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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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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還是太猛烈了,照得院子裏明晃晃的,不過沒有影響他們的好心情。左青將方桌擺放在一處涼亭,林墨和韓蕊將一碗雞湯,一盤紅油兔肉,一盤野韭菜,一碟花生米分別端出來擺放在桌上。

左青拿出一個葫蘆,韓蕊取出一個白瓷杯,替他斟滿酒,林墨道:“韓蕊,幫我也拿一個杯子,我陪左叔叔喝。”

幾杯酒下肚,左青突然嘶啞嗓子著說道:“韓蕊,你也喝一口。”

韓蕊接過左青的杯子小心抿了一口,頓時被辣得直吐舌頭,左青的眼角有一點潮濕,韓蕊忍不住劇烈咳嗽。

左青搖頭道:“跟了我這麽久還是沒學會喝酒,真差勁!”

林墨道:“叔叔,我敬您一杯,慶祝您身體健康!”

韓蕊對左青吐吐舌頭,又回頭對林墨調皮一笑。也不知是太久沒喝酒,還是太高興了,左青不多時便喝得有些醉醺醺,倒是林墨,不緊不慢地陪著左青喝酒,絲毫沒有醉意。

韓蕊起身,回屋取出笛子,樂顛顛地說道:“我給你們吹個曲子助助興。”

左青笑著擺擺手說道:“不用,天天聽你在河邊吹,鬼哭狼嚎似的,讓人心裏酸溜溜的難受。”

韓蕊不服氣地說道:“林墨你評一評,叔叔他好不講理,自己是個俗人,不懂器樂,倒說我吹得難聽。”

林墨沖她一笑,摸摸她的頭說道:“叔叔醉了,你吹一曲歡快的,讓他高興高興。”

韓蕊拉了凳子坐下,吹了一曲,果然十分歡快,左青點點頭滿意道:“這個不錯,以後天天吹這個,不然,不讓你吹。”說完把手一伸,竟然把韓蕊的笛子奪了過來。

韓蕊知道他在借酒發瘋,其實並未醉的十分厲害,便伸手說道:“別鬧了叔叔,快還給我!”

左青哪裏肯給她,瞇著看了一眼笛子,笑著說道:“小氣鬼,難道是林墨送你的?就算是他送給你的,我也不給你。”

韓蕊脫口道:“這不是林墨送我的,這是我娘留給我的!”話音剛落她便後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光想著今天和林墨互通心意心情愉悅,哪想到說漏了嘴戳到了左青的痛處。

韓蕊喃喃道:“對不起,叔叔!”

左青像是清醒了一些,不再發酒瘋,拿著笛子仔細看了起來,不料剛把笛子轉了一下,眼睛瞥到玉笛上的那個彬字,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驟然一變,接著一大口濃濃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噴了出來,左青倒在桌上,手裏死死拽著那根笛子說不出話來。

韓蕊驚叫著跳了起來,就見左青面如死灰,雙眼緊閉。林墨抱起他就往臥室走去,回頭見韓蕊張皇不知所措,壓低嗓門,用盡量平和的聲音催促道:“快去請師父!”

韓蕊如夢方醒,跌跌撞撞往外跑,跑了兩步才發覺方向不對,藥王在藥房,這不是往藥房去的路,趕緊折轉又往藥房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哭,跑到門口,猛地推開門,嚇了碧老三一大跳,見韓蕊哭,忙問道:“傻丫頭,出了什麽事?”

韓蕊哭得撕心裂肺就是說不出一句話,捂著胸口艱難地指向左青的房間,碧老三想著中午還見他們三個有說有笑,殺雞宰兔的,好像都挺好的,這會兒不正是在吃飯嗎,能出什麽大事,趕緊扶起她,道:“你別著急,我過去看看。”

碧老三來到左青房內,看到左青青灰色的臉,嚇了一大跳,他也沒想到,早上還神清氣爽出去打獵的一個大活人,現在會腳踩著鬼門關,不知死活。碧老三平素喜歡和他擡杠,那是因為他覺得左青豪爽耿直,對他的胃口,徒兒雖然乖巧,哪裏比得上和左青鬥嘴有趣。

碧老三抓起左青冰涼的手,頓時皺了皺眉,韓蕊結結巴巴地問:“我叔叔,他怎樣了?”

