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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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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我,我也會一直想著她。”

☆、五十三

周家老宅, 書房。

周淩川雙手撐著書桌, 面上一抹憂色,“爸, 我找到舅舅了。”

周博文還未從驚訝中反應過來, 周淩川又道出一道驚信息。

“邱青夏跟他在一起, 他們還生了個女兒,叫圖圖。”

這些年關正初放棄找哥哥了, 所以他也沒再繼續,只是怎麽也沒想到,精神失常的邱青夏跟他在一起。

周博文消化好一會兒, 才嘆息一聲, “邱青夏現在怎麽樣?”

“多年前重病, 之後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現在狀態跟常人無異。”

“哎,這樣也好。圖圖知道了嗎?”

周淩川搖頭:“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母親不記得她了, 而且還有一個同樣叫圖圖的小姑娘, 取替了她的位置。我不知道如果她看到這樣的場面,心裏會有多痛苦。”

心心念念了18年,小時苦都受了,找到時,卻發覺,想要的愛卻沒了。

他心疼圖子歌,但更明白, 可能對於這些,找到母親真的會讓她此生無憾。

“我很矛盾,圖圖希望找到母親,她也說過這只是個念想,也許人早已不在了。我不想隱瞞她,但卻很擔心。”

周博文點了點頭:“真是苦了這孩子,關寧成現在怎麽樣?”

“在洱海開了間客棧,他早已經改名關成,十年前去的洱海,以前的事他沒講我也沒問。”

“要不要告訴媽媽?”

周博文斟酌了下,“先處理好圖圖這邊,之後再說。”

周淩川約了圖子安見面。

他不會隱瞞圖子安,圖子安與圖子歌不平,男人的承受力永遠高於女人,他更擔心如果圖圖知道這一切,會有多難過,特別是在那樣的時刻,幼小的心靈,多麽大的創傷啊,而且,還是他舅舅帶走她母親。

周淩川找到他母親了,圖子安整個人為之一振。

“但是現在圖圖還不知道。”

周淩川把事情簡單敘述,圖子安緊攥著拳頭,一臉陰霾。

“給我地址。”

“別沖動,我知道你現在很激動,過去看看也好,了了心願。”

圖子安一刻也等不了,回了店裏直接請了假,訂了機票直奔大理。

次日,周淩川給她打電話,晚上一起出去吃的飯。

正巧,在餐廳遇到齊君放和齊紫涵,就坐成一桌。

今天林少何沒在,圖子歌覺得少了個大嘴巴挺好。

齊紫涵看她時,眼睛很冷淡。

應該還是因為以前的事,她看了眼周淩川,都是他招的桃花。

大家閑聊,齊君放聊到圖子歌近來火了,真人秀正熱播,兩個廣告都在衛視播放。

齊紫涵就提了句梁餘音。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所有人都緘默不語。

齊紫涵說梁餘音可惜,畢竟是朋友,她惋惜,又說到被人舉報,說指不定是哪個競爭對手幹的好事。

她沒指名道姓,但圖子歌聽在耳裏全是刺。

回家的路上,圖子歌一臉不高興。

她就知道肯定有人說這些,網上也有激進粉絲指名罵她,她現在紅了也黑了。

回到家,周小沐已經睡了。

圖子歌放了水,泡了澡。

出來時,周淩川正在窗邊看文件。

她過去,他擡眼看她。

她沒說話,扭頭上了床。

周淩川半個小時後才合上文件,起身去了洗手間。

出來時,圖子歌正在打游戲,一邊打一邊罵,“傻B刺客不會玩,瞎他媽往前沖。”

周淩川知道她心裏不痛快,上床時,直接抽走她的手機。

“給我,這局沒打完呢。”

“別玩了。”他直接扔開手機,把張牙舞爪的人摟在懷裏。

“你要幹嘛,離我遠點別摟我,松開點,勒死了。”她吼著,眼底的怒火噴射。

“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如果你想發脾氣,可以沖我來,叔兒說過,你的好與壞我都全牌接收。”

“我沖你發什麽脾氣,說你以前惹的債?”

“我跟齊紫涵可什麽都沒有,你是知道的。”

“那梁餘音呢,要不是因為你倆有過一段,齊紫涵能拿這話刺我?”

