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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自從一見桃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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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後, 奧雷連諾上校……

不,不用百年孤獨體, 但喬韻確確實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當她的眼神從周小雅身邊掠過,漫不經心地把那個低頭的身影誤認為是秦巍,又笑著當作自己的恍惚給放到一邊時,她就已經失去了對周圍環境的準確感知。每一次登上舞臺,走到聚光燈中心時,她都會有瞬間的恍惚,好像有部分的自我在這樣強烈的光照下偷偷地藏了起來。在秦巍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就像是每次大秀完亢奮後的空虛, 她分不清真假, 這像是極度疲倦中不覺打了個盹, 有個美夢從心底偷溜出來,上演出甜得不願醒的一幕。

“別以為你在做夢啊。”夢裏的他居然還會說話,有點高冷,在裝,這是他耍帥時的愛好,他的手掠過她的肩胛骨,熟悉的味道和溫度。這不是夢——一年了,記憶裏這些細節早模糊,皮膚被拂過,曾有的記憶才鮮明起來。“不許哭——早知道,不玩驚喜了。”

真是他,夢裏的他才不會這樣欠揍,回來就回來了,還玩什麽驚喜。喬韻有點想哭,鼻子熱熱的,心裏漲得很滿,夢裏的秦巍千好萬好,沒缺點,從來不曾離開,可又怎麽能比得上真正秦巍的百分之一?

沒有說話,不想說話,時間沒了意義,她緊緊抱著秦巍,把臉往他脖子裏藏,手摟著不放,不知是摟在哪裏,就那樣胡亂的抱著。考量、猶豫、猜疑、畏縮,這都是留給別人的,在他們分開時所有的情緒,所有的時間,重聚的那一刻都被炸上半空,在雲層裏消散。她沒想‘這是任何人無法取代的感覺’,沒這份心力,秦巍來了,這就是她的終極答案,他就站在她面前,游離過的指尖再度緊握,他又回到了她身邊。

他的鼻尖努在她臉側,喬韻沒猶豫,偏過頭讓他吻——她也在吻他,追尋著他的雙唇,她親得用力又狠,不這樣承受不了,心像是要炸開,她吻過那麽多別人,但那記憶在秦巍跟前不值一提,輕而易舉就化為飛灰。他就像是超強力的電力浪湧,把她的大腦洗刷得一片空白。

想不了太多,她扣著他的後腦,賴在他懷裏,踮著腳尖急切地追尋,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擋在懷抱中,散發著隱約的幽香,她把它肉體丟掉。好像有人在笑,視野邊緣一直有亮光在閃——

她是不情不願地回到現實裏的,秦巍也和她一樣貪戀,額頭抵著額頭,看不清臉,只看得到眼睛裏閃爍的星星。喬韻的嗓子都是啞的——還好,沒化妝,吻花了口紅真不好看,她有點埋怨。“怎麽現在才回來。”

“畢業演出昨晚剛結束,”秦巍說著也算不清了,在那扳著手指數時差,“是昨晚?前天晚上?本來以為趕不上那班,結果演出提早,演完了沒卸妝,沖到機場,臨時買票回來的。”

喬韻聽他說話也只放了一半心思,她的腦子飛走了,靠在秦巍懷裏,似聽非聽,忽然又想起他們還在舞臺上。

剛才過了多久?像是有一輩子,但掌聲和口哨一直都在響,閃光燈也沒停,腦海裏一個小角落在說:好像直播還沒結束。但喬韻也沒在聽的,她對臺下的大家揮揮手——總還記得禮貌,但眼睛舍不得離開秦巍。他回來了她才敢讓思念蔓延,去想起之前有多想。

“你之後要幹嘛?”秦巍摟著她,兩人一起對觀眾鞠躬,視野裏周小雅一晃而過,她笑得好開心,喬韻沒多想,她坐立不安,只想拉著秦巍快快的走掉,去一處僻靜的地方,可以有多一些時間,在一起久一點,把一秒時間都拖得很長的那種久。

“要開派對,你知道,就是那些事。”

是有那些事,每次秀完,派對才是主題,投資人、供應商、評論人、大客戶,模特,都要乘著這個派對維護關系,喬韻模糊記得好像她打算和外國那幾個IT Girl談談半年後的秀,她想找些外國模特來走秀。但這些問題現在一點也不重要,她拂過秦巍的臉頰,低聲提議,“我們先走吧。”

這不太好,簡直荒唐,也不是小孩子了,現實生活也不是電影,派對能耗多久?最多幾小時,秦巍回來至少短時間就不會走了。但喬韻現在沒有這方面的意識,秦巍也沒有,他的吻連綿不斷地落下來,就像是羽毛紛紛拂過她的臉頰。“去哪裏?”

