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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荇菜左右流 – 第95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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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玄英未敢耽擱,速速於城內尋了大夫,相攜而返。

因青丘傷重,大夫花了數時辰,創血方止;後又剜了腐肉,以藥草敷塗兩腿火傷,細細紮合,一番下來,已是日暮。

待大夫告辭,橋玄英這方近前,輕聲問詢:“門主,可需些水糧?傷重若此,總需進些飲食。”

青丘半倚床榻,眉目微闔,雖聞橋玄英之言,不欲相應。

橋玄英無法,返身往案邊布了些水,回了榻前,右手稍擡,便將杯盞遞了過去。

房內靜默久時,青丘原想橋玄英已去,稍一開眼,卻見面前一盞清水,擡眉再觀,見橋玄英立身榻邊,未有稍離。

青丘心下一動,單肘撐了身子,緩緩坐起,蹙眉責讓:“傷重瀕亡,功法盡退,連你這低微小妖所在竟也難查。”

橋玄英將杯盞稍一向前,懦道:“是玄英驚擾門主。”

青丘見那茶盞,微瀾頻生,料其定是這般舉托多時,心下倒也不忍,擡手接過,輕啜一口,然念著之前弄無憫品茶之相,再見自身醜態,暗自喃喃:“萬歲無望!恐終此一生,再難近君;鏡花水月,不過虛妄!”

念及此處,青衫已濕。

橋玄英見狀,一時無言,手忙腳亂接回杯盞,返身往案幾而去,不欲見青丘窘迫。

“青丘門主,究竟何以傷重至此?”橋玄英半晌方道。

青丘聞言,淚晶乍收,感股間痛麻難耐,低眉搖首,輕道:“覦心太盛,自食惡果。”

“可是知日宮主重手?”

青丘薄怒,斥道:“即便是他,甘之如飴。”話音雖落,心中疑竇叢生,又再問道:“府院結界,可是你施力破開?”

橋玄英忙應:“玄英至此,未見結界。門主已知玄英功法低微,如何破得?”

青丘擡眼,見橋玄英面色未有稍改,倒是誠懇,想其所言非虛。

“何以至此?”青丘稍喘,撫心歇了一刻,再道:“難不成慕我盛名,前來探望?”

橋玄英沈吟半晌,方道:“玄英亦是不解,之前於城內行走,偶遇一女,亦是妖屬,名喚‘無憂‘……”

話音未落,青丘憤憤,切齒道:“弄無憂!”一時氣郁,倒未思忖無憂現身愚城因由所在。

橋玄英未應,接道:“此女似為定身法所困,且外有結界,隱身不明。見吾經過,央求再三,懇吾施救以脫水火。”

青丘一哼,卻又長嘆,緩道:“看你所為,想是日行一善?”

“確是攜其返家。”橋玄英輕道:“之後幾日,其央吾前往卸甲門主府第,稱卸甲為父……”橋玄英稍頓,見青丘面色少變,不禁暗道:主人神算!

橋玄英接道:“在下初時並未盡信,然難堪其擾,便欲探卸甲門主口風;豈料那毒霧退後,卸甲門主不知所蹤,玄英也無它法,只得靜待。”

青丘思忖其言,反覆數次,未見紕漏,不置可否。

“今日,卻有一人上門,頭戴鬥笠,面目不明。”此言一出,青丘身子一抖,又聞橋玄英輕道:“那人指了出路,令吾前來此處……”

青丘心下計較:欲而不智,果是無差!原本對那鬥笠客存疑,怎料貪慕弄郎仙姿,竟入了這般淺顯圈套。

橋玄英見青丘沈吟,輕喚數聲,待其回神,問道:“門主可是跟那鬥笠客有些淵源?”

青丘強顏一笑:“鬥笠客萬千,怎知其名?”

橋玄英也不糾纏,接道:“之後便盡如門主所觀。”

青丘暗道:未料愚城之中,風雲陡起。卸甲為弄無憂之父,真假莫辨;鬥笠客誘以陷九,令吾敗名,其意倒似專為那弄無憂!

思慮彌重,青丘難堪,感下身痛楚,苦不能言,側目見橋玄英仍是恭立,心下稍怒:“弄無憂為知日宮人,你豈不查?”

橋玄英似是知此一問,緩緩應道:“玄英早聞無憂之名,然未曾謀面,此次其隱身不得姿容,實難分辨。”

“寧肯錯殺,怎可漏縱?”青丘言罷,念起溺內缶中弄無憫那句“萬無漏一”,不禁喃喃數遍,心道:弄郎今日,不似尋常。稍一轉念,卻又苦笑:從未長伴,怎得其尋常面目?

橋玄英磨蹭多時,輕聲道:“玄英身份低微,法力難精,全望於愚城得一所容身,名利皆無所求,不造業債。”

青丘不屑,抵齒狠道:“為名為利,為妖為孽。你生而為妖,不慕名利,不施手段,難不成吃齋念佛,與世長隔?”

橋玄英一時訕訕,面上臊紅,啟唇無言。

青丘撫心,長舒口氣,感血脈賁張,周天內四下游走,所過之處,無一不病。

橋玄英見青丘面色慘白,額發傾垂,若風拂梨花,嬌弱之態,令其莫敢喘息,深恐唐突。

青丘熬過一刻,痛楚見緩,眉目一飛,正見橋玄英目不轉睛,輕笑一聲,緩道:“吾與那弄無憂,哪個更甚一籌?”

橋玄英低眉,躬身再道:“不可與門主相較。若要並論,恐刻畫無鹽褻玩西子。”

青丘鄙笑,怎會不知橋玄英逢迎,依其所言,連弄無憂面目未曾識明,怎斷高下?然青丘念著橋玄英偶救弄無憂,亦歪打正著,及時止殺,保了自己性命;這般算來,陡感同弄無憂瓜葛篤深,似又跟弄無憫近了些許,心上竟感微甜,半晌緩道:“於客房稍駐,以備不時之需。”

橋玄英聞言,忙躬身作揖,輕道:“扶服以資。”言罷,少一側身,卻不欲離,四目時交,文辭盡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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