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宜最終沒有回答。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給閨蜜，但找了一圈下來，發現撥出去的竟然是陳俊賢的電話。這個時候找兄弟……並且迅速給接通了……她對著電話不知道說什麽。

陳俊賢怕她出事，急匆匆就趕了過來。

崔寶珠和李寶來看見他過來，更加堅定女兒要走火入魔的狀態，兩兩相對蹙著眉頭嘆了口氣，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好好勸勸。

李學宜盤腿坐在床上，看著陳俊賢憋了好一會氣，最終還是洩氣破功，垂頭無話。

陳俊賢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怎麽了？”

李學宜看著他，“我……”她垂頭，“哎……”就算這事跟夏行之有關，她也不該想到那個光潔的後背，以及那個泛冷光的金屬扣。

陳俊賢略一遲疑，問：“跟夏慕林有關？”

李學宜擡頭，抿唇又咬回去，“我突然發現我好花心啊，怎麽辦？”

陳俊賢聽不懂了，“嗯？”

李學宜卷了一大坨被子來抱著，下巴磕在上面，“也不應這麽說。”

“那應該怎麽說？你究竟是怎麽了？”陳俊賢看她樣子，憑著多年對她的了解，估計事情不大。

李學宜挑起眼皮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看，“我發現我的真愛不是夏慕林。”

陳俊賢聽完她的話，本放松下來的神經又再次因為她的眼神而緊張起來。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體，緩慢地問：“那……是誰？”

“夏——行——之——”

陳俊賢聽到這三個字，雖然不至於從椅子上滑下去，但精氣神似乎都被抽走了。

李學宜移開了眼睛，看著枕頭嘆氣，“我也不確定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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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慕林和李學宜再沒有過聯系，直到那一周的周六上課。兩人都到了，同時早早地到了。

李學宜看他一眼，本來已經改憤恨夏慕林的事為糾結夏行之的事的心思，再次在這一眼中燃起火花。她哼了一聲在窗邊選了位置坐下。

夏慕林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挨著她旁邊坐下。

李學宜拿起書站起來，“麻煩，借過！”

夏慕林擡頭看著她，“那天晚上我真的……”

李學宜沒等他說完，就直接從他身後要擠出去。

夏慕林反手一把將她抱住。

李學宜就跌到了他的腿上。

“你們倆，註意點影響。”馬修遠進來笑著說：“尤其是班長。”

李學宜微微掙紮著要起來。

夏慕林卻是雙手箍緊了。

馬修遠略過一眼，笑了笑說：“我出去抽根煙。”

李學宜瞪著夏慕林，“玩完了聽不懂嗎？就是Game！Over！”

夏慕林皺著眉頭，區別以往，這次略顯得深沈，“那晚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有第二次行嗎？”

李學宜看著他，不動了，一會之後才長嘆氣說：“不是我不給你第二次還是第三次的機會，是你從一開始就剝奪了我的機會！”

“咳咳。”江誠進教室重重地咳了兩聲，“班長，小師妹。”

李學宜對這號人物一直沒有好感，瞥了一眼過去，拍拍夏慕林的手，“還是出去談吧。我冷靜，希望你也冷靜。”

今日多雲，風很大。一會吹過了雲朵，太陽漏出來，一會又遮上。

李學宜看著地上的影子，有種訊息萬變的感覺。“你說，你追我是因為什麽？”

“不是因為喜歡你又是因為什麽？”

李學宜望天笑了笑，低下頭看著腳邊延伸出來的影子的時候又再笑了笑，“是因為你不想讓你小叔叔太好過吧？”

夏慕林楞在原地接不上話。確切說，應該是突然被人戳穿自己最初的目的，而此刻自己卻是已經改變初衷，這個結果太諷刺，他已經無話可說。什麽都可控制，唯獨人心不可控制，包括他自己的，也是如此。

李學宜眨眨眼說下去，“你知道你小叔叔喜歡我，你為了刺激他，所以必須先把我追到手，是不是？”諷刺的話，諷刺的聲調，但說出來不知道是諷刺他，還是諷刺她自己。

“你聽誰說的？”夏慕林終於開口，笑道：“我小叔叔？你不覺得他這挑撥離間得太沒有技術了嗎？我知道，他好像是對你有好感。明明之前都一直很君子，臨到最後我們要來領證了才橫插一腳搞搞小破壞，實在很讓人鄙視。”

