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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無人私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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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異常寧靜,陸小琬坐在窗前,心情卻頗不寧靜。

陽春二月,江南該已是萬物覆蘇,柳樹枝條上都該長出了嫩芽兒,可長安城的柳條依舊是光禿禿的,沒見一個米粒大的樹芽兒。陸小琬把目光投向了窗戶外邊,天空裏有一鉤上弦月,淡淡的清輝灑落在這院子裏邊,在地上投下了稀疏的影子。

微風拂過,樹影不住的晃動,卻見一團黑影添加了進來,形成了一個無比怪異的圖像。陸小琬心中一驚,躡手躡腳的站了起來,推開門便往外邊走去。

突然身後一陣風刮過,有些寒冷,再往地上看,就見自己的影子後邊還有個人的身影,從那影子的長度來看,該是一個男人。

陸小琬的心如同掉到了冰窟窿裏邊一般,涼得一手都僵直了——這長安城裏誰想要暗算她?沒有同行,自己身上又沒有帶著金銀,難道這歹徒是為了劫色而來?她暗地裏擺了個反擊的姿勢,心裏想著,只要那歹人撲過來,她便給他一個過肩摔。

身後那人好半天沒有動靜,就是那麽站著,陸小琬心中有些奇怪,這人究竟是誰?來了這麽久都不說話,你沈得住氣,姐可沈不住氣了。於是她沈聲問:“來者何人,為什麽在我身後裝神弄鬼?”

“哦,卓文君卓小姐不是膽子很大的嗎?隨隨便便都能跟著男人半夜三更的跑出去,還怕別人裝神弄鬼?”身後那人徐徐開口答話,這熟悉聲音讓陸小琬全身的警惕狀態放松了,她的肩膀軟了下來,手也收了姿勢,笑著轉過身來道:“向小三,你怪會神神道道的,今日白天你不願意和我說話,晚上跑來嚇唬我呢。”

沒料想這話還沒說完,一雙手便將她箍在懷裏,鐵桶一般圍住了她,讓她半點也動彈不得。陸小琬擡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向偉之,有著薄薄的怒意:“向小三,你在做什麽?還不放開手!”

“我偏不放手,一放手你便不知和誰又私奔了。”向偉之緊緊的抱住了陸小琬,貪婪的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清香,著迷的看著月光下她白玉般的臉蛋。自己該唾棄她的,這樣水性楊花的女子,自己該正眼都不瞧她的,為何還會如此癡迷,只想多看她一眼,只想緊緊跟在她身邊?

今日上午說要去買種子後便從她鋪子裏沖了出去,走在長安街頭,看誰都是她那張臉,賣種子的鋪子裏邊的夥計熱情的給他介紹著各種各樣的種子,他都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話,弄得那個店夥計也有些不耐煩了,不知道這位客商到底是誠心來買種子的,還是拿他來消遣的。

晚上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一雙腳步像不聽使喚一般的來到槐樹胡同,在胡同裏走了幾圈,最終還是躍上了那個小宅子的屋頂,蹲在上邊看著她和酒酒還有一個女子在說笑,然後她拿出一條繩子來,教那個女子看著什麽,然後用樹枝在地上寫著字,一筆一劃的教著那女子認字。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玉白色的光輝,她的眼睛水盈盈的,讓他不由自主受到吸引,他坐在屋頂上想了很多,若是他去打劫嫁妝的那個晚上,依著她的話將她帶走,或者一切都不會這樣了,沒有了司馬相如,也沒有了那個討厭的齊三公子。他的手攥得緊緊的,這世上為什麽會沒有後悔藥?要是有,他無論如何也要買一包來。

夜深人靜,院子裏寂靜一片,他蹲在屋頂上,看不到陸小琬的身影,於是飛到了樹上想從窗戶那邊看看,沒想到卻將陸小琬驚了出來,見著她纖纖的身影站在院子裏,孤獨無助的徘徊著,他再也忍不住了,終於飛了下來站在她的身後。

現在她就在自己懷裏,那睜得大大的雙眼慍怒的看著他,腰肢是那樣柔軟,就像春風裏的柳條一般軟軟款款的在他的臂彎裏。向偉之只覺得自己大腦不聽使喚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活在催促著自己,他用力將陸小琬抱緊了些,一張臉就朝著她的臉貼了過去。

陸小琬有些心慌意亂,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從未與一個男子這麽親密的接觸,向偉之那有力的雙手像鐵鉗一樣箍著她,讓她怎麽樣的也掙脫不開。本來想擡腿來襲擊他,可是兩條腿這時卻是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氣來,眼見著向偉之那張英俊的臉孔越貼越近,陸小琬一顆心砰砰直跳,似乎要從喉嚨口裏掙脫出來一般。

自己這是怎麽了?遇到色狼不該是果斷用膝蓋頂他那個要害部位嗎?分明知道得很清楚,可身體卻已經失去執行的能力,只能低聲喊道:“向小三,你到底想做什麽?”

