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川被洪水沖走的消息，第二天就在青山溝傳了個遍，村裏的人大都既害怕又感慨，然後暗暗罵李老二那個害人不淺的狗東西，心裏替李青川感到不值。

即便是李家，李清河和宋氏也沒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臉來。

不過，村裏依舊有人對此很高興，那就是劉家，也就是崔氏娘幾個了。

劉菊香因為逼婚不成功，在村裏是丟盡了臉，對李青川也是因愛生恨，一邊想法子去勾搭楊黎安的同時，一邊暗暗詛咒李青川和沈心月不得好死。只是沒想到，這沒過多久，她的祈禱就成真了。

嘖嘖嘖，老天爺可真有眼。

崔氏磕著瓜子兒吐著瓜子殼，一張臉笑出了褶子，如果此時被人瞧見，定然會以為她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絕對不會懷疑她此時只是在幸災樂禍。

“菊香，現在瞧見了吧，幸虧你當初沒嫁成李青川，要不然，這才短短月餘，你就守寡了。”崔氏嗑完一把瓜子，又抓了一把到手裏，趁著空兒，又繼續道：“你這麽年輕，又長的漂亮，算命先生也說了是少奶奶的富貴命，那李青川就是個沒福氣命短的。”

劉菊香呸了一口，然後道：“娘說的是，女兒當初是瞎了眼呢。”

崔氏聞言，滿意極了，偷偷的瞧了一眼老頭子那邊，壓低了聲音道：“怎麽樣？可是和楊家少爺說上話了？”

劉菊香聞言，瞬間就紅了臉，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樣，垂著頭回道：“嗯，他還問女兒今年芳齡多少。”

崔氏瞬間眼睛就亮了。

“村裏出了事兒，你們娘倆咋笑這麽開心呢？”謝氏得了自家男人吩咐，代表他傳達裏正的指示，讓挨家挨戶的出男丁組隊去尋人，這還沒走進劉家，就聽見崔氏娘倆笑的開心。如今跨進劉家了，果然這對母女臉上帶笑，“我說，你倆該不會幸災樂禍李青川沒了吧？”

“你個死婆娘，胡說八道什麽呢？”崔氏聞聲，心裏一驚，隨即斂下了笑意，擡頭望向門口，板著臉呵斥，“你心肝兒怎麽那麽壞，竟然這麽想。李青川別沖走了，這種悲劇，放誰家不替他感到不值？誰不替沈氏和那孩子難過？”

崔氏才不能承認自己幸災樂禍，否則，村裏的唾沫都能把自己淹死。這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萬萬不能讓人又想起她們母女倆之前的事來。

謝氏也不過是胡騶的，聽崔氏這麽說，也有些拿不準這對娘倆的想法，也不繼續跟崔氏糾纏，改口道：“你男人跟你兒子呢？裏正讓傳話，各家各戶閑著的男人都去幫忙尋人，務必把李青川的屍體尋回來。”

除了沈心月和李青紅外，整個村的人都已經相信李青川已經死了。

不怪他們往壞處想，實在是那水太湍急了，人在水裏一直隨波逐流，下游水更深更急，哪有生還的可能？如果真有，那就是奇跡！

不過，世間上哪有這麽多奇跡？

崔氏聞言，隨即嚷了兩嗓子，然後催著自己男人和兒子出去幫忙了。

謝氏來此的目的達到了，她也不跟崔氏耗，若有深意的看了崔氏娘倆兩眼，然後轉身出去往下一家走。

沈心月沒有在家坐著等村裏的人去幫她尋李青川，而是天一亮，焦急的等待一宿的她便和李青紅出門了。出門時，她們怕兩個孩子亂跑，把門從外面給鎖上了。

青山溝往下游，是劉家村，再往下，是宋家凹，再往下走，便是原身養母家所在的沈家莊了。

不過，這些路，沈心月並不熟。

李青紅是土生土長的青山溝人，小時候也是個性子很野、膽子很大的姑娘，跟著從小長大的姐妹，無數次的往下游跑過，對幾個村子都很熟悉。雖然過了很多年，但是大致的路還記得。反正，比起沈心月，她已經算很熟悉了。

沈心月知道路上滑，出門前在家裏找了兩根棍子，她和李青紅一人一根，用來輔助走路，以防摔跤。

姑嫂二人沿著下游走，但是卻沒有走河邊，而是進了村子，挨家挨戶的問，可是見過一個被水沖下來的男子，並形容了李青川的外貌。但令人失望的是，一天時間，走了兩個村，都沒有一點消息。

他們一天沒吃東西，渴了就管鄉親們討點水，走了一天，雙腳都起了水泡，肚子餓的呱呱叫。

“三姐，我們這樣找不行。”沈心月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壓下焦急，沈著冷靜的道：“我們沒做足準備出來，餓一天是小，長時間可能不行，更何況還有兩個孩子在家。馬上就天黑了，我們不能再找了，必須先回去。”

李青紅早就想提醒沈心月了，但是體諒她此時的心情，所以一路咬著牙沒作聲，如今見她自己想明白了，立即點了點頭，“嗯，我們先回去，吃飽了睡一覺，明天帶點幹糧再出來。”

姑嫂二人達成協議後，便手挽手往家回。

等她們回到家時，天早就黑了，村裏黑漆漆的一片，腳下泥濘，摔了幾次才到家。等做飯、吃飯、洗漱好，已經大半夜了。

沈心月渾身酸軟無力，眼睛也酸脹的厲害，很困，但是，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著窗外的蟲鳴，摸著空蕩蕩的半張床，她只覺得鼻頭一酸，嗚咽出聲。但是又怕被隔壁的李青紅聽見，翻身把臉壓在了枕頭上，哭的更厲害。

李青紅在隔壁也睡的不踏實，迷迷糊糊之際，聽見沈心月這邊有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她猛地一驚，翻身坐起，摸著黑下床。

咚咚——

“月兒，月兒......”

吱嘎——

“三姐......”

沈心月不想被李青紅知道自己哭了，可是，沒忍住，眼淚又嘩嘩的往下流。

李青紅對自己的丈夫早就失望透頂，可是在他死的時候，還是哭的很傷心。她甚是理解沈心月如今的心情，伸手攬過她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有三姐在呢。”

沈心月聞言，“哇”的一聲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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