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眼尾都沒留給他，聲音涼涼的說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你沒有直接從泰山上面下來，不是已經說明了這件事情嗎？”

茅小南有一種被我拆穿的悻悻然，尷尬：“泰山那麽遠，不是害怕來不及嗎，直接從鬼門關入，省時間嘛！”

“從泰山上面往下入，可以直接來到陰司第七殿，繞了這麽大圈子從鬼門關入，是想驚動陰司所有的鬼王！”說話之間，我一個反手直接一把薅住茅小南的衣襟，把他抵在旁邊的石柱上：“現在所有的鬼王都來到這裏，鬼門關前沒有鬼王坐鎮，大天朝給你多少好處，讓你來玩這一出把戲？”

茅小南眼珠子飛快的轉動：“我這是以防萬一，你應該知道陶小西他就是我的命，為了能找到他，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我用力卡著他的脖子，看著他面色蒼白：“所以你跟大天朝官方人士合作，讓他們借機占領陰司？還是讓他們因為鬼王不在，混人在陰司裏面？”

“茅小南，你此翻動作可真令我刮目相看，陰司是什麽地方，就算他們能來，就算他們能隱藏在酆都城，一天兩天可以，三天四天也可以，十天呢？終日見不到陽光，生人的靈魂會被吞噬的，被黑暗的陰氣吞噬的！”

茅小南手卡在我的手上，我的力氣大得讓他喘氣喘得不勻了：“那又怎樣？跟我有什麽關系？這麽多年了，我只不過要我一個執著，我自私任性一回又怎樣！”

“不怎麽樣！”我手一甩直接把他甩到地上，身形一個縱躍，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倪著他：“你不用跟我進去了，欠你一個人情，陶小西我幫你找了，你最好到外面堵著，如果下面的人敢向下面來，唯你試問！”

本來要把腳移開，茅小南卻是一把抱住我的小腿，舔著臉笑著：“李景顏，我不到外面堵著，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看他，看看他在不在這裏！”

“你沒得選擇！”我身體一蹲，拽著他的頭發把他拉離我，“我說過，除非你做的滴水不漏，讓我察覺不到，不然的話，敢算計到我的頭上來，就應該有死的覺悟！”

“自己種下的因果，用你自己去擋，如果陶小西靈魂在裏面的話，你要死了我會告訴他，讓他自己去找你，你不會寂寞的！”

“他怎麽可能會死呢？”卞城王雙手抱著胸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天上人間只有一只瑞獸，別無分號，天上地上人間都得給他三分薄面。不過你倒是厲害，本事大了，智商也在線了！”

看著他們九個人在這裏，又聽得卞城王說出此言，我慢慢的松開了手，自嘲的笑了一聲：“原來是我擔憂了，你們陰司十殿鬼王，都不是省油的燈，看熱鬧的同時早就把份內事做得滴水不漏了！”

茅小南從地上瞬間竄了起來，站在我的身側像個乖寶寶，生怕一不小心我把他撇下了似得。

卞城王吹起了口哨：“上面有上面的規矩，下面有下面的規矩，你以為這裏想來就來的，沒有我們幾個人的允許，想在這裏橫行簡直就在做夢！”

秦廣王剛剛被我打了一下，臉色並不好，我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我還得多謝你們，讓我進來橫行霸道了！”

“你是例外嘛！”卞城王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催促我道：“繼續往前走啊，他就躺在大熱惱地獄，每日承受著礁石下的熱火，烈火烤著自己，把自己烤的可香了！”

狠狠的瞅了他一眼，剛要擡步走，茅小南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雙眼帶著小心的討好：“李景顏，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不要甩開我，好嗎？”

伸出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不要有下一次，我的規矩，有一可以，有二絕對不可以！”

現在已經分不清楚我是我還是我是那個女人，這樣冰冷狠毒的言語脫口就出，我完全控制不住。

茅小南著急忙慌的點頭，一個人不能有軟肋，一旦有了軟肋，就會容易被人拿捏住，被人一捏，什麽事情也做不了了。

第七殿亭臺樓宇小橋流水，長長的石板路就跟我在夢中奔跑的景象一樣，十殿鬼王跟在我的身後，旁若無人的開始介紹這裏的景色，還誇讚這裏是地府最好的地方，陰氣最足的地方。

越走越熱，走到最後，看見礁石上面冒著火光，火光上面兩個人正在對酌，一個是清重一個是陶小西。

茅小南見狀大聲的叫了一聲，陶小西端酒杯的手一抖，酒水全灑在礁石上，引起了滋溜溜的聲響。

清重絲毫不受到影響，端著酒杯小口抿著，鋪散在背後的長發，染了一身火光，像被大火焚燒的一樣。

“你怎麽來了？”陶小西慢悠悠的站起來，眼神平靜的問著茅小南。

茅小南瞬間像鼻塞了似的，言語充滿了萬分委屈：“沒人給我交房租，沒人給我錢花，我在人間快過不下去了，所以來找你了！”

