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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先魔君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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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也有類似於凡間的集市,只是多了些有助魔修的丹藥之類。在這兒總算見識到些魔性。

“這益母草怎麽賣?”

“五十魔幣。”

“這麽貴,你搶錢呢。”

“就是搶了又如何?”

“揍你。”

說著雙方大打出手。這才是妖魔的血性,我終於有幾分滿意。滿意的不止我一個,還有一個少年,雖然他做了掩飾,我看出他是個普通小妖並非魔族之人。

我攔住他,“你為何會在此?”

“關你何事?”

“不說,那就告發你。”

“你……哼,神仙了不起。”

我清了清嗓子,“這裏有……”

小子服了軟,“別別別,我說,我家裏人不喜歡我,也沒有什麽朋友,沒人願意跟我玩,我聽說入了魔就自在多了。”

魔可不是想入就入的!

魔族之人有的是先天擁有黑魔血,就是所謂的正統一支,這種血統最純正,最適宜修煉魔功。還有一些是食了魔丹成為魔族人。其實魔功最適合於先天的那部分人,但是由於進度飛快,引得很多人寧肯入魔也要修煉。奈何修煉結果因人而異,有的體質適宜,長進的快。但是大多數並不十分理想,不免心煩氣躁,心性有了變化,代代傳下來,仿佛你不另類些不暴虐些就配不得魔族的名頭。

假如有一日後悔了,想要脫離魔族。先不提魔君那一關,只說去除魔族氣息這一樣,不悖承受抽筋剔骨之痛,而且即便熬過這痛楚,十有八九者無法清除,總之,一朝斃命,或是茍延殘喘四處躲藏。這部分魔不為正道接受,魔族也不願庇護這些異心者,下場淒慘可想而知。幾萬年來只聽有一人似乎入過魔族,後來脫離,自行修煉,修出大成,竟然飛升上仙,倒成了一段佳話。除此再無魔族人修得大道。

這倒斷了一些魔族人的念想,一心修煉魔功,雖然沒有飛升上仙之說,但武力值卻不容小覷,只需每隔千百年熬一熬魔功反噬之苦,其餘時間逍遙自在,九重天的神仙也不過如此。

在魔宮住了三日,天天玩的開心頓頓吃的愉悅,我覺得以後的日子都是如此的話,留在魔族與別處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怪不得風漓住下就不走了。

我到底還有些理智,去了封書信給師尊,簡單講了下情況,最後表示會盡快同風漓回去。師尊回了信,只兩字“不急”,從此我混玩的理直氣壯起來。

尤其是魔族的大王子水商自從知道我懷了身孕,天天鉆廚房倒飭吃的送我說是品鑒。起初魔族仆婢說他們大王子喜歡做吃的,一天到晚紮廚房是常有的事情,我還不怎麽相信。不出意外,魔君的位子必是留給這位的,這未來魔君如此醉心於這麽接地氣的愛好中,有些不妥。後來有一次心血來潮,跑去廚房觀看,看到他圍著繡著一朵碩大紅花、模樣極似肚兜的圍布在竈臺邊跑來跑去。不由我不信了,這是有多麽熱愛烹煮事業才敢於穿的這麽標新立異,這麽熟視無睹地被眾人瞻仰。這形象與初見面時大相徑庭,切起肉來氣勢足的像鄰村賣肉的屠夫,技藝嫻熟的仿佛隔壁飯館的廚子。

在一次他興沖沖端進來一碗冒尖的肉肉時,我委婉提了提,咱魔族家大業大不缺這點布,整條大塊的圍上比較符合你的氣質,最好素凈點,顏色這麽鮮艷,萬一濺塊油漬還以為是花開兩朵。水炎在一旁翻著白眼說:“這是我三姐做的。”我掙紮出一個笑容:“初看不覺,多看幾眼,頓覺忒有品味。”

最近水炎又活蹦亂跳起來,鑒於我是客人身份,對著我時顯得有些不大放得開,多虧他這份放不開,我過的舒心自在。最近他老是跟著他大哥給我送吃的,還別別扭扭問我,我懷的是男是女?我哪裏知道,我連是個什麽東西還不曉得。他裝模作樣推算一番,鄭重告訴我:是個公的。我笑笑,表示感謝,他反而有些羞意,之後常常讓人送些新鮮瓜果與我。

