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感情？

喬眠知道沈雲黎是在拿話噎她, 或者逼她承認——她愛他。

從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她的感情沒有青澀懵懂，一開始就是熱烈深沈。沈雲黎是她的世界中心, 是她的權威。她不信鬼神, 沈雲黎就是她的神，她只接受他的審判。

即使是喜歡，都是偷偷的；即使親吻擁抱, 也都是報覆。

然而現在, 她卻說出了那兩個字。別看喬眠面上雲淡風輕，但心跳有多快,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種逾越感已經快要將她淹沒了。

“我不在的這三年, 有和其他女人上過床嗎？”喬眠問出來就後悔了，她害怕聽到答案。

沈雲黎望著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看到眼底, 想要將她看透。

“沒有。”雙手捧著她巴掌大的小臉，沈雲黎目光溫柔，“想你都來不及呢。”

升起的不安又落了回去，他說沒有，喬眠就相信沒有。

“嗯。”喬眠低著頭，緩緩應了一聲, “我回去了。”

“明天試鏡我送你。”沈雲黎望著她長長的睫毛，很想吻下去。

“不用了，避嫌。”喬眠垂著視線，脫下他的外套就緩緩往門外走。

這一刻, 她不知道是怕他們被別人看見之後，是對自己不好，還是對沈雲黎的工作不好。

“穿上，外面冷。”沈雲黎又披在她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就兩步。”喬眠嘴上不願意，但卻沒再脫下。

“早點休息。”

“好。”

喬眠從沈雲黎家出去，進了另一扇門。

沒有再強迫她留下，望著對面關上的房門，過了片刻，沈雲黎也緩緩合上了門。

他能感覺到，她堅硬的堡壘只剩下一個透明脆弱的外殼，只要輕輕一點，就會完全坍塌。

時間是很神奇的東西，所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在時間裏都會被磨掉激情，只剩下細水長流的溫潤；而所有歇斯底裏的爭吵和傷痛，在時間面前也都會慢慢磨平。

所以，不用蘇容說得那樣。

沈雲黎愛喬眠，他只需要待在她身邊，給她呵護給她安全感，最終，她會像從前一樣沈淪在他懷裏。

沈雲黎不會用強，他要讓她自己乖乖回來。

喬眠靠著門，望著墻上自己的照片，慢慢滑落在地上，聽著對面房門關上的聲音，將身上的外套裹得緊緊的，蜷縮在一起。

試鏡是在上午十點，喬眠望著眼前巍峨的大廈，鏡面的玻璃折射著冬天霧白的雲層。

這幾年她來過這裏很多次，卻沒想到有一天會進去。

給相應的負責人打過電話，喬眠走進電梯，按下相應的樓層，她嘴角有絲淺笑，沈雲黎會不會也搭過相同的電梯，走過同一塊地板……

沈浸在自己的幻想裏，電梯到了，門緩緩打開，喬眠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拾，剛剛腦海想的男人就出現在了眼前。

“想什麽呢？”沈雲黎靠著對面的墻，緩緩走過來。

好像被人窺探到心事或者抓到把柄，喬眠臉上的表情瞬間就收了，她望著沈雲黎低低地開口：“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說了避嫌麽？”

“避嫌做什麽。”沈雲黎輕笑，渾不在意地拉著喬眠往辦公室走。

今天他原本不用來公司，只不過不放心喬眠一個人。剛剛路過的時候，正好聽到相應的負責人在打電話，沈雲黎就問了問。

Zero總部的代言人或者模特，要求是很高的，不僅要攝影師滿意，還需要企業高層一起篩選。所以，試鏡的地點就定在了Zero大廈。

身邊時不時有人經過，有些還跟沈雲黎點頭示意。喬眠抽出了手，跟在沈雲黎身邊微微靠後，隔出些距離。

以西方人的審美，喬眠對今天的試鏡還是很忐忑的。

沈雲黎將她帶到休息室門外，笑著為她整理了下衣領：“不要緊張。”

