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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杯深琉璃滑 - 第四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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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尾確認卸甲離去,心中盤算著此次控時術不過一刻,餘下時間足以跟目榮華有所交待了,心中想著,從身邊袋中掏出一物:此物其狀如魚,大小不過手掌,材質如玉。有尾朝著此物呼一口氣,又用舌頭舔舔那魚眼,就見此魚似得了精氣,在有尾手上緩緩擺動魚尾,忽地直起身來往天上飛去,一瞬就已不見。

不過半盞茶功夫,天上灑下彩光無數,細看,竟是閃著七彩光華的鱗片。有尾將手一擡,那魚便瞬間回到手中,又化了玉石的樣子,不再動彈。

有尾往街邊茶攤一坐,吃了兩塊茯苓餅,聽得不遠處一人道:“有尾,我的美人兒。”

果是目榮華到了。

“我見嶀琈魚彩光,知你尋我,便立刻朝這方來了。”目榮華喝了口茶,又抓了邊上一塊綠豆糕,“我是不是很乖?”說著,頭又往有尾處擠靠過來。

“滾!”有尾輕喝一聲。“找你前來,有正事。”

目榮華像是受了委屈,撇撇嘴,指著邊上道:“看來那卸甲已來過?”

有尾也不回答,註視目榮華,將在知日宮發生之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你腳疾已愈?”目榮華急急起身,單膝跪地將有尾雙足捧起放在懷中,“確已無恙。”目榮華大喜,望著有尾眼神更是溫柔似水。

“豈止腳疾痊愈,皮也褪了幾次,想來若有機會,自可開始修習功法。”

目榮華抱著有尾雙足,稍稍用力。有尾知他內心激動,又道:“我知你多年尋遍萬水,訪遍千山,皆為醫我身上疾患,如今心願得償,你比我還要欣喜。”

目榮華聞言,低了頭,緩緩道:“我費那麽多心思,終比不上弄無憫一顆丹藥。”

有尾慢慢收了腳,身子往前一探,兩手已是扶上目榮華面頰:“我因何而入知日宮,旁人不知,你亦不知?我們相識甚久,你幫我、知我、惜我,我企不知?”

目榮華握住有尾雙手,道:“那青姬夫人跟卸甲之事,你打算如何?”

“我爹娘之事,”有尾一頓,眼珠一轉,“容後再議。想那爾是既在藻圭鎮出現,你相幫蒼文之事,她定有所查;與其最終被愚城眼線找出,倒不如先跟爹爹合作,之後我們相見也容易許多。再有,扈間鎮之事我總隱隱覺得不對,剛才爹爹又說暫不可暴露了我們關系,想來他對愚城城主或有更多隱瞞。”

“一口一個爹爹。”目榮華退回座位,又布了碗茶自顧自喝了起來。

“還有一事,我聽娘親描繪當年貶落念子湖情境,總感那景象跟你告知我的金烏丹有所牽連。現在想來,我與金烏丹之關聯迷霧重重。為何她將我認作女兒?這其中是否乃金烏丹效力我們均未知曉,且弄無憫如此待我,不知是否心中明了我跟金烏丹牽扯。”

“這金烏丹又現之事,現在似還未被眾妖所知。看來僅僅知日宮跟愚城在傾力尋找。”

“若是此事為其他妖眾所知,又會如何?”有尾一笑。

“你想亂誰陣腳?”

“誰心中有鬼,我就亂誰。”有尾沖目榮華眨眨眼。“讓手下將此事散播出去,對於知日宮跟愚城角力也或有影響。”

“好,我回府立刻去辦。但此乃險棋,你定要倍加留心自身安危。”

“目榮華,”有尾點點頭,又道,“能否勞你,再去幫我查查當年娘親為道人囚入金鞋之事?”

“你我之間,何來煩勞?”目榮華伸手彈了有尾鼻尖,“你對當年扈間鎮之事有疑心?”

“疑心算不上,只是聽各方之言,覺此事漏洞百出。那道人不似囚住娘親,倒像是為了保她。”有尾想想剛才卸甲之言,心中突有一大膽設想,“不會不會。”有尾搖搖頭,口中卻道:“看看那段時候我爹爹人在何處。”

“時辰快到了,”目榮華看看四下,“我且先回府安排。至於卸甲那邊,我亦會有所布置,你且心安。”

“有尾,”目榮華站起身來,俯身看著有尾,“青姬夫人跟卸甲..”