我發現自己胖了,身體全方位漲了一把肉,這一把一把加起來就很可觀了。連我自己都無法假裝不知,肚子依舊平坦著,但是較真往腰上捏上一捏,明顯多了一圈肉。這真怪不得我,這水商整日變著花樣往我這裏送吃的,不胖才怪。我只能每日早早起來拉著風漓出去躲避食物誘惑。

這些時日風漓都與我一處,我一邊埋怨他不早些隨我一起離開,一邊玩的不亦樂乎。只偶爾有幾次他將我留在食樓吃東西,自己偷偷溜走,還讓我幫他打掩護就說他去方便了。當小魔仆第八次憂慮地問我,他怎麽還不回來時,我將筷子一扔:“八師兄,你再不回來,我就將茅房砸了。”果不其然小魔仆被我鎮住了,表示可以再等等,若是真砸了,無論是裏面在方便的還是外面趕著要方便的豈能善罷甘休?

還好我吼過不久風漓都會回來,讓我不由懷疑怎麽這麽巧我一要砸房子,他就趕回來,我一問,他嘿嘿一笑:“心有靈犀。”

狗屁的心有靈犀,後來發現他就在我隔壁的房間與人見面,我好奇也要見一見,他說是推舉魔功的,沒必要見。我當然不信,我雖已晉位上仙之列,但多年受禁術壓制並未完全覆原,且法力在魔族是受到壓制影響的。也不知與他見面之人功力深淺,不敢偷聽偷看,怕惹怒那人,這裏畢竟不是青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一日晚,我正準備休息,風漓過來小聲敲我房門,扔一件魔宮護衛穿的袍子給我,囑咐我快些換上,隨他出門。

莫不是趁著夜黑偷跑?雖然覺得不太體面,見風漓也不多說,許久不做此等事的我,現下隱隱覺得有些刺激興奮。

我倆身著魔族護衛裝,半偷偷摸摸半正大光明,一路走到一角門處。有一小童正等著,見到我們行了一禮,也不多言,七拐八拐引我們進了一處偏僻宮殿。門口黑金大字“招魂殿”甚是肅穆顯眼,讓我一時覺得入了地府閻王之所。入了門,小童退了出去並順手幫我們關了門,四周頗為寬大空曠,只四面墻壁掛滿類似符咒的東西,平添了陰森可怖,左右兩邊各立一尊雕像,甚是威嚴。中間一道圓形光柱從地面延至殿頂,光芒零碎柔和,但在這空曠的殿堂裏還是紮眼的很,豎在那裏,像一盞超大號筒子燈。這是啟魔柱,果然有了魔性之物在魔族力量更強大。

“來了,那個女娃不要靠近光柱。”一道暗啞的聲音響起,像是許久不說話之人突然開口一般,怪異難聽。

我沒料到還有其他人,唬了一跳,風漓示意我不必驚慌,恭謹答道:“是。”

“可想好了?”

“想好了。”

“若不是蠻荒心不死,執意如此,我亦不欲參合此事。你父想你從此能過上平淡無憂慮的生活,就如同現在一般,不是也好,如此做,豈不是辜負他一片苦心。”

“恢覆原樣也可以過平淡的生活,我還回青城,而且還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說著望我一眼。

“你可知去除這黑魔血生不如死,豈是兒戲,即便是你……罷了,我願助你恢覆,我老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多謝……二叔。”

風漓回頭向我燦然一笑,走近那光柱,我來不及阻止,他已一步踏入光中。

頓時光芒大盛,我心中一緊,完了完了,這次風漓真真被吸進去了。我往前踏了幾步,被一股大力猛地推了回來,我突然覺得很困倦……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掙脫睡意,醒轉過來,清醒後突然憶起風漓踏入了光柱中,一骨碌起身沖出門外。門口有一少年背對著我臨樹而立,墨發白衣,清新的如同朝陽雨露,他轉過頭,微微一笑,“阿洛。”

是清元,我心中大定,“八師兄被啟魔柱吸入,我親眼所見……”

“我已知曉,無礙,他求仁得仁,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現在在哪裏,有沒有危險?”

“大約還要花費幾日時間才能出來,有他叔父在,危險倒是不至於。”

我終於放些心,只是他何時多了位叔叔,“你怎麽來了?”

