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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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風景，秋已深了。
盡管是日光當頭的正午，可天卻陰陰的，始終讓人提不起勁兒來。
人們在這樣陰郁的日子裏也甚少出門，一條幽僻的深巷裏，有淡淡的昏燈未滅，被煙火熏黃了的風燈，挑在一個簡潔安靜的平房下，昏暗的橙黃色燈光間，少年的睫毛結著點點碎冰，容顏勝雪。
而在少年的身邊，同樣有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
冰魄般的臉和銀雪般的衣，映得屋內的暗昏也亮了。
這樣深而僻靜的巷，沒有結廬而伴的人家，大地是寂靜的，天空是寂靜的，伴著秋風，有些沈重的意味。
“我來了……”
九薇幻的手輕輕撫在洛冰璃的臉上，有微微的冰寒透進她的掌心。
俄而，幽紫的瞳緩緩轉向一旁的緋色身影，輕聲道:
“辛苦你了……”
聞言，君姬姽婳連忙擺了擺手，朝九薇幻謙道:
“姐姐此次才辛苦……”
呵……
九薇幻苦笑，卻沒有出聲。
心中有千思萬緒奔湧而來，連忙搖了搖頭，將那些東西一並暫時拋卻。
十束柔光開始一點點照亮整個幽暗的小屋，在那光芒交匯之間，一滴鮮紅的血順著少年的手指倏地滴了下去。
頃刻，十束柔光頓時集聚，一同齊齊地映在那血滴之上！光束與其相交後，竟染作成了血色之光。
九薇幻盯著那詭異的血光，指尖上，一抹鮮紅亦開始滑下……
無論是如何的詛咒，她都可以接受！
“答！”
兩滴血瞬間融作一體，驀然，十束柔光倏地迸發出刺眼的光芒！
平整的屋頂被光束沖開了一個大洞，透眼望去，天空濃雲如墨，蟄雷鳴然！
狂風將四周的樹枝刮得簌簌作響，
有刺眼的銀白閃過，伴著霹靂聲，將墨黑的天空瞬間染成白晝，但很快的，那白又消散下去，俄而又閃開來，就這樣一黑一白仿佛沒有盡頭……
巨大的銀白色光束從天空垂射而下，打在少年蒼白的臉上，柔和得像一縷初陽，然後，絲絲點點的碎冰開始慢慢融化……
與此同時，墨般黑的暗空也開始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少年的臉開始慢慢有了血色，而九薇幻的臉卻開始緩緩蒼白……
她盯著那團墨黑，幽紫的瞳，被襯得很深很深。
終於，那樣黑的光束在瞳中開始漸漸放大，她沒有躲避，任那團漆黑吞噬掉她的身體。
痛，撕心裂肺的痛。
她咬著牙，嘴角隱隱有血跡。
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被抽離開來，骨頭像是被砸碎了，細細的生疼鉆進每一根血管裏，密密麻麻的疼痛，從腳底一點點爬上來……
沒有力氣了……
她癱倒在地。
骨頭是軟的，腦袋嗡嗡作響。
這就是對她的詛咒嗎？
眩暈，疼痛，鋪天蓋地地侵略著她的身體……
像有小刀細細地割著她的血肉，精致的骨肉分離……
快點死啊，快點死……
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好想翻滾，卻沒有一絲力氣……
終於，黑白的兩束光芒一同收回了天際。
九薇幻像一具死屍般躺在地上，幽紫的瞳變得很淺很淺，空空的，無神的半睜著。
她……沒有死！
只是……她如何也沒有想到……
那個詛咒。
那個詛咒竟然是……
將她變作人類！
呵呵……
她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絲苦笑。
也許這樣的詛咒對比其他來說算是輕的，可對於她來說，卻是重中之重！
成了人類……
成了人類……
一個……和他一樣的人類。
這樣看來，似乎這甚至不算是一個詛咒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卻永遠都不能完成了……
她的初衷，她的血海深仇，她的成仙之路……
還有……她再不能有機會超度她的族人了……
因為那個詛咒是將她脫胎換骨，變作一個人類！或者說，是讓她只能是一個人類。
那她要拿什麽去報仇？
那她要如何成為九尾狐仙？
那她要如何完成青丘一族的夙願？
……
這一切……
都不可能了……
眸中淺淺的幽紫緩緩流淌，一塊很大的的石頭跌進心裏去，激進一陣劇烈的漣漪！
