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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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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下 叫玉珠分神煩心的,絕不是銀子的事項。

那一路言語不多的太尉大人才是叫人不知如何推諉的。

那日清晨,趁著她睡得朦朧,太尉大人便是生龍活虎地搖曳了一清晨,熟稔得仿若倆人從來沒有扯破臉爭吵過。

他絕口不提當初悔婚的往事,也不許自己去往西北。

當她表示不願意時,他也只是冷冷道:“你那祖母爹娘哥哥有哪一個是靠得住的?孤身一人前往,身上的肉可夠飼餵?”這一句便問得玉珠抿住了櫻唇。

許是看出了玉珠的無奈,他頓了頓又說:“待戰事不忙時,我自會陪你一起回去,那玉石長在深山裏又不會自己跑了!”

“可是……”玉珠遲疑了一下,低低又道,“奴家實在是不想虧欠太尉太多……堯家和睦,夫人慈善,但奴家的確是不大適合去做世家的貴婦,只想做個鄉野的婦人,倒也無牽無掛自在一些……”

若是以前,太尉會當這小婦又是自卑作祟,生怕比配不上自己。

可是現在他倒是真真切切地聽出,她就是不願嫁給自己的意思。

鄉野婦人?是要與那個王敬棠病癆鬼再續前緣?想得倒美!

那竹林裏的一幕在堯暮野的腦海裏不知閃過多少次了。太尉大人現如今倒不再會如初次一般難堪得震怒了。可是聽聞了她推拒之言後,渾身的冷意絲毫沒有消減。渾當沒有聽到她的言語一般,打了岔過去,只顧招呼著自己的屬下們備馬準備出發。

人雖然走得如一陣風,可是卻留了五個護衛看護著這小院的安全,也是有監視著玉珠莫要隨意離開之意。

昔日繁華的征關因為戰事而變得蕭條,但是對於玉珠來說倒是件好事,清靜得如置身桃源。叫玨兒和兩個老仆清理了院落後,懶散了一日倒是可以松懈一些這一路的勞累。太尉大人將她安頓到院子裏後,就不見了蹤影。想他如今是三軍主帥,每日裏處理軍務無數,平時怕是難得有一時空閑。這樣一來,倒也兩廂自在。

不過懶散之後,就要忙一忙正經事了。眼下她手頭雕刻的這件玉品有些棘手,單子的主人是石家夫人,她定的是一套翡翠鑲嵌的頭面。翡翠乃是“玉中之王”,水滴滴的一顆,色正而質純,不用任何修飾,便足以叫那些夫人們移不開眼。可是對玉珠來說,卻極富挑戰。只因以前,她都是以雕玉為主,而翡翠講究的卻是鑲嵌的技藝,雖然以前也有涉獵,卻著實不是玉珠所擅長的。而如今石夫人明確表示這塊頭面的底座要用黃金鑲嵌,店鋪裏請來的金匠所熔灌的底座卻讓石夫人不甚滿意,那翡翠竟然當著單主的面,從鑲嵌的底座上掉了下來,結果自然是被直接退了回來,言明若是不能做出讓夫人滿意的,那所耗的料錢便是要由玉珠的店鋪抵賠。

那金匠也是要臉面的,見自己做的東西不被客人所喜,居然因此辭了工,任玉珠再三挽留,玉匠也是鐵了心要走。

就連掌櫃的也愁眉苦臉地說:“要不直接換了招牌吧!將璞玉渾金的‘渾金’去掉,只保留琢玉一項,也好做些。”

可是玉珠知道想要與那範青雲支持的店鋪打對臺,只有擴增了店鋪的經營,這玉石鑲嵌去不得!

於是剩下的活計便只能落在玉珠的身上。玉珠做了王家兩年的媳婦,對於珠寶的鑲嵌,耳濡目染,也算有些心得。光看種水,便知石家送來的這塊翡翠實乃是玉中的極品,只是陽綠的眼色,卻顯得略淡了些,並不適合石夫人那等上了年紀的女子,需要用心搭配一番才好。而之前的金匠給翡翠配的黃金底座色澤暗淡,就算不掉,也顯得不夠富貴大氣。可若不用黃金做底座,玉珠一時又想不出別的來,便決定出門看一看,收些金子回來後再行琢磨。

