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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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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傍晚,玄遠,陸淵,朱月影,守素,守靜五人攜帶棍寶一起來到北京。他們第一要去的便是玄遠昔日的兄弟,王中興的松風閣茶館。

幾人到茶館時,依然見得茶館內聲色俱全,生意跑火!茶館的幾方平臺上正有六名佳人泡茶表演,店小二來回招呼,均忙碌於為客人們續水添食。

王中興見到幾位故人自然喜不勝收,隨即招待玄遠幾位入座,並吩咐店小二上來茶食。

朱月影剛一坐下,就要求王中興上福建名茶“鐵觀音”。王中興這又命店小二將原本準備好的“碧螺春”換成“鐵觀音”。小棍寶知道馬上就有鐵觀音喝了,高興得在一旁活潑亂跳,並對朱月影嘻嘻笑道:“娘親,娘親,你真好!”

王中興聽得棍寶管朱月影叫娘親,又見他的模樣與玄遠有幾分相似,便向玄遠伸大拇指讚道:“兄弟,你真不耐,幾年不見你與牛大美人連孩子都有啦!”他在稱讚玄遠的同時,心裏實在羨慕不已,羨慕他能娶到這樣的世間美人。

朱月影聽得這話,臉色忍不住一陣紅暈,心裏也不禁感覺甜蜜!而守素卻又在一旁黯然失落!

玄遠忙道:“你,你,你別瞎說!”

王中興笑道:“呀哈,難道你們是未婚先有子啊?”

玄遠急道:“你!”

這時只聽得棍寶呼吸急促道:“哇,好舒服啊!”

眾人這一瞧他,只見他將朱月影剛泡好的茶湯一股腦地往自己頭上澆倒,並伸出舌頭不停舔著嘴唇。

王中興驚道:“餵,你這小孩兒,怎麽連茶都不會喝?我這可是上好的鐵觀音!”

棍寶不言,只是向王中興嘻嘻笑了笑。

王中興見他可愛,這又無奈道:“算了,算了!誰叫我和你父親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呢,大伯再給你多一些!”

棍寶聽得這話,又忍不住高興,隨即在幾人桌旁跳來跳去,手舞足蹈道:“大伯好,大伯好,大伯有好多茶!”

玄遠臉紅道:“他不是我的孩子!”

朱月影本已羞澀難當,這下聽得王中興說這孩子是自己與玄遠的,更是嬌羞尷尬,隨即白了王中興一眼,道:“我說王掌櫃,想不到許久不見,你這嘴巴依然喜歡胡說八道,這小棍寶啊其實你也不是第一次見!”

王中興道:“我怎不是第一次見,上次你們來時,也沒見過你們帶他啊!哎呀既然孩子都生了還有什麽好隱瞞的!”

守素氣道:“他只是一個泥娃娃!”她在一旁聽了這麽久,心裏早已經不耐煩!

朱月影本是要對王中興發飆,但這下聽守素之言,對棍寶大有諷刺之意,隨即瞥了守素一眼,淡淡笑道:“泥娃娃也是娃娃,有本事你也捏一個出來!”這又向王中興道:“王掌櫃,你還記得那次我在你店裏拿出的泥娃娃麽?你當時還一聲不吭將它放到火爐裏燒呢!”

王中興納悶道:“是啊,那不是你的一個茶寵麽?”

朱月影道:“正是,他已經變成真娃娃啦,如今還長這麽大!”

王中興“噌”的一下跳起來,驚道:“什麽?你說他是茶寵變的?”

玄遠幾人同時點了點頭!

棍寶聽得幾人正說自己,但卻毫不在意,只是在一旁與守靜玩鬧。

王中興更是忍不住發抖,自言自語道:“想,想不到,茶寵也,也會變成人!”隨即又激動道:“那,那,那我這店裏也有很多茶寵,豈不是也會變成活鮮鮮的……活鮮鮮……改,改,改日我就讓師傅們多弄幾個泥娃娃來養,到時候還可以幫助店裏打打雜!嘿嘿!……”

陸淵道:“你就別想啦,這個泥娃娃之所以能變成人,那是因為用‘五色泥’捏的,你的那些只能做個擺設!”

王中興道:“那我就叫人專門用‘五色泥’!”他是想,如果能弄一群泥娃娃來店裏幹活的話,那自己就不用花錢請夥計了!

陸淵又道:“你以為每個人都能捏成麽?這要靠緣法的!”

王中興知道陸淵道法高深,於他的話自然奉若神明,這下便止住了異想天開。

朱月影道:“王掌櫃,你這茶館生意真是越來越跑火啦!老實說,究竟賺了多少銀子?”

豈料,王中興突然灰土土道:“銀子?快別提了!”

玄遠道:“如何不能提?難道你嫌銀子還沒賺夠麽?”

王中興苦笑,欲待回答,卻聽得陸淵道:“你鼻子小,嘴巴大,眉毛又緊貼眼睛,確實是沒什麽財運,不過只要能在一方安生立命,那也不錯的啦!”

這時,王中興似乎被雷電擊中一般,站在幾人身旁顫了幾下,便向陸淵驚奇道:“道長,你真是神仙啊,這些都能看出!”

王中興雖為商人,但天生仗義,每遇流民上門行乞都忍不住打發幾個銅子兒,若手頭緊時都會吩咐店裏人上碗爛肉面,讓流民吃飽了再走。平時交往的朋友更是舍本結交,雖然他店裏時常坐得滿滿,但其中以賒賬為多,有的賒著賒著就忘了,如此一來,他每月所賺的銀兩只勉強維持日常開銷。

這下,王中興便將自己經營茶館的問題向幾人說來。玄遠幾人聽了以後,不但不批評他不會經商,反而稱讚他很仗義!但他心裏卻是很明白,經商絕不能這樣。

此時的王中興已經娶了妻,他總在心裏計劃,以後自己生了兒子萬萬不能再像自己這樣了!