細小的波瀾從中心一點點散發開來，心臟的中央也有什麽東西開始擴散了，數不清的尖銳的疼痛擠滿全身，快要把她撕裂開……
但是……
她……並不後悔！
也許……還會有辦法的……
微微眨了眨幹澀的眼，目光投在不遠處的天機鏡上……
至少……現在要讓她知道……
那個屠她青丘一族的人……
到底是誰？！
掙紮著伸出手，手指間隱隱透著幾分慘白的病色，一點一點地朝那古銅色的小鏡爬去……
小小的空間，光線是昏暗的，屋頂破開的大洞，蕭瑟的秋風趁機透了進來，寒意鉆進身體裏去，陰陰的，涼涼的。
就差一點了……
就差一點了……
像是跨越浮生的距離，她努力地向前爬去。
四周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她的眼中慢慢只剩下那一面小小的銅鏡。
火，血一般的顏色，又在她的腦海裏開始燃燒起來。
記憶裏，有大片大片的鮮血流淌，模糊了每個人的影子，隱隱的，周身開始堆積起屍身，越來越多，最後，腥甜的空氣裏，白色的裙擺上開滿了大朵大朵枯萎了的血色“桃花”。
是霧，像是霧包圍起來的光景，周圍是氤氳的，朦朧的。
有人……
是的，有人來了……
是人不是狐！
那樣大的霧氣，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
是他們！
就是他們！
她開始跑，朝那些人影追去。
仿佛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渠溝，任她如何追趕，卻是一分也接近不了！
是誰……
是誰啊……
她伸著手，拼命向前抓去……
驀然，一抹緋色的身影將周圍的霧氣倏地打散！
周遭的光景漸漸清晰起來……
沒了！
眼前的天機鏡沒了！
十大神器也沒了！
九薇幻擡頭看去，一抹緋色的身影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掌心間，十件神器緩緩地懸浮流轉，桃色的瞳，眼底纏繞著妖嬈的霧氣，倏地，君姬姽婳將那十束柔光收入袖中，嘴角凝出一個詭異的笑。
“你……”
九薇幻抓住她的裙擺，想要說什麽，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呵……”
君姬姽婳倏地甩開九薇幻的手，發出一聲冷笑:
“憑你現在也想與我相爭？”
她……她是如何能駕馭十大神器的？！
九薇幻不可置信地盯著君姬姽婳。
不，不應該的……
之前她已仔細考察過她，她是人的，她是一個普通的人的，盡管她修過清淺的術法，可也是根本無法駕馭神器的！也正是因著不必懼畏她的實力，她才敢冒這般的險將他暫交由於她！
可如今……
她……
她到底是誰？！
“你……是誰？”
“呵呵……”
聽聞九薇幻的話語，君姬姽婳卻露出一個無邪的笑來:
“大姐姐，我是姽婳呀”
“你……到底……是誰？！”
九薇幻盯著那一雙桃色的瞳子，望見的卻是一片血般的深紅。
“呀，你就那麽想知道哇……”
細嫩的手輕輕撫上九薇幻的臉頰。
“說！”
九薇幻說著，用力地甩開那雙手。
“好啊，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無害的笑容驀然變得冰冷，猛地掐住九薇幻的脖頸！
冰涼的手指沒有一絲溫度，慢慢的收緊，致命的黑暗鋪天蓋地地襲來……
九薇幻的手臂舉至半空，最後，終於緩緩落了下來，無力地垂懸……
最後剩餘的氣息一點一點地被擠出身體，墨一般濃稠的黑暗，化不開了……
突然想起那一個同樣漆黑的夜晚，那個夜裏，她從女鬼手中救下了一個冰雪般的少年……
那個少年有一雙美麗的眼睛，瞳孔是冰藍色的，浮著玄冰的寒氣……
有一絲冰冷，有一絲孤獨，有一絲遙遠……
只是……
那樣的一雙眼睛……
她卻再也不能看見它睜開了……
意識被吞噬在一片看不見的黑暗裏。
最後清醒的那刻，仿佛有一抹紅影在眼前閃過，然後，有大量冰涼的氣息倏地沖進了身體裏，冰冷刺骨……
“小娘子！”
赤鳳輕輕摟著九薇幻的腰，眉間有溫潤的氣息緩緩輸進了她的身體裏。
一記冰冷的氣刃襲來，赤鳳帶著九薇幻驀地躲開。
赤色的瞳冷冷地盯著那抹緋色的身影，俄而，桃色的瞳與他對視，眼中的淺粉開始一點一點變得幽深……
赤鳳看著君姬姽婳，低沈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恐:
