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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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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好好的除夕夜, 最終不歡而散。

準確的說,是沈氏掩面哭泣著跑開了, 俞承嗣倒是想去追, 可俞母卻在後頭一疊聲的怒道:“讓她去!她要知羞, 就該在你中舉之後, 自請下堂!”

俞承嗣沒了法子, 他肯定是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丟下父母跑去追媳婦兒的。如此一來,不說他本人顏面全無,連帶還會被質疑孝道。沒法子, 他只能先請俞母消氣,又命人呈上早已備好的孝敬禮,先將俞母哄得高高興興的, 回頭再想法子哄媳婦兒吧。

說真的, 直到這會兒俞承嗣還沒想通,怎麽他娘就徒然跟變了個人似的,跟沈氏懟上了呢?以往, 也沒見她看老二媳婦兒趙氏不順眼啊!

心裏揣著事兒, 俞承嗣這個年過得很是沒滋沒味兒的。偏今個兒, 依著他們這一帶的規矩還得守歲,當然往年也是這樣的, 可往年他媳婦兒沒哭著跑掉,不是嗎?

哪怕心裏明白這是在自家,他媳婦兒就算跑了, 也該是徑直回了房裏,不會出事的。可理智歸理智,俞承嗣心裏還是很不安。畢竟在他看來,單就事論事的話,他娘在這事兒上頭是完全不在理的。

逮了個空擋,俞承嗣私底下偷摸著問俞母,究竟是怎的了。可俞母似是比他還驚訝,只脫口而出:“你都中舉了,當上官了,還要她做啥?先前不是說岳家那頭能幫襯你,可都這會兒了,休了她啊!”

俞承嗣:…………

他方才怎麽就會那般天真的以為俞母只是單純的想立規矩?俞母是什麽人?有啥說啥啊,她是真的認為沈氏該下堂了,絕不是在立威。可問題是,這不成呢!

“阿娘,我還道您這是在開玩笑。不是……她給我生了個閨女,她娘家還幫了我這麽多忙,我能過了河就拆橋嗎?”俞承嗣簡直要給他娘跪下了,其實若是跪下有用的話,他一準就跪了,“算兒子求您了,她是您兒媳婦兒,一家人呢!”

“對呀,她是我兒媳婦兒,可把她休掉,你又不是娶不到媳婦兒了。”俞母一臉的坦然,“聽娘的話,再娶一個,回頭不還是一家人嗎?你要是擔心後娶的對你閨女不好,把那丫頭抱我這兒來,我幫你帶。”

——你幫我帶,那我還不如指望後頭娶進門的!

說實話太需要勇氣,顯然俞承嗣的勇氣還不夠,因此他只能在心裏腹誹著,再度開口時,仍是擺事實講道理:“阿娘,您方才自個兒也說了,我是讀書人,要臉面念舊情的。休妻這種事兒一旦傳出去了,對我的前途會有妨礙的。”

聽得這話,俞母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然而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真的讓俞承嗣跪了:“對啊,所以我這不是正逼著她自請下堂嗎?那就不會妨礙你的前途了。”

俞承嗣伸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他已經不想跟他娘講道理了,只想盡快將事兒擺平。

故而,他決定來個禍水東引:“阿娘您看,興家那媳婦兒還不如我媳婦兒呢,明明是前後腳進門的,沈氏好歹生了個閨女,她呢?”

因著上回俞家老二受驚過度跑得賊快,所以俞家這邊還不知曉他媳婦兒有孕了。

可惜,似乎是中舉這事兒耗光了俞承嗣所有的運氣,哪怕已經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了,結局依然叫他失望不已。

只聽俞母理直氣壯的道:“對,興家的媳婦兒是不如你媳婦兒,可興家本人也不如你啊!這叫啥?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我覺得興家跟他媳婦兒挺般配的,至於兒子嘛,不急,早晚會有的。興家比你小了兩歲半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俞承嗣還能如何?他決定去院子裏雪地中靜靜的待一會兒。

從來沒有覺得偏愛是枷鎖,偏俞母這話吧,乍一聽挺有道理的,仔細一琢磨,似乎更有道理了。俞承嗣多能耐呢,年紀輕輕就中了舉,當上了縣丞,往後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配沈氏太吃虧了。可反過來,俞家老二本身就是個混賬,哪怕他陰差陽錯幫了俞承嗣大忙,那也不能否認他還是個混賬,再說他還沒房舍沒田產,家無恒產家徒四壁……人家趙氏再不濟,配他那是綽綽有餘!

太有道理了。

俞承嗣默默的咽下了嗓子眼的血,決定先把守歲熬過去再說。

——他以往咋就覺得他娘對他是真愛呢?不對,仔細盤算一下,還真就是真愛。只怕在他娘眼裏,他尚公主都使得。

這就有些尷尬了,起碼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換媳婦兒的打算。至於兒子,他肯定是想要的,不然掙下這些家當為了誰?再疼閨女,到時候也最多就是一份厚嫁送出門,家業還是得由兒子繼承的。可沈氏並不是不能生,從生下閨女至今有一年了,然而前半年他忙著鄉試的事兒,後半年則忙著謀官職以及衙門裏的活兒,他也想要兒子,這不是沒時間嗎?

