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雲話音落下，院子裏便陷入了寧靜，像是空氣凝固了一般，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也跟著凝固了。

院子內外，張氏、剛走到的沈心月和李青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李老二身上。

他想要尋死？

李青雲雙眼就這麽直直的望著李老二，眼神堅定不移。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李老二短暫的震驚後，便只剩下慌張，眼神閃爍不已，“是水鬼，是水鬼......不關我的事.....”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去推李青雲攔著自己的手，想要迫切的進屋去。

李青雲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只要李老二不正面回答，他就決不罷休。

李老二被他逼的進退兩難，擡頭看著李青雲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到堂屋門口的張氏，他猛地推開兒子，就朝著張氏奔去，滿口失望語氣的對張氏哭訴道：“媳婦兒，連青雲都兇我了。”

李青雲聞言，頓時深覺無力，一陣頭痛。

他爹，他娘，真的是老人們口中說的天賜良緣——絕配！

張氏剛也哭鬧過，眼睛還紅紅的，見李老二控訴李青雲，剛剛的辛酸又浮上心頭，哽咽回道：“都是白眼狼，白生養了。”

隨後，兩夫妻竟然罕見的抱一起哭了起來。

宋氏在屋裏繡花，從李青雲回來時她就曉得了，一直豎著耳朵聽。如今戲是越來越精彩，她幹脆放下了手裏的帕子，悄悄地挪到了門邊上，把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李青雲到底是讀聖賢書的人，理智的分析分析還行，真讓他吵架卻是不行的，光是看著爹娘又哭又鬧，他心裏就亂成了一團麻。

李青紅也是左右為難，張氏和李老二再不作為，那也是她的親爹娘，可這一頭，沈心月和李青川救了她和女兒，給她們吃，給她們穿，送瑾兒去學堂，就如再生父母一般。指責爹娘嗎？

沈心月腦海裏一直都在回蕩著李青雲那一句話：還是你想尋死，最後把四哥給搭了進去？

李老二為什麽要尋死呢？

“心月。”

“四嫂！”

沈心月想不明白卻又覺得李青雲這話問的很是蹊蹺，她推開李青紅的手，徑直朝著堂屋門口作死作活的老兩口而去。路過李青雲時，李青雲與三姐同時出聲。

沈心月卻是不管不顧的進了李家院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堂屋門口，然後冷笑著看了李老二和張氏一眼，出人意料的抓住李老二背上的衣裳用力一扯。

張氏和李老二早就沒有感情所言了，夫妻倆能抱在一起純粹是想要嚇嚇李青雲，也不過是給人的感覺抱在一起罷了。是以，沈心月並沒有怎麽用力，李老二便被她扯了開去，踉踉蹌蹌幾步，差點摔在地上。

“爹！”

李青雲到底讀過書，信奉“孝”字大於天，盡管他很是懷疑自己爹在發大水時的所作所為，但看見他摔倒，還是很擔心，所以一個“爹”字脫口而出。

反觀李青紅，那就比李青雲淡定許多了。

張氏見李老二被沈心月差點拽地上，心裏一顫，指著沈心月就破口大罵，“你個掃把星，小賤人，你要造反不成？”

“閉嘴，沒你的事！”沈心月紅了眼，回過頭怒喝了張氏一聲，滿臉殺氣的瞪了她兩眼，然後才回過頭，看著一臉畏畏縮縮的李老二道：“李青雲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去網魚，你是早就想好了去尋死，是不是？是不是？”

如果是真的，那麽，能讓李老二去尋死的原因只有一個！

張氏被沈心月吼的這嗓子鎮住了，張了張嘴吧，卻是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自己又把柄在她手上，逞強不得。這時候，她又埋怨起老天爺來，那場火，怎麽沒燒死她？

李老二望著沈心月，閉口不言。

李老二自從娶了張氏回來後，就被她完全統治，窩囊、無能便成了他的代名詞。起初他還摩拳擦掌想反抗，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受盡了鄉鄰、長輩、兄弟、甚至是晚輩異樣的目光後，他就破罐子破摔了，別人如何以為，那就那樣以為吧。

這些年，他是絲毫不管家務事，一心只抽大煙袋。

可是......

李老二一想到那件事，就如心上紮了針一般難受，他沒有勇氣揭開事情的真相，卻也不想窩囊的活著，更沒有上吊、抹脖子的勇氣，左等右等之後，終於等來了這次機會。

但是......

“沒有！”

他不想承認！

沈心月的眼神很犀利，那目光讓李老二有一種被她看穿了的錯覺。可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知道，依照近一年時間裏的變化，她該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才是。

李老二有些驚恐地望著沈心月，心裏卻在迅速的思考著。這件事實在是太過丟人，不僅是他，連帶著一家老小都會在鄉鄰面前擡不起頭來，他不能洩露絲毫。

沈心月見他不承認，一步一步的逼近他，逼的他不斷地往後退，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到底說不說？”

李青雲終是看不下去了，幾步上前，“四嫂，你這樣會背罵名的，使不得。”話雖如此，實際上卻是在為李老二解圍。

沈心月穿到這兒，好不容易碰見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原本打算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可偏偏李家這些個攪屎棍一刻都不安寧。她男人都死了，還在乎什麽罵名？

“有什麽使不得？他都能知道自己女人去偷人後選擇尋死，最後連累了養子被沖走，我有什麽使不得的？”沈心月今兒個是豁出去了，忍無可忍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你想帶著這個秘密去死，你怎麽沒當時就跟著跳下去？怎麽，你又舍不得死了？”

李老二聞言，瞳孔驟縮。

李青雲的臉卻是紅了白，白了紅，完全沒想到沈心月也竟然知曉這件事，家醜不可外揚，可偏偏......

張氏根本沒想到李老二竟然知道自己的秘密，張大了嘴巴不知該如何反應？

但是，誰的反應也沒李青紅大，她驚呼出聲，“月兒，你肯定搞錯了，娘不是那種人。”

這怎麽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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