玉珠和玨兒出了門,到了城裏,遠遠望見一家珠寶店鋪,走到近處才發現居然是王家的鋪子,卻是王家在此地所設的分號。此時門板已經上了一半,原來最近東家前來清賬,是以這幾日便也要關門了。

玉珠趕緊走了過去,想趁著店鋪還未關門時,多買些金子入手,不曾想卻是遇到了“故人”。

玉珠和玨兒剛走到店鋪外,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男子從店鋪裏走了出來。這男子著一身士子長衫,帶著紗帽,模樣還算斯文,只是一雙眼睛溜來轉去,泛著一股邪氣,正是玉珠在王家的小叔子王雲亭。

王雲亭踏出鋪子,一擡頭正看到迎面走來的玉珠。這一眼便是定住了。

自從被她一錐子紮傷了大腿後,便不曾再見過這婦人。可是聽聞她被王家休離後,便回了蕭家,又在京城發生變故,為蕭家所棄,一人獨留了京城。

一個棄婦孤身一人會是什麽下場?王雲亭想想都覺得解恨,不過是浮萍起伏,無依無靠地自萎靡下去罷了!還不若當初依從了他,演繹一段家嫂小叔纏綿的佳話,親上加親旱地甘露水乳交融來得舒心暢快!

可誰想到竟是在北城再遇到這婦人,芳顏絲毫未減,似乎又平添了幾分艷色的光景。身形苗條妖嬈,就是一身的村婦打扮叫人覺得明珠蒙塵。

一想到這小婦活得困頓,王雲亭便臉上露出了幾分得意的微笑,靠過去眉飛色舞地抱拳依禮道:“小嫂子,雲亭這廂有禮了。”

玉珠面無表情,可是她身後的玨兒簡直是惡心得要吐這小叔一身,這真是一出門迎面便撞上大蒼蠅的感覺。

可是王雲亭卻猶不自覺地道:“不知小嫂子來此,有何貴幹?卻是特意找我的嗎?”

玉珠也不說話,只是退身準備離開。可是王雲亭卻快步攔住了她的去路:“都是故人,怎般不言?雖然你我有些誤會,可是又不是不能解的,你有難處,我自會幫你……”

玉珠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那只木簪,只摸得王雲亭眼角一抽,早已愈合的大腿根又在隱隱作痛。

“不過是來買金而已,既然貴店要歇業,便不多做打擾了,請王公子將路讓開。”玉珠不緊不慢地輕聲語道。

王雲亭心知這小娘子看似嬌弱,可是真狠起來,下手且毒著呢!便後退了幾步,可是俏生生的娘子就立在眼前,讓她憑白走了又心有不甘,總是要牽扯些故事出來,博得她的歡心才好。

於是強笑道:“若是別人肯定不賣,小嫂子來了豈能不給面子?不知小娘子要金何用?”

玉珠簡單道:“鑲嵌。”

王雲亭平日裏游手好閑,家裏的正經差使一般派不到他的身上,所以家長們有什麽大事也不會跟他商量,加之他當初鬧的那醜事,更是不會有人與他提起玉珠的近況,是以他還真不知道玉珠已經成為皇商的事情,只看得她滿身寒酸,再聽了她要買金鑲嵌,也只當她是打臉充胖,強裝闊綽而已。

於是王公子決定不拆穿佳人的把戲,卻要“仇加恩報”,著實感動這鐵石心腸的小娘子一把,立刻高聲對身後的夥計道:“去,把我帶的那一兩硬金拿出來!”

夥計應聲而去,不消片刻的功夫,便捧來一只小盒,打開蓋子,裏面便是融成錠的金料。

在王雲亭喊出那一聲“硬金”時,玉珠便心念微動,待看到那金時,便伸手取在手裏用指尖使勁按了按。

黃金雖燦爛,但是質地偏軟,所以用它來鑲嵌往往會有寶石掉落的意外發生。且需要佩戴者的小心謹慎。可是那位石夫人卻偏偏指名要“釘鑲”。

這釘鑲顧名思義,乃是用工具在珠寶底座金屬鑲口的一圈鏟出幾個小小的釘頭,再按壓住那小釘,卡住寶石。這樣鑲口渾然天成,看上去小巧別致,但是因為所起的釘頭甚小,只適合鑲嵌小些的翡翠寶石,若是鑲嵌了大的,自然是容易掉下來的。

可是石夫人送來的那顆翡翠甚大,黃金的底座又軟,釘鑲根本是把不住的,也難怪那位老金匠會說這差事沒法做,憤然辭工……

但是王雲亭給她看的這塊金卻甚是特別,別家的金浦也有質地較硬的金,但是往往摻雜了銅等別的金屬,金子的色澤暗淡,上不得臺面。但是她手裏的這一塊,質地堅硬而色澤更是澄黃閃亮,用來鑲嵌珠寶再好不過了!