“嘖,要不,你弄個月光寶盒,穿回你五歲那年,我直接把你養大,叔兒跟你玩個養成系,就沒別人了。”

圖子歌長出一口氣,“我要是有月光寶盒,我就回到五歲那年,看住我爸,看住我媽,我們這個家也不會散。”

“過去就過去了,我們誰也改變不了,梁餘音的事總不能每次提到都歸到我身上,她是跟過我,但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展方向,今天把話說開,以後關於她的事情你再有耳聞,可不可以拋開過去,別再跟我掛上勾,你不覺得你男人也挺委屈麽?”

“嘿,你丫還委屈上了。”

“我怎麽不委屈,你看看你這小嘴上油瓶都快掛倆了。”

“是不是林少何他們也會這麽認為?是我舉報梁餘音,因為正巧我跟她競爭代言,事情出這個當口,我難封住別人的嘴。”

“他們怎麽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小丫頭絕幹不出這事。”

“我以前不在意別人說什麽,特別是你身邊的人,現在有時會在意了,他們說我就會非議你,不希望因為我的原因給你制造麻煩。”

“林少何這人嘴賤,但心眼不壞,他也絕對不會認為是你做了什麽手腳,他私下裏沒少跟我提你。”

“說我什麽?指不定多難聽。”

“他敢?”周淩川眸子一凜。

圖子歌撇嘴,“他有什麽不敢的。”

“他提你時,壞的絕對無傷大雅,好的居多。”

“算他識相。”

周淩川揉了揉她的發,“好了,不要生氣了,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與你和我都沒關系,為了一件不相幹的事惹一肚子氣,你傻不傻。”

“你有理行了吧,我家叔兒最有理了,能說會道嘴巴還甜。”

“你呀。”周淩川無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我哥最近怎麽跑大理去了,是不是跟誰約會不讓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他去大理了?”他一怔。

“他電話打不通,就給店裏打電話,梅姐說還是她給我哥定的機票,前晚兒的紅眼航班。”

周淩川恩了一聲。

“想不通,一個大老爺們自個跑大理幹嘛。我都沒去過,我也想去,周淩川,你什麽時候也帶我去天涯海角啊。”

“過年的吧,我能閑下來,我帶你去。”

“帶周小沐不?”

“你說了算。”

圖子歌想了想,“不帶吧,周小沐會很可憐,帶他吧……”

“打擾跟叔兒的二人世界。”

“戚——”

周淩川笑了下。

周末,周博文打電話說想見見孩子,圖子歌說晚上讓周淩川帶過去。

周博文說在外面吃飯,讓她帶孩子直接過去吧。

圖子歌心裏是拒絕的,但也不能每次都拂周博文的面子,這個家裏她還是很尊敬這個公公的。

圖子歌給周小沐穿得相當帥氣,小襯衫配領結,像個小紳士。

“媽媽,看爺爺啊。”周小沐牽著圖子歌的手,問她。

“是的,不過應該也會見到其它人。”

“奶奶。”

“沐沐,你喜歡奶奶和姑姑嗎?”

“喜歡。”小家夥揚著小臉,甜甜回答。關正初對她不好,但對孩子不會差,孩子還小誰對他好他知道,他分辨不出大人的世界裏。

圖子歌臉上一僵,孩子的世界,她不應該灌輸成年人的恩怨,雖然心裏刺得很,但她還是緩了緩情緒,揉了揉小家夥的發。

“最喜歡媽媽,爸爸。”小家夥大眼睛看著媽媽,說得極其認真。

“周小沐,這麽小就知道哄人了。”圖子歌無奈,這小子現在很會看臉色。

“不是不是。”小家夥擺著手,“最愛媽媽。”

圖子歌彎下身子,把孩子抱了起來,“媽媽也最愛你。”

“爸爸。”

“對,還有爸爸。”

到了餐廳,周博文就抱著孩子逗著,眉眼盡是笑意。

圖子歌在旁邊坐著,安靜的看著爺孫倆其樂融融。

周博文餘光看向圖子歌,心時感慨事態多變,關寧成真是不管不顧,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兩個孩子那麽小,他一聲不響帶走人家媽媽。

這人,心夠狠。

周淩川不一會就到了,後腳關正初和關淩心也到了。

大家圍著孩子,她和關正初依舊不說話。

“哥,餘音姐那事是真的嗎,你說怎麽好好一個人就染上毒癮了。”

