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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視死忽如歸 - 第六十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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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在血閣中生死攸關,這邊青丘卻是慢悠悠踱著步往左肩山而去,剛至仰日宮殿門,便為幾個金衣宮人團團圍住。

“請問尊駕何人?”

青丘也懶得言語,眼風一掃,朱唇微啟,便從口中吐出一不過指甲大小見方小物,置於手心。

知日宮人見狀稱奇,少頃,便見青丘掌心小物陡然變大數倍,眾人方才看清,此乃一雁足,只是信箋為身,下有四蹄,後有一尾,立時騰雲奔馳,越過眾人便往峰頂而去。

“這是作甚?”宮人警覺。

“與爾等糾纏無益,我有要事需面稟弄無憫。”

“尊駕究竟何人,何以直呼宮主名諱?”

“愚城,青丘。”

宮人聞言,皆是緊握兩手,盡顯備戰之態。

青丘掩口嬌笑:“我不動,你們也莫動,實為爾等著想。”言罷,便負手立著,眼中卻哪裏看得進身邊這幾個嘍啰。

那信箋腳程倒快,不消多時,便到了知日宮主殿門外。此時赤武及弄丹二人正在殿中,就聽得殿外一聲鳴叫,短促尖利,二人對視一眼,急急向外奔去,只見一信箋懸於頭頂。

赤武忙伸手取來。

“此物看著倒似狐貍。”弄丹在一旁道。

赤武手剛觸及,信箋足尾皆消,登時變得無奇。赤武匆忙展信,見其上寥寥幾字:

“知日弄氏宮主,音問久疏。爾之女徒為妖所取。機宜面授,祈恕不恭。青丘於山腳,敬上。”

弄丹瞧見,自語道:“宮主女徒兒?三位姐姐皆在各宮服勞,信中提及,莫不是無憂?”

赤武攥緊信箋一角,皺眉道:“無憂領采買隊伍往麻市街已有些時辰,至今確是未歸。”

言罷,赤武問身後宮人:“采買宮人可有回返一二?”

“聞聽仰日宮半個時辰前所稟,采買人馬盡數返宮。”

“盡數?”赤武暴怒,“無憂未歸,如何算作盡數?”

“你且在殿中好生呆著,我便下山會會這青丘。”赤武說著,卻也顧不上回身看弄丹一眼,便已馭氣飛下。不消半刻,赤武便到了仰日宮門前,正見幾位金衣宮人將一青衣男子團團圍住。

宮人見赤武到來,心中皆是長舒口氣。

“赤武師兄,來得正好。此人意欲闖宮。”

赤武朝宮人擺擺手,又稍往前幾步,看看青丘,道:“請教閣下,可是有無憂消息呈稟?”

青丘等了這半刻,原想著弄無憫必會親至,將自己迎上山去,怎知他竟派了個毛頭小子下來,如此看來,那小妖在知日宮也非如魚得水。

青丘又再一笑:“無憂?也是,弄無憫身邊總歸僅有她一個小妖。”

赤武作揖,又道:“若如閣下信中所言,無憂為人所擒,此時關系生死,可否請閣下言明?”

“弄無憫可是連我的信箋也未曾親覽?”青丘語氣不悅。

“家師閉關已有幾日。”

“原是這般。”青丘心道,“如此,難不成白費了心思?這般天賜良機,卻仍不可與之把臂對敵,實在憾事。”

“不如,請閣下將消息告知一二,我這便前往家師閉關所在門外稟告;事關重大,想他或可出山。”

青丘眼珠一轉,“未嘗不是辦法。煩請通報弄無憫,無憂在麻市街為一妖所擄,命懸一線。他若肯出關搭救,我便在此,為其引路。”

赤武聽青丘一番話倒也誠懇,這便抱拳謝過,急急往懷橘宮而去。

到得懷橘宮外,赤武難顧結界,飛身撲上宮門,急呼:“師父!無憂被俘,性命堪輿!求師父出關,主持大局。”