這王家乃是與當初蕭家比肩的皇商,在黃金鍛造上頗有建樹,正是有許多不傳之秘,才可以在幾代皇商更疊中屹立不倒。

“小嫂子,這塊硬金在市面上可是買不到的!若不是我隨身帶了一塊,你也見不了這等市面,只是這塊金價格甚貴,便是兩倍重的黃金也換不得這麽一塊,需要紋銀五百兩,只怕娘子是買不起的……怎麽樣?小娘子若是想得幾錢,不妨我們改日相約,我贈給你幾錢可好……”

不待王雲亭炫耀完畢,玉珠已經轉身對玨兒道:“拿五百兩銀票給王公子。”玨兒聞言,幹脆地答應了一聲,從錢袋裏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拍到了王雲亭的手中,道:“請王公子過目。”

王雲亭低頭一看,是京城豐字號的銀票,舉國通兌,確鑿無疑,竟是一時看傻了眼,不知如何反應。而這時,玉珠拿了那金,轉身便走。這下王雲亭可是急壞了,因為那塊金乃是父親囑咐另有他用的。只待收繳了幾家店鋪的錢銀後,他便要上路,連同那塊剛剛熔煉出來的硬金一並交給京城皇商胡萬籌的。此番看見了前任小嫂子,篤定她買不起,便忍不住拿出來炫耀一番,可是誰知道這賤人居然真的拿出一張天價銀票,嚇得他連忙打算把硬金奪回來。可是剛追到店鋪門口,就有幾個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提著他的衣領子,一下子便將他扔甩到石板地上,疼得他哎呦一聲叫了出來。

這幾個大漢一看就是軍伍出身,渾身騰騰殺氣,領頭那個看出王公子的意思,瞪眼道:“為商者自然要誠實守信,哪有賣出東西還要收回的道理,若是再敢追攆,小心挑斷了你的手腳筋!”

店鋪的幾個夥計見自家公子吃了虧,紛紛拿著棍棒沖了出來,可是看到幾個大漢冷笑著掏出了腰刀,只等著他們過來動手,皆是膽怯,不敢上前,只能遠遠看著六小姐揚長而去。王雲亭哭喪著臉,自語道:“拿不出硬金給胡老板,這可如何是好?”

而玉珠買了這塊硬金回來後,便立刻命人到金鋪請了一位經驗豐富的金匠,給他一塊自己設計設計的金模,叫他將這塊硬金熔煉,倒入模中成形。這樣制出的底座果然比先前鮮亮且堅硬了不少,不過玉珠心知就算這金再硬,若是用釘鑲的工藝的話,只怕帶得久了還是會脫落下來。是以,玉珠在制作那底座金模時,很是花了番心思,在上面加了兩個突起的小鉤,然後在翡翠原石的下面雕出兩個對應的卡槽,和底座兩相咬合,這樣鑲嵌後才能更加牢靠。

待做好了這件玉器,便連同其他一起完工的玉件,叫人帶到京城去。不過玉珠心知店鋪若想要經營下去,不能只靠這一塊硬金,還是要同王家打好交道,長久合作下去才是。不久前,王雲亭尋上門來,哭喪著臉,願意用高價買回那塊硬金,懇求她將硬金賜還。她一番旁敲側擊,了解到原來胡萬籌也是起了同樣的心思,打算控制住京城玉鋪的硬金來源,並且先下手為強,已經和王家聯系上了。

這也叫玉珠不能不心生警惕,只待會西北接觸昔日的夫家王家。

這幾日的忙碌,時間倒是過得飛快,太尉大人四處收繳的軍糧已盡數運到了征關。

玉珠眼見著一車車軍糧從門前經過,心內詫異,因為她聽白水流說過現在軍營嚴重缺糧,已經數次發急件去京城催糧,而堯太尉既然有辦法自行籌措軍糧,為何還要勞動朝中白大人準備糧草?

就連堯太尉手下的幾個副將也是吃不準太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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