“管好你自己,不該你聽的權當沒聽見。”

“說不準是被人陷害的。”

圖子歌覺得,周淩心腦子一定有問題。

關正初沒說話,估計也覺得自己看走眼,沒臉說什麽。

圖子歌餵周小沐吃東西,周淩川剝了瞎放到她碗裏,讓她別只顧著孩子,自己也得吃。

她夾過蝦肉,放到周小沐嘴邊,讓孩子吃。

“這個圈子太亂了,你平時也要註意些,有時候可能會被人誤導。”

圖子歌也有愧色,“爸我知道,我也跟經紀人說了,以後簽約之前表明不炒CP,那些是節目組後期制作的,我開始也不知道。”

“你是懂事的孩子,心裏有數就好。”

關正初在旁邊冷哼一聲。

圖子歌把她當空氣都覺得壓抑,她夾了小塊西蘭花遞到周小沐嘴邊。

小家夥張嘴,一邊嚼著一邊說著,好吃好吃。

她討厭關正初,對她刻薄還指責她母親,人心忒壞。

圖子歌做了個夢,夢到五歲的時候,父親母親拉著她的手,在雪地裏玩耍。

然後兩個人突然就不見了,留下她一個人在白茫茫的空曠街道上,她害怕,恐慌,她被拋棄了,無論她怎麽喊怎麽叫都沒人應她。

“圖圖,圖圖你怎麽了。”

好像聽到有人叫她,她看不見人,一驚便醒了。

“你做夢了。”他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圖子歌驚醒,一身的汗。她緩了緩情緒,擡手抹了把臉。

她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最近一次是一年前,當時還在法國,她醒來時,除了孩子在旁邊酣睡,空蕩蕩的房間裏,她抱著被子哭。

“夢到什麽了?”他擡手,替她拭著額間的汗水。

“夢到爸媽帶我去玩,然後突然人就不見了,我怎麽喊怎麽叫也沒人理我,周淩川,這個夢我做過很多次,每一次都很難受,我害怕,怕所有人都丟下我,我害怕孤單的感覺。”

“你還有我。”他心疼。

“小時候我總做這樣的夢,只能抱緊被子,我這個習慣小予說是沒有安全感。”她擡眼看他,“周淩川,我害怕。”

他抱過她,緊摟在懷裏,“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你。”

她喃喃道:“我總夢見我媽,看不清面容,但我知道那是她,她見到我也不跟我說話,要麽做飯,要麽找東找西不知道在幹什麽。”

“你說,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了。那天你跟我聊天,我晚上就夢到她了,有人說,不在的人會進入夢裏,然後不跟你說話。”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圖子歌一時沒說話,周淩川見她緊抿著唇,閉著眼睛。

“圖圖。”

“周淩川,我,我難受。”她硬咽,眼睛從眼瞼滑了出來。

他心口一緊,很疼。

“有時我會跟自己說,如果她不在了,讓她告訴我一聲,我以後就不惦記她了,你說她精神失常走丟了,會不會被壞人欺負,會不會被抓去打折胳膊腿當街乞討,會不會被器官販子拐去……”

圖子歌的眼睛刷刷往下掉,悲傷蔓延開來,蕩在周淩川的心間。

“我寧可她不在了,也不要受那些苦。”

她已經泣不成聲,周淩川眉頭緊鎖,末了,開口道:“圖圖,你母親還活著。”

“我知道你安慰我,我也一直安慰我自己。”

“是真的,我見到她了。”

圖子歌哭聲戛然而止,掛滿淚水的小臉擡起,水眸不解的看向他。

“大理,她在大理。”

“什麽?”圖子歌整個人都怔忡了。

當晚兩人便飛往大理,圖子歌心裏期待,激動,忐忑,還有,她已被替代的心痛。

☆、五十四

洱海下著雨, 雲朵像巒疊的山丘, 烏泱泱壓至而來。

已是白晝,天卻沈沈的。

圖子歌站在那間面朝大海的客棧外, 身體和心都顫抖著。

周淩川摟著她, 手邊撐著傘給她遮雨。

她緊抿著唇, 唇色蒼白,想要張口, 卻發覺牙齒都打著哆嗦。

女人的身影從落地窗裏映出,白底碎花襯衫,黑色長褲, 身形高瘦, 卻是小骨架, 在裏面走來進去忙碌著。

圖子歌顫抖的伸著手,幾次張了張嘴都發不出聲音。

周淩川緊摟著她,“還有印象嗎?”