“你……你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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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在這樣陰郁的日子裏也甚少出門，一條幽僻的深巷裏，有淡淡的昏燈未滅，被煙火熏黃了的風燈，挑在一個簡潔安靜的平房下，昏暗的橙黃色燈光間，少年的睫毛結著點點碎冰，容顏勝雪。
而在少年的身邊，同樣有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
冰魄般的臉和銀雪般的衣，映得屋內的暗昏也亮了。
這樣深而僻靜的巷，沒有結廬而伴的人家，大地是寂靜的，天空是寂靜的，伴著秋風，有些沈重的意味。
“我來了……”
九薇幻的手輕輕撫在洛冰璃的臉上，有微微的冰寒透進她的掌心。
俄而，幽紫的瞳緩緩轉向一旁的緋色身影，輕聲道:
“辛苦你了……”
聞言，君姬姽婳連忙擺了擺手，朝九薇幻謙道:
“姐姐此次才辛苦……”
呵……
九薇幻苦笑，卻沒有出聲。
心中有千思萬緒奔湧而來，連忙搖了搖頭，將那些東西一並暫時拋卻。
十束柔光開始一點點照亮整個幽暗的小屋，在那光芒交匯之間，一滴鮮紅的血順著少年的手指倏地滴了下去。
頃刻，十束柔光頓時集聚，一同齊齊地映在那血滴之上！光束與其相交後，竟染作成了血色之光。
九薇幻盯著那詭異的血光，指尖上，一抹鮮紅亦開始滑下……
無論是如何的詛咒，她都可以接受！
“答！”
兩滴血瞬間融作一體，驀然，十束柔光倏地迸發出刺眼的光芒！
平整的屋頂被光束沖開了一個大洞，透眼望去，天空濃雲如墨，蟄雷鳴然！
狂風將四周的樹枝刮得簌簌作響，
有刺眼的銀白閃過，伴著霹靂聲，將墨黑的天空瞬間染成白晝，但很快的，那白又消散下去，俄而又閃開來，就這樣一黑一白仿佛沒有盡頭……
巨大的銀白色光束從天空垂射而下，打在少年蒼白的臉上，柔和得像一縷初陽，然後，絲絲點點的碎冰開始慢慢融化……
與此同時，墨般黑的暗空也開始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少年的臉開始慢慢有了血色，而九薇幻的臉卻開始緩緩蒼白……
她盯著那團墨黑，幽紫的瞳，被襯得很深很深。
終於，那樣黑的光束在瞳中開始漸漸放大，她沒有躲避，任那團漆黑吞噬掉她的身體。
痛，撕心裂肺的痛。
她咬著牙，嘴角隱隱有血跡。
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被抽離開來，骨頭像是被砸碎了，細細的生疼鉆進每一根血管裏，密密麻麻的疼痛，從腳底一點點爬上來……
沒有力氣了……
她癱倒在地。
骨頭是軟的，腦袋嗡嗡作響。
這就是對她的詛咒嗎？
眩暈，疼痛，鋪天蓋地地侵略著她的身體……
像有小刀細細地割著她的血肉，精致的骨肉分離……
快點死啊，快點死……
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好想翻滾，卻沒有一絲力氣……
終於，黑白的兩束光芒一同收回了天際。
九薇幻像一具死屍般躺在地上，幽紫的瞳變得很淺很淺，空空的，無神的半睜著。
她……沒有死！
只是……她如何也沒有想到……
那個詛咒。
那個詛咒竟然是……
將她變作人類！
呵呵……
她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絲苦笑。
也許這樣的詛咒對比其他來說算是輕的，可對於她來說，卻是重中之重！
成了人類……
成了人類……
一個……和他一樣的人類。
這樣看來，似乎這甚至不算是一個詛咒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卻永遠都不能完成了……
她的初衷，她的血海深仇，她的成仙之路……
還有……她再不能有機會超度她的族人了……
因為那個詛咒是將她脫胎換骨，變作一個人類！或者說，是讓她只能是一個人類。
那她要拿什麽去報仇？
那她要如何成為九尾狐仙？
那她要如何完成青丘一族的夙願？
……
這一切……
都不可能了……
眸中淺淺的幽紫緩緩流淌，一塊很大的的石頭跌進心裏去，激進一陣劇烈的漣漪！
細小的波瀾從中心一點點散發開來，心臟的中央也有什麽東西開始擴散了，數不清的尖銳的疼痛擠滿全身，快要把她撕裂開……