李學宜看著他，“你更讓人鄙視！”說完立刻轉身。

夏慕林一下拉住她。

李學宜轉身把他的手掃下來，“那話是你自己說的。不過你不記得也對。你是說對那晚上毫無印象。這證明你沒有說謊。”

夏慕林沒有拉她，因為他看見了塔絲芙下車走過來。

李學宜進去坐下，還沒打開書，旁邊光影交錯，有人挨著她坐了下來。她擡頭，看著夏行之的微笑有一瞬的失語，很快調節過來笑著說：“我以為你不來上課呢。”

夏行之淺淺一笑，“為什麽有這樣的錯覺？”

因為你之前老不來上課，也因為這話純粹是沒話找話的開場白。李學宜只是在心裏嘀咕，沒有把實話說出口。她隨意地翻著書，根本就是裝個不在意閑聊的樣子，“嗯，可能真的是錯覺吧。”

夏行之笑笑，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課堂一結束，馬修遠就過來，湊在李學宜面前低聲地問：“班長走了？”

李學宜轉頭在整個教室裏張望，的確沒有看見他。

馬修遠的聲音再壓得低了些，“你們吵架了？因為泡芙的關系？”

李學宜看著他，認真無比地糾正說：“我們沒有吵架。”她在他疑惑的表情中繼續解釋，“我們是分手了。”

“小師妹……”

“馬大俠有什麽不明白麽？我們，分了。”

念EMBA的，都很能適應這種分分合合。因為這個圈子其實和別的圈子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念書這個名銜只是虛虛地套在外而已。

馬修遠再次出去抽煙的時候，夏行之用筆敲李學宜的桌面。

李學宜轉過頭來，“有事？”

“分都分了那麽久了，難道還沒考慮好麽？”

“什麽？”李學宜就是明知故問。她一方面想聽，一方面又不知道怎麽答。

夏行之笑了，成熟自信有範兒。

李學宜的眼睛閃了閃，她被秒了。

剛好這個時候教授進來開始下一堂課。

夏行之沒有接著說下去，轉回去認真看書認真聽課認真地裝作好學生。只留下李學宜一個在旁邊對著他的側臉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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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舍得回來了？”夏景輝坐在沙發上看著夏慕林說。

的確，這是十幾天以來，夏慕林第一次回主宅。他垂著頭，叫了聲：“爺爺。”

“不長進！”夏景輝拍著沙發扶手說：“玩得老婆都丟了！”

夏慕林蹲在了沙發邊上上看著夏景輝，“爺爺，我能不去馬來西亞嗎？”

夏景輝沈沈地看他一眼，“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別以為我不在公司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上次恒信的事，還是行之給你求的情。”他看著他出了口氣，“人家都讓快遞把你的手機和戒指寄回來了，方舟秘境那項目我也不用指望你了。不去馬來西亞你還有別的更好的選擇嗎？留在這裏幹什麽，繼續玩還是搞破壞？”

“爺爺。”

“不用說了，既然回來了，就收拾一下東西，明後天啟程過去吧。”

夏慕林站了起來，沒有直視夏景輝，而是看在他腳邊的地毯上，“爺爺當初說不會偏心，但你問心是真的沒有偏心嗎？！”

夏景輝也站了起來，明顯被氣得不輕，“你為景輝做過什麽貢獻？你說出來讓我聽聽。一件沒有，那半件有沒有，正在做的有沒有？”

夏慕林有些恨恨地轉過臉，“那是我沒有機會！”

“好！我現在就給你機會！”夏慕林轉身甩手上樓，“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要能做出點成績來，我就能看得見！”

夏慕林進了房間，桌子上擺著一個拆開的包裹，裏面就是他送出去的手機和戒指。他開機，裏面所有數據都被清空，就像一臺新機。他把手機直接從窗口用力扔了出去，抓起戒指的錦盒還想扔，最後還是留了下來。不是因為這戒指是幾分的還是幾克拉的，是因為他似乎真的變心喜歡上她了，這個事情有些脫軌，有些棘手。

夏行之把手機撿起來，笑了笑，隨手扔到了垃圾桶裏。他看看腕表，時間還早，才八點不到。他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他怎麽就沒有約李學宜？再次笑了笑，他掏出手機坐在花園的鐵藝椅子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打著信息。

月光和燈光混合得很完美，拉出的人影灰淡朦朧又溫柔。

夏慕林在窗邊咬牙看著，把錦盒握得變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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