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

莫承卿不為所動地坐在椅子上閉眼假寐，梅馥白眼眸轉了轉，正想故技重施威脅他，閉著眼的人卻忽然開口了：“生死門不是內亂嗎？你身為聖姑為什麽不回去？”

“那個啊……你也聽到了，是門主不讓我回去的。”梅馥白坦言，也許是因為兩次被這人所救比較安心，她不知不覺說出真心話，“我們門主是很要面子的，如果這次他再被我救了，估計真的會抹脖子自殺的，我還是靜觀其變吧。再說了，真有什麽問題的話，孟羽陽也不會放著不管的。”

聽她又提到孟羽陽，莫承卿緩緩睜開眼。

“孟羽陽為什麽要入生死門？”

“這個可真是問到重要地方了，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梅馥白很坦誠地攤開手，“他說江湖太沒意思，想去魔教找點樂子，不過依我看孟羽陽多半是個受虐狂，每天被紅焰拳打腳踢也還笑嘻嘻的……哦，紅焰才是真聖姑，她是小門主的親生姐姐，之前幾年她跑了，我是被老門主拉上去騙小門主的。”

她的眼眸和陸紅焰的很像，這也是老門主會把瀕死的她撿回去的原因，那段時間陸紅焰失蹤，她帶著面紗假扮陸紅焰哄住了小門主，這才能在生死門立足。

盡管梅馥白的話語焉不詳，卻隱約可以推斷那幾年發生了什麽，莫承卿沈默地聽著，不知為何忽然有個念頭，只要他問了，不管是什麽問題，她都一定會說出口。

“為什麽？”他下意識地開口，“這不是生死門從不對外的秘密嗎？”

“第一，大俠你不是多話的人，第二，這些事不是絕對的秘密，只是這些年沒有人把生死門當回事，也沒誰特意去打探過，第三嘛……”說到這裏，梅馥白眉頭微挑，“這世上沒有什麽永遠的秘密，只要發生了，就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的。”

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莫承卿不自覺陷入沈思，對面的女人卻是乏累地打了個呵欠，似乎已然忘記餓肚子的事，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房頂忽然傳來打鬥聲，已經睡下的人動也沒動，似乎對這個客棧的安全非常有信心。莫承卿皺起眉，提劍翻過窗戶躍上房頂，那聲音卻已經停止了，夜色下的房頂，只有店小二拎著菜刀站在那。

“你的武器很別致。”莫承卿面無表情地稱讚道。

不二客棧的店小二生了一張極為普通的臉，說話時氣定神閑的樣子卻隱隱透出些許深藏不漏的感覺，聽到莫承卿這麽說，他原本平凡的臉上忽然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來。

“謝謝爺誇獎，這把菜刀可是咱用的最順手的，明兒要燉的那只雞也是用這個刀宰的。”話語裏聽起來似乎真的挺得意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真的很喜歡這把菜刀。

“所以你是說，這是雞血？”莫承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菜刀上鮮紅的血跡，“殺雞要跑到這種地方來殺麽？”

“殺生嘛，總得看看風水，開門做生意的可不想尋了晦氣。”店小二順口胡謅著，把菜刀往腰間一別，轉頭看向莫承卿，“這位爺，今夜雙美作伴，怎麽不去逍遙快活，何必深夜在房頂效仿柳下惠？”

話說得聽起來很斯文，話裏的意思卻簡單粗鱉，莫承卿臉色不變，眉頭微微一挑。

“花雖美，毒性太強，輕易碰不得。”他雖然不是柳下惠，卻也並不是貪戀美色之人，更何況越美的花越毒，這點程度的警惕他還是有的。

“哈哈哈好一個毒性太強。”小二忽然大笑起來，一本正經地伸手摸了摸下巴，“既如此，為何還要將毒花留在身邊？”

莫承卿頓了下，一時似乎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想起那女人一臉認真地說著她房間裏掛著他的畫像的話，他沈吟了下：“好看。”

這倒是真的，同樣是被女人纏上，醜女和美女對人的心情影響是不一樣的。

“阿嚏！”

房間裏，睡夢中的女人猛地打了個噴嚏。

果然是得了風寒。

第二天一早，從冰涼的桌上醒來的女人撐著沈重的腦袋來到床沿，畫月雖然還沒醒，但氣色明顯好多了，反而是她自己渾身無力又頭暈得厲害，感覺有點不妙。

“咕嚕嚕”的哀鳴再一次從腹中傳來，梅馥白一手撐著床板想站起來去吃飯，卻是眼前一黑直接栽到在地。

莫承卿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紅衣女子披頭散發躺在地上的身影，一瞬間他以為女人被殺了——如果不是她的肚子還在發出聲音的話。

“你要的煎餅。”一早跑去又去買了十個煎餅的人，把東西放在桌上，頭也不回地開口，“今日單掌門下葬，你最好不要離開這個客棧，現在想要你命的人到處都是。”

地上的女人沒說話，不知是真的暈過去了還是在裝死，莫承卿倒並沒多言，順手換了件衣衫，一直戴在頭上的鬥笠摘掉，原本束起來的長發也用簪子盤了起來，手中長劍束起來在腰間，白色的披風將長劍很好的隱藏起來，而他手中換了一把翠玉短笛。

