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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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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孫可心慢慢漲紅了臉,隨時都可能斷氣,郭大嫂生怕她一不小心把她掐死了,背上人命官司。

她跟那個婆子兩個人楞是沒拉住她。剩下一個年邁的大夫,來幫忙也沒什麽多大作用,說不定還會傷了他一把老骨頭。

就在她著急得沒辦法的時候,忽然有人來了。

看到那個挺拔清俊的身影,郭大嫂眼睛一亮叫道:“謝大,快來幫幫忙!”

謝良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混亂的場景。平日裏沈靜穩重的易大丫兩眼發紅,面露狠色、渾身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掐著孫可心的脖子,似乎是想掐死她。

他面色一震,立即走上前來幫忙。

張著嘴、臉漲得通紅的孫可心幾乎都要沒意識了,忽然聽到聲音,微微地睜開眼便看到了自己愛慕了許久的男子。她心中燃起希望。

危急時刻,眼看著孫可心就要被掐死,謝良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從易汀煙身後,一只手禁錮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從她身後伸出,去掰她的手,幾乎是擁她入懷的姿勢。

手剛摟上她的腰,身子剛剛靠近她,他就發現,她的身子竟然這麽單薄嬌小得叫人憐惜,平日裏都被她沈穩的樣子給騙了。

“冷靜一些,你要是出了事誰照顧寄雲?”謝良雖然是個連雞都沒殺過的讀書人,但是身姿挺拔高大,力氣也不小。

他的語氣難得的有些急促,聲音卻依舊清冽,清晰地傳入易汀煙的耳中,讓她清醒了一些。

趁著她楞神的片刻,謝良手上一用力,掰開了她的手,摟著她的腰朝後退了幾步。

幾乎整個人都被易汀煙抓在手裏的孫可心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無力地癱軟在了地上,緩了一瞬才開始大口地呼吸。

王媽媽立即扶起她,給她順氣:“姨娘,孫姨娘!你沒事吧!”

孫可心劇烈地咳嗽了一陣才睜開眼,斷斷續續地控訴道:“易、易大丫好狠毒,剛剛居然想殺我!”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急切地轉著,眼中帶著希冀,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當看到她找的那個人抱著她最討厭的人,根本沒有朝她看來,好像一點都不關心她一樣,她眼中的光亮迅速滅了,卻而代之的是不甘、怨恨。

松了手的易汀煙像是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氣,連站也站不住了。蒼白的臉上,那雙方才還充滿殺氣的眼睛透著光亮卻是無神的。那隱隱的光亮是水光。

她癱倒在謝良懷裏,謝良摟著她的腰,沒有松手。

“你們都看到了,她想殺我!我要報官,讓官差把她抓起來!”孫可心坐在地上,靠著王媽媽說道。她多想現在扶著她的是謝良!明明受害的是她,快要死的是她!

謝良忽然看向孫可心,目光冷漠。雖然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雖然他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那樣的場景,看到滿身戾氣的她,可是他還是沒有一絲猶豫地站在了她這邊,相信她。

明明他以前是欣賞溫婉的姑娘的。看到她這個樣子,他沒有一點厭惡,反而覺得心疼。

看著易汀煙這個樣子,郭大嫂眼睛都紅了:“大丫,謝大說得對,你想想寄雲,你出了事誰照顧他?”

聽了郭大嫂的話,沈默的易汀煙慢慢回過了神。她站直了身子,離開謝良的懷中,目光鎖在了孫可心的身上,朝她慢慢走去。

見她再次靠近,孫可心想起了那差點窒息的恐懼,臉色都白了,緊緊地看著她,本能地朝後退。

易汀煙卻在她身前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此時的她已經恢覆了往日的沈靜,只是那明亮的眼睛裏依舊帶著寒氣。她低著頭,看著孫可心,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孫可心,你要是再敢咒寄雲一個字,我便割了你的舌頭,要是寄雲真的出了事,我便取了你的命再去陪他。”說道最後,她的目光慢慢變得淡然,嘴邊甚至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

重活一世本來就是賺的,商寄雲是她這一世唯一的寄托,將商寄雲撫養長大是她唯一想做的事情,要是商寄雲真的在八歲夭亡了,她也不活了。

這淡淡一笑似乎讓她恢覆了過來,渾身的氣息再次變得柔和沈靜。她轉身朝郭大嫂笑了笑,又面露感激地看了看謝良,對他們說道:“我進屋看看寄雲,然後去城裏請大夫。”說完,她轉身進了東屋,仿佛剛剛要殺人的不是她。

易汀煙靜靜地站在床前看著商寄雲。她前一世生在遠離江湖紛爭的空階門之中,師兄弟們都很和睦,也就養成了柔柔和和的好脾氣,除了小打小鬧,幾乎沒跟人紅過臉。剛剛她仿佛變得不是她了,只想殺了不安好心的孫可心。

這一世,她慢慢地變了。為了商寄雲,不求上進的她不得不想各種賺錢的法子,不得不讓自己的性格變強了來保護他。

可是即使她都這樣了,商寄雲似乎依舊沒有逃過上一世的命運。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知道是郭大嫂和謝良,所以沒有回頭,只是問道:“她走了?”

