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官府已經開始派人挨家挨戶問，有沒有集齊十二彩簽的，他們隨身攜帶了大量冰票，以供直接兌換。有的人一輩子也沒見過什麽冰票，也沒有能力讀書然後自己去掙，所以每次花燈會結束之後的那個早上，都是平日最熱鬧的時候。

可是今天茶鋪的生意不太好呢……

泠月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雙目放空，手指肚沒有規律地點著桌面，只差吐一個泡泡就是擱淺的魚了。

“蓮衣啊……”

“嗯？姐姐怎麽了？”

“為什麽生意這麽冷清啊……平時早上也沒有人嗎？”

“不是啊，今兒個不是發冰票嘛，估計都在自家等著呢。”

那就沒轍了。自己才是第一天正式在店裏，準備開始和夥計們一起努力，就碰上了這樣的情況。

“古代人是真無聊，除了吃，就是工作生孩子，啊……”

“姐姐，你在說什麽胡話吶！”

泠月擺擺手，說:“沒事沒事。”

泠月放空的彼時，皇宮裏正雞飛狗跳呢。

“哎喲霓妃娘娘您別砸啦！”

“娘娘您有什麽火兒就沖奴婢撒吧！這都是皇上平日裏最寶貝的東西啊！”

“娘娘！……”

……

婉芷此時此刻像個潑婦一般，不顧阻攔硬闖禦書房，還把裏邊攪了個天翻地覆。按宮裏的規矩來，本不該容著她這麽放肆的，可誰讓她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呢？除了姬公公以外，其他不明事實緣由的人都不敢得罪這位霓妃。

“他就這麽忙嗎！啊？！”說著說著，婉芷又推掉了一沓竹簡書。

“娘娘息怒，陛下公務繁忙，實在是難以抽身啊。”現在也只剩姬公公一人還能用正常的語氣說話了。

不過婉芷聽這話已經聽膩了，幾日以來都是以同樣的話來搪塞她。

“呵……繁忙……”

“娘娘還是快些用膳吧，否則對您的身體可是不好，若有個三長兩短，老奴實在擔待不起啊。”

婉芷淒然一笑，那模樣當真惹人垂憐。

“若是以後過這樣的日子，我要副好身體有何用呢……”

姬公公不言語，只是看著婉芷。

陸淵是他服侍的第二任君王，先前的景昱王後宮妃嬪眾多，什麽樣的事兒他姬世光沒見過？已是見怪不怪了。爭寵、攻心是早晚要習慣的事情，霓妃娘娘若沒能早些打壓，以後該要騎在眾人頭上了。她的身份，不可以如此。

“那，早膳就放下了，還請娘娘為了身體考慮。老奴告退。”

姬公公走了之後，其他一些婢女也都跟著退下了，房間裏只剩下了婉芷和她的貼身丫鬟小荷。

小荷這幾日可是辛苦，不過她品行端正，且極為護主，在婉芷不開心的日子裏都有她陪著，想辦法逗她開心，這才好過一些。

“小荷。”

“奴婢在。”

“你覺得，皇上為什麽從來不與我一同用膳呢？”

“這個……許是皇上這幾日辛勞，畢竟之前耽誤了些。”

“你是說大婚那日？呵呵……”

“小荷嘴欠，不該讓娘娘想起傷心事！”

“不怪你。”

其實不僅是用膳陸淵從未與婉芷一起，甚至……至今沒有圓房。

突然，婉芷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把抓住小荷的手腕，完全沒有了剛才淒淒然惹人憐的樣子。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沈泠月對待皇上一直是那種態度？”

小荷不知道婉芷為什麽問這個，但是她還是照實回答。

“是……是啊。”

婉芷眼前一亮，她想，她或許有辦法了。

“吃飯吧，小荷，來，一起。”

“啊？”

“快吃吧，這些都是兩三人的量，我也吃不完，一起吃也熱鬧些。吃完我還要收拾一下，晚上有事要做。”

“哦，好。謝謝娘娘！”

婉芷最欣賞的就是小荷這一點，不該問的不問，照做便是。

而真的吃起來，也就不那麽心煩了。

她還小的時候就進了南苑，早就已經不記得山珍海味為何物了，幹面和硬餑餑倒是吃了很多，做了妃子之後起碼可以大飽口福。禦廚實力不容小覷，山珍海味之上還會有鮮之極、味之最。

小荷從沒吃過這等菜品。

“天吶！娘娘！這是什麽東西？太好吃了！”

