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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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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蕭黎風很忙,覃淮芳幾乎一天也看不見他的人影。

白天時,覃淮芳的活動不受限制,甚至可以說完全自由,他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沒人會阻攔他。一開始覃淮芳以為大家覺得他是個瞎子,沒辦法逃跑,所以才如此放松。後來才知道,這掐雲山並非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整座山都被設下詭異的陣法,尋常人根本無法離開。

到了夜晚——

蛇女赤練冷聲催促:“日落了,請尊上馬上回去。”

這幾日下來,覃淮芳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女妖對自己的厭惡,幾乎每次說話都帶著無比厭煩的口氣。

倒是另外一個聲音稚嫩討巧的男童,語氣還算恭敬客氣。

守山靈皺眉呵斥:“赤練,你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嗎?”

赤練嗤笑一聲,不做言語。

覃淮芳倒是不把這兩人的話放在心上,討厭他的人多了,不差她一個。

今日覃淮芳在外面逗留的時間略久,還未進殿,掐雲山的天色就全部陰暗下來了。

覃淮芳明顯感到,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遠方飄來——

赤練的神色一凜,抓起覃淮芳的手腕直接把他推進大殿,守山靈眥目欲裂,雙腳猛地跺地,瞬間像是充氣了一般,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山一樣大小的巨大怪物。

守山靈沖著虛空嚎叫一聲,聲音震耳欲聾,似乎連地面都跟著顫了顫。

覃淮芳被猛然推進殿內,殿外似乎刮起了巨大的狂風,一股難聞腥臭的味道順著門縫飄進來,十分惡心。

半響,外面安靜了,守山靈和赤練一臉疲憊的進來,覃淮芳問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

赤練面色難看,狠聲道:“還不是因為你!”

“我?”

“赤練!”守山靈呵斥一聲。

隨後赤練便不再說話了。

夜深了,寢殿裏僅燃了一只蠟燭,昏暗的燭光搖搖欲墜,窗外總傳來恐怖的嘶吼。

覃淮芳睡不著,他坐在床邊思考今日發生的事情。

這掐雲山內,似乎隱藏著一只連魔修自己都掌控不了的異獸。

但赤練為何說是因為他?

魔界異獸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突然,窗邊的蠟燭晃了一晃——

淡淡的血腥味飄來——

巨大的銀色火花在天空劈開,幾乎把整個黑夜照亮,緊接著是一聲十分痛苦的嚎叫。

是野獸的嚎叫。

覃淮芳忍不住縮了縮肩膀,破天荒的,他竟然希望蕭黎風在自己的身邊。

蠟燭微弱的火苗劇烈搖晃,突然在瞬間熄滅——

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覃淮芳心臟砰砰的跳,條件反射的摸腰間,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他才想起,寒霜劍已經被蕭黎風那個兔崽子弄壞了。

“臭小子……”覃淮芳低聲咒罵。

突然,一雙手環上他的腰——

覃淮芳驚雷般的跳起,推開貼上來的黑色影子,拔腿就跑。

黑影卻一把扯住覃淮芳的手,用力一拉,便把覃淮芳帶進自己的懷裏。

兩人撕扯一陣,黑影直接把覃淮芳按到床上——

窗外不知何時竟然下起了大雨,嘩嘩啦啦的聲音令寢殿顯得更加幽靜,一道淩厲的閃電撕裂天空——

寢殿瞬間猶如白晝,覃淮芳這才看見那黑影竟然是蕭黎風。

他撐著雙臂立在覃淮芳上面,俊美無匹的臉上掛著邪氣的笑,右邊臉上的黑色蓮花印記從眼角蔓延到臉頰,時隱時現時明時暗,那種妖異的美感,令覃淮芳覺得驚心動魄。

“胡鬧什麽?”覃淮芳掩飾性的扭扭過頭,伸手推了推蕭黎風。

“師父害怕了?”

“我怕什麽?”

蕭黎風低笑一聲,倏地起身,順便拉起身下的覃淮芳。

“聽赤練說,你們今天遇見了危險?”蕭黎風拉著覃淮芳坐到自己身邊。

“我看不見,只感覺一股令人難受的威壓,還有鋪天蓋地的惡臭味道。”

“這掐雲山不已經是你的地盤,怎麽還有你掌控不了的東西?”