幾遍呼喊,皆不見有應。赤武一揩面上汗珠,心道:不知這般吵嚷,會否吵了師父清修?再細思量,更覺自己莽撞,可心中又放不下無憂之事,一時間進退無措,沒了主意。

“師父,如此局面,赤武實難應對。”赤武低聲埋怨,“若是師兄尚在宮中,倒還好些;如今赤武孤掌,心有餘可力不足。”赤武身子慢慢下滑,順勢坐在地上,面對著懷橘宮宮門,滿腔懊惱。

這邊血閣外,謝殺循著來路,一寸寸細細查找。他想著:反正那小妖落於我手,嚴刑逼問不急一時。我且照其言按圖索驥,或有所得。一路往西南而下,謝殺倒也粗中有細,沿途坑洞、草叢、石堆,皆無遺漏,還真找到個玉質魚形之物,隱於矮草堆中,不甚起眼。

謝殺忙將那嶀琈魚撿起,一手抹掉其上土灰,自語道:“倒還真有此物!”一邊說著,一邊將嶀琈魚塞進懷裏,縱身往血閣飛去。

無憂在血閣內呆了不過一刻,眼前忽見謝殺現身,自己卻連其來處都未能得見。

無憂心道:見其並無怒氣,想來定是已將嶀琈魚尋到。這般想著,恰聽謝殺開口:“你提及,可是此物?”說著,便將嶀琈魚取出,送至無憂面前。

“閣下來去如風,法力高超,無憂佩服。”

“你說此物乃是尋到金烏丹下落關竅,何意?”

無憂不答,定定看了謝殺一眼,一笑,方道:“閣下倒是著急。”

謝殺慍怒:“莫要討價還價。你也算識相,那且道來此物用法。”

無憂道:“欲知此物用處,無憂得先告知使用此物因由。”無憂一頓,緩道:“想必閣下定是聽了傳言,這才找到無憂。像您這般世外高人亦來尋我麻煩,你便可猜想平日裏有多少小妖明裏暗裏設計無憂。。”

謝殺將手中嶀琈魚拋起接住,神情倒是愜意。

“無憂承認,確實知曉金烏丹所在。只是受於危時,明槍暗箭,實難好生體悟金烏丹妙處;且因無憂身處知日宮,恐為知日宮主所查,又難將其藏在身邊,這般,只好將金烏丹放在麻市街繁華之處。”

謝殺聞言,冷笑一聲:“你倒膽大,哪裏熱鬧便藏哪裏。”

“豈止如此,且每次藏處我自己都記不真切。”無憂甜甜一笑,“每次下山,到了麻市街,無憂便會將金烏丹換個地方,這般數次之後,無憂自己是真有些糊塗了。”

“這倒甚妙!”謝殺接道,“所以你每次皆靠此物尋金烏丹?”

“閣下高智。”無憂又道,“若閣下方便,可否先解了無憂束縛,無憂可演練使用之法。”

謝殺心中計較一番,覺以無憂之能,難為大患,倒也不多忌憚。

無憂手腳松綁,又再接過謝殺遞上的嶀琈魚,輕朝其頭吹一口氣,就見那魚霎時活了起來,懸在空中,魚尾搖擺,靈妙非常。

無憂心道:此魚僅得我之精,然魚目未得我之津,仍難飛天化身彩光。

謝殺一見,頓覺此物有靈,“果是件寶貝!”

無憂一笑,道:“稍待,我可揮袖將其放出,只需跟隨其後,自可得見金烏丹。只是,萬望閣下謹記,麻市街人多口雜,到時須得隱藏此物面目,免得為人矚目。”

謝殺心道:待我前往麻市街,取回金烏丹,再將這小妖滅口,之後他妖若貪圖金烏丹神力,想來還會往肩山尋知日宮麻煩,我也落得清凈,神鬼不知。這般計較,謝殺面上喜色難藏。

無憂鼻子一哼,暗道:恐他是籌劃稍後如何殺我滅口,想得這般入神,倒是好笑。

“閣下,無憂尚有兩事,需得告知。”

無憂嘴角一勾,擡手比劃個一字:“其一,想來此行有此神物,閣下不會帶無憂同往。畢竟麻市街距知日宮甚近,難免狹路相逢。只是,若閣下得了金烏丹,一走了之,無憂不得血閣出口,豈非要活活困死在此?”

