿，卻瞞不住從小看我長大的蘭淵。

蘭淵，在酩宿來之前就已經獨自陪了我六百年。酩宿來了之後，又陪伴了我二百年。如今，他也已經一千歲了。若說實力，他早就已經可以離開這落陵淵碧寒潭，獨自去闖蕩。但他沒有，一直呆在這落陵淵狹小的天地裏。

我知道的，他留在這裏，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與那群仙人的約定，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我。他舍不得，留下我自己一個人。他不放心，怕我留在這裏會遭遇什麽不測，就這樣一直陪著我。

但是，我貌似喜歡上了另一個人，是不是很對不起蘭淵呢？我，是不是很壞心呢？是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壞女人呢？

“歌宛，喜歡酩宿？”有一天，蘭淵趁著酩宿不在，悄悄問我。

應該是喜歡的，蘭淵既然問了，我就不會瞞他。我沖著他點點頭，揚起幸福的笑容。

“那，歌宛，喜不喜歡我？”蘭淵又問。

蘭淵，我當然也喜歡了啊，他在我最寂寞的時候陪伴著我，我怎麽會不喜歡他呢？

我又點了點頭。

“那麽，歌宛是喜歡我，還是喜歡酩宿呢？”蘭淵接著問。

這個，我不知道。我並不清楚我的心到底是向著誰，喜歡誰的。我不懂那些情情愛愛，怎麽能真正辨別出來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喜歡呢？

蘭淵見我搖頭，嘆了口氣。“歌宛，不明白什麽是喜歡嗎？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跟他一輩子呆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我歪頭想了想，若是這麽說的話，那我想與蘭淵，想與酩宿都呆在一起，那是不是說明我兩個人都喜歡呢？

蘭淵又摸了摸我的頭，“還是不明白嗎？好，是我說的不清楚，我該問的是愛，而不是喜歡。”

喜歡，與愛，不同嗎？感情，真是一個覆雜深奧的東西。

“喜歡分為好多種，愛是其中最熾烈最灼熱的感情。只要你看不見他，就會感覺心慌，只要你看得到他，就會感覺無比的幸福，你的情緒會跟著他的情緒一起變化，只要看到他開心，難怕自己難過，你就會心滿意足。這份感情，歌宛可懂？”蘭淵哀傷的看著我，喃喃說道。

這就是愛？那是不是表示，我喜歡上酩宿了呢？應該是吧，但是，那我對蘭淵的感情又算是什麽呢？

我撫了撫心，指向玉蘭深處，示意蘭淵我喜歡的愛上的是酩宿。

蘭淵，把我保護的太好了，總是把我限制在那一方小小的水潭中。而酩宿，則給了我自由。我雖然很感謝蘭淵對我的呵護，但畢竟我在這裏呆了千年，膩了，也倦了，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新鮮事物。

蘭淵苦笑，“我知道的，我總是擔心你會不安全，忘記了其實你也需要自由。你來這的時候不過七歲，怎麽可能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呢？你只是把我當成哥哥，只是把我當成親人，而不是愛人。或許，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只要把你留在我身邊，你就不會離開。是我錯，沒有在最恰當的時機留住你的心，把你推給了別人。”

我搖搖頭，不是的，我是喜歡你的。落陵淵的八百年，要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感情就是不依我的想法而走啊。我想喜歡上蘭淵，但是我喜歡的就是酩宿，我又能不要這顆不歸我控制的心嗎？

我明明知道不能的，但是我就是自私，想把你們兩個都留在身邊，一個人都不想失去。我心裏清楚，蘭淵不會丟下我，即使我最後選擇的人不是他，他也不會就這麽丟下我。他那種人，怎麽舍得？怎麽放心？

我，是不是，很壞呢？兩個都想要，但最終我的心還是只能給一個人。

蘭淵眸色一黯，“為什麽，你還是喜歡他嗎？我，不行嗎？”

對不起，最終，是我負了你。

“八百年的朝夕相處，難道就比不上那人的一點小恩小惠？歌宛，我第一次感覺，你，真狠。”蘭淵緊緊抓住我的肩膀使勁搖晃著。

我搖著頭落淚。

對不起，是我變心了……

對不起，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歡酩宿。對不起，蘭淵……

蘭淵頹廢的放下手，絕望的摸了摸我的臉頰。“多美的一張臉，為什麽卻偏偏不屬於我？我究竟比那個木頭酒仙差在哪裏？你告訴我，我改我學還不行嗎？不要就這樣否定我。”

不要這樣對我，我不值得。

蘭淵，求你不要愛的這麽辛苦……

“算了，只要你幸福，怎麽樣都好，只要讓我遠遠的看著你就好了。”蘭淵嘆了口氣，指尖抵上我的唇。微涼的手指觸上我柔軟的唇，有一種令人心疼的悲哀。

“不要告訴酩宿，我們今天的談話，就當今天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今天以後，我，還是會跟以前一樣陪著你，看著你。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走，也不能走不是嗎？即使你選擇酩宿，我也不會就這麽放你離開。好歹也當了你那麽多年的兄長，就算你認準了那個人，我也要好好審視一下他的人品不是嗎？我怎麽可以就這麽把我的妹妹交出去呢，歌宛說對嗎？”蘭淵摸了摸我的頭，眼眸中的光華水波般蕩漾著，一轉身，他便沒入玉蘭花中，輕輕的說：“讓我靜一靜，就今天一天，讓我好好靜一靜。明天，再還你個原來的蘭淵。”

我呆呆的伸出手，空氣的波動摩擦著我的指尖。最終，還是沒有抓住他的手。

蘭淵，對不起……

蘭淵，沒有食言，第二天出現的時候，果然還是跟以往一樣，吊兒郎當，嬉皮賴臉，開著無關痛癢的玩笑，逗著面無表情的酩宿，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但是我們都明白的，有些事情，即使不說，他也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只是，我還那樣殷殷期盼著，我們會一起平平安安的，幸福到老。

畢竟，我已經，不再希望面對別離……

只是，這種的日子，沒有持續很久。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總是覺得有些事情要發生。一種異樣的氛圍籠罩在這小小的落陵淵。準確來說，是籠罩在酩宿身上。

事情的起因往往很簡單……

不過是想出去游玩一番，帶我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

如果，我早就知道，出去後會是那樣一種情景，我可不可以選擇當一次縮頭烏龜，掐死我對外面的好奇心，把我的輪椅砸爛，再也不要生出到外面去的念頭。

我寧願永遠都不要出落陵淵，永遠都不要知道那件事……

只是，我沒有預知的能力。而那件事，還是不可抑制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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