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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他鄉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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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玄遠始終沒能追上那二妖。顯是因為他懷抱小齡娥,奔跑起來擔心小齡娥難受,這才不能急速追趕。

深秋時節,雖然氣溫較冷,但景色甚是迷人!

早晨,一陣大霧彌漫之後,便見晨光依稀灑下,樹梢上的枝椏在陽光的照射下,影子垂在地上,顯得更加詭異!

玄遠抱著小齡娥穿過樹林時,才發現小齡娥長得甚是可愛。只見他兩眉微罥,肉嘟嘟的小臉蛋上膚色更是白嫩!

這時,小齡娥已熟睡在玄遠懷裏,聽著小齡娥輕輕的呼吸聲,玄遠不忍打擾,便將腳步走得更慢。

正牌時分,才走出那片長長的樹林,來到這人煙密集的地方。

突聽得一稚嫩而惱怒的聲音道:“啊!……壞死啦,壞死啦!”

玄遠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小齡娥已經醒來,當即溫言問道:“齡娥你醒啦?”

小齡娥看著玄遠,怒氣漸消,道:“大哥哥,我自己走吧!”

玄遠將她放下,見她臉色頗有不快,便問道:“齡娥,你怎麽了?”

小齡娥氣憤道:“這些人壞死啦,竟把我吵醒了!”

玄遠笑道:“你做什麽好夢啊?”

小齡娥舔了舔嘴唇道:“我夢見正在吃團子和軟米糕呢!”

團子和軟米糕是潞安府當地有名的特產,每逢春節家家戶戶都必做。孩子們為了能吃到香噴噴的團子和軟米糕,每年正月剛過又盼著新的春節趕快來!

如今重陽節已經過了十幾天,再過幾個月新一年的春節馬上來臨。小齡娥盼望已久,雖然在玄遠懷裏高低不平,但在睡夢中也能夢見吃團子和軟米糕!奈何過路人喧囂,卻將她吵醒!

玄遠擡頭眺望前方,見幾十米以外城墻佇立,料定這下是到了縣城。隨即向小齡娥說道:“齡娥不要生氣,待會兒進了城,哥哥就給你買團子和軟米糕吃!”

小齡娥道:“吃不到的,要過年才有得吃!”

玄遠道:“這是為何?”

小齡娥道:“因為只有到了過年,爹爹媽媽才會做!”

玄遠覺得奇怪,本想再問,豈料這時卻聽得小齡娥嚎啕大哭起來!

這下到讓玄遠驚慌失措!

原來小齡娥是想起了爹爹媽媽,而她的爹爹媽媽已被大火燒死,故而才哭得難受!

玄遠則以為她是吃不到團子和軟米糕,當即說道:“齡娥別哭,等進了城哥哥再給你買別的好吃的!”

小齡娥聽得別的好吃的,這下也隨即止住了哭聲,向玄遠笑了笑!

玄遠見她突然轉悲為喜,也只好無奈地微笑。

這一大一小邊走邊笑,不知不覺已來到城墻之旁。但見城門把守的士兵比昔日廣元縣的更多,玄遠這才想到,自己這身打扮定會招來麻煩!

當下將發簪取下,叫小齡娥幫助自己將頭發紮成辮子往後垂掛。

但卻找不到一頂帽子遮住前額!正當愁悶之際,突聽得後面一聲柔脆的聲音道:“給你!”

玄遠轉過身來,即見身後站著一人,那人一只手向自己舉著一頂帽子。

但見那人身材瘦小,個頭與自己肩部齊平,著一身黃白相間的衣服,帽子帽正鑲嵌著一顆漂亮的翡翠,顯是富家公子的打扮!

玄遠接過那人手中黑黑的帽子,卻忍不住想笑。只因見那人膚色白嫩光滑,相貌清齊,但嘴角卻有黑黑的兩片八字胡須,模樣甚是滑稽!

那人見玄遠的表情,臉上一紅,隨即道:“笑什麽?”

玄遠一楞,便不再發笑,欲待請教貴姓相謝,但見那人卻投來鄙夷之色,隨即昂首闊步向前走去。

玄遠見那人身材瘦小,卻走得意氣風發,心裏又忍不住好笑!

這下來到城中,已不見那人蹤影,只見街頭巷尾人來人往,吆喝之聲不絕!