圖子歌眼淚刷的湧出,她不住的點頭。

邱青夏好像看到外面有人, 走過去推開門, 朝外面喊了句,“下著雨怎麽不進來,快進來別淋著。”

圖子歌身子猛的向前沖,卻被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死死錮住:“先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那是我媽。”圖子歌掙著他,周淩川板過她的身子,“你看著我, 我知道你難過,也激動,但是你必須冷靜,你答應過我的,乖,聽話。”

周淩川親吻她的額頭,親吻她的眼瞼,親吻她因雨天的涼氣有些顫抖唇瓣。

圖子歌盡量克制著自己,她盡量收回眼淚,可是卻無論怎麽止都止不住,她轉頭看過去,女人還站在門口,那眉眼裏有些不解,但依舊掛著慈愛的微笑看著他們。

“周淩川,怎麽辦,那是我媽,十八年,十八年了。”她猛的推開他,沖向雨中。

周淩川顧不得雨,扔下傘幾步上前拉住她。

“想沒想過,萬一她真的記起你,卻又瘋了怎麽辦?”

她仰頭,雨水澆灌她整個身體,她想問問老天,為什麽要這樣。

“好,我冷靜,我,我寧可她忘了我,也不要她再像以前那樣。”她緊緊的抱著他,“周淩川,如果我再不冷靜,你就掐我,使勁掐我。”

“我的傻丫頭。”他擡手遮在她額頭上,“你這樣子,讓我心疼。”

圖子歌看著眼前的男人,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吞回淚水,沖他扯出一抹笑。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門口,邱青夏看兩人合好就笑了。

“這麽大的雨,別淋生病了。”

圖子歌站在她面前,雨水的關系看不清她眼裏是淚還是雨,但晶亮亮的目光,一寸不落的看向她。

“是你啊,我說眼熟呢,帶女朋友來了。”

“恩,這次帶她來。”

邱青夏眉目慈愛,那是母親的目光,母親的微笑,母親的溫暖。圖子歌緊緊的攥著拳頭,她控制自己,但眼淚卻無論怎麽控制,還是克制不住往下掉。

“小姑娘,別哭了,是不是吵架了,阿姨替你說他。”邱青夏見圖子歌哭的厲害,剛才兩人在門外也在爭執。

圖子歌張了張嘴,卻如鯁在喉,顫抖的唇瓣微張,幾次克制才擠出幾個字,“是啊,他,他欺負我。”

“男人不可以欺負女孩子的,得讓著。”邱青夏拿了幹凈的毛巾遞給她,“快擦擦頭發,別生病了。”

圖子歌伸手,指尖碰到毛巾時,差一點去抓她的手。

周淩川急忙接了過來,“謝謝阿姨。”

周淩川替她擦著頭發,“都怪我,好了好了,不哭了。”

圖子歌控制不住,只好低下頭,拿著毛巾捂住臉,無聲的低泣著。

邱青夏見她哭得可憐,無奈搖頭,“大多都是來這玩的,散心的度假的,也有你們這種吵了架的,不過吵吵就好了,小姑娘別生氣,一會阿姨給你做點好吃的,保準你吃完就不生氣了。”

圖子歌越是聽她哄她,她越難受,緊緊靠在周淩川的懷裏,咬著牙,不讓自己說出口。

邱青夏進了裏間,很快出來,“姑娘,喝杯甜茶,這是我們洱海三道茶之一,甜一甜之後保你不哭了,來。”

圖子歌抹了把淚,控制住決堤的眼淚,緩了情緒,轉身,接過茶水。

“謝謝您。”

“不客氣。”邱青夏笑笑。突然裏間出來了人,聲音由遠至近,“這麽早就有客人來啊。”

邱青夏應聲,“是啊,上次來的小夥子帶女朋友來的。”

聞聲,人便到,關寧成出來,看到周淩川,再看到旁邊雙眼通紅的女孩,身形一頓。

“阿成啊,你給他們開個房間,我去給小姑娘弄點吃的,一大早的肯定沒吃飯。”