這一會兒功夫，他看起來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從一個低調高冷的大俠變成玉樹臨風的名門少俠，著正是莫承卿在江湖傳聞中的樣子。

梅馥白在地上滾了一圈，手肘支在地面上，撐住下顎嘆為觀止地看著他。

“高明，連易容術都不需要了，你就是一直這樣，才會被人認為是浪費了好出身的俠二代啊。”這人低調過頭了，如果不是她情報網撒得廣，還真就可能漏掉了他的真面目。

“俠二代？”那是什麽說法？

“著名大俠的第二代後人，粗略的說法就是俠二代嘍，而且就像我之前所說的，現在的俠二代，很難找到像你這麽俊美的了。”妖女厚顏無恥地發表著自己的鑒賞感言，“我敢打賭，如果江湖上那些女人知道你的實力，離火山莊的大門會被媒婆踏平的。”

“地上不涼麽？”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莫承卿瞥了一眼她紅得不尋常的臉，不自覺皺起眉，“還是說魔教妖女不會得風寒？”

“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魔教妖女受了涼當然也會得風寒。”梅馥白伸手揉了揉鼻子，滾了幾圈後爬起來伸手拿過一個煎餅，正要塞進嘴裏，卻似乎忽然想起什麽般擡頭看向他。

“大俠你也要小心，我這風寒不會要了我的命，外面那群等著給你扣黑鍋的江湖人可是真的會要你命的。”

什麽黑鍋？

莫承卿疑惑地看著她，女人卻兀自狼吞虎咽起來不打算說了，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光，時辰差不多了，他一言不發地轉身拎著劍踩上窗戶一躍而出，完全不知道在他身後的客棧大廳，關於他的新傳言已經瘋傳整個江湖。

“說起這莫傾城，雖然並未繼承其父的武功，這風流本色倒是原原本本繼承下來了，聽說他剛踏進平江城就混上了梅妖女的床，頗有其父當年風采啊。”

莫承卿之母水連嬋來路不明，江湖傳言水連嬋與魔教頗有淵源，因此莫雲飛和水連嬋的婚事也一直被人詬病，甚至偶爾有傳言說莫雲飛正是被他妻子害死的。

當然這都是當年的事情了，那時莫雲飛身為武林盟主，是整個江湖人關註的重點，而莫承卿這些年太不顯眼，如果不是因為容貌好看，幾乎不會有人記得這個存在，然而偏偏就是長得好看，讓他惹上了大麻煩。

“嗬，這種事你們怎麽知道的？”

“兄臺你剛來那是不知道啊，前段時間那梅妖女就放過話‘但求一睡莫小郎’，整個平江城誰人不知啊！”

“而且那梅馥白做事向來高調唯恐不為人知，最近傳言她的身邊確實一直有一男子相伴，看身形和那莫承卿相差無幾。”

“莫承卿不是今天才到平江城麽？”

“哪兒呢，那是假消息，真的莫承卿早就到平江城了，這消息可是離火山莊傳來的。”

莫承卿來自離火山莊，他的行程自然不會是假的。

“可我還是不懂，莫傾城放著這麽多江湖美女不要，卻和一個妖女糾纏不清，到底是存的什麽心思？”

如果說莫承卿是貪戀美色之人，這麽多年碧落坊派出來勾引他的女人哪個不是絕美，也沒見他中招過。

“就是，更何況梅馥白身上可是有幾條人命的，今日單掌門下葬，據說莫傾城也會來，待會看他怎麽有臉面出現！”

不僅有臉面，他還收拾得格外好看才出去的……

梅馥白站在房間門口抱著煎餅一邊啃著一邊聽著關於她和莫承卿的謠言，想起剛才莫承卿拾掇的那麽好看，卻似乎並不知道他已經被人扣了黑鍋，她心裏不自覺犯起嘀咕。

雖然這個謠言對她比較有利，但她自己都沒惡毒到這種程度，到底是誰，這麽著急想拉莫承卿下水？

當然依她現在的立場對於這種事是樂見其成的，這些人黑鍋扣得越重，只是把莫承卿朝她這邊推，但是莫承卿本人呢？

不管江湖發生了什麽，永遠都堅持自己獨有的正義的那個人，是否能接受這樣被結束的“大俠”生涯？

“不過，也說不定這莫承卿本來就是個魔女狼狽為奸，殺害單掌門一事是他一手策劃，畢竟當年……”

這個“當年”是說十年前，莫雲飛夫婦去世的時候，莫承卿雖然自己不記得雙親的死亡，那件事也成為眾人閉口不談的秘密，但事實上當時在場的江湖俠士不在少數，其中就包括單鳴風。

若說莫承卿為了雙親之死隱忍多年，如今發現了什麽真相而大開殺戒，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梅馥白呆了下，一時竟也有些害怕這謠言的來源了，當年……到底是什麽人在操縱這一切，竟然特意提到了十年前，是巧合？還是說……正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埋了個梗，其實只為了後期方便撒糖，再重申一遍本文的中心是蘇蘇蘇，順便虐狗，前面都是鋪墊，馬上就要開始正規發糖啦【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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