玄遠擔心小齡娥走丟,當下又將她抱起,本想找一店鋪買些吃食給齡娥,但摸摸口袋發現竟沒帶一兩銀子,這下倒讓他好生尷尬!便只好抱著齡娥行走了好幾條街。

這座城出奇的繁華,尤甚玄遠當初在“廣元縣”的光景!

橫豎無數條街巷交插,街道兩旁皆有密密麻麻的店鋪、酒樓、客棧、茶館!店門口或轉角處皆有人在擺地攤,各種地攤貨均是玲瑯滿目!

街上行人形色各異,有的手拿紙扇閑逛,有的騎馬飛奔!偶遇寬敞平地,又見許多人圍觀雜技,不時掌聲不斷。大街小巷中賣大碗茶水之人挑著扁擔高聲吆喝著,其間更有清兵來回巡邏!

這倒讓玄遠想念起王中興與陸師兄了,但此刻人海茫茫,那二人又如何能聚首!

想想不甚惆悵!但眼下想還是先找點食物給這可愛的小齡娥充充饑!

待回神看小齡娥時,卻發現她手中已拿著半塊燒餅,嘴正不停地嚼咽著!

玄遠大吃一驚,道:“齡娥,這東西你從哪來的?”

小齡娥邊吃邊答道:“就是剛才那位大哥哥……不對是大姐姐給我的。”

玄遠納悶道:“什麽大哥哥大姐姐?”

小齡娥這下犯糊塗了,道:“也不對,是一位大哥哥……好像也不是大哥哥!”

玄遠以為她人小,男女不分,隨即解釋道:“你看,像我這樣的是大哥哥,像那邊那樣的才是大姐姐!看見了麽?”邊說邊用手指著旁邊正在買東西的女子!

小齡娥這時不再說話,兩只小眼睛不停地打著轉!玄遠無奈,只好抱著她繼續在大街上行走!

這下又向東南方向行走了五六米,轉過右邊的拐角處,便發現這條街更加寬敞,各種店鋪也特別聚集!

各家店面較為寬大,門上皆橫掛一塊大大的店名牌匾,門前也豎掛著一塊布,布的兩面寫著該店所經營的主項。

一眼望去,竟是茶、酒、玉的棋布迎風飄動!

玄遠抱著齡娥至此,這一擡頭,便見右上方掛一灰布,上面寫著偌大的“茶”字。

那字寫得渾厚蒼勁,筆畫與字形間皆流露出濃濃的“顏真卿”書風!再向前幾步,便見大門之上橫掛一塊偌大的牌匾,那牌匾黑底黃字正寫著“松風閣”三個大字。落款處落著“姚孟起”之名,一枚陽章印著“鳳生之墨”四字!

那“松風閣“三字與布上“茶”字的風格截然不同,字體瘦俊修長,筆畫停頓有力、收放利落!

“點”如墜石呈三角一肚之狀,“橫”如扁擔扛肩,傾斜右上,有千裏陣營之勢,“垂露”纖細,卻能支撐千斤重物!

那字重心皆不在中心,而如懸崖峭壁之石一般險中求穩!落款之行書又深得“二王”之筆法!

那匾中字,乃姚孟起所題,此人字鳳生,蘇州人氏,因才華出眾被選中貢生!他精攻於“歐陽詢”楷書而頗有名聲,乃當今一大名儒!

玄遠不知姚孟起為誰,但對於書畫卻有頗多見解!

昔日在昆侖山學道時,時常抄寫經文,與筆墨為伴,又得師父熏陶,故而對各家“書體”皆有研究!此刻,他正是被那牌匾上的“書法”給深深吸引!

這時,突聽館內傳來人的笑聲:“哈哈……,原來不是仨徒弟,是四個!唐僧那主可真有本事啊!哈哈哈哈……!”又聽館內夥計吆喝道:“好勒……,這位爺來一碗金駿眉再加一碗爛肉面!好勒……稍等!”

玄遠聽這場景熱鬧非凡!終於忍不住向裏邁進。

此茶館一進門便是櫃臺與爐竈,供燒水與結賬。屋子非常高大,內有三間包廂。門對面靠最裏面有幾個平方高於地面的舞臺,舞臺墻上掛有一副《迎客松》的山水畫,畫的兩旁緊掛著一對楹聯。上聯為:“蒼松已老亦不失江山本色,下聯寫道:“茗碗雖輕更藏有活水茶香。”

舞臺左側有一小道通往後院,廚房設在後院,故而這條小道總有夥計們端著托盤滴滴答答地走個不停!