邱青夏說完,沖圖子歌笑笑便走了進去。

關寧成見邱青夏走了,目光看向周淩川和圖子歌,微微嘆息,“你們來了。”

圖子歌上前兩步,刷的,手裏那一整杯甜茶,盡數潑在關寧成的臉上。

“卑鄙,無恥,你簡直不是人。”

關寧成沒動,任水流從臉上滴落,濕了胸前整片衣襟。

“你罵我是對的,我接受。”

圖子歌緊咬著牙,憤恨的眸光似看殺人犯般,惡狠狠的盯著他,“十八年,你怎麽還我十八年,你一聲不響帶走我媽,你知不知道我跟圖子安是怎麽找她的,你良心過得去嗎,你午夜夢回就不怕我爸來找你。你這樣欺負兩個孩子,和一個精神失常的女人,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不求任何人原諒,你可以指責,甚至謾罵,這些我都不在乎。不過我請求你,不要刺激她。”

“放屁,你以為只有你關心她對她好,我們兄妹兩人就做不到?”

“你們當時還小,是做不到。”

圖子歌冷笑,“那你就用這種下作手段騙她,你就不怕她哪一天想起來,恨你一輩子?”

“她已經恨我上半生了,下半生如果她能記起,恨我下半生,我也無怨。”

“阿成,早上你想……”邱青夏突然回來,掀開簾子走了過來,眸光一怔,“這是怎麽回事?”

她看著關寧成臉上身上全是水,而旁邊的小姑娘手裏的杯子空空的,大眼睛狠狠的瞪著關寧成。

“這是怎麽了?”邱青夏滿是疑惑,不過還是皺眉道,“小姑娘,你潑的?”

圖子歌咬牙,關寧成開口,“沒事,不小心弄到的。”

“我年紀大了,眼不瞎,你當我傻啊還騙我。”邱青夏面露慍色,“小姑娘,有什麽話咱可以說,你這剛進門就潑人一身水,不大合適吧。”

圖子歌被指責,還是自己的母親,還是向著另一個她恨透的男人。

她幾次想張口道出原委,最後只是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個字。

邱青夏臉色也不好看,“一大清早就弄一身水,快進去換件衣服。”

她說完,看向圖子歌,“阿成做錯什麽了,你可以跟我說,我男人脾氣有時是不好,但也不會平白惹事。”

“阿姨,抱歉,她原本是想潑我的,卻被你家先生擋了去,實在抱歉。”周淩川趕忙解釋。

邱青夏當然看出來周淩川是故意這樣說,她看向圖子歌,面色平淡。末了沖關寧成開口,“開好房間嗎?開了房間上去換件衣服吧,讓人看到很不好看。”

“好,你先上去弄點吃的。我一會就去換衣服。”

邱青夏看了一眼圖子歌,轉身走了進去。

圖子歌看到邱青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轉頭狠狠的瞪著關寧成,“你們家人都是這麽卑鄙嗎?你要是真對我媽好,當初為什麽她會跟我爸結婚,你這樣騙她,會遭報應的。”

周淩川緊摟著她的身子,真怕她瘋起來,上前揍人,如果再被邱青夏看到,就更難解釋了。

關寧成回了間裏,換了件衣服進了後間,邱青夏在煮早餐,看到他進來,“這兩天很奇怪,前兩天來了個小夥子,今天又來了這一對,這幾個人很奇怪,眼神總是不善,你做了什麽惹到他們。”

“沒事,都是些孩子。”

“我總感覺這幾個人,像是沖著你來的。阿成啊,是不是你以前認識他們?”

“我這把年紀,怎麽能認識他們。別多想,咱們開店的,哪年不碰到幾個奇怪的客人。”

邱青夏砸了下嘴角,“也是,希望不是我多心,你自己註意點,別跟那小姑娘起沖突,咱們開門做生意的,不能惹了客人。”

關寧成拍了拍她的肩,沖她笑了下,“還勸我,你平時脾氣可比我大,哪次不是我替你收場。”

“你每次都說我更年期。”

關寧成無奈一笑,“我讓著你唄。”