她的家在半小時車程外,喬韻不想等那麽久,咫尺就是天涯,“隔壁好像就是個酒店。”

展館附近,當然少不了各式各樣的高檔商務酒店,他們從後門溜出來,隨便找了個方向,好像有人跟在身後,但喬韻不在乎,所有事都像在明亮的閃光中瞬息完成,開房手續,電梯,房間,這些瑣事如水流過,沒留下一點痕跡。好像一轉眼她就和秦巍栽在席夢思裏,肌膚相觸,呼吸溶在一起,呵出沸騰的水氣,順著皮膚往下滾落。

沒餘力思考,本能接過了推理,第一次又快又急,分開太久了,他應該沒別人,手指擦過皮膚的力道都比平時大,不像是饜足狀態下,想從容拉長享受的時間。秦巍一口咬住她的脖子,急切地就擠進來,霸道又饑渴,素多久?好幾年了?

他一定有在健身,體力比從前更好,不見退步,做了不知幾次才滿足,兩個人都燒盡了,連手指尖也動不了,癱在枕間,他的手卻還不放開,她也壓根都不想走,黏黏的也還要靠在他懷裏,聞著他帶點沐浴乳味道的汗味兒。成年人不會被生理需求主宰,但滿足後的幸福與親密是從基因裏燃燒出來的,這一刻的滿足,讓所有的分離似乎都顯得愚蠢,她想和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為什麽要分開?

餘韻逐漸褪去,也許是睡了一會,再清醒過來的時候,世界沒那麽模糊了,但焦點仍集中在秦巍身上,喬韻支起手撐著自己,定睛端詳他,秦巍含笑讓她看——她醒來的時候,他就這樣看著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為她梳理肩上的頭發,看著看著,低頭親一下。

他瘦了點,更成熟了,血性收斂了,不再是那個傲慢又青澀的大男孩,可只有比以前更好。所有改變都藏在瞳孔裏,就像是樹木的年輪,喬韻想這世界真奇怪啊,他這麽好,怎麽到今天還沒人來和她爭奪,這樣好的一個人居然也這麽愛她。

她又滿意又得意,占有欲極大饜足,這個人這樣好看,這樣好,處處都這麽優秀,每一寸肌膚都集中了她的渴望,讓她變得脆弱、狼狽又醜陋,這世上也許有一千個人、一萬個人能讓她放松,更閃閃發亮,更好更Fun,但就只有這一個人會讓她忽然間失去所有自信,患得患失,不顧一切的抓緊。

和秦巍在一起,所有的表達都是情感的濃縮,都是五臟六腑都在搖曳,在顫抖的呼嘯,這感情太濃烈,幾乎會把人嚇跑。她可以和隨便一個人縱情歡笑,但秦巍只有一個,她只會為一個人燃燒。

“在想什麽?”他問,抓住她的手啃一口,在問也沒在問,不需要答案,情侶在一起無需語言交流,只在一起就好。

“你之前都沒和我說畢業演出。”她說,也沒有在等秦巍的回答。她早知道——他之前都沒說有演出,也許是還游移不定,沒想好是否回歸,還是就選擇在異國他鄉落腳。

“一直在協調,我想最後一天換個人演,但預算不夠,沒有備場演員。”秦巍說,“很棒的秀,靈感來源是什麽?”

“你猜。”

“David?”

“怎麽個個都一眼就看出來。”喬韻不禁埋怨,不知是她表達得太淺顯,還是觀眾太聰明。“吃醋嗎?”

秦巍笑一下,手握住她的腰捏捏,“現在在你身邊的是誰,為什麽要吃醋?”

“真不吃醋?”喬韻把一口氣吹到他耳朵裏,“人家打的可是長線守望的主意。”

“他上輩子是農民嗎?墻角挖得挺歡的嘛。”秦巍從喉嚨裏長吟一聲,翻過來半壓住她,“別招我。”

久別重逢就是這樣,斷斷續續的交流混在交流裏,身體和靈魂都迫切地把過去的分量補足,重新親近,語言變得隨意,有一秒沒一秒。

“我在巴黎遇到一個世交家的姑娘,ABC,叫年怡寧。”

“哦?有交集?”喬韻的身子僵一下,又慢慢松下來。

“吃醋了?”

“現在在你身邊的是誰?我為什麽要吃醋。”說是這麽說,還是咬一口他的肩膀,語氣也嚴厲起來。“有沒有交集?”

