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藍汐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挑人眼光之毒，讓牙行的人暗自擦冷汗。

人無完人，誰都會有缺點。

牙行裏賣的小廝丫鬟，大都經過了多次買賣。當然也有被牙行剛收上來的，但這種比較少。

牙行做的就是正規的倒賣人口的生意，收人的時候當然是來者不拒，然後轉手賣出去，至於賣給主家後表現如何，這不歸他們管。當然，如果主家覺得不好，那就把人再賣回來。

不過，價格肯定就比買回去時候低了。

牙行賺的也就是那差價。

賀藍汐瞧著牙行夥計帶來的人，一溜煙的打量了一遍後，她問話，讓人答，一個一個的問題從她嘴裏蹦出來，不嚇死人也驚人半天。

那些個等待著被買回去的人齊齊低頭，壓根兒不敢看她，更不敢亂回答。

牙行夥計聽著她那些問題就覺得牙疼，可是畢竟是客人，他又不好直接趕人，舔著臉賠著笑道：“夫人，按您的要求，真的找不到那麽完美的人。這幾人都很勤快，又能吃苦耐勞，挑回去不虧。”

“勤快？吃苦耐勞？”賀藍汐在這些人面前走來走去，嗤笑著同那夥計說話，反問了兩句後，才對那夥計道：“你說的他們這麽優秀，那怎麽會被二次或者多次倒賣呢？你該不會是說他們這些人的主家都走投無路把他們重新賣了吧？”

這......

即便有，那也不會是所有人。

夥計被噎的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想了想，這才道：“二位夫人，今兒個倒是剛到了一批，只是裏面新人居多，不懂規矩，你們二位若是想瞧一瞧，我便把人給帶上來。”

夥計見蒙不過賀藍汐，只能把那些剛買回來不久的人報出來。

不管如何，生意還是要做的。

沈心月不懂其中彎彎繞，瞧著賀藍汐和夥計打太極，而沒多少功夫夥計就說換一批人再挑，趁著這空隙，她壓低了聲音道；“弟妹，那些人都不行嗎？”

賀藍汐點頭，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或許真的如他所言勤快的很，能吃苦耐勞，可是，這麽反覆倒賣，必定是有問題的。否則，幹的好好地，主家為什麽要將他們發賣呢？這夥計陰的很，想把這種人賣給咱們，過段時間再賣回來，他們就賺中間的差價。”

原來如此。

沈心月可不想要這種人，買回去沒多久又給退回來，那不是浪費銀兩，也耽誤事不是？

最好的，還是那種因為家庭或者什麽原因剛賣到牙行的，這種人單純些，管教起來也容易。

兩人說著話，沒多大功夫，夥計又帶了一批人進來。

這次，男男女女都有。

“二位夫人，瞧瞧這些，這都是新買進牙行的。”夥計臉上的笑容堆成了褶子，隨後擡手指著一個小丫頭道：“這丫頭十二歲，爹娘都死了，還有個弟弟。她養不活弟弟，便把自己賣了，然後把銀子給了叔叔嬸嬸，請他們代為照顧。”

“這個，家裏兄弟欠了一身債，爹娘兄弟都被逼死了，為了安葬他們，他就自願賣身進牙行了。”

“這個，去年家鄉遭了瘟疫，一個村的人都死了，他一路流浪到此，實在是過不下去，也就主動賣進牙行了。”

......

夥計挨著把帶來的人都介紹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介紹多了，還是他自己編的，反正將人介紹完，他沒停頓片刻。

沈心月聽他說完，擡手指了指小姑娘，“這丫頭，這丫頭多少銀子？”

小姑娘聽見沈心月問她值多少銀子，擡起頭，黑亮的雙眼望著沈心月，一直沒有挪開。

夥計看了一眼小姑娘，伸手比了個“五”，然後笑呵呵的道：“這丫頭雖然說小，但是也不小了。洗衣做飯什麽的，完全夠了。再大一些，許是賣給誰家當媳婦，又或是重新賣掉，那都能賺一筆，絕對不會虧。”

這話倒是老實話，成年丫鬟比這種黃毛丫頭值銀子多了。

小丫頭聞言，眼裏瞬間就蓄滿了淚水。

沈心月有些動容，畢竟聽見她身世淒慘。可是，賀藍汐看著她卻不太喜歡。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好哭的？

“便宜點，我再挑兩個。”沈心月是打定主意要買她，所以沒瞧見賀藍汐給她使眼色，同夥計討價還價的同時，目光又落在了一個青年身上，“這個呢？”

這人，就是家鄉發生瘟疫獨獨活了他一個而流落至此的。

夥計順著沈心月的手望過去，看了那人一眼，笑著道：“這人六兩，畢竟是家鄉遭遇過瘟疫的，誰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帶著呢？我們牙行做生意最為公道，這些人的背景是絕對不會隱瞞的。”

其實哪裏是牙行公道，實則是律法有明文規定罷了。

如果不把人的背景調查清楚，然後同買家說清楚，萬一被買賣的人牽扯到什麽事，牙行就吃不了兜著走。

為了不讓自己冒險，所以，只要不是特別心黑的牙行，被賣人的資料都會告知買家。

夥計是個伶牙俐齒的，明明是依照律法辦事，卻還是說的這番冠冕堂皇。

賀藍汐懶得理他，卻悄悄問沈心月，“四嫂，這人家鄉鬧過瘟疫，還要嗎？”

六兩銀子是賺大發了，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

沈心月之前聽夥計介紹，那人的發現發生瘟疫是兩年前的事了。他這都活的好好的，說明了什麽？

“這兩人我都要了。”

沈心月點了他們倆，軟磨硬泡後，硬是讓夥計去找掌櫃的便宜了一兩銀子。

至於便宜的是誰，那也無所謂了。

沈心月付過銀子，拿了賣身契，領著二人就往家走。

兩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被買了，還以為，不知道要呆到哪一日呢。

剛來牙行不過半個月，沒想到......

真是恍如昨夢！

沈心月把人帶回了家，這才問道：“你倆叫什麽？”

青年回道：“奴才劉享。”

小丫頭回道：“奴婢三丫。”

沈心月點點頭，倒也沒想著要改二人的名字，對他們道：“先在這兒住幾日，等那邊妥當了，你們再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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