蕭黎風神色晃了一下,夜色深重,幾乎看不見。

他輕聲說:“很久以前,這裏並非掐雲山,而是一座被眾多異獸占領的仙山。”

“其中有一只修為上萬年的古蟒蛇妖,是這裏的王。”

“但因為這條萬年蟒蛇妖四處害人,作惡多端,被一位渡劫的聖人滅了肉身。”

“那聖人害怕蟒蛇妖卷土重來,便用自身靈氣作為介質,燃起一場滔天大火,足足燒了九九八十一天,連帶著這座仙山的奇花異草,所有生靈異獸,一齊葬送了。”

覃淮芳突然回想起,那日他被騙來掐雲山,看見的便是猙獰龜裂的土地,如野獸獠牙般光禿禿的山峰。

他似乎可以想象,那是一場何等慘烈的焚燒之刑,使得曾經的資源豐富鳥語花香的仙山,變成現在滿目瘡痍,草木不生的模樣。

“我來到掐雲山,機緣巧合便與那只被封印的古蟒蛇妖簽訂了主仆契約,如今我與那只蟒蛇血脈相通,所以他才會對你出手罷。”

“不過你放心,我剛剛教訓了它,今後它不會靠近你。”

覃淮芳還沈浸在那場熊熊烈火之中,蕭黎風突然拋出這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話。

覃淮芳詫異:“那只古蟒既然如此厲害,怎會輕易與你簽訂主仆契約?”

“我可以替它解除封印,他當然要聽命於我。”

“就這麽簡單?”

蕭黎風捏了捏覃淮芳的鼻子,笑道:“那你要我如何,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嗎?”

覃淮芳打開蕭黎風亂摸的手,“和我無關嗎?”

蕭黎風咧嘴笑道:“和你又有什麽關系?”

“在這鏡澤大陸,有了力量就有了一切,當一個變強大的機會出現在面前時,沒有人會放棄。”

覃淮芳皺眉不語。

蕭黎風突然期身而上,抱著覃淮芳的肩膀,兩人躺在一張床上。

“你幹什麽?!”覃淮芳推開他。

“我很累啊師父,我們休息吧。”蕭黎風扯了扯覃淮芳的衣袖。

覃淮芳咬牙:“你自己不是有床!”

蕭黎風開始耍無賴:“我走不動了,要不師父抱著我過去。”

覃淮芳真想給他兩耳刮子,讓一個瞎子公主抱,虧他想得出來。

“你要是敢亂動,我就把你踢下去。”

蕭黎風閉著眼睛,聲音很低,仿佛真的很累了。

他啞聲道:“我什麽都不做,師父放心睡吧。”

覃淮芳這才放心躺下。

一夜無夢,第二天清晨覃淮芳睡到自然醒,他輕輕摸了摸身側,入手一片冰涼。

想來,人老早就走了。

沒多久侍婢們魚貫而入,拿著臉盆,手巾,幹凈的衣裳伺候覃淮芳洗漱。若是從前,這些都是蕭黎風和景陽的活兒。

不可抑制的,覃淮芳竟然又回想當年在卿山峰,蕭黎風小小的身板端著很大的洗臉盆,顫顫巍巍的走進縹緲閣。

那時,蕭黎風會仰著一張青澀稚嫩的小臉,滿眼星星的喚他師父。

想不到,一轉眼就過去這麽多年了。

很多人,很多事,早就變了模樣。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說的就是如此罷。

覃淮芳像往常一般,在掐雲山四處亂逛,守衛們早已見怪不怪,而赤練和守山靈不到黃昏,是不會出現的。

他慢吞吞走到後山,一個灰衣人在那裏等他。

他們沒有任何對話,覃淮芳剛剛走過去,灰衣人便擡腳離開了。

就像是,兩人偶然間遇見一般。

半響,覃淮芳路過灰衣人站立的參天巨樹——

枯枝木叉之中,隱藏著一根顏色灰白,散發著凜冽寒光的細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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