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咖啡廳裏的人並不多。洛南和田靜眉坐在角落，無人打擾，分外寧靜。

田靜眉雙手捧著咖啡杯，小口地啜飲著，整個人裹在帶有毛茸茸領子的亮紅色厚重羽絨服下邊，不斷地呵著熱氣。

她還是那麽美，如雕如畫的面容，清澈的眼睛，殷紅秀氣的雙唇。洛南切換到凡人洛南的視角，發現心底裏仍在湧現激情，想要將這女孩抱入懷中，仿佛她就是世界上最珍稀的寶物，最美的女孩。

此時她沒擡頭，似乎一眼也沒看洛南，但洛南很清楚，她已經暗地裏偷偷盯過自己幾眼，該註意的都註意到了。

“你還好吧？”良久，洛南開口。

田靜眉盯著咖啡出神，明顯有著延遲，過一會才說：“還行吧。你好像過得還不錯，一身奢侈品嘛。”

“不缺錢是真的，但你也知道，我向來不怎麽看重錢，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洛南道。

“我的記憶中，你總是很努力地賺錢。”

“然後我變了。”

雙方都沈默了下去。

洛南看了田靜眉半晌，打破了沈默：“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麽今天要叫你出來。”

田靜眉輕輕頷首。

洛南道：“我是想和你把話說清楚，這樣我們才能看清前面的路，知道該怎麽走下去。”

“你想說什麽？”田靜眉終於擡起頭，眸子中有一絲期待的光，那光是如此耀眼，無論誰都無法忽略它。

“我曾經很愛很愛你，愛到癡迷。”洛南說。

聽到“曾經”二字，田靜眉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她微微點頭：“我知道了，你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曾經愛過？”

“不止是曾經，”洛南補充說，“我身體的某部分，直到現在還深愛你，渴望和你在一起。”

田靜眉努力緊繃的臉終於冰雪消融，但又來不及露出完整的笑容，於是顯露出一個略顯怪異的笑。

“但是，”洛南繼續說，“我給不了你你所希望的那種感情。我沒法和你廝守一生。”

田靜眉失望著，勉強笑了笑：“這又是為什麽？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誰規定的，喜歡的人就得在一起呢，”洛南反問了一句，接著闡述自己的想法，“一方面，我很花心，不但喜歡你，而且在喜歡你之後，也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另一方面，我不是那種適合過日子的人，我的心思不在這上面，我沒法和任何一個女人廝守終生。”

“借口，都是借口！”田靜眉忍不住激烈地大聲駁斥，“你就直接說不夠愛我就行了！”

她大口地喘著氣，手撐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一副恨不得伸出雙手牢牢掐住洛南脖子的形象。

秦時新也被田靜眉的高聲驚動，往這邊看來。

洛南微微一笑：“是我太過自私，是我對你的愛不夠深，你說得沒錯。”

田靜眉縮了回去。她裝作淡漠地垂下眼簾：“那你還找我出來說什麽。有什麽好說的。”

“我很清楚你的心思，所以我必須把我真實的想法全部告訴你，”洛南如實地描述著凡人洛南的心態，“我想得到你，想和你在一起。”

田靜眉露出譏諷的笑容：“你說你還喜歡別的女孩子，而且還不能保證和我共度一生，然後你說想得到我，想和我在一起？”

“是的。”

“恕我直言，先生，”田靜眉冷笑道，“你這是在耍流，氓。”

“我只是如實描述我的心理，”洛南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接受，這沒關系。”

田靜眉站起身：“說完了？那我走了，後會無期。”

“等等！”洛南制止了她，開始給她植入念頭、改變情緒。

田靜眉心中泛起一個念頭：其實我也不是真正愛洛南，只是看他追求了我那麽久，所以被感動了。既然現在把話說開了，我無需再愛他，也無需恨他，做陌生人吧。

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好到想哼歌。長久以來困擾她的心結被打開，她不再被這段從未真正開始的感情束縛。

“謝謝你曾經愛過我，”田靜眉臉上浮現愉快的微笑，“至少有那麽一段時間，只愛我一個。再見了。”

洛南靜靜地註視她。

田靜眉轉過身，招呼了秦時新一句，往咖啡廳門口走去。

她幾乎快樂地哼出歌來。然而快樂的心情中，突然滲入一絲陰霾，讓她的心臟劇烈地絞痛。那絞痛只是一瞬，似乎在緬懷失去的某樣珍貴事物。她清楚地知道，她和洛南從此徹底完了，再沒有可能了。

她在心痛錯過了一段似乎唾手可得的愛情。

但這緬懷只是一瞬。下一刻，她的心情再度好轉，微笑地攙上秦時新的胳膊：“哥，我們走吧。”

“你和洛南聊了些什麽？”秦時新註視著她的眼睛。

“哦，不用提了，”田靜眉輕快地說，“以後我也不會再想著這個人了。已經過去了，結束了，就讓一切隨風吧。”

……

洛南到吧臺付了賬，怔怔地，心底說不出的難受，同時又矛盾地感到暢快。終於把一切說開了。把心底的話全說了出來。

這就夠了。對於凡人洛南來說，至少在田靜眉這件事上，再沒有遺憾了吧。

那麽接下來，還要再見一次杜真真。

……

魔都國際機場，一架空客滑翔降落，穩穩地著陸，停穩當了。

當機艙打開，旅客們陸續下來，有黃皮膚黑頭發的，其中也混雜著一些來中國出差、旅游的歪果仁。

一個性感窈窕，有著一雙大長腿的金發馬尾女子匆匆走下舷梯，辦好入境手續、拿好行李後，她站在出站口眺望。

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人戴著厚厚的手套，一邊看著手中的報紙一邊匆匆走著，走到她身邊時，似乎看到了一段精彩的內容，腳步放慢。

“傑西卡，你來了。歡迎來到中國。”

“隊長到了嗎？”金發馬尾女子裝作看表，小聲問。

“其他人都到齊了。你馬上去酒店和他們匯合吧。”戴棒球帽的男子一邊看著報紙，一邊腳步匆匆離去。

女子敏捷地伸腿，踩住一張房卡，過一會見無人註視自己，才裝作系鞋帶，彎腰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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