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裏說著“沒問題”，但其實我目前的狀況是大有問題！

我集中了全部的心神推演第二魔法，在無數的平行世界中搜尋，這番工作原本就有些兇險，結果卻又遭遇那神秘的宮殿，所有能夠看到的平行世界一起毀滅，連帶著心神嚴重受損。雖然靠著最後的一點本能踩踏戰艦，避過了眼前的危機，可損失的心神卻沒那麽容易補回來。

更加糟糕的是，現在我能夠接觸到的平行世界，全部都是基於剛才我那一擊，避過死劫，才因此衍生而出，那些世界裏面的我，一個兩個傷勢都不會比我輕，要借用心神之力都借不到。

我在嘉拉迪雅的攙扶下站起來，只覺得眼前發黑，無數金星游來游去，雙腿也陣陣發軟，幾乎要倒下去一般。

“這也叫‘沒問題’？！”嘉拉迪雅何等敏銳，立刻就發現了我的異狀，不滿地說，“不要這麽死撐！你現在需要休息！”

“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我笑了笑，卻沒有聽她的，“扶我過去，希望還能幫上一些忙——別發火，不解決掉那個大家夥，咱們只怕就要永遠休息了……”

嘉拉迪雅嘆口氣，卻還是把我扶了過去。

“情況怎麽樣？”我問剛剛打完一陣，回來休息的王虎，“那東西……究竟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搖搖頭，疲憊地說，“我只知道那東西能夠侵蝕我們的力量，不拉近距離的話，攻擊根本無效，可如果距離太近，又很容易被它侵蝕到自身——讓葉就是差點因此送了命，現在還躺著呢。”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讓葉果然倒在甲板上，躺在貓君懷裏。

“嗯嗯……”我點點頭，笑著說，“那只貓終於可以不用抱男人了呢……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其實剛才你昏倒的時候，他——”王虎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我嚴肅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強調，“你！懂！的！”

他楞了一下，低下頭，肩膀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顯然是正在低笑。

口古月！等出去之後，再跟你這家夥算賬！

我懶得理睬他，在嘉拉迪雅的攙扶下走到戰艦甲板上最接近宮殿的地方，走近了正在那邊觀戰的城戶紗織。

“那是什麽，你知道嗎？”

她回過頭來，因為大量失血而蒼白的臉上依然從容不迫。

“眾神殿……傳說中混沌初分、天地初開的時候，與‘物質的蓋亞’和‘精神的阿賴耶’一起誕生，記載了這個世界全部法則的封神之所。”她果然認得那個，只是一開口就嚇了我一跳，“真理找它很久了，想不到它居然一直被哈迪斯封在極樂凈土之中，哈迪斯這家夥還真是忍得住……怪不得他有信心能夠扛住各個神系的反撲，也怪不得能夠一口氣催生出那麽多的炮灰神眾，原來是有這件寶物……”

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現在哈迪斯都已經死了，它怎麽還追著我們不放呢？”嘉拉迪雅問道，“按說它應該一動不動，等著有人去收服啊。”

“……我猜，哈迪斯大約還沒死……”

城戶紗織的話還沒說完，那巨大的宮殿之中就傳來了哈迪斯的狂笑。

“你猜對了！我還活著！”他笑得很狂妄，也很得意，但更多的卻是瘋狂，“雖然現在比死亡也好不到哪裏去，但至少還能殺掉你們！”

“以你的本領，按說操縱不了這和三聖靈同時誕生的大神器——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操縱得了它！……莫非你為了控制它，竟然把自己煉進了眾神殿，化作器靈？”城戶紗織看著稍稍停下，在虛空中狂笑的眾神殿，問，“難道你有辦法提升自己的神格，讓自己的意志淩駕於眾神殿的威力之上？如果做不到的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被眾神殿吞沒，化為它的一部分——就像這寶物之前的歷任主人那樣。”

“哼！反正我已經山窮水盡，不用它的話也是死路一條，用了它雖然依舊是死路一條，可至少能夠在死之前報仇雪恨！”哈迪斯狂叫著，眾神殿隨之震動，磅礴凜然的神力逼得周圍的虛空都陣陣晃動，“我撐不了多久，但你們絕對會死在我之前！”

“我要把你們統統碾碎，吞噬殆盡，化作這神殿裏面的雕像！”

隨著這聲大吼，眾神殿金光四射，陡然變大了許多，更有一股無可阻擋的氣勢散發出來，將周圍的虛空隱隱罩住，諸神黃昏號戰艦受到這股無形之力的影響，動作漸漸遲鈍，速度也慢了下來。

雖然同伴們依然在竭盡全力攻擊眾神殿，但他們的努力對於那件大神器來說並無太多效果，眼看著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

