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心中失笑，這個老頭子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上次來的時候，你明明察覺到了不妥，為何不出手。但這次，卻又拼命攻擊？”

方雲道。

老頭子這回會答的挺快：

“沒什麽不能說的。這九子屍魔派又不是老子的宗派。往遠了說，就算是這幫子龜孫子，死絕死光了，也和老子無關。要不是當年戰敗，輸給了九子屍魔派那個老不死的，不得已，答應給人家看門，你以為我會願意，給人家穿了琵琶骨，還這麽要死要活的，給人賣命啊！”

頓了頓，接著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子當年只答應他，守護這扇門。讓帶有大門鑰匙的人，正常通過。只要你不暴力闖入，老子才懶得管！”

“哦？”

方雲目光閃了一下，頗有些意外道。他倒是沒有料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麽一番曲折。

“哦什麽哦，輸了就輸了。你以為你就能永遠不敗啊？常在江裏飄，哪有不翻船的？嗯——你的腳，可以挪開了吧。反正我也跑不了！”

老頭子翻了個白眼，用力推了推方雲踩在胸口上的腳道。他的兇狠，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副極其光棍，“打輸了，隨你處置”的樣子。

“嘿嘿，其實，你是來自天外的吧！”

就在方雲要開口的時候，老頭子眼睛一瞇，突然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方雲目中猛的暴發出一股隼利的光芒，但似乎想到了什麽，很快黯淡下去，笑了笑，道：“如果你再早一點，跟我說這句，我可能會很震驚。不過現在，——好像現在，人人都知道，我是來自天外的一樣。”

白發老頭沒有意方雲後面說的話，他緊盯著方雲，一臉認真道：“還有誰對你說過這番話？”

“諸天蒼生派掌門，諸蒼生……”

方雲輕笑道。

白發老頭先是一驚，隨即釋然：

“他這麽快就被你打敗了。不過，也是常理。我們這個世界似乎有些問題，煉出來的法器，有著很重大的缺陷。根本比不過，你身上的法器！同樣的境界，我們的力量，總是要比你們這些天外的武者，弱上一個檔次！——他現在在哪裏？以你的境界，應該不可能殺得死他！”

老頭子所知的，似乎比諸蒼生還要多一些。

方雲眼皮微垂，瞳孔深處掠過一絲光芒，不動聲色道：“他和九子屍魔宗的掌門，正鎮壓在這個東西裏面！”

方雲指了指肩上，無拘帝宮所化的活靈活現的金屬巨龍，淡然道。

“修羅武王，你忘了你當年和你師父的約定了嗎？！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一陣微弱的意識波動，從金屬巨龍中擴散出來。

“九幽屍皇，你這是什麽話。你師父把老子囚禁在這裏，鎖骨穿心。老子認了，甘心替他守了幾千年的大門，難道還不夠嗎？老子現在被禁在這裏，打又打不過他，你還指望老子能幹什麽？替你們九子屍魔宗殉葬不成？就算你傻，也不要把老子當成和你一樣傻！”

白發老頭，修羅武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再說，老子和你師父也只是一個交易。當年比武，老夫輸了你那師父半招。結果，那老不死的，假仁假義，以為把我留在九子屍魔宗，就能讓我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加入九子屍魔宗。”

“可惜這個家夥，學人家假人仁義，沒學到火侯。老子前一天，正好心動，想要答應。晚上的時候，他就邀我不輩，突施暗算！虧老子傻了吧嘰的，居然還想答應他加入九子屍魔宗。這個天打雷劈的東西，也幸好他幹多了缺德事，早早死了。否則，老子就是死的時候，都要不瞑目！”

說起當年的事情，修羅武王咬牙切齒，顯然對於那一夜，永遠記憶猶新。

“哼！不要忘了，當年可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答應守護九子屍魔宗一輩子！”

九幽屍皇冷冷道。

“嘿！不知道是你傻，還是我傻。現在的情況，你還看不清楚嗎？”

修羅武者譏諷道。

方雲笑了笑，終於插手。大袖一揮，只聽轟的一聲，整個九子屍魔宗寶庫，整個灰飛煙滅：“他說的沒錯，現在，寶庫不在了。九子屍魔宗也不在了。既然兩個都不在了，當年的約定，自然就解除了！”

“修羅武者，你個老不死的！居然背信棄義，和這個天外武者勾結……”