有尾知他所指,不待說完,已開口:“我爹娘之事,我自會處置。”

“只需你平安,莫讓己身陷於危險,莫讓己心沈於疚恨就好。你讓我做的,我自會為你做到。”目榮華言畢,伸手撫撫有尾頭發,原想探頭下去一親芳澤,卻終歸棄了那念頭,轉身走了。

有尾這才將懷中書信取出,細細讀了起來:

“青姬,知你深陷知日宮,我心有愧。然此為非常之時,待我料理手邊大事,自會與你團聚。吾女有尾甚是機敏,日後可由她代為通連。你且安心留於宮內,有何消息告知吾女即可。”

有尾將信讀了兩遍,下一刻已安然坐於馬背之上。有尾忙將信塞入懷中,若無其事地跟著采買隊伍繼續向前。

當天回返知日宮,有尾將卸甲書信轉與青姬夫人,之後便返回斂光居。有尾心知若金烏丹一事散播出去,他妖來犯知日宮的可能甚大,自己到時會受何牽扯,而弄無憫又能否保知日宮如常都未可知;只是,若非如此,且不說愚城,就連弄無憫對自己到底懷的何種心思都無法探明。這般下去,耗時費力,倒還不如賭上一賭來的暢快。

有尾想得乏累,忽地想起那妾鳥花,忙進內堂將錦盒取了來,一打開,那花便飛至眼前。

“還是未能解開,到底那日是何人留了口訊在花中?”有尾一想,“聽今日目榮華之言,他是聽我所說才知曉青姬夫人之事。那到底留話之人是不是弄無憫呢?若是他,他又為何如此?”

有尾一手按著額頭,一手將那妾鳥花捉住,將花蕊湊近唇邊,道:“弄.無.憫!”說完,覺得此舉甚是無聊,便自顧自笑了起來,將那花放在一旁,想著入夜定要聽妾鳥用古怪嗓音叫一聲弄無憫名字。

有尾覺得疑問繁雜,索性不再細思,她將手伸入懷中摸索一番,竟掏出一個銀器酒壺,壺呈月牙形,有尾將鼻子湊近,“嗯,這麻市街當真繁華,連這胡人釀制的果酒都有。如今情形,還是一醉解憂方為上策。”言罷,已是對上那酒壺口喝了起來。

這果酒初入口甘甜清冽,果香四溢,但不消一會兒就有辣喉之感。有尾感知酒勁十足,卻已是貪了過多。她想要站起身來,陡覺天旋地轉,腳下一軟又癱在地上,身上毫無氣力,腦中更是混沌一片,索性席地而臥,不一會兒便入了夢。

入夜,那妾鳥花未得金線裹縛,又未收入錦盒,早已化形。妾鳥停在有尾頭上,沖有尾啼叫幾聲,有尾睡的正香,忽聽得耳畔尖利噪音,不耐煩地伸手掃了掃,又再睡去。

妾鳥見此,撲棱著翅膀便向屋外飛去。

弄無憫正在懷橘宮打坐,突感空中似有微小震動。弄無憫心知有人闖了他宮外結界,本想著又是燕樂深夜前來,想它試個幾次便會知難而返,誰知那震動並不停止,如此十餘次後,弄無憫無奈地睜了眼,右手一揮,就見眼前已是宮門景象。

“妾鳥?”弄無憫見狀,心中疑惑,手指稍稍一動,宮門自開。

妾鳥快速飛至弄無憫身邊,吱吱不停啼叫。

弄無憫取了妾鳥便來到院中,在月華珠華映照之下,就聽得妾鳥開口道:“弄.無.憫!”之後便安靜踱步至院角,既不言語也不啼鳴。

弄無憫心下稍動,一袖便將妾鳥卷起,馭氣飛出。

待弄無憫攜妾鳥來到斂光居門外時,只見大門已開,弄無憫緩緩而入,還未行幾步,就見有尾躺在正堂地上,毫無動靜。

弄無憫急急奔過去探看,一手靠在有尾鼻尖,見氣息尚穩,又摸摸有尾額頭,見溫度無異,心中不明。

此時有尾倒是睜了眼睛,恍惚看見弄無憫就在身邊,有尾癡癡笑了起來,“弄無憫?你.為何.在此?”

剛一開口,弄無憫已嗅到她滿嘴酒氣,旋即站起身來往四下看看,這才見到一旁角落的酒壺,他將兩眼一闔,無奈地搖搖頭。少頃,弄無憫又轉向有尾,手掌向上,右手食指中指並攏,稍稍向上一曲,就見有尾懸起騰在半空。弄無憫見有尾撓了撓頭,翻了個身,又睡死過去,他輕嘆口氣,覺自己所為當真可笑,嘴角倒是浮出一抹笑意,便徑直往內堂走去。而有尾仍是懸在半空,毫無知覺地跟隨弄無憫漂浮著往內堂裏去。

進了臥房,弄無憫也不動手,眼風往床上一掃,那枕頭便自行擺的端正。他將手一揮,就見有尾直直往床上飛去,又平穩落於床面,之後那被子如有神般徑自蓋在有尾身上。

有尾似是覺得躺得更加舒服,微微一笑,將臉埋進被子,口中便念念有詞起來。

弄無憫心知有尾來歷存疑,身上亦似背負良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此時酒後真言定是可信,只是他自感此時此地不可久待,且趁其酒醉誘其心聲絕非良善。弄無憫默默退出屋子,又將屋外的妾鳥安頓好,手再一揮,燭火已熄,黑暗降臨那霎,弄無憫已是足不沾地飛出了斂光居。

“如此良機,你卻連我真實來歷都不做盤問,果是傻子。”有尾在床上喃喃道,又將被角掖好,這才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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