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雲最後，還是與賀藍汐賀大小姐同桌了，不過，是在二樓的雅間。把門一關，走廊外來往的客人倒是看他們不見。

賀藍汐“財大氣粗”，四個人，點了一大桌子菜。避開外面的世界，她又放開那些矯揉造作，開始做回真正的自己——挽起袖子，大口開吃。

賀藍汐的袖子挽上去了，露出一小節雪白的手臂來，但是她渾然不覺，不拘小節，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吃的是津津有味。準備下第二筷的時候，愕然的看向對面的人，出聲道：“你怎麽不動筷？”

李青川和沈心月聞言也是一楞，順著賀藍汐的目光偏頭，見李青雲紅著臉，低著頭，雙手放在桌下，沒擡頭也沒吭聲。

這小子！

賀藍汐見對方不理自己，倏地沈了臉，循著幾人談話的記憶，又出聲道：“李青雲，問你話呢？你不吃，難不成這些菜不和你口味？要不然，你喜歡吃什麽，你自己再點？”

“不是的！”李青雲隨即擡頭，目光落在賀藍汐精致的小臉上時，眼神又像是觸電一般收了回來，隨即又垂下頭，“我還沒餓，你們吃，你們不用管我。”

話雖如此，他卻擡手握起了筷子。

這一桌子菜，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豐盛和奢侈，又是鎮上最好的酒樓，色香味俱全，哪裏會不合口味？只是，他剛剛看見賀藍汐挽袖子的動作，目光觸及到她雪白的小臂，瞬間紅了臉。

書中說過，非禮勿視，他只是羞於擡頭罷了。

賀藍汐是真餓了，見他太筷子了，也懶得跟他再廢話，一手挽著袖子，一手夾菜，然後大快朵頤的吃起來。

沈心月和李青川面對面坐著，夫妻倆慢條斯理的吃著菜，然後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許意味深長。

這一頓飯，終於在賀藍汐最後放下筷子時結束了。

賀大小姐有個毛病，吃飽了就想睡，而且每天習慣了午休，一到點兒她就困的不行了。荷花趕緊將她扶住，然後同沈心月幾人說了幾句話客套話，便帶著她出了雅間。

臨走前，賀藍汐打著哈欠道，這頓飯記她賬上。

沈心月並非是愛占便宜的人，並沒有把賀藍汐的話放在心上，只是，下樓去櫃臺結賬時，掌櫃的說他們一頓飯吃了十兩銀子，而賬也掛在賀小姐身上了，不需要他們買單。

十兩銀子？

沈心月暗暗地咽了一口唾沫，同掌櫃的笑著退了回來，然後拉著李青川就往外走，“趕緊走。”

李青川一頭霧水，李青雲則跟個跟屁蟲一樣趕緊黏了上去。

出了酒樓，李青川打算帶著媳婦去孫記布莊拿了布就回去了，牽著沈心月走了幾步，折身看著跟在身後的李青雲，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道：“五弟，你是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李青雲搖頭，然後紅著臉道：“快要放榜了，夫子說，還是就留在書院，有什麽消息能夠提前知曉。”

放榜？

放什麽榜？

沈心月聞言，忽然來了興趣，看著李青雲笑瞇瞇的道：“你們考試了？”

李青雲看著四嫂，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嗯，三月中旬的時候參加了童試，這兩日就該公布成績了。”

正因為如此，他這幾日才會出來閑逛。

童試？考秀才？

沈心月對古代的官考制度並不太了解，僅限於知道童生、秀才、舉人、進士......哦，還有一個考了全國第一名的叫狀元。聽著李青雲的話，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眼前這個小子興許這次中了。

李青川聞言也點點頭，一向冰冷的臉上緩和了些許暖色，很是高興的道：“難怪近幾個月不見你回家，竟然是在準備鄉試。”他隨即神采飛揚，笑著道：“五弟，考的如何？”

李家這些年供著李青雲上學，也是花費了不少，若是李青雲這次能考中秀才，成為廩生，家裏有了補貼，日子也就不會太過艱難。至少，他在學堂的生活不會太過清貧。

更何況，李青雲若是中了，畢竟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李青雲聞言，倏地臉紅了，擡頭看了一眼四嫂，然後又飛快收回目光，都是自己人，四哥又對他極好，也不必瞞著，於是，壓低了聲音一五一十的道：“這次考試的文章，我事後一字一句原文默寫了一遍，夫子看過之後，大為稱讚，說是必中。只是，一日未放榜，弟弟一日不敢松懈。”

李青雲在書院的成績一直都是前三，夫子自然對他考試寫的文章甚是關心。所以，讓書院裏前十的人都把自己的文章默寫了一遍，依著自己的文學水平以及這次主考官員的喜好分析了一番後，定了三篇“必中”文章，其中，便有李青雲的。

李青雲家境貧寒，如果能中必然是好事。但是，這種事畢竟是未知數，不敢亂言。比起那兩位已經去慶賀的同窗，他一直低調的在書院看書等待。

“這麽厲害？”

這話是沈心月說的。

沈心月聽聞有些人考很久都考不上秀才，三年又三年，考上秀才後，又停滯在考舉人的路途上。如今聽聞十七歲的李青雲這是要中了的節奏，雖然不喜李家人，但對於眼前刻苦求學的小子，她還是希望他能中的。

“四嫂謬讚。”

李青雲的臉更紅了。

三人正說著話，突然聽見一陣鑼聲傳來，然後見一人拎著一面鑼，由遠而近，然後再跑遠，一邊跑一邊喊：“放榜了，放榜了！”

在清水鎮上，即便是童試那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李青雲忽然緊張起來。

李青川正高興呢，笑著對沈心月道：“月兒，我們也去看看吧？”

沈心月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李青川攬過李青雲的肩膀，拍了拍，對他道：“走，我跟你四嫂陪你去看榜去。”

李青雲笑著，重重的點了點頭。

然而，三人在放榜的名單上尋了一遍又一遍，卻是沒看見李青雲的名字。

李青雲找了三遍後，一顆心沈到了底，只覺腦子裏空蕩蕩的，一臉不可置信。

怎麽會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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