圖子歌站在落地窗前,腦子裏亂得很。

“呀,你又來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傳來,聲音悅耳如銀鈴,滿滿的朝陽蓬勃。

圖子歌回身,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跑了進來,大眼睛帶著笑。

“餵,表哥,是表嫂嗎?”小姑娘刻意壓低聲,沖周淩川挑眉,大眼睛在圖子歌臉上流連。

她知道,這便是周淩川口中,關寧成與母親的孩子,取代了自己的那個圖圖。

周淩川看向圖子歌,末了,開口,“這是你的圖圖姐姐。”

小姑娘楞了下,轉瞬,大眼睛滿是喜悅,“我姐姐?近來是怎麽了,來了個表哥,又來了個哥哥,這又多一個姐姐。我爸說我們家沒親人了,結果幾天時間出現這麽多。我得好好消化消化。”她說著,看向圖子歌,眼底很是友善又親和,“我很開心見到你。”

圖子歌咬著唇,不知是該喜自己有個妹妹,還是該憂有人取替了她的位置,享受她童年時光該有的幸福。

關寧成出來,見他們在說話。

“爸,這是我什麽姐姐啊,表姐嗎?”

關寧成看了一眼圖子歌,沖著自家閨女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邱青夏不一會兒出來,“圖圖啊,外面下雨,你多穿點。”

在邱青夏叫出圖圖兩個字時,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她記憶裏母親叫著她的名字,就連做夢,母親都會說,小圖圖,我們吃這個,我們往這邊走,小圖圖最乖……

***

圖子歌坐在床邊,望著陰雨連綿的海面,微風拂過,打起鱗片的海浪。眼睛裏泛著水光,哭了又停,然後又止不住。

周淩川拿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寬大的掌心捧著她的手,指尖輕撫她的每一根手指,“圖圖,盡量讓自己放緩心情,你不是說過,只要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你就此生無憾了嗎。所以,不要計較過去,這樣只會給自己更大壓力。”

“周淩川,關家人,都這麽沒人性嗎?說話做事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你媽是這樣,你舅舅也是這樣。”

周淩川接受她的指責,“我不是這樣就行了。”

“周淩川,我恨他們,你媽因為過去恨我媽,那麽我現在也恨他們。”

“何必讓怨恨剝奪自己的快樂,圖圖,我想了很多,怕你因為舅舅的事牽連到我們的感情,怕你因為看到還有一個圖圖的存在,奪走你的愛而失望痛苦,我怕你會一時沖動去攤牌,讓你母親陷入困境。”

他擡手,撫上她的側臉,“我知道你忍住了,我感同身受你的痛苦,咱們慢慢來,好不好。”

“我再恨也不會牽連到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

周淩川布滿憂色的臉龐,露出一抹暖暖的笑,“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起碼她還活著,還活得很好。”

☆、五十五

周淩川電話裏不停的談公事, 圖子歌讓他先回去, 她想在這兒住上幾日。

他不放心,因為圖子歌現在心情跌到極點。

圖子歌就在客棧裏, 哪也沒去。

呆呆坐在樓下, 看著邱青夏忙進忙出, 那個圖圖姑娘時不時湊過來跟她說悄悄話,問東問西。

關寧成什麽也不說, 偶爾與她目光對視,她冷眼,他平靜至極。

她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能這麽平靜坦然, 看待那噩夢一樣的過往。

周淩川說的很對, 如果她真大鬧起來,不管不顧攤了牌,或是與關寧成發生更大沖突,那麽結果絕不會比現在更糟。

他們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一個, 為了邱青夏。

她有時會想, 如果母親清醒過來,會怎麽樣?

但沒人敢賭。

如果母親再度陷入惡性循環,那麽,自私的就是她。

她不能為圖一己之快,拿母親做為賭註。

關寧成的做法性質太過惡劣,傷害了所有的人,但有一點, 他待母親極好,她恨她怨,但又能奈他何?