“封印在十方大林的那支啟魔柱動蕩的厲害,就委派我來看看了。”

“可跟八師兄進入魔族的這支有關系?”

“啟魔柱本就是一體而生,互相有牽連也可以理解,這邊消停了其餘各處也就消停了。”

“那封印我族人的那一支呢?”

“這便是要告訴你的好消息了,你族親破關的適宜時機提前了。”

眼前緊要的幾件事清楚了,我終於可以問問風漓到底要做什麽。當初那個阿楚想害我時便欲將我推進啟魔柱中,還說“每開啟一次,三月後方可再施法,待那時,別說屍骨,魂魄也沒了”。想必之內必是害人的所在,當初我誤以為夜雪進去了,差點沒把那個阿楚撕了。如今風漓主動走了進去,這是找死?他最近吃的比我還多,整日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不像想不開的樣子。我沈思不語。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少年悠悠的聲音傳來:“阿洛,你最近如何?”我很想說,困苦不堪心力交瘁,整日費勁心思感化風漓隨我回去,畢竟身為神仙,必須有仙格,不能像土匪山賊般罔顧他人意願,強行帶走。可是我捏一捏腰間那多出來的些許肉,只能訕笑:“尚可,八師兄有事不便立即回去,我只得陪在這裏,只當養胎了。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最近多吃了些,多長了些斤兩,不然今日被那啟魔柱推出去,可不就傷了我孩兒,真真多虧了這些肉。”

少年楞了一下,笑了起來,估計是被我的怪論愉悅到了。“阿洛胖些瘦些都好看。”

此言甚是。

“不過莫說只是彈回來,這六界再厲害的寶物,一時三刻也傷不了我的後人。”

前提是你的後代,我肚子裏揣著的這個可不是,我可得寶貝著。我還是忍不住問:“那我怎麽就昏睡過去了呢?”

“你剛剛沖破禁術,又剛剛渡劫成功,身體尚未調整過來。”意思就是明說我現在很差。

我有些不樂意,坐在臺階上畫圈圈。

“你過來,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又不是三歲孩童聽什麽故事,心裏反抗著還是不情願地走過去,在亭子裏找了個舒適位子。

這個故事有點長,卻深深吸引了我。

上屆魔君姑且稱為先魔君,乃魔族正統一脈,擁有純正的黑魔血,很有些本事。其先祖將聖物啟魔柱一分為四,送了一支與天庭,從那時開始與其餘各界相處算是和睦,在加上他本人稱得上正直守信,在六界中名聲不錯。馭下亦獎罰分明,頗得下屬擁戴。魔族在這個時期不但口碑不錯勢力也是空前的宏大。後來不知是被人蠱惑還是野心滋長,竟也想著統治別界,此舉不但毀了魔族好不容易攢下的好名聲,還為此丟了性命。

當時混戰於大終山,道家不世出的神君也來了三位,合力將其困於鎖魔塔中。這原本也不能立時要了他的命,不知是心灰意冷還是怎的,竟自曝內元逃離困塔。

自曝內元者,任你法力通天,三日後必亡。

三位神君並未追擊,只嘆了口氣,回了天宮。

先魔君回府便去了兒子的臥房。此時小兒不足三月,在繈褓中顯得弱小無辜,想起混戰中為護衛自己逝去的妻子,先魔君早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只餘頹態。交代自己的二弟挑選出下一屆魔君,抱著兒子匆匆出門。到了不周山,交於一個道士。

早年魔族與各界交好,先魔君化成凡人與這道人結識,兩人意氣相投,成了摯友,如今大限將至,也不再隱瞞,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道士早知他非尋常之人,也不驚訝,沈默半響,收留了幼兒,道一聲:“依你的才智,不會猜不出結果,何苦當初執意逆行。”

先魔君少頃:“大約就是欲念起。”

一時間無話。

他臨走前用魔族聖物啟魔柱壓制了兒子黑魔血氣息,與凡人無異,唯願他一生平淡安康。

先魔君獨自回了魔宮,從二弟挑選的幾人中擇了一個立為魔君,並留下最後一支啟魔柱。在妻子墳墓前靜坐,直至灰飛煙滅。

再說說這道士,頗有些緣法,不久竟飛升成上仙,而且他責任感相當強烈,不肯將好友的兒子留下自生自滅。一咬牙一瞪眼一狠心,順帶提著就上天庭了,做了他門下道童。天庭神仙千千萬,沒人去註意一個新近飛升的神仙,更不會有人關註這個神仙座下道童了,日子如秋水般平靜無波,這位仙君放了心,開始訓練先魔君的兒子。