幾人閑聊了約莫半個時辰,突見門簾一動,便隨即走進兩名青衣大漢來。

那兩名大漢面部兇惡,手裏均拿著鐵鏈,顯是衙門裏的公差。

玄遠看見兩人裝束,首先是感覺好奇,但仔細瞧了半響,猛然想起昔日在青海的黑山谷裏追殺王中興的幾名盜匪!

這下“轟”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那兩人道:“你們來此作甚?有我在休想打王掌櫃的註意!”

那兩人見眼前這名男子濃眉大眼,相貌英俊,不禁深感納悶,萬萬想不到竟有人敢對自己如此無禮!當下便要發作,欲將玄遠帶到衙門折磨一番。但見他與王中興站在一起,似乎聊得甚是投緣,不禁揣摩起玄遠說的話:“你們來此作甚?有我在休想打王掌櫃的註意!”

這下也猛然想起昔日與兄弟幾人搶劫王中興的事情來,腦海中也一一閃過那晚被玄遠打得狼狽的場景!

當下二人顫了幾顫,在右側的一名大漢笑嘻嘻道:“這位爺可能是誤會了,我兄弟二人只是來王掌櫃茶館討碗茶喝,又怎敢冒犯王掌櫃呢!再說了,如今我兄弟二人是在衙門裏辦事,若誰敢在此鬧事,那我兄弟倆便繞不得他!”

玄遠納悶,均想不透這兩人曾經打家劫舍,如今竟然做了衙門裏的公差!

豈料,卻見王中興冷冷笑了笑,道:“二位裏面請吧!”隨即吩咐店小二招呼那二人!

玄遠見王中興並不懼怕那二人,這下好奇問道:“他倆是昔日打劫你的盜匪,你何以不怕他們了?”

王中興笑了笑道:“怕他們作甚?”面色有恃無恐!

當下,玄遠便將昔日王中興在青海的黑山谷裏被那幾人打劫的事情說來,朱月影聽了,翹起大拇指向王中興道:“王掌櫃,這就叫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昔日那幾人欺負你,現下你在京城混得出息了,便不將他們放在眼裏了,好樣兒的!快說說,你到底傍上了哪個大官啦?”

只見王中興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恍悟道:“哎呀,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玄遠與朱月影齊聲道:“何事啊?”

王中興道:“齡娥啊!兄弟,你可知道現在齡娥怎樣了麽?”

玄遠這下才想起小齡娥,仔細想來有六七年沒見了,想必已經長大了不少!

只聽得王中興笑嘻嘻道:“上次你在此,我本想給你說的,但你們沒給我機會,現在我無論如何是要說的了!”

玄遠急道:“那你倒是快說啊,齡娥現在到底怎樣了?”

王中興笑了笑,道:“兄弟啊,你將她帶來北京,我又將她送到惠征大人府上!”這下看了看周圍人,突然低聲道:“沒想到齡娥她越長大越好看,惠征大人就將她送到宮裏參加選秀,這一選啊就選中了!”

玄遠納悶道:“何為選秀?”

朱月影道:“選秀就是選宮女的意思,如果女子長得好,那可能會被皇帝選中,未來就有可能成為嬪妃或者皇後!”

玄遠聽了忍不住一驚,他這幾年走南闖北,生活閱歷積累了不少。他知道自古以來的皇帝身邊是有很多女人的,什麽三宮六院什麽七十二妃,有的妃子一輩子才見得皇帝幾次面,而有的到老死都不曾見過皇帝。想到此處,心裏不由得一陣難過,道:“怎麽能讓齡娥去那種地方呢!”

朱月影見玄遠很在乎那小女娃,這下也不高興道:“她從無家可歸走到今天金碧輝煌的皇宮中,已經是深得上天的垂憐了!你犯得著這麽不快麽?”

玄遠道:“我只是擔心她沒有快樂!”

朱月影急道:“你怎知人家不快樂?”

陸淵也淡淡補了一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王中興搶道:“正是,她沒有不快樂,去年才進宮,兩個月就做了答應,今年已經是常在了,據可靠消息,可能很快就能當上貴人了!”

朱月影看了玄遠一眼,隨即道:“喲!看來那小女娃果真長成美人了!”

玄遠知道她喜歡擠兌人,這下只是無奈笑了笑。

這時,棍寶突然從守靜膝蓋跳到王中興肩上,像個猴子一般,問道:“大伯,什麽是答應,什麽是貴人啊?”

幾人不禁發笑,但玄遠,守素,守靜三人也很想知道什麽是答應什麽貴人!

朱月影這下便將清廷選妃的制度一一向幾人說來,直聽得三人忍不住咋舌,都道宮中女人的命運竟是這般的苦!

玄遠嘆道:“且不說齡娥能不能當上貴人,即使當上了貴人,那老皇帝都那麽老啦,豈不苦了齡娥麽?”

朱月影與守素見他如此關心其他女子,心中均是不悅,守素又見朱月影的神情,心裏竟有一種幸災樂禍之感!

陸淵淡淡冷笑,當下欲要說來,豈料卻被王中興搶了先,只聽他哈哈笑道:“你們啊,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如今天下換了新主子都不知道!”

其實朱月影耳目遍布全國,豈會不知朝中之事,只是此刻被玄遠氣暈了頭腦,才想不到這一節。

王中興繼續道:“去年正月,先帝駕崩,便由皇四子繼位,今年已經是鹹豐二年啦!如今的皇上只不過是二十幾歲的男子,又怎會老呢?”

陸淵聽得“鹹豐”二字,不禁雙眉一蹙,神色無比憂悶,似乎算到了將要有不幸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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