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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不對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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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網球部進行著常規的練習,室內球場中到處都是擊球聲,只是在某個角落裏,兩個人的身影在木地板上投成圈圈灰黑。

“為什麽會註意到川河九雅?”真田的劍道講求沈穩,一擊必中,所以問問題也往往切中要害。

“因為昨天川河九雅上課走神時你們班剛好上體育課,我同時收到兩個消息。一個是幸村又一次被女生圍觀了,一個是第一名在講臺上的女王課上走神。事情發生的時間竟然是同一時刻,所以我就突發奇想的將兩件事聯系了起來,神奇的發現他們原來是早就認識的。”柳蓮二背靠著墻,表情夾雜了嚴肅和狡黠。

“昨天幸村的表現有些反常。”真田很是實事求是的說著,帽檐下的眼睛不自覺的飄向了場中間認真指導隊員揮拍的幸村身上。

“嗯,這證明我的好奇放對了地方。”柳蓮二的嘴角難得的掛起了不謙遜的弧度。

“但是有一點我更在意,有沒有覺得幸村最近的話更少了?好像在思考什麽似得。”真田弦一郎石板一樣的臉上因為一點眉心的褶皺而顯得有了些嚴肅。

“是嗎?這我倒是沒怎麽發現。難道真的有些動心了?”柳生比呂士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連真田和蓮二都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嗯,我是聽到了些東西,稍稍推敲下,也大致明白了些。但是這不是我關心的,你們不覺得部長已經很久都沒有下場比試了嗎?雖說立海大根本沒有人能在部長的手下拿下一局,但是以往他不都會象征式的下場比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學期一開學,他便從沒有下場過。”柳生比呂士被稱為紳士有個很大的原因便是他的體貼入微,雖說這個優點都用在女生身上,但是對於如此美貌的幸村,可能也是有例外的。

“這麽說來還真是如此呢!卟!”真是難得球場上的騙子沒有偽裝成別人的樣子出現在他們面前,但是這不是真田他們應該思考的事。

原本一場難得的八卦因為突然加入的兩人便的嚴肅了起來,四人都不自覺的看向了幸村的方向,不解中透著些好奇,但是獨獨少了些擔心的色彩。因為幸村的強大正如切原說的一樣,只有真正在球場上跟幸村打過才知道,那是難以超越的,很榮幸的是,他們四人都真切的在球場上了解過。所以幸村在他們的眼中就像是個真正的神一般,沒有死角,看似柔弱的外衣只是上天賜予的美麗偽裝,內裏的強大可能連幸村自己都無法想象。至少他們四個是這麽認為的,至少他們到現在這一刻都從未懷疑過。

“文若,九雅,花殊,我聽說最近在百貿那裏開了一家很有名的拉面館,我們放學後坐公交去吧!怎麽樣?”午餐時最活躍的染七草同學夾起一個魚丸放在嘴邊,準備說完話後吃,一點也不覺得會被拒絕。

“拜托,染七草同學,你不要忘了,今早大河老師才叫你放學後去他辦公室做完了昨天的作業才準走啊!”曉理文若沒有川河九雅的淡定,更沒有是院裏花殊的好脾氣,自然是沒有留任何情面還算委婉的拒絕了染七草同學。

“啊!對啊,怎麽可以這樣啊!~我很想去吃那家的拉面啊!九雅,你可以幫我的對不對?”就要放進嘴裏的魚丸因為突然的打擊而落回了飯盒裏,七草匆匆放下筷子,馬上討好的向九雅求救。通常來說好學生都是有一些學生老師之間暗自明了的特殊待遇的,當然除了一些不好惹的人,例如講臺上的女王——忍上老師。所以每次七草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要留堂時,九雅都可以以自己這個好學生的名義擔保沒有下次,而讓七草順利按時放學。只是這樣的擔保似乎已經快要超過負荷了。

“又是九雅,九雅的名字都快被你用爛了,哎!”文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臉惋惜的看著九雅。

“別這樣啊!那家拉面館我也聽說過,何況七草一個人留堂很可憐的,九雅就再幫她一次吧。”有人可以無視七草水汪汪的可憐表情,有人可以看破那嘟起的粉唇下的陰謀詭計,但是也有人傻傻上當,譬如本身就是一道景觀的可愛的又帶有美麗嗓音的花殊同學。

“嗯,好吧!我去和大河老師說說。”事實證明,川河九雅抵不過是院裏花殊的單純。

“啊!太棒了!”得償所願的染七草顧不得偽裝可憐,一把抱過功勞最大的花殊,便在那白皙的臉頰上印上紅唇。

“哎!”似乎最近嘆氣的次數又多了,曉理文若不禁想。

川河九雅沒有出聲,只是看著她們幸福的笑了,有種莫名的幸福在寒風中變暖。

“叮~”

“叮~”

兩聲下課鈴響後,染七草最先收好書包催促著其他三人,然後歡樂的朝著公車站跑去。

亮光照在室內球場的木質地板上,泛起的黃色籠罩著整個方形的空間,就連白色淒涼的墻壁也頓現溫和。隊員們汗如雨下的來回擊球,雙眼絲毫沒有疲倦而是帶著在黑夜裏看見曙光一般的晶亮,整個空間裏彌漫的汗味像是一根針一樣的刺痛了幸村的眼皮。

可能真的是有些疲倦了,雖然他這學期一直都沒有與他人對打或是進行什麽劇烈的練習,但是不停息的看著每一個球場的球路,看清每個球員的擊球路數,就為了更好的指導,其實也是件比比賽更辛苦的事情。幸村精市稍稍閉了閉眼,很難得的表露了些些疲倦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卻仍舊沒有達到提神的作用。