但是……
她……並不後悔！
也許……還會有辦法的……
微微眨了眨幹澀的眼，目光投在不遠處的天機鏡上……
至少……現在要讓她知道……
那個屠她青丘一族的人……
到底是誰？！
掙紮著伸出手，手指間隱隱透著幾分慘白的病色，一點一點地朝那古銅色的小鏡爬去……
小小的空間，光線是昏暗的，屋頂破開的大洞，蕭瑟的秋風趁機透了進來，寒意鉆進身體裏去，陰陰的，涼涼的。
就差一點了……
就差一點了……
像是跨越浮生的距離，她努力地向前爬去。
四周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她的眼中慢慢只剩下那一面小小的銅鏡。
火，血一般的顏色，又在她的腦海裏開始燃燒起來。
記憶裏，有大片大片的鮮血流淌，模糊了每個人的影子，隱隱的，周身開始堆積起屍身，越來越多，最後，腥甜的空氣裏，白色的裙擺上開滿了大朵大朵枯萎了的血色“桃花”。
是霧，像是霧包圍起來的光景，周圍是氤氳的，朦朧的。
有人……
是的，有人來了……
是人不是狐！
那樣大的霧氣，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
是他們！
就是他們！
她開始跑，朝那些人影追去。
仿佛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渠溝，任她如何追趕，卻是一分也接近不了！
是誰……
是誰啊……
她伸著手，拼命向前抓去……
驀然，一抹緋色的身影將周圍的霧氣倏地打散！
周遭的光景漸漸清晰起來……
沒了！
眼前的天機鏡沒了！
十大神器也沒了！
九薇幻擡頭看去，一抹緋色的身影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掌心間，十件神器緩緩地懸浮流轉，桃色的瞳，眼底纏繞著妖嬈的霧氣，倏地，君姬姽婳將那十束柔光收入袖中，嘴角凝出一個詭異的笑。
“你……”
九薇幻抓住她的裙擺，想要說什麽，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呵……”
君姬姽婳倏地甩開九薇幻的手，發出一聲冷笑:
“憑你現在也想與我相爭？”
她……她是如何能駕馭十大神器的？！
九薇幻不可置信地盯著君姬姽婳。
不，不應該的……
之前她已仔細考察過她，她是人的，她是一個普通的人的，盡管她修過清淺的術法，可也是根本無法駕馭神器的！也正是因著不必懼畏她的實力，她才敢冒這般的險將他暫交由於她！
可如今……
她……
她到底是誰？！
“你……是誰？”
“呵呵……”
聽聞九薇幻的話語，君姬姽婳卻露出一個無邪的笑來:
“大姐姐，我是姽婳呀”
“你……到底……是誰？！”
九薇幻盯著那一雙桃色的瞳子，望見的卻是一片血般的深紅。
“呀，你就那麽想知道哇……”
細嫩的手輕輕撫上九薇幻的臉頰。
“說！”
九薇幻說著，用力地甩開那雙手。
“好啊，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無害的笑容驀然變得冰冷，猛地掐住九薇幻的脖頸！
冰涼的手指沒有一絲溫度，慢慢的收緊，致命的黑暗鋪天蓋地地襲來……
九薇幻的手臂舉至半空，最後，終於緩緩落了下來，無力地垂懸……
最後剩餘的氣息一點一點地被擠出身體，墨一般濃稠的黑暗，化不開了……
突然想起那一個同樣漆黑的夜晚，那個夜裏，她從女鬼手中救下了一個冰雪般的少年……
那個少年有一雙美麗的眼睛，瞳孔是冰藍色的，浮著玄冰的寒氣……
有一絲冰冷，有一絲孤獨，有一絲遙遠……
只是……
那樣的一雙眼睛……
她卻再也不能看見它睜開了……
意識被吞噬在一片看不見的黑暗裏。
最後清醒的那刻，仿佛有一抹紅影在眼前閃過，然後，有大量冰涼的氣息倏地沖進了身體裏，冰冷刺骨……
“小娘子！”
赤鳳輕輕摟著九薇幻的腰，眉間有溫潤的氣息緩緩輸進了她的身體裏。
一記冰冷的氣刃襲來，赤鳳帶著九薇幻驀地躲開。
赤色的瞳冷冷地盯著那抹緋色的身影，俄而，桃色的瞳與他對視，眼中的淺粉開始一點一點變得幽深……
赤鳳看著君姬姽婳，低沈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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