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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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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蕊望著躺在地上的需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的樟樹有一絲莫名的感動。不是因為這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而是因為她想要這樣做,他就做了。

二十天前,她要林墨不準用斧頭而只用他自己的手把那棵樹劈開,他沒有拒絕,然後他們一起來到了那棵樹下。

枝葉繁茂的香樟樹,是那麽的與眾不同,它渾身散發著令人舒坦的淡淡清香,雖然歷經百年滄桑,卻依然生機勃勃,讓人心生喜悅。

韓蕊走過去趴在樹幹上輕輕拍它,回頭對林墨說道:“就是這棵樹,我來這兒的第一天就喜歡上它了。” 林墨沒有立刻動手,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樹下,沈吟片刻,對韓蕊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之後的二十天,林墨每天獨自上山,空手回來。每次他回來,左青都會忍不住問:“今天怎麽樣,樹砍了嗎?”

林墨總是回答:“快了。”

那麽粗的樹,就算是用斧頭或者鋸子也不是件輕松的事,左青不明白林墨怎麽不拒絕韓蕊這個折磨人的要求。

左青的武功以剛勁為主,力道十分大,尚且沒有把握能隔空劈樹,他很難想象一直以陰柔為主,修煉心法的林墨能做到。他能想象如果換做其他人,要麽根本就不答應這個要求,要麽雖然答應了,最後還是選擇假借斧子之類的外物來劈開它,反正結果都一樣,這棵樹會被做成他們的婚床,到時還有誰會計較婚床的木材是怎麽來的。

韓蕊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林墨揮動衣袖,看到樟樹被他的手掌縱向劈開,成為一堆整齊的木板。

刨花像白浪一樣在他手中翻滾,她從未想到這種粗笨的木工活可以被他做得如此雅致。她竟然也像阿珍那樣癡迷地看著他幹活。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惶恐,她笑話過阿珍的癡迷,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冷靜的人,一個能將喜怒哀樂隱藏的人,一個絕不會愛的死去活來的人,現在卻發現她不是。

她回想起沈秋風滿含怒氣的話:“你沒喜歡過誰,不明白這種感覺。”她不滿意沈秋風對她的猜忌和忽冷忽熱,而沈秋風則常抱怨她不夠喜歡他。韓蕊縮了一下脖子,像是要擺脫對這段感情的回憶,原來她確實不夠喜歡他,不然怎麽會那麽輕易就放棄了他呢?

韓蕊有一絲愧疚,她現在體會到沈秋風這句話的含義了,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一天到晚腦子裏全都是他,就算不和他說話,只要能看著他,也是滿滿的甜蜜。

韓蕊忍不住露出笑起來,她笑自己傻,笑自己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她的目光又聚攏在林墨身上,就像阿珍說的,怎麽看也看不夠,那是她喜歡的男人,現在完完全全屬於她。

她的臉頰紅了一下,他屬於她,韓蕊趕緊低下頭,沒錯,左青已經把她許給林墨了,雖然還沒有舉行盛大的婚禮,讓路人皆知,可是他們拜過堂,他承認了她是他的妻。韓蕊心裏一陣喜悅,就像是撿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她現在只想傻笑,那個人,韓蕊看向林墨暗自猜想,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自己的呢?

韓蕊不想問林墨這麽幼稚的問題,她更害怕被他反問,她想自己探究答案。她喜滋滋地一點一點回味,就像是一個守財奴在清點自己堆積如山的財寶。

她想起了五年前她第一次見到林墨的情形,那天清晨,薄霧茫茫,她一手拿著剛采擷的木樨花,一手拿著玉笛來到那兒,她只顧玩耍,直到腳下險些被什麽東西絆倒,才發現地上受傷的林墨。當時她十分驚恐,她甚至都沒有註意到他長什麽樣子,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跑開,可是不知為什麽沒有跑開。她按照平時爺爺教她的方法幫他把蛇毒吸了出來,然後簡單地敷了一些止血的草藥就匆匆離開了。

沒想到一年前會在白鹿教遇到林墨,當時她不認識他,還把他當成新來的弟子,把自己采來的柿子分給他吃。

之後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還跟他學繪畫,在他眼皮底下和沈秋風轟轟烈烈地談/情/說/愛。她的臉皮一陣發燙,她困窘地捂住自己的臉,當時她的眼裏只有沈秋風,從未留意過林墨的感受,更不知道他喜歡她。

他就像是波瀾不驚的湖水,默默陪伴著她,不給她造成困擾,直到她自己喜歡上他。

見她發楞,左青扔過一塊小木塊,砸在她頭上,抱怨道:“別光看著,快過來幫忙!”

韓蕊揉了揉頭小聲嘀咕道:“我又不會木工,能幫什麽忙?”

左青道:“不會可以學,你以前也不會畫畫,還不是學會了彩繪!”