“沒有。”秦巍說,他望著天花板,“她有些想,但我沒有。只是……和她說話的時候,有些時候,不知為什麽,我會想,如果我想選擇另一種生活的話,也許——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也許最終我會和她在一起。不會去選,但她好像代表了那種選擇。”

“是啊,”喬韻說,她也想到了什麽,“如果你留在那裏,如果我們一直分開,那,或遲或早……她也許也會變成你的一個選擇。”

就像是傅展,如果秦巍一直不回來,從她的世界淡出,他會不會最終也變成一個選擇?當然和秦巍完全不一樣,永遠不會有人和他一樣,但——

他們沒討論過那些問題,沒去想過那些猶豫,太多的道口一一經過,這旅途上,有太多的機會就此分道揚鑣。都不想用感情來栓住對方的選擇,只能聽憑命運做主,秦巍會不會回來,他回來時,她是不是還在?這疑慮橫亙著他們所有的交集,藏在漫不經心的交流下,甚至也許本人都產生過猜疑。

“後悔嗎?”

“是慶幸才對。”秦巍閉著眼,手摸索著向她伸來,喬韻自己把它放到臉頰上,粗糙的指面拂過她細嫩的皮膚,她閉上眼,沈醉在這感覺裏。睜開眼才發現秦巍不知已看她多久,他的雙眼就像大海,純凈又深情。“命運總算對我不壞——不是你就是我,我們總有一個人不放棄。”

喬韻忽然一下就潮了眼睛,她別過頭,縮到秦巍懷裏,叫他抱住自己。“是啊,命運總算對我們不壞。”

沒什麽火不會熄滅,沒人能免除時間與距離帶來的隔閡,一輩子不可能只對一個人有反應,沒人不會動搖,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下一秒。他們已經知道了這道理,多少次險些錯過,險些斷了聯系,那記憶刻骨銘心,就像是被命運玩弄,總不能在一個節奏。不是她就是他,一直在連綿不絕的分離,總有人想放棄,可秦巍說得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幸運。正因為不同調,不是她就是他,總有個人不想放棄。這緣,斷掉了又粘起,多少次強求著,動搖著,無助著,卻終於沒有放棄。

如果再等一天,再等一年,是否重逢了,感覺卻已不再,不是每個人都能和獨一無二的那個人在一起,沒有這樣的命中註定。人們嘆息著哀悼著,失去了再也無法挽回,只能學著去接受另一種感情,即使那永遠也不會如此刻骨銘心。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這個人,度盡劫波,驀然回首,他依然顧盼可及,這需要多大的幸運?

也許這會讓外人發笑,她和秦巍也會有劫後餘生的恐懼?他們這麽成功,路走這麽順,能經過多少風浪?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人生中隱秘的驚濤駭浪,有過多少懸崖邊的驚魂。這一刻他們相擁著躺在這裏,不發一語,共同懷著對命運肅穆的崇敬與感激:即使磨難重重,但終於還是走到了這裏。如果一路一帆風順,會不會到此刻早已分離?

是幸運的,他回來了,那火苗也許曾經搖曳,但如今又燒透到頭頂心,這後怕的情緒過了,喬韻想一想也覺得好幸福,她笑著握住秦巍的手,“我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心滿意足。”

沒什麽可再要求的了,只要能這樣就很好,其餘際遇只是錦上添花,能確保這些,就夠滿足。

秦巍沒說話,只是在她頭頂心親一下。

“給我設計幾件衣服吧。”他說,“開個子系列——就叫秦韻。”

說是不吃醋,其實還是吃醋,他不會去要求她把傅展趕走,但依然在宣示主權,喬韻忍不住笑,又惹來他的親吻。“好,好,好好好好好。”

“我還有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誰?”

“一個大美女,今天把她拋在會場,完全忘記了。”

秦巍在逗她,喬韻也知道,“居然敢帶來見我?”

“你見到她一定開心。”

“哼,那你還不打電話問問她在哪?”

“應該,但是懶。”秦巍把臉埋在她頸後,在她皮膚上呼吸。

是懶,但喬韻不說他。她也一樣,凱文那裏總該打個電話去,其實他應該也不會太生氣,早習慣了她的藝術家脾氣。她也並不是懼怕通這個電話,只是現在此刻,她不想和外界有任何交聯,只是沈浸在秦巍和她的世界裏就已足夠,就已很好。

鴛鴦交頸,腿手糾纏,久別重逢的愛侶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關上門窗,窗外的風雲沒在想——

不過,敲打窗戶的雨聲,也在一夜之間,變得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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