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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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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盛會並不會因為一個掌門的去世而暫停,就算那個人是無量谷主也一樣。

不如說,正因為死的是孟榮,才更需要這次決出新的武林盟主。江湖人多數相信強者,比一般的民眾要難管的多,歷屆以來都是武功最強的才能成為武林盟主,這次也不例外。

離火山莊的武林大會有個奇怪的規矩,報名時不問出身不管來路,只要來參加,每個人都分發一個號碼牌,只有最終打到前十名的人才能有資格在臺上報出自己的名字,因此時不時會半路殺出一個江湖人從未聽過的名字,比如陸子燁,也比如……眼下臺上這位。

“韓光遠,身份所屬暗鴉舫,今日來此並不是為盟主之位,只是我家主子有言在先,若今日並無人能戰勝韓某,這武林盟主之位,廢了也罷。”

“暗鴉舫”三個字出現在這個場合,眾人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又再度驚了起來,臺上的莫承卿微微皺起眉,似乎有些疑惑,梅馥白也跟著狐疑地思考起來。

“聖姑,暗鴉舫不是專門的殺手組織嗎?”畫月好奇地開口。

暗鴉舫如其名就是一艘船,這船會不定期在各個碼頭游蕩,只有心懷強大的仇恨想要□□的人才會找得到,但暗鴉舫並不是一個非常熱衷殺人的組織。傳言暗鴉舫所有殺手都是自由身,所有任務發布下去,由殺手自己選擇要不要接這個任務,最終所得報仇也全歸該殺手所有。

與其說暗鴉舫是一個殺手組織,倒不如說它是作為一個殺手中介所在,作為這樣一個明碼標價買賣人命的地方,暗鴉舫自然是和武林大會無緣的,但今年偏偏就出現了,還帶著這樣的宣言,怎麽不讓人震驚不已。

“開什麽玩笑!江湖人的事憑什麽讓區區一個暗鴉舫說了算!”

“就是就是,一群只敢在暗處活動的老鼠,居然也有膽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滾出去,臭老鼠!”

殺手在江湖上是最讓人詬病的存在,在江湖人所謂的道義中,為錢殺人是最讓人不齒的一種,因此這些所謂正道對暗鴉舫向來是鄙夷的態度,聽到韓光遠這麽說,臺下自然就開始罵咧起來。

韓光遠正如他的身份出身一樣安靜地站著,臉上的表情一片冰冷,似乎並不在意被這樣罵,直到眾人好生嚷嚷了一陣,他才悠悠地擡起手。

“若有人因為在下的話感到屈辱,在下願意接受任何挑戰,願賭服輸,只要在場有一人贏得在下,在下這就自行斷絕在當場,絕無二話。”

一句話說地臺下頓時啞口無聲,臺上的梅馥白倒是狐疑起來。

“這個人……怎麽感覺是沖著你來的?”她轉頭看向莫承卿,“武林大會歷史已久,暗鴉舫出現卻是頭一遭,盟主之位對他們無用,他們來武林大會做什麽?”

莫承卿皺著眉還沒說話,同樣坐在臺上沈默已久的江湖前輩雷溫文終於坐不住了。

“既如此,雷某倒要討教一番。”

這個時候有資格出頭的,自然也就是這種江湖前輩了,雖然雷音閣向來鄙視隱居很少與外界交流,但雷溫文在江湖上的威名還是在的。尤其雷音閣的機關傀儡術造詣在江湖獨樹一幟,地位並不是無量谷弱。

“雷掌門,韓某榮幸之至。”殺手出身的人說著格外有禮節的話,雙手抱拳做出標準的致敬姿勢,但是渾身散發出的張力卻不容小覷。

“這個人內力很深。”莫承卿忽然開口,“雷溫文已經老了。”

“你這意思是雷溫文會輸?”看戲是梅馥白的最愛了,她隨手摸出不知何時裝在衣兜裏的瓜子嗑了起來,一邊斜眼朝雷溫文的席位看了一眼,“你這樣說,對得起雷小姐望著你時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嗎?”

雷溫文的席位和莫承卿隔著擂臺相對,因此雷若巧只要一擡頭就能看到莫承卿,而如果梅馥白沒記錯的話,那位雷姑娘,似乎一直就沒挪開過視線。

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是偏執,尤其是雷若巧這樣自小養優處尊又對自己極為自信的女人,大概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有的人不為自己折服吧。

“關她什麽事?”莫承卿轉頭瞥了梅馥白一眼,“我沒有說雷掌門會輸,不過他確實是老了。”

老眼昏花,看不清自己身邊的事,也看不清眼下這江湖的格局。

“孟榮最後那句話,這天下還是年輕人的,你覺得是說給誰聽的?”莫承卿忽然問道,梅馥白狐疑地挑眉。

“孟羽陽?總不會是對你吧?”

“不管是不是,我對那個位置沒什麽興趣。”莫承卿瞇起眼看著擂臺上爭鬥的人,“小時候我娘對我說過一句話,人活著,少點欲望和追求,會過得更好。”

“我也聽過這句話,不過能做到這點的真沒幾個……啊,倒也不是沒有。”梅馥白話鋒一轉,轉頭看向畫月,“夜長老呢?”