韓蕊向他吐了一下舌頭,心想那全是因為有林墨教她的緣故。她看向林墨,發現他正柔和地看著自己,韓蕊立刻送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左青指著地上已經刨好的一塊木板說道:“你能在小小的木塔上畫個白鳳圖,就不能在這大木板上隨便畫點什麽吧,這可是你們的婚床,畫在上面好歹也是一個紀念。”

韓蕊狠狠地瞪了左青一眼,怪他口無遮攔,洩露了她的秘密。當初為了幫阿珍追林墨,她把畫白鳳圖的功勞算給了阿珍,沒想到沒幫上阿珍的忙,林墨倒成了她的丈夫。想到這兒,韓蕊的臉一陣發紅。

韓蕊眼珠一轉,突然咧嘴笑了,她知道要畫什麽了,左青以前是青鼠幫的幫主,剛才她那幅對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樣子活像只大老鼠,就畫他。韓蕊笑道:“我畫,我畫。”說完拿起一旁的清漆和筆就畫了起來。

她狡黠的目光讓左青頓生警覺,他擡起腳就要過來看她畫,韓蕊哪能讓他看到,情急之下大喊道:“林墨,快點攔住他,不許他過來!”

話音剛落,左青只覺眼前白光一閃,整個人就像被一道屏障擋住了似的,再也不能往前進半步。

左青自從來到藥王谷好久沒跟人動過手,這一陣子養病又整日閑躺著,正渾身不自在,林墨這一攔,立刻觸動了他,讓他拳腳發癢,恨不得打個痛快。

兩個人都是高手,出手很快,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拳腳,只覺得一團白霧和一團黑霧在空中上下翻騰,如如影隨形。

韓蕊不看他們只是專心作畫,不一會兒就畫好了一只肥頭肥腦,憨態可掬的大老鼠,見他們還在打,又在旁邊加了一只頭戴小花的小老鼠,放下筆,沖著左青壞笑。

左青扭頭看個正著,一個扶搖直上,越過林墨,沖到韓蕊面前。左青回頭對林墨笑道:“你身手不錯,比趙巖好玩。以後有空我們再約架。”

林墨轉身即至,還是慢了半拍,沒擋住左青,讓他看到了韓蕊木板上的畫,林墨不再阻擾,安靜地退至一旁。

左青只看了一眼韓蕊的畫,便又急又惱,怒罵道:“韓蕊,你,你畫什麽不好,偏要畫老鼠,別人都畫鳳凰、麒麟、鯉魚,再不濟也畫些牡丹、海棠的,你畫只老鼠做什麽?”

林墨一楞,看到韓蕊一對眼睛已經笑瞇成了一條縫,再看木板上,果然是一對老鼠,鬼靈精怪中透著幾分喜慶,讓人忍俊不禁。

“叔叔,你以前是青鼠幫幫主,您要是不退幫,說不定我還能接著您的尾巴弄個副幫主之類的當一當,我就是想到了您才有這個靈感的,你看我畫得像不像?”韓蕊眨眨眼笑著說道。

左青的臉沈了沈,提到往事,他的聲音有些低啞:“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要是秦力幫主沒在落霞莊暴斃,我也不會接手那個爛攤子。”

韓蕊聽他提到落霞莊,忍不住說道:“落霞莊?不就是沈秋風的二叔家嗎?”

左青皺了一下眉頭,想到韓蕊的生父沈彥彬貴為江湖三大教派之一,過著人前顯貴的生活,而她們母女,一個至今下落不明,一個過著孤苦伶仃的生活,他心底一陣酸楚,暗自慶幸,幸虧韓蕊和沈秋風分了,否則她們母女都要毀在沈家手裏了。

沈秋風的二叔就是聞名江湖的落霞莊莊主沈彥彬,想到沈彥彬,韓蕊立刻回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經歷,撅起了小嘴,嘟嚕道:“我在白鹿教時遇見過沈彥彬夫婦,還和阿米娜打了一架。”她沒有客氣,直接說了他們的名字,可見她對這兩個人有多不滿。

林墨皺了一下眉,臉上露出少有的陰沈,說道:“不是打了一架,而是阿米娜差點殺了你。”

韓蕊不想讓左青難受,便輕描淡寫地說道:“叔叔,你別多想了,哪有那麽嚴重!”

左青的臉卻瞬間變得有些煞白,咬著牙道:“可惡的女人!”

韓蕊雖然知道叔叔是在為自己擔心,可還是被他嚇了一跳,緩過神來,她拉了拉左青的衣袖,想要安慰他。左青知道自己剛才失態的樣子嚇壞了韓蕊,於是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沒事,只是阿米娜心腸狠毒,你以後要小心一點。”

韓蕊松了一口氣,點頭笑道:“我知道了。”

左青的目光落在韓蕊身上,她臉上洋溢著辛福的笑容,左青收回目光,這幾天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韓蕊她的身世,現在他下定決心,不告訴她。反正沈彥彬不知道他有個女兒,韓蕊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只要他不說,這世上沒人知道這個秘密。只要他們不相認,阿米娜就不會來找韓蕊的麻煩,韓蕊就能一直過著平平靜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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