哈迪斯笑得越來越開心，但笑聲卻也漸漸小了下去。

正如城戶紗織所說，他的意志敵不過眾神殿的威力，正在被飛快地侵蝕，只要我們能夠再撐一會兒，他自己就先完蛋了。

但是……我們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我閉上眼睛，用第二魔法推演起來。

不行！無論怎樣推演，都是眾神殿在哈迪斯徹底消亡之前追上我們，將我們全部殲滅。

這件神器實在太厲害，任何的防禦或者攻擊，在它面前都只是螳臂當車，一點用處都沒有。

如果不是必須豁出老命才能發動它，想必哈迪斯早就祭出這件神器，把我們統統轟殺掉了吧？

似乎……他雖然輸了，可我們也沒贏……

又一次在平行世界中看到我們全滅的結局之後，我睜開眼睛，對著嘉拉迪雅遺憾地搖頭，心中滿是歉疚。

直到最後……我連救她一個人都做不到……

“別嘆氣了。”嘉拉迪雅扶住我的手臂猛地用力，將我緊緊抱住，“到最後都跟你在一起，沒有討嫌的創世神或者龍王什麽的，我覺得很滿意。”

但是……我討厭這樣的結局啊！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又一次閉上眼睛，在平行世界中苦苦搜尋了起來。

依然全滅。

不對……似乎有什麽不一樣……

剛才某個世界裏面，似乎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我正要再次搜尋，卻聽到了城戶紗織的聲音。

“別浪費力氣了。”她說，“省點力氣吧，待會兒你還得出大力呢。”

我驚訝地睜開眼睛，正對上她深紫色的雙眸。

“問個問題。”她突然說到了似乎無關緊要的話題，“你願意在剩下的人生中，竭盡全力，守護人間——就像我和藍染做的那樣——嗎？”

我楞了一下，腦筋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

“我們都死到臨頭了，你扯這個幹嗎？”

“就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我想了想，搖搖頭。

“我可以去努力對抗各種威脅人間的東西，但我不可能像你們那樣，毫不在乎地犧牲掉別人……犧牲這種事情，應該由當事人自己來決定，否則就是殘害！”

“為了一萬人，犧牲幾個人，難道不好嗎？”

“不好！如果那一萬人需要犧牲不該死也不願死的無辜者才能獲救，那麽我寧可看著他們去死！”我大聲說，“那樣的‘犧牲’，我絕對不接受！”

她沈默了一兩秒鐘，又說：“換個話題吧，你願意為了保護大多數的人的利益，消滅各種威脅人間的存在——即使是你的親人或者朋友——嗎？”

“我不願意！如果在全世界和我的親人朋友們之間二選一，我寧可看到世界毀滅！”

“真是任性的回答呢……”她似乎很為難，苦惱地低下頭，沈思起來。

“不過……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說著，她又一次擡起頭，註視著我。

“我欠結標淡希一條命。”她這句話卻讓我更加驚訝，“雖然我從不認為自己錯了，但是她……還有學園都市的那些人……那些生活系的穿越者們……的確是因為我的謀略被申公豹利用，才無辜死去。”

你知道就好！

“這件事，我一直都想給你個交代——”

呸！你以為我會信嗎？你寧可和萊拉前輩打到兩敗俱傷，也不肯認錯呢！

“以前呢，我一直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這件事就拖了下來……”她的語氣很平靜，臉上卻漸漸浮起了一絲血色，似乎恢覆了健康一般，“不過現在大家死到臨頭，實在也沒得拖了……”

“這算什麽？人之將死、其言亦善嗎？”我冷笑著問，“還是基督教的‘臨終懺悔’？我不覺得你可以上天堂哦！”

“我也沒打算去天堂那麽無聊的地方……”她笑了笑，臉色越發紅潤，“不過呢，現在，我給你這個交代！”

說著，她突然出手，一掌擊在了我的額上。

她這一掌突如其來，不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甚至連第二魔法都不曾窺及。直到手掌拍到，我才在平行世界中看到這一幕，自然更不可能躲開。

可這一掌落下，卻沒有絲毫力道，只有源源不絕的玄奧意念，借著這一掌傳來。

我眼前一黑，腦中猛地一震，耳邊傳來雷鳴電閃之聲，剎那間卻發現自己置身於無邊混沌之中，緊接著這片混沌中，就出現了一個光點，飛快地旋轉起來。

“一切未生，一念初生。眾業之因，眾生之本。不生不滅，持而不失。繁衍大千，滋生萬念……”

隨著她的話音，那光點越轉越大，終於爆炸開來，化作無窮星海。

星海之中，無數命運的脈絡，一一展開。

“統攝一切心，播種一切念，此謂之——阿賴耶！”

這是我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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