“今早被無痕少爺帶下山了,說是難得出來一次要好好玩玩。”

果然不愧是無欲無求的人啊……

擂臺上的比武在激烈地進行著,而此時的山下,因為沒有資格進入最終大賽只能在山下等消息的人們正聚集在不二客棧,聽到雷掌門正在擂臺和暗鴉舫的人比武,說書人摸了摸胡子,又慢悠悠地走出來了。

“雷掌門名諱溫文,本是江安大戶雷家堡的大公子,雖然家逢不幸孤身一人闖江湖,卻也沒有辱沒家門,成為了一代豪俠。上次說到,雷公子與夜音閣獨生女的結合,改變了雷公子的一生,本是江湖上人人稱羨的一對俠侶,只可惜夜小姐命不好,沒能渡過生產難關,留下獨生女兒離開人間……”

“無痕,他們說的那位夜小姐,好可憐哦。”

不二客棧二樓雅間,女人一邊幫兒子剝蝦殼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音,因為長期與機關為伍,她對外界的一切感知都很敏銳,聽力自然也好,只是腦子裏的筋著實遲鈍了點。

因為兒子的強烈要求,女人終於換下了那一身黑衣,穿著淺綠色長裙,更襯得皮膚雪白無暇,完全不像是做了母親的人,此刻她白皙的臉上滿是為他人心疼的哀愁,看得對面的男孩一陣頭大。

“娘,你真的覺得她比較可憐,而不是被留下的那個女兒可憐嗎?”

“唔……可是剛生下來的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並不會覺得難過啊。”夜無煙微笑著伸手把剝好的蝦肉放在男孩碗裏,“而且她還有爹在嘛。”

“……娘,我再一次深刻地認識到了,你能活下來真是老天爺眷寵啊……”男孩的嘴角抽搐了下,隨即嘆了口氣低頭正準備吃蝦,眼前白花花的蝦肉卻忽然不見了。

“嗯嗯,這個好吃,小翠花的手藝還是這麽好。”據說是父親的人一點也不害臊地搶了兒子的東西吃,一邊吃還一邊讚賞地點了點頭,做兒子的人立刻翻了個白眼。

“那是娘剝給我的,你要不要臉啊?”

“要臉的話就不會有你們了。”任逸飛幹脆拉過凳子在兒子身旁坐下,擡頭朝夜無煙挑了挑眉,女人強忍著起身出去的沖動,纖手不經意地把桌子上的木板掰掉了一塊,發出細微的聲響,任逸飛輕嘖了聲。

“別跑了,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

“什……什麽事?”女人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對上任逸飛溫柔望著自己的眼神,她內心洶湧了半天,卻終於還是沒有勇氣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只能生硬地詢問著,對面的男人倒是很有耐心地壓低了聲音。

“你想不想去見你的爹娘?”

女人的手驀地收緊,先前的木板碎片硬生生紮進手裏,她吃痛地微微皺眉,任逸飛急忙奪過她的手,摸出一瓶藥粉一邊給她上藥一邊低頭繼續開:“不想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值得去見的人。”

“去見的人……也就是說他們尚在人間嗎?”夜無煙意外沒有掙脫他,只認真地開口,那麽小心翼翼的,和她所鐘愛的傀儡完全不同的清脆又好聽的聲音,因為不安而帶著幾分顫音,“我……還以為他們都去世了呢。”

“你覺得他們是活著好還是死了好?”任逸飛忽然一臉認真地看著她,那鮮少有的認真讓夜無痕一瞬間有種錯覺,如果娘說了後者,這人會立刻把還活著的人直接變成死人……

是錯覺吧?娘明明每次都說“你們的爹是個溫柔善良的人”,眼前這男人到底哪裏溫柔哪裏善良了?

“我覺得保持原樣就好了。”似乎是深思熟慮之後才終於做出這個決定,夜無煙一邊說一邊還用力點了點頭,“反正我有無痕和梅梅,也不需要他們了。”

一無所有的人有自己獨特的生存方式,與其說夜無煙善良,不如說她不願與那些人有任何關聯,就好像她對夜無痕說的那些話,因為不知道就不會覺得難過,也自然不會想去報仇了。

“赫連煙這女人的來路你知道嗎?”

就算那傻女人說著不想去找自己的爹娘,但任逸飛向來護短,怎麽可能容忍欺負她的人活下去,從客棧出來就直奔武林大會的比賽會場,擂臺上的比武還在膠著中,他徑直躥到梅馥白和莫承卿背後猛然問了這麽一句,倒讓梅馥白險些被嗆著。

“咳咳……”她丟下手裏的瓜子殼轉頭瞪著他,“人就在對面,你不會去問?”

“什……”似乎這才註意到對面的風景,任逸飛若有所思地盯著場上的雷溫文,“和雷溫文正在打的是誰?”

“自稱是暗鴉舫的韓光遠。”梅馥白這話說完,任逸飛的眼神頓時變得十分微妙。

“暗鴉舫啊……”那個女人終於也坐不住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總之,所有的陰謀都是女人在搞【只是想說這個被江湖大多數人無視掉的群體一旦狠起來也會要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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