九幽屍皇破口大罵，修羅武王雖然什麽都還沒說，但九幽屍皇又怎麽感覺不到這種氛圍，正朝著某種極不妙，他極不願意看到的方向進展。

“修羅武王，你好歹也是傳奇境武者。難道沒一點自尊嗎？居然要屈服一個脫胎境武者！”

另一道意識飄了過來，卻是諸蒼生的。

入局者迷，旁觀者清。相比於九幽屍皇，他對於這種九子屍魔宗的“家務事”，反倒看得淡一些。

“夠了！你們可以進去沈睡了。”

方雲把手一招，立即將無拘帝宮收了進去。一旦進入體內，不管是諸蒼生，還是九幽屍皇，都不可能感知到外界的情況。

“修羅武王，怎麽樣，準備好了嗎？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我放過你，你臣服我。這就是一筆交易。當然，你可以期望，我死了之後，你能重獲自由。”

方雲踏前一步，看著白發老頭道。

“嘿嘿，我能有什麽意見。給人當打手，總比困在這裏，暗無天日好。再說，也打不過你。不過……”

老頭子點了點琵琶骨上的白色骨鏈，嘆息了一聲，有些無奈道：“這種材料非常罕見。那個老不死的，也是偶然得來。連他自己，也只知道上鎖，不知道怎麽打開。我試過很多手段，神兵利器，曠世神功，都摧毀不了。你要是能把我從這幾道白骨索鏈下，解救出來。那我們的交易就成功了！”

老頭子說著，擡起頭來，聳了聳肩道。

“哦，我看看。”

方雲俯下身來，兩指伸出，夾起一截白骨鎖鏈，感受了一番。隨即微微皺了皺眉。

“怎麽，你也沒辦法吧。”

老頭子攤開手，有些無奈道。似乎是因為試過各種方法，早知道沒用。所以對於這個結果，也沒什麽意外。

“我不知道，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這種材料，確實非常稀罕。在天外世界，我們稱這種材料為‘魔神骸骨’。”

方雲站起身來，神色從容道。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方雲接觸過這種材料。這是遠古魔神的骸骨，打造而成鎖鏈。

這種和遠古有關的東西，修羅武王打不開這個鎖鏈，也是情理之中。

“魔神骸骨？！”

老頭子一臉的意外。

“嗯。也算你幸運。碰到了我。”

方雲右手展開，掌心一閃，一柄青色的青銅長戟，立即出同在手中。正是得自北溟遠古小世界的遠古魔兵。

看到這兵遠古魔兵，修羅武王眼睛亮了一眼。在這柄青銅長戟上，他感覺到了一股氣息，和這個白骨鎖鏈，有些類似的氣息。

老頭子原本一臉的漫不經心，好死不活的。不過這一會兒，卻變得無比認真。眼睛裏，有一絲希冀，有一些緊張，也有一些擔心。

在地底困了太久，這種好像被世界遺忘，自知永無出頭之日的感覺，並不好受。和武者的閉關不同，貫穿身體的這幾根白骨鎖鏈，不但削弱了他的力量，而且讓他無法進行這種漫長時間的閉關苦修。

武者閉關，至少知道，自己隨時可以破關而出。而他卻只能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空有一身驚世駭俗的能力，卻永無出頭之日。

這是一種折磨，精神和靈魂上的折磨！

但是，修羅武王也不敢期望太多。這種情況，已經出現太多次。每次他滿懷信心的時候，最終得到的，總是失敗。

“唳！——”

長戟揮下，發出刺耳的銳嘯。白發老頭立即緊張起來，目光隨著長戟移動。

“哢！”

一陣輕響，在這黑暗的地下，格外的清脆。

“可以了，你自由了。”

方雲淡淡地說著，收回了魔神之戟。

老頭子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怎麽都不敢相信，自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打開的鎖鏈，就這麽輕易的，像劈柴一樣，就打開了。

“好了？”

老頭子呆呆道。

“好了。”

方雲的回答一模一樣，看著這個老頭，心中卻是暗自發笑。這個老家夥，在地下關的太久，似乎從沒想過，自己能離開。這一會兒，顯得極不適應。

大約過了三息的時間，白發老頭終於反應過來，一臉狂喜，身形一縱，猛然的一聲長嘯，便化為一道閃電，“轟隆隆”一路震破地層，沖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滿空都是瘋狂的大笑聲，良久，才聽到那個聲音道：“老子……終於自由了！”

方雲聽著地層上方的動靜，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隨即縱身而出。

大虞王都上空，修羅武王白發散發，如蛇般舞動，但絲毫不顧。他大張著兩條手臂，迎著陽光，迎著大風，放聲大笑，一臉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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