喬眠很想打掉他的手，但還是自己往後退了退，不動聲色地往周圍看了看，現在是在總部，不是在A市或者海市他能一手遮天，萬一被他老板看見就不好了。

“你快去工作吧。”喬眠走進了休息室。

沈雲黎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走進了另外一個休息室。

喬眠進去之後，已經有兩個女孩在等著了，三個人只是簡單地問候了一下，沒有多說話，畢竟是競爭關系，或者，還可能沒把喬眠放在眼裏。

東方人的面孔出現在這種場合，真的不占優勢。

按照面試的順序，喬眠排在了最後一個，第一個女孩面試回來後，對喬眠的態度從剛開始禮貌疏離完全變成了不屑，第二個女孩回來之後看喬眠的眼神還摻雜著幾分嫉妒。

兩個人以為喬眠聽不懂法語，在那裏肆無忌憚地說話，無非就是說喬眠攀關系被包養等等難聽的話。

喬眠面色不改，裝作真的聽不懂法語的樣子，她只以為剛剛她們看到了她和沈雲黎一起過來，本來就有沈雲黎的關系，這是事實。所以既然都占到了便宜，喬眠不介意被她們吐槽幾句。

不疼不癢的，無所謂。

終於，門外有人叫到了喬眠的名字，還說了幾句客氣話，用的法語。

喬眠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操著流利的法語和負責人確認身份信息。

只留下休息室另外兩個女孩訕訕的，沒了聲音，等喬眠進了攝影棚之後，她們連結果都沒等，直接離開了。

進去攝影棚，喬眠站在綠幕前，手心出了一層汗。她下意識地往周圍看了看，餘光忽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雲黎那張英俊的臉，正掛著淺笑看向她，那麽溫柔，寵溺。

心中的不安忽然就壓了下去，喬眠感覺沒那麽害怕了。

只不過她忽然意識到……沈雲黎怎麽會在這裏？

喬眠擡頭，發現他身邊還站著兩個同樣西裝革履的法國人，他們的低聲地交談中，喬眠隱隱聽到幾句對剛剛兩個試鏡女孩的評論……

所以，沈雲黎是考核官嗎？

喬眠忽然笑了，看來剛剛那兩個女孩罵她還是輕了。

以原來她對沈雲黎的了解，他的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然而現在，他完全變成了一個“濫用職權”的壞男人。

攝影師準備好了機位，喬眠根據攝影師的要求和以往的經驗做了些動作。

沈雲黎和身邊的人低聲交談，然而視線從始至終都沒從喬眠身上離開。

“沈？沈！”Frank擡手在沈雲黎面前晃了晃。

“聽見了。”沈雲黎笑著看了一眼Frank.

沒錯，此Frank正是A市的Frank，沈雲黎去海市沒多久他就升職被調任法國了，所以在不久的將來，沈雲黎還得回A市執掌大權。

其中一位考核官接了個電壞，有事先離開了，只剩下Frank和沈雲黎。

Frank往周圍掃了一眼，目光最終落在喬眠身上，滿臉堆笑地壓低了聲音說：“我聽說你不在海市，來法國是為了追一個女孩子。”

沈雲黎望著鏡頭前的女孩，時而冷淡時而甜美時而風情萬種，眼睛不自覺地就流露出溫柔，他側身看著Frank：“今年請你喝喜酒。”

“喜酒？半年了都沒追到手還想敢想喜酒？”Frank毫不客氣地揶揄沈雲黎。

沈雲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只不過幽幽地開口：“今年七月份之前，調任的郵件能發出來嗎？”

沈雲黎想在喬眠畢業之後立即和她回A市，然後結婚。

望著鏡頭前發光發熱的女孩，男人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沈雲黎調往A市是遲早的，但Frank還是有點擔心：“海市那邊怎麽辦，新建的分部還不是很穩固。”