母親是所有人的軟肋,她不能毀了她此刻的平靜。

邱青夏開始對她有些成見,畢竟她潑了關寧成一身的水,任誰看到一個外人,潑自己男人身上水,也不會有好臉色。

每次看到她,邱青夏幾乎都是無視,這讓圖子歌心裏特別難受。她不敢期冀她的愛,但這樣的無視,讓她備受打擊。

這天下午,周淩川在房間裏開電話會議,她無事便到前廳。

邱青夏見她下來,這小姑娘瘦得可憐巴巴,每天眼睛都通紅,時不時大眼睛就沁滿水氣,臉色一直也不好,想必是真出了什麽大事吧。

“有沒有想吃的,我做給你。”

圖子歌見她終於肯跟自己說話,低沈的情緒也高漲了些,“我想吃焦圈豆汁。”

邱青夏面露難色,“小姑娘,這個難為我了,我聽都沒聽過,不過你可以說來,我嘗試做一做。”

看來,母親真的對過去一點印象都沒有,圖子安說以前母親會做,還會帶她到南鑼鼓巷那條老街去吃。

“沒關系,我回北京就可以吃了。”她笑了,像個孩子一樣。

邱青夏看到她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那天發生的事也揮散開,突然覺得這小姑娘挺招人喜歡的。

“想家了吧?我見你來也沒心思去玩,不如早點回家,父母肯定也惦記你,我家小圖圖暑假到上海玩一周,我都想著緊。”

圖子歌喉嚨一緊,她吞了口唾沫,擠出一抹笑,“我父母都不在了。”

邱青夏一聽,怪不得整日掛著淚,這孩子也怪可憐。

“對不起啊小姑娘。”

“沒關系,其實也不算都不在了,我爸多年前去世,母親也不見了,所以這些年我都跟我哥一起生活,只是苦了我哥,把我養這麽大。”

“真是懂事的孩子,我看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吧,對你挺好的,前些日子自己來的,我問他怎麽一個人,他說會帶你過來,結果沒幾日就來了。”

“他是我老公,我們還有個一歲多的孩子呢。” 即使母親不記得她了,也想說出來讓她知道,就像真的告訴母親一樣。

“呀,看你沒比圖圖大多少,原來都有孩子了。”

“我二十三了。”她上揚著眉眼,掛著微笑,“如果我父母能知道我結婚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邱青夏點點頭,這一點她有心得,“父母都是愛孩子的,如果他們能知道一定特別開心,而且你先生看起來真的不錯,一看就是年輕有為。”

圖子歌點頭:“他對我很好,也總讓著我,我記得小時候母親總說我調皮,估計是擔心我長大嫁不出去。”

“當母親的都是希望孩子幸福,就像我家小圖圖,搗亂不聽話,還叛逆,我也擔心她以後難馴,不過啊,那都是孩子的命,父母操心也沒用。”

圖子歌心口特別酸,她強忍著淚,緩了下情緒,“您是哪的人,我聽您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啊,老家是北方的,來這邊有十年了。”

“聽您口音就像,那您老家哪的呀。”她笑笑。

“阿成說是河北,不過都是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圖子歌故意道。關寧成沒說謊,母親老家確實是河北保定。

“十幾年前生了場病,後來就忘了。”

“忘了?”

邱青夏有些尷尬,這小姑娘問的真多,“就是忘了以前的事,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您對以前一點點印象都沒有嗎?包括您的親人?”她想試探,但又不敢多問,畢竟不熟的關系下,問太多會讓人排斥。

邱青夏搖了搖頭,臉色微微有些不好。過往一點印象都沒有,清醒時,腦海深處總有兩個字,那就是圖圖,關寧成說圖圖是他們想要的孩子,所以圖圖一年後便出生了。

圖子歌咬著唇瓣,“對不起,我多話了。”

“沒事,小孩子都好奇。我也是第一次跟客人談起這事,覺得有些怪怪的。”邱青夏笑了笑,有些尷尬。她也不知怎麽會跟一個孩子說這麽多,而且還是她的隱私,但對這個小姑娘,有莫名的好感。

“您長得真漂亮,年輕時一定很多人喜歡您。”

“漂亮什麽,都一把年紀了。以前的事不是說了都不記得了嗎,阿成可不會告訴我,是不是有別人喜歡過我。”眼裏恢覆了笑意,有些無奈數落著自家男人。

“他一定看您看得特別緊,怕您被別人搶去。”他們是舊時戀人,想必,那時母親也是真喜歡關寧成的吧。

邱青夏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圖子歌看得出,忘了以前事情的邱青夏,與關寧成,現在很幸福。

女人的幸福,不用表達,全是眼睛裏。

她低下頭,握著茶杯的手,緊了又緊。

邱青夏見她突然沈默,“以後再來洱海就到我這兒來,不過別點你說的那什麽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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