先魔君修為不低,資質也屬上乘,沒想到兒子卻十分愚笨。一個簡單術法學了又學,就是不會,仙君怒了,我都能從凡人修成上仙,不信教不會你生火之術,瞪著兩只滾圓的眼珠子看著道童練習。不久,就發現了,他體內存不住內元,這可是個大問題。思慮再三,不再糾結修煉成果,但仍舊每日督促著學習。慢慢內元在身體存在的時間長了些,可達一夕,但比起花費的心力,可謂收獲甚微。後來道童機緣下另找了個師傅,跟著去了。

這個仙君就是天竹真君,那個道童就是風漓。

風漓是先魔君的兒子,是魔族之人。

他入光柱無事是因為他本來身帶另一支啟魔柱,就是他時時掛於頸上之物,此舉便是為了解除壓制。

幾日後,風漓出現了,一身黑裝,領口袖口鑲著寬大的鎦金絲邊,坐在大殿中央,低著頭,斟茶自飲。自知道他身份就覺得別扭,看著他這副穿著愈發覺得陌生。

我站在幾步遠處,他擡頭一笑,“師妹。”

我總覺得,這聲音有些陌生,這神情也與往常不同,血脈對人的影響如此之大!我只後悔沒有早些將其帶走,如今恢覆了魔性,也不知以後會變成何種鬼樣子,先帶走再說。我擡起手,欲掐個訣,對面之人突然撲了過來。清元拉了我一把,險險避過去,剛才還高深莫測的人拉著我的袖口,一口大白牙明晃晃閃亮亮,“師妹,師妹,我與你開玩笑呢,你怎麽這麽不禁逗,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可不能隨便打人。”那模樣既熟悉又欠扁。我見此心中略安,趁他入魔不深,說不定師尊還有法子扭轉。揮開他的爪子,再次欲念訣,他抓住旁邊的魔侍擋在前面,“師妹,師妹,你何時變的如此霸道,都不許別人講話,你,你比魔族之人還不講理。”

我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將你帶回去。”

他探出頭:“也不差這一時三刻,你怎麽都不先問問我有沒有受傷,哪裏不舒服?”

清元止住我:“你不是還有疑問,人就在這裏,跑不了,讓他先休息幾日再說。”

我只得妥協:“先把衣服換了,礙眼。”

“沒錯,平白顯得我老氣很多,馬上換,等著啊。”

再出現眼前時換成了平時的裝束,略微小心地坐在一旁。

“你是先魔君獨子?”

“是。”

“天竹真君知道,師尊也知道?”

“是。”

“你也早知道?”

“不不不,我是後來才知道的,也就比你早知道一點點。”

我不由審視了傳說中英明神武殺伐果斷的先魔君唯一的子嗣,怎麽看怎麽不像,尤其那笑容有些傻氣,越發覺得不忍直視。

他細細講了之後發生的事。

啟魔柱只有擁有黑魔血的人才能徹底啟動,這不像阿楚那種簡單催動害人的把戲,尤其在修煉上往往事半功倍。其中一支在天庭,一支被有心人利用,花費在摧毀鳳族一事上,一支在風漓身上,最後一支由勿妄林移到了魔宮中殿,由先魔君的二弟也就是風漓的叔叔水漾看管,別人很難接近。

當初有人假借先魔君口令,命其弟水漾封印鳳族,雖然他也有所懷疑,最終還是做了。事後發現被騙,那一支啟魔柱隨之也消失不見。這些年他似乎看透了這些紛爭,再加上他害的是上古神族,雖並未因此被人拿捏,但他兄長水涵在此事中身死,心中難以安定,愈發不願出現在人前,只守著這最後一支啟魔柱。

這次風漓取出壓制他黑魔血的啟魔柱,由他的叔叔從旁協助,很是成功。

仔細算起來風漓才是正統的魔君繼承人。當初先魔君心死,不願唯一的兒子背負太多,將其養在天竹真君處,而從族中另選了新的魔君。如今先魔君之子現世,更多的是讓魔眾憶起了先魔君的神勇,恐怕已有人對先魔君之子寄予了某種厚望,畢竟,虎父無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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