對於這個問題沈雲黎也擔心過，但事實可能並沒有他們想的糟糕，沈雲黎開口道：“這半年我不在，不也挺好的，放心吧有合適的人接替我的位置。”

過了半個小時，試鏡結束了，毫無疑問，最後選定的人是喬眠。

也不能完全算沈雲黎濫用職權，因為這次的產品是要討好中國市場，在選擇模特時對於使用西方面孔還是東方面孔，公司內部存在爭議猶豫不決。

但有Frank在，他是從中國市場起家的，沒有人比他更有決定權，更何況這裏還有一個沈雲黎。

回家路上，喬眠心情很好，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得到的這次機會，她都很開心，這意味著她以後就有小錢錢了。

雖然說了不再花他的錢，但無形中還是受了他的幫助。

“沈雲黎，以後我在熒幕上出現地越來越頻繁，身邊年輕優秀的男孩子也越來越多，你一大把年紀了不怕嗎？”喬眠心情好，得戳戳老男人的痛處。

平穩行駛的轎車明顯歪了個方向，沈雲黎穩住方向盤。

他怎麽沒想到這裏？

雖然在沈雲黎心裏已經想到結婚喝喜酒了，但現實中她確實還沒有答應他，也沒有說原諒他……

而且她現在讀的學校，幾乎都是家境好有背景的人，沈雲黎清楚記得有一次去接她放學，她身邊跟了兩個陽光帥氣的法國男生，有說有笑的樣子，沈雲黎現在都還記得那兩張臉。

喬眠隨便一句話，就把沈雲黎打回了原型，別說喜酒了，沈雲黎現在連學校都不想讓她去，只想把她關在家裏藏起來。

“甜甜，”沈雲黎透過後視鏡望著喬眠，“年輕的小男生都不好。”

這種理由都能說出來，喬眠樂了，但臉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老男人有什麽好？”

望著前面的道路，沈雲黎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年輕的男孩子都太花心了，走不到最後的。”

喬眠笑吟吟地開口：“沒關系，反正我還沒談過戀愛。”

平穩行駛地轎車忽然在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剎車痕跡，喬眠連忙抓住旁邊的扶手，掃了一眼男人陰沈的臉……為了不出意外，還是不說話了。

現在是二月份，還有幾天喬眠就要放冬假了，而沈雲黎最近卻出奇地忙。

臨近年底，都是最忙的時候，沈雲黎不可能讓同事為了他一個人都過法國時間，所以，他最近作息飲食都很紊亂。

下午坐在書桌前，開完今天的最後一個會，沈雲黎感覺胃部隱隱作痛，他吃了片藥，看時間喬眠還有三個小時才下課。

只是越來越疼，沈雲黎又吃了幾片止疼藥，額頭冒著虛汗。之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一般吃過醫生開的藥睡一覺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漸漸地有點支撐不住，沈雲黎關上電腦躺到了床上，想著在喬眠回來的時候應該能醒來。

喬眠下課回到家，站在門外習慣性地看門旁邊的箱子，裏面卻空空的，沒有玫瑰花。

臉上的笑意漸漸收了，喬眠視線低垂，扭頭看向對面緊閉的房門，停了片刻回了自己家。

書桌前擺放著課本，喬眠卻心神不寧地看不下去。她都回來一個小時了，沈雲黎也沒有打電話給她。

喬眠時不時地打開房門，發現箱子裏還是空蕩蕩的。

她把書本合上，躺在床上給沈雲黎發了條短信。

-餓了。

然而過了二十分鐘，老男人還是沒回她。

喬眠躺在浴缸裏，將腦袋埋在水中憋著氣，今天的浴缸沒有玫瑰花瓣，她很不習慣。過了一會兒喬眠終於忍不住了，她露出水面，拂了把臉上的水就去摸放在旁邊的手機。

手機屏幕始終黑著，接著四十分鐘前男人沒回的消息，喬眠又發了過去。

-你一不回我消息，我就以為你在做|愛。

-別做|愛了，先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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