謝殺眼珠左右接連轉了數下,急道:“此言差矣!君子一諾千金,之前既說了饒你性命,自會作數。”

“無憂信得過閣下,不然即便大刑加身,也休望我吐露半字。如今所做,皆為保命。”

謝殺面上訕訕,又聽無憂道:“故而,待閣下取回金烏丹,無憂再告知靈丹妙用。”

謝殺聞言,已清楚其言下之意:“金烏丹不可直接食用?”

“若是可以,現恐早入我腹。”

謝殺微微點頭,“這便說得通其功力為何仍是這般尋常了。如此,那便多留她幾日。”思量之後,謝殺便道:“這倒稀奇,天下群妖無不欲得金烏丹後快,至今倒也無一提及金烏丹增進妖力之法門。”

無憂心中尋思:倒也是了,我言及此,不過為了拖些時間,且令其更為信服。只是若世上當真有金烏丹,那它究竟是需內服還是外敷?

“此其一,還有其二。”無憂又道,“金烏丹每次藏處我雖記不真切,然有一物件,無論我將金烏丹置於何地,皆會同時將那物件移動。”

謝殺聽得有些糊塗,“何物?”

“一朱漆錦盒。”

“此物何用?”

“殺人!防盜!”無憂淡淡一笑,“每每藏匿金烏丹,我皆會將其放於此朱漆錦盒之後,即便有人偶得,按捺不住,也定會先取了錦盒打開。”

謝殺又問:“那這錦盒內究竟何物?”

“你若尋見,千萬莫要開那錦盒。”無憂此時一臉嚴峻,“那盒中乃為欽元針。”

“欽元針?”

“不錯。得於欽元鳥。此鳥狀如蜂,尾後有針,碰之,生靈亡,植木枯。”

謝殺聽得心驚,“若非她提點,恐我為此針所傷。這小妖,心機倒重,莫要著了道才好。”

“你若不告知我,那針一刺出,我猝不及防,你豈不正好得了便宜?”

無憂料其必有此問,緩道:“無憂方才講到,閣下若不能全身而返,那無憂豈非也進退無門?閣下現一身兩命,我自需為你考量。”

謝殺聽其言倒也有理,登時閃身不見。

無憂心道:他要作甚?

不多時,謝殺便返,手中帶了些幹糧飲食,往無憂身邊一扔,道:“既是這般,我也不能委屈了你。”

無憂忙作揖道謝,撿了身邊一只饅頭,邊啃邊問:“只是,若無憂要去茅廁,該當如何?”

謝殺一笑:“難不成你還想讓我放你在這閣內四處溜達?閑話休提,這便將那玉魚放出!”

無憂急急咽下口中幹糧,四下望了一圈,皺眉道:“此處無門無窗,閣下要我往何處施為?”

謝殺亦是眉頭一皺,嘴裏嘀咕一聲“好生麻煩”,這便擡手朝右側墻壁一指,就見其上顯出一稍大暗黑圓洞,跟之前謝殺離開時地面所現景象頗似。

少頃,那圓洞漸漸透明,最終現出閣外風景。

“閣下這一手實在利落。”無憂拍手稱讚。

“這算什麽,”謝殺自得一笑,“這血閣之內皆為鐵質,與我這螯鉗相得益彰,且它。。”話未說完,謝殺便一擺手,“這可是閑話家常之時?快些將那玉魚放出!”

無憂聽其所言,心中一動,忙稍稍向前,又朝嶀琈魚吹了口氣,之後左袖向前一甩一推,眼見那嶀琈魚便緩緩經過壁上圓洞朝外飛去。

謝殺見狀,也不多言,瞥一眼無憂便隨嶀琈魚而去,待其身影穿墻而過,那圓洞立消,房內又是四面銅墻鐵壁,不得出入。無憂心中暗道:目榮華,原不想將這大麻煩推了給你,只是現如今,不得已為之;萬望好生招待這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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