左青的心脈全部斷裂,碧老三不敢說出這句話,低聲吩咐道:“林墨,快把那些還魂草拿來,都拿來。”

話音剛落,林墨已經像風一樣沖出了房間,回來時手裏拿著十二根還魂草,碧老三點燃一根,放在左青鼻子下,又迅速將其他幾根都點燃,分散放置在他周圍,一團藥氣立刻將左青罩住。

碧老三道:“我用還魂草吊著他的魂魄,你們兩個輪番給他度靈力,每兩個時辰換一次,能不能熬過今晚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再去制些還魂草,這些只夠他用三天。”

林墨道:“韓蕊,度靈力非常消耗體力,我先度給他,你去休息,兩個時辰後我再換你。”

韓蕊滿面淚痕地搖頭,“都是我不好,不該提起我娘,惹他傷心,要是叔叔死了,我…”

林墨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叔叔不會死,你相信我,叔叔不會死。”

說也奇怪,剛才還六神無主,胡思亂想的韓蕊聽了他的話竟然鎮定了下來,雖然還在抽泣,心卻不像剛才那樣慌亂,韓蕊勉強點了點頭,站起身,聽他的話出去了。

左青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榻上,毫無生氣,林墨已經是第四次給他度靈力了,正是子夜時分,皓月當空,窗外一片寂寥,慘白的月光照在左青身上,林墨有些虛脫,勉強盤坐在地上為他度靈力。

左青艱難地睜開雙眼,林墨露出驚喜的表情,旋即心又往下一沈,師父說過,斷裂的心脈至少要七天才有可能續上,也就是說這七天他都不會醒,當然也可能永遠都不會醒來,尋常人一條經脈斷了都很難續上,更何況是七經八絡全部震斷。

想到左青現在醒來很可能是回光返照,林墨拉著他的手,把頭貼在他唇邊,費力地想要聽清他說話。左青喘著氣小聲說道:“答應我,我走後,照顧好韓蕊。”

眼淚從林墨眼眶中滑落下來,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左青嘴角動了動,一縷微笑像微風吹皺水面,倏地而來又倏地去了。左青說道:“我心裏藏著許多秘密,一直很痛苦。”他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在強壓著心頭的疼痛,繼續說道:“答應我,不要告訴韓蕊那些事,那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都過去了。她一直孤苦伶仃,不要讓她陷入仇恨。”

林墨繼續點頭,眼淚簌簌而落,有幾滴落在了左青冰涼的手背上,左青的手突然變得有了力氣,拉住他說道:“把你師父和韓蕊都叫來。”

林墨驚訝地望著他,下一秒他明白了他想做什麽,松開左青,快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碧老三走了進來,韓蕊也紅著眼睛跟了進來。

似乎是覺察到有人來到跟前,左青昏沈的眼睛勉強又睜開,眷戀地看向韓蕊,她長得真像韓慧,他恍惚想著,又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

他想起很多年前,韓溪把韓慧許配給他時,韓慧羞澀的笑容,他在心裏回味過無數遍,認定她是願意的。可是第二天她不給他任何解釋,就倉促消失了,又讓他十分困惑,其中的原因他猜測了很久,也沒想明白。直到韓溪告訴他韓慧生了一個女兒時,他才如夢方醒。他自責了十七年,如果他們定親的那個晚上,他一直守著韓慧,也許後面就不會發生那些災難。

十七年了,日子長到他都忘了韓蕊還有個血緣上的父親時,他看到了笛子上刻著的那個彬字,就像被一道閃電劈中一般,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誰是韓蕊的父親,又是誰害得他和韓慧成了一對苦命的鴛鴦。那個人就是玉笛的主人落霞莊莊主沈彥彬。

十七年前,在落霞莊,沈彥彬看望在品劍大會中被沈俊傑打傷的韓溪時,手裏就拿著那支玉笛。只是當時眾人皆知沈莊主有一個未婚妻,他們即將舉行婚禮,左青才沒有想到他和韓慧有私情。就在今天午飯之前,他還固執地認為當年韓蕊在紙條中說她有喜歡的人只是某種不得已的托詞。這個玉笛真真切切地提醒他,韓蕊確實有喜歡的人,這個人是沈彥彬而不是他左青,他被這個令人絕望而又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實給擊倒了。

韓蕊看著左青,喉嚨像是被眼淚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地握住他的手。左青吃力地示意林墨也靠近,把他們的手合在一起緊緊握住,艱難說道:“我,同意把韓蕊嫁給你。”

韓蕊疑惑,碧老三被他這句話弄得目瞪口呆,林墨點頭。碧老三嚷嚷道:“這怎麽行,不是,我是說起碼要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為他們籌辦一個像樣的婚禮吧?”後面的半句話他生生咽了回去,他本想說我好不容易收這麽一個徒弟,他的婚事也是藥王谷的大事,可不能就這麽馬虎,傳出去讓人笑話,可是看到氣若游絲的左青,他說不出口。

韓蕊又哭了起來,左青輕聲說道:“跪下!”

碧老三坐在左青的床榻前,林墨屈膝跪下,他拉了拉韓蕊,韓蕊虛弱地跟著跪下。左青合上眼,昏死過去。林墨對天拜了一拜,又對師父和左青磕了個頭,然後轉過身,面向韓蕊,重重磕了下去,韓蕊一動不動地跪著,就在林墨擡頭的那一瞬昏倒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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