大廳中擺著長桌與方桌,皆是茶座,最長的凳子可一次性坐三人,北方人塊頭大!故而常常是一人一條凳子!

此刻,舞臺上一方桌後,正有一人手拿著折扇說書。那老先生五十來歲,說唱技藝精湛,惹得臺下茶客時而哄堂大笑、時而拍手叫好!

而該店老板正在櫃臺上愁眉苦臉地撥弄著算盤,並用餘光掃射來往人眾,那架勢只教一只蒼蠅也難逃他眼!

玄遠抱著齡娥掀簾進來,也顧不得留意店老板的反應,而是直接走到大廳,兩眼瞧著臺上說書之人。

只見那老先生頭戴黑帽,身著一身青布長衫,手裏折扇時開時合,說到精彩之處便用醒木敲打著桌子,眾人又隨即肅然起敬!

此刻他正說道:“那唐僧師徒五人,翻山越嶺,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到西天取得‘真經’,諸位想想這誰的功勞最大啊?”

這時,臺下一人笑道:“哈哈哈哈……這還用問,當然是孫悟空啦!”便在這時突然又有一人答道:“不對,應該是豬八戒!”眾人大笑,奇怪地問道:“為何是豬八戒呢?”

那人隨即站了起來,這下大家才留意到,是坐著最後一桌瘦小的少年。只見那少年穿一身白色的短衣,頭戴一頂黑色圓帽,頭發紮成辮子往後垂掛。皮膚細嫩光滑,樣貌十分清秀!

但鼻子下兩葉八字胡須嚴嚴實實地長在嘴上,倒顯得十分不搭!也是手拿折扇悠哉搖晃!

只見他“噗”的一下打開折扇道:“大夥兒想想,如若沒有豬八戒,那取經路上豈不是悶死啦!”那白衣上年說話像是故意壓低了嗓子,讓聲音變得更粗更有磁性!

這樣的場所,大家喝茶嘮嗑,愁的是沒有新鮮玩樣兒,此刻聽這樣新鮮怪誕的說法,又讓茶客們“哈哈”大笑,這笑聲彌漫了茶館的每一個角落!

玄遠也忍不住憨笑,只有懷裏的齡娥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白衣少年。突然大聲向玄遠道:“大哥哥,她就是給我燒餅吃的大姐姐!她不是也送你帽子麽?”

玄遠一看,這才發現果真是在城外送自己帽子那位仁兄,但不知為何,此刻他卻換了行裝!

玄遠欲要上前相謝。

豈料只見那人兩腮一紅,隨即走到玄遠跟前慌忙向齡娥道:“餵,小孩兒,你可別亂叫哈,我可是純爺們兒!”邊說著邊用兩手拍拍自己的衣袖,故意扭曲著嘴臉,擺出一副“關公”的模樣!

這時,臺上老先生一驚,而眾人皆笑得更是前撲後倒!

便在這時,只聽得一粗狂的聲音笑道:“哈哈……得了吧你,就你這樣還爺們兒,最多一娘娘腔!”那白衣少年突然轉身瞪著說話那人,大聲喝道:“哼,怎麽地,你老爹有的我全有!你老娘沒有的我也有!”

那人不服氣道:“小子唉!您和我比倒沒什麽,我老爹那可是吃著俸祿的!您這一江湖……!”沒等他把話說完,那白衣少年搶道:“吃俸祿又怎地,我……!”

這時臺上老先生,突然重拍醒木道:“逢管他誰的功勞大,但都是師徒幾人齊了心,才將‘真經’取回……!”

老先生這一拍打,繼續說唱,又將眾人的目光引到臺上去!

而那白衣少年卻沒回頭,直盯著小齡娥,時不時也瞥了下玄遠!

玄遠神色尷尬,便將齡娥放下,欲要拱手賠禮順道謝他一番!

可不待他開口說話,這時突然只覺肩部被人拍了一下,這下轉身竟見一男子站在眼前激動道:“哈哈!兄弟,真的是你?”

不待玄遠反應過來,又聽那人道:“好久不見,兄弟我可想死你啦!”

玄遠見這人個頭與自己肩部齊平,嘴臉方圓,穿一套灰色長衣,頭戴黑色帽子,頭發辮子也豎在身後,模樣好生面熟!

但聽那人說話口音極為陌生,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見過!

當下尋思了片刻,這才大聲道:“你是……王中興!”那人也高興得兩眼通紅,道:“是啊,我正是王中興啊!三年不見你又長俊了,比我也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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