“呵呵，那就替我多吃一點。”婉芷心裏這時候才生出一股子優越感，暗自嘲笑，丫鬟就是丫鬟，沒見過世面。

小荷哪裏知道婉芷在想些什麽，吃得津津有味，還感激著她。

……

到了晚膳時間，婉芷就要去做她的“大事”了。

婉芷讓小荷給她盤了個精致地發髻，側面看比她大婚那日還多了兩朵梅花，嘴上的胭脂擦去了一半。

梳妝完畢，婉芷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很是滿意。

“娘娘果真美若天仙，連素妝都可以這麽地光彩奪目呢！”

“呵呵，算你會說話。”

婉芷最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發簪的位置，從鏡子裏看著小荷，問道：“那你覺得皇上會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當然了！”小荷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說出了這句話。

“那便好，走吧。”

小荷大致可以猜中一半了，自家娘娘這是終於決定親自去找皇上了！

踏進西六宮，房內亮著燭火，外院十分幽靜。

現在天還沒有全黑，借著燭光只能隱約看到皇上的影子，婉芷給自己寬了心，原來皇上真的在批奏折，還以為是借口而已。

她反覆呼吸了幾次，讓自己內心平靜下來，往前走了幾步。

“站住！”

門口的侍衛攔住了婉芷。

“怎麽？難道我也不能進去嗎？”

“娘娘恕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陛下說了不見任何人。”

婉芷心裏有氣，但敢怒不敢言，還好有小荷……

小荷雙手叉腰，站得離侍衛很近，挺胸擡頭大聲說：“你不知道你攔得是誰嗎？這可是霓妃娘娘！耽誤了娘娘和皇上的好事你們擔當得起嗎？”

侍衛們均是面露難色，比起婉芷，他們當然是更怕皇上。這景淵帝心思難以捉摸，不能以常理度之。

“這……”

一門之隔，陸淵在裏面早已聽得清清楚楚，心想：這婉芷難道是個不懂事的？枉他以為她能夠掂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了。

陸淵放下筆，走到了門前，輕輕拉開了它。

婉芷很是驚喜，差點要撲上前的時候又被侍衛的刀矛擋住了。

“皇上！”

“你來做什麽？”

“我來看看陛下啊，幾日未見您消瘦了許多，臣妾心疼啊。”

“……”

這種話陸淵挺多了，膩，看來還是不要理會的好，他作勢要合門……

“哎！——你們別攔著我讓我進去！”

侍衛不聽，反而站得更加密集，讓她無縫可鉆。

婉芷快要急了，雙手用力一推，巴掌呼到了離她最近的兩名侍衛身上，震得她掌心發麻。並且叫嚷著……

“我不管！我就要進去！讓我進去！”

小荷在婉芷身旁已經看傻了……這、這還是她的娘娘嗎？

同樣吃驚的還有陸淵，不止是吃驚，還有些慌張。腳也不遂願了，始終沒能退後關上房門。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人……

婉芷註意到了皇上的動作，知道自己賭對了，嘴角忍不住上揚。身體放松下來，不再與侍衛推搡，雙手抱臂看著陸淵。

等到陸淵擡起頭，他恍惚了……這個眼神……

唉……

“讓她進來吧。”

“是。”

婉芷非常得意，進門前揚起下巴算作示威，然後緊跟上陸淵的腳步。

進門之後。

“坐吧。”

“好。”婉芷聽話地坐下了。

不過皇上也並未與她說更多，只是‘坐吧’兩個字之後，就繼續在桌上做著自己的事情。

一開始還好，時間一長婉芷就坐不住了，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皇上，你一天的事情就只剩上朝、批奏折了嗎？”

“朕的事，還需要你來管了？”

“不是我管誰管？小荷管啊？”

突然提到小荷的名字，把小荷嚇得腿都軟了，她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何娘娘突然變了個人？自己已經是提心吊膽，生怕皇上怪罪下來，沒想到娘娘又再一次的……

“……”

“皇、皇上……”婉芷說完就後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百下，她怕是做得太過了……皇上一言不發，她一刻不得安心。

過了一會兒。

陸淵說：“那你想做什麽？”

“啊？”

“聽不懂嗎？”

“啊不不不，我要和陛下一起用膳！”

“來人。”

“奴才在——”姬世光隔著房門，傾身回應。

“你去叫人上菜吧，就平日裏她最愛吃的便好。”

“嗻。”

婉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裏，皇上……剛剛是說要上她最愛吃的菜？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小荷一眼，小荷讀懂娘娘此刻的心思了，甜甜一笑，用力地點了頭。婉芷此刻，難得的開心。

禦膳房隨時待命，菜很快就端了上來。

姬公公在前，每上一道，他就報一次菜名。

“八寶鴨——水晶肴肉——臘味合蒸——繡球乾貝——四喜乾果——龍井竹蓀——草菇西蘭花——飛龍湯——金絲燒賣——雪桃糕——……”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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