向偉之也迷迷糊糊的頭腦不清楚,他貼著陸小琬的臉輕聲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可就是想親近你,想抱著你,想……”說到這裏,嘴巴已經貼了過來,緊緊的粘在了陸小琬的嘴唇上,不得要領的在她唇瓣上擦來擦去。

陸小琬大驚,閉緊了嘴唇,提起腳來,用力的踩到了向偉之的腳上,這下把向偉之踩得跳了起來,松開了手,抱著腳“哎呀”的叫個不停。陸小琬瞅準這個時機,趕緊返身就往屋子裏跑,沒想到向偉之的速度快得讓她的眼珠子險些要掉了出來——分明落後好幾步,眨眼之間他便已經飄到了她的前面,而且那姿勢,那步伐有說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向偉之很體貼的關上房門,一臉委屈的看著陸小琬道:“你為什麽要踩我?”

而陸小琬已經沒有心思斥責他占便宜的事情,伸出手來指著他,結結巴巴的說:“是你,搶走我嫁妝的人就是你!”

向偉之摸了摸腦袋,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色:“是,是我。那時候莊子上很多人家都不能維持生計了,我才想此下策……我給你做一輩子夥計來還債,你看怎麽樣?”

陸小琬氣得雙頰通紅,望著向偉之的眼睛都似乎要冒出火來:“我就說在荊州的時候,我怎麽看你感覺有些眼熟,原來你就是搶我那嫁妝的人!竟然還有臉到我成衣鋪子裏去做夥計,你的臉皮可真比城墻還厚!”

屋子裏有一盞豆油燈,暖黃的燈光映著陸小琬憤怒的表情,美得讓向偉之選擇性忽略了陸小琬的指責,竟然一心只想知道為何面前的陸小琬沒有和司馬相如回老家,而是在長安做起買賣來了:“你不是和那司馬相如私奔了嗎?為何又改了名字在長安城?”向偉之踏上前一步,伸出手把她摟在懷裏:“告訴我,那個和司馬相如私奔的人不是你。”

這人真真是厚顏無恥,打劫了她的嫁妝還要到這裏表現得含情脈脈,陸小琬氣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用手拼命的推著他:“我不想和你說話,你快些滾開,否則我要報官,說你搶劫、騷擾民宅,數罪並舉,判你在牢裏過一輩子!”

向偉之根本沒有搭理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陸小琬耳邊的碎發:“其實我也為你做了很多事情的,能不能就抵消了我打劫的罪過?小琬,不知為什麽,我天天想要見著你方才心裏舒服,是你給我下了蠱不成?我那次在臨邛看到你和司馬相如當壚賣酒,心裏極其難受,我這一輩子都沒有那樣過。以前我跟著父親師傅修習武藝,若是一點沒做好,他們都會打我罵我,可我卻不覺得難受,偏偏那次看見你和司馬相如在酒肆裏打打鬧鬧,我心裏就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陸小琬本來想說:“你是情竇初開了。”但是一想到這個對象是自己,也只能閉了嘴巴不說話,默默的看著向偉之,看著他那輪廓分明的面孔和一雙明亮的雙眸。這個向小三說的是真的嗎?陸小琬盯著那英俊的臉孔看久了,被他摟在懷中摟得久了,突然心裏也活絡起來,這向小三說得怪動人的,拋開他打劫了自己的嫁妝不說,還是一個很合適的戀愛對象的,長相好,力氣足,是個便宜的勞動力。

“小琬,你怎麽要改名字?”一種濃濃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陸小琬幾乎要溺死在向偉之那似水柔情的眼神裏,她軟弱的回答了一句:“因為我的侍女如霜中意那司馬相如,所以我便讓她替了我的名字跟司馬相如到了一起。”

這句話剛剛說完,就覺身子一緊,向偉之又將她摟緊了幾分:“真的?”他的聲音裏邊無限歡喜,嘴裏呼出的熱氣在她的耳邊回旋,讓陸小琬也心神恍惚起來。

“當然是真的,要不是為何我現在要叫陸小琬。”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全身發軟,臉頰滾燙,心裏雖有一絲理智尚存,可向偉之就像一汪春水將她包圍了,讓她無處可逃,而且他的唇已經落了下來,舌頭就像靈活的小蛇一般在她的唇上蠕動。

“向偉之……”陸小琬用力躲避著他的攻城略地,努力的想到了那個問題:“你說你為我做了很多事情,都做了些什麽?不就是幫我賣了幾件衣裳嗎?”

向偉之貼著她的臉輕聲說:“你新婚之夜我幫你去廚房拿了雞腿,劉廉在你那個死去老公頭七想來對你下手,是我把他和他的手下打暈的,那天晚上是我送你去的郡守府。嗯,還有就是我給你弄了一架古琴來解悶。”

“那古琴原來是你放到我門口的?”陸小琬極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生怕自己的怒火會讓心中的小宇宙爆炸。

“我聽說你擅長彈琴,又看你每天寂寞無事可做,便去李家莊幫你弄了架好琴來,反正那李小姐彈琴也彈得糟糕,李家莊的民眾早已不堪忍受。”向偉之洋洋得意的說:“怎麽樣,那琴的音色還好罷?啊……”

慘叫聲從陸小琬的臥室裏傳來,傳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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