陶小西搖頭失笑：“我把所有的家產都給了你，你完全可以躺在錢堆上生活，怎麽可能沒錢花了呢？”

茅小南向前走了一步，他和陶小西中間隔著礁石的火光，像隔著千山萬水，他跨越不過去只能在這裏和他相望。

“就是沒有錢花了，錢太多不知道怎麽花，所以就沒有錢花了！”

陶小西站在那裏一身白色的廣袖漢服，無風自動的長發，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態：“我根本就不是人，你應該知道，這麽多年了，你應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陶小西是什麽人？

我記憶深處沒有他這號人物，只有23年來他是朝一流捉鬼天師，對於他另外的身份，無論是我的記憶還是我身體這個女人的記憶都沒有。

茅小南既然不顧腳下的礁石火焰，一腳踩在上面，縱然他是上古瑞獸，礁石火焰就像三味真火一樣，連鬼王都能燒著，他豈能逃離得了？

火焰從他的腳上直接竄到他的身上，把他層層包裹，他仿佛感覺不到火焰的炙熱，伸手去拉陶小西：“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習慣你在我身邊，習慣你給我收拾爛攤子，沒有你我一團糟！”

陶小西垂著眼簾看著他被火燃燒著：“你得習慣，習慣成自然，我現在魂歸陰司管，除了你惦念於我，沒有人惦念於我，我從魂魄橋上掉下來，那天地之間將不會再有我的存在，你我到此為止！”

茅小南嘴角蔓延著苦澀的笑意：“我們倆在一起幾千年了，原來只不過是四個字，到此為止！陶小西你真的夠殘忍的！”

“你不應該在人間逗留這麽久，你應該走了！”陶小西話語平板仿佛陳述著一個事實：“不應該被人世間的俗氣所困擾，你是白澤，你不應該停留在人世間，你應該俯瞰眾生，知道嗎？”

“我不知道！”茅小南一下子對他嘶吼起來：“你知道什麽最可怕嗎？習慣最可怕，你在我的生命中逗留，我把你當成了習慣，習慣每一口呼吸都有你的存在，習慣看見每個人都想到會不會是你，然後你現在跟我說，讓我去上面俯瞰眾生，蕓蕓眾生沒有你，我俯看什麽？”

陶小西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俯瞰蕓蕓眾生，蕓蕓眾生中有我，我也該歸去了，在這天地間，我已經很老了，你知道的！”

我心中一驚，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

《逍遙游》中記有，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幾千裏，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華夏大天朝最古老的神奇傳說，鯤鵬，他可以隨著海風飛往南極，又可以在南海通往深淵，所謂歸墟之國他來無影去無蹤，其壽命10億年，千年尤為稚也。

而且鯤鵬在傳說中，他和犼一樣，食龍，犼是食龍腦，鯤鵬直接吞食幼龍。

茅小南上窮碧落下黃泉找不到他，鯤鵬扶搖直上九千裏，只要他有心躲閃，誰也找不到他。

陶小西之所以能在泰山底和清重兩個人喝茶為樂，洪荒時期一道下來，老神了，比較有共同語言。

“我不知道！”茅小南這麽一個上古神獸眼眶瞬間通紅，直勾勾的盯著陶小西：“誰讓你把我撿到的？是誰讓你化成人，把我帶到人間的，是你，我告訴你，你想甩開我，門兒都沒有！”

“你要歸於虛無，我就跟你歸於虛無，你要魂飛魄散，我就跟你一道去，休想甩開我！”

清重在聽到茅小南說魂飛魄散的時候，喝茶的動作一停，隨手一潑，一杯茶水潑到茅小南身上，他身上燃著的火焰，瞬間被茶水潑滅。

清重隨即站了起來，眼神沈靜如水，目光掃過我，停留在陶小西身上：“你可以走了，本來無盡的生命中寂寞的，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傻瓜要陪著你，你確定要把他推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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