趁著守歲,俞承嗣仔仔細細的思量過了,他決定開年就好生努力,爭取早日叫沈氏懷上孩子。他就不信了,下一胎還能是閨女。

可惜,現實很快就給他上了一課,讓他知曉什麽叫做天不遂人願。

並不是說,生男生女由不得他做主,而是他,娘有法子叫他跟媳婦兒滾不成床單。

正月裏,本就是走親訪友之際,原就忙碌得很,又有俞母鼎力相助,不單俞承嗣忙得腳不沾地,就連沈氏也被她使喚得滴溜溜打轉。人家過個年是胖了一圈,沈氏整個人瘦了好幾圈,過年前才做的新衣裳,年後穿著就已經空落落的,竟像是撐不起來一般。

哪怕過了正月十五,按說年關也算告一段落了,可俞母依舊霸占著沈氏,不單白日裏叫她貼身侍奉著,甚至不知曉從哪裏聽說了抄經祈福的事兒,叫她每日必須抄一卷經書,供在佛堂前頭。

經書一般都不厚,沈氏雖然識字不多,可照著抄還是沒問題的,一天下來一卷也還算人道,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整個白日都要侍奉俞母啊!

俞母因著幾十年來一貫早起,哪怕如今日子好過了,她還是習慣五更天就起。這其實已經算是挺晚了,起碼擱在鄉下地頭算是晚了,可在城裏卻仍是早得很,尤其如今還是冬日裏,五更天那外頭的天色都是黑漆漆的,只這般就要早起洗漱裝扮匆匆吃個早飯,就得來侍奉俞母。接下來,就是忙忙碌碌的一整日,哪怕俞母有歇晌的習慣,沈氏也得在旁邊拿個美人錘敲打著,停一刻都不準,俞母保準立馬驚醒過來。

直到用過晚飯,伺候俞母歇下,沈氏才能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房裏。就這樣,她還得抄一卷經書,等這事兒都完了,說句良心話,就算俞承嗣願意一直等著她,她也沒那個能耐配合了。

俞承嗣一個頭有兩個大,他不知曉該怎麽勸俞母,甚至他很懷疑,他娘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明明之前格外得為他考慮,怎麽他這都中舉了當官了,反而日子過得不如從前了呢?

有心跟俞母好生談談,不過上次的經歷告訴他,談了也是白談,所以他決定迂回一下,尋俞父說說理。

都是男人,應該有共同語言,俞承嗣堅信,俞父一定會理解他的,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父子倆是同一類人,都對媳婦兒好得不得了。

有個詞兒叫做心想事砸。

俞父是疼媳婦兒啊,可他疼得是自個兒的媳婦兒。在聽了俞承嗣的話之後,他直接揮著旱煙桿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抽。也虧得俞承嗣反應夠迅速,及時將背對向了俞父,不然明個兒只怕就沒臉見人了。

“阿爹,阿爹!您這是做啥?”俞承嗣懵了,說好的互相理解呢?

“你個小兔崽子!你知道這些年來你娘為你付出了多少嗎?就不說別的,科舉前,你得了疫病,光就這事兒你娘差點兒就急得沒了命!你還有良心嗎?你以為我真就認為你能考上舉人?不,我根本就不信!全家上下除了你娘以外,就沒一個相信。就你娘,她多信你啊,你說啥她都信,如今你出息了,翅膀硬了,不用再指著你娘了……你你你、你比秋娘還沒良心!白眼狼!!”

俞承嗣驚呆了。

生平頭一次啊,頭一次聽俞父一口氣說了那麽多的話,哪怕俞父素日裏並不曾像俞家老三那般不吭聲,可一般也都是隨口應一兩句。像這般車軲轆一樣的話,那是從未有過的。

而比這個更叫俞承嗣難以接受的,則是俞父話裏透的意思。他只是不想換媳婦兒,怎麽就成白眼狼了?

“阿爹您聽我說,我想孝順阿娘的,就是如今吧,阿娘跟我媳婦兒……”

“那你就換個媳婦兒,多大的事兒!”俞父收了旱煙桿子,他其實也就是氣上心頭,才拿旱煙桿子抽兒子的。這會兒聽說兒子是願意當孝子的,心裏的火氣自然也順勢散了,想想方才自己的行為似乎也有些不妥,不由的放緩了語氣,“承嗣啊,爹知道你從小就是個好的,不好的是你媳婦兒,換一個就好了。”

再度被氣得想吐血,俞承嗣憋著火氣脫口而出:“那興家還整日裏不著調呢,您怎麽沒叫他換個媳婦兒?”

“他著不著調,跟他媳婦兒有啥關系?”俞父也楞住了,忽的想起一事,“這都過了正月十五了,他怎麽還不來看我和你娘?這混賬小子!我以為他娶了媳婦兒就該學好了,還是一樣的混賬!”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生平第一次,大哥森森的嫉妒起了蠢弟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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