“是的。”郭大嫂回答道。

“剛才嚇到你們了吧。”易汀煙的聲音柔柔的,甚至帶著些暖意。

郭大嫂目睹了之前的場景,此刻見她這樣跟她說話,她覺得這暖意來得難能可貴,心中又是憐惜又是欣慰,感覺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與郭大嫂有著同樣感慨,甚至比她的感覺更加覆雜的謝良看著那消瘦卻有力的肩膀說道:“你一來一去要半天,還是直接帶著寄雲去仁昌城吧,老師應該認識不少名醫。”

商寄雲現在這樣當然是沒辦法做牛車吹風的,謝良不知從哪裏借來了輛馬車。

將商寄雲用被子裹好抱上馬車後,他們直奔仁昌城沈家。

大約是因為路上顛簸,睡了將近兩天的商寄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叫了聲“姑姑”。

守在他身邊的易汀煙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著急中帶著幾分欣喜說道:“寄雲,姑姑在。”

“好難受。”只睜開了一瞬,商寄雲的眼睛又慢慢閉上了。

易汀煙摸了摸他依舊很燙的額頭,眼睛紅了。

馬車到沈家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沈家門口已然上燈。門房一見是謝良和易汀煙,立即進去通報,沒一會兒,沈規親自出來了。他立在門口的最高一層臺階之上,兩邊懸掛著沈府的燈。在燈火下,穿了一件普通的長衫的他儒雅尊貴,像一塊反著淡淡光輝的暖玉,不動聲色地吸引著人。

謝良從馬車上下來,恭敬地叫道:“老師。”

接著,他身後的馬車車簾被掀起,易汀煙走了下來,叫了聲:“沈大人。”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乞求。

見易汀煙像是瘦了一圈,臉色蒼白,眼睛紅紅的,眼下青黑很重,沈規一楞,隨後溫聲問道:“怎麽一些日子不見,你竟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的目光極為溫和厚重,似能將萬裏山河也包容進去。看進他眼裏,那種無邊無際的浩瀚似乎能將天下所有困難與天塹吞噬,叫人心安,易汀煙心中一軟,鼻子酸得厲害,眼淚如洪水開閘而下。她說道:“大了,救救寄雲吧。”

她性子沈靜得沒有由來,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紀,即使當初在清和山官道身處險境,她都那般鎮定自在。可是今日,就在方才,她見了自己,堅硬的肩膀倏地就垮了下來,眼淚掉得就跟天塌下來了一樣。

那樣的信賴讓一顆在宦海中早就打磨得像鐵一樣的心暖了起來。

終於像這個年紀少女該有的樣子了,可是這樣的她讓人不忍心,只想把她捧著。

沈規慢慢走下臺階,臉上帶著叫人安心的笑意,像隔著層霧一樣的眼睛裏帶著憐惜,整個人沈穩得像是能掌握一切一樣。

“莫要哭了,一切有大人我。發生了什麽事?”走到易汀煙面前,他伸出手抹去了一滴她臉上的眼淚。他的動作很優雅,輕柔得一點也不刻意,仿佛那種如春風般的溫和一直刻在他的骨子裏一樣。那樣的動作他做來絲毫不叫人覺得輕浮,也不叫人覺得那裏不對,只是讓人感覺到他如海納百川一樣的氣度。

臉上的觸感如羽毛一樣輕柔,感覺像是被人捧在了手心一樣,強撐了那麽久的易汀煙幾乎要棄甲。她深吸了兩口氣,控制了情緒說道:“寄雲得了傷寒,已經燒了兩天了,大夫說無能為力,再這麽燒下去怕是……不好了。”

“先把寄雲帶到他住的別院裏。”說罷,沈規又對身後的門房說,“叫人去請大夫,然後叫些丫環婆子去別院候著。”

到了商寄雲平日裏住的別院之後沒多久,沈露月和沈隨兩姐弟也來了。

沈隨看著躺在床上的商寄雲,沒有哭沒有鬧,沈默了片刻,說道:“商寄雲,你還沒跟爭出來是你姑姑好還是我長姐好呢。”

孩子天真的話語是最容易觸動人心的,易汀煙站在床邊,面露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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