“弦一郎。”提神無效的幸村精市朝著離自己最近的真田弦一郎叫了一聲。

“什麽事,幸村。”真田有些驚訝的停下自己一個人的訓練賽,朝幸村走去,因為平時的幸村是絕不會在別人練習的起勁時,叫對方的。

“沒有,就是覺得有些疲倦。我先回去了,你幫我看著他們訓練吧。”幸村精市放下揉太陽穴的手,微笑著朝真田弦一郎說到。當說出口時連自己都有些驚訝,放學鈴聲剛剛響過,現在才是網球社正活躍的時候,就連天色都只是微微泛黃,連紅暈都不見。而這時竟說自己有些疲倦,真是個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理由。

“你沒事吧。”聽到一向沈穩的幸村說有些疲倦,正擡著帽子擦額角的汗的真田停下了手。

“沒事。那麽他們就拜托你了。”幸村精市安撫的又向真田微微一笑。轉過身便朝著更衣室走去,絲毫都沒有讓真田再開口的機會。

踏出室內球場,從暈黃色邁向室外天際下的明亮,初冬季的微寒沒有讓陽光刺痛那雙漂亮的眼睛。走在熙熙攘攘的校道上,幸村有些恍惚,突然頓悟原來是剛剛下課,嘴角揚起嘲弄的笑意,伸手取下護額,讓細碎的紫發印下灰色的陰影,有些蕭肅顏色,這不該屬於幸村精市的顏色。

這常年盛開的粉色櫻花落在幸村精市的耳際,飄起美麗的弧度,熏香了半個方圓。這應該是幸村精市從國中一來第一次自己一個人走在校道上,前往回家的路,再沈冷的人面對突入而至的寂靜,都會或多或少有些落寞,更何況是一直萬人景仰的神之子,幸村精市如此勸慰自己,心中的嘲弄不言而喻,冷暖自知。

“幸村,等等。”

“幸村,一起走吧。”

“部長,等等我們啊。”

“部長。”

“部長。”

……

停住的腳步,微微一頓,沈冷的人兒也會洋溢小小的喜悅瞞於心房。幸村精市轉過身看著稍遠處的網球部全體隊員,有些驚訝也終是化為幸福的一笑,這是一種驕傲,以身為立海大網球部部長的驕傲,以身為他們的網球的世界中神之子的驕傲。

“你們怎麽都不訓練了?難不成我不在,你們的自覺就不在了?”雖說像是訓話,但是期間的暖意只有親耳聽見的眾人方能知曉。

“部長累了,難道我們就不能累了?我們陪部長一道走,反正就算不訓練,我們立海大也是毫無死角,註定的三連霸。”切原赤也笑弄著自己的黑色卷發,洋洋得意的樣子都讓人覺得可愛。

“太松懈了,明天跑圈加倍。”真田從帽檐的陰影處飄出一句,右手一伸便在切原的腦袋上擼了一拳。

“副部長~!”拖長的尾音滿滿的抱怨,也要在真田弦一郎的厲眼下息聲。

“呵呵~!好吧,我們一起走吧。不過以後可不能這樣哦!”幸村笑的很美,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只是迷煞了周遭的人,他只知道他很開心,由心的開心,因為開心而開心,因為網球而開心,也因為他們而開心。

“砰”一個泡泡糖破裂的聲音“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去買那個總是因為太晚而買不到的蛋糕了。”丸井文太因為興奮而沒有顧忌自己滿臉的泡泡糖,樣子連周圍來往的老師都逗樂了。

因為部長而提前解散的眾人沒有立即回家,而是一同朝著公交站走去,幸村說想早點回家,於是選擇了公交而放棄了平日的步行。而眾人看時間還早,便起哄要到部長家聚餐,好脾氣的幸村忘了初衷似得弱弱的答應了。

平日人丁稀少的公交站因為網球部的一幹人等而變得異常喧鬧,連帶幸村精市也忘卻了疲倦,喜笑顏開。

這一刻,柳生比呂士很難得的做了回真的紳士,沒有心裏小小的算計陷害,雖然那算計陷害多半也是玩笑。

這一刻,真田弦一郎沒有訓斥任何人,也可能是因為幸村的默許,而默許。

這一刻,柳蓮二仍舊瞇著小眼成一條線,但是很開心,似乎是從轉校來神奈川最開心的。

這一刻,丸井文太一邊幻想著美味的蛋糕,一邊和明明比自己小一屆卻囂張過自己的小學弟切原赤也調打。

這一刻,切原赤也一邊和明明比自己大一屆卻幼稚過自己的小學長調打,一邊幻想著如何打敗立海大的三個怪人。

這一刻,傑克·桑原仍舊老好人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兩人調打,笑著不發一言。

這一刻,仁王雅治這個球場上的騙子難得沒有賣弄自己的騙術,老老實實的倚在一邊做自己。

這一刻,幸村精市覺得很幸福,笑容暖暖的就算不看著也能應著□□在外的肌膚:臉頰,手背,額角,耳際……感覺到暖意。

只是,這一刻,就這樣停在了幸村玉山一樣合眼傾倒的瞬間,時間似乎殘忍的停留在了疼痛的扉頁,讓人們失去忘卻的能力。

只是,又是那樣的不巧,這一刻,印在了一雙晶瑩的瞳孔之中,刻上流不出淚的幹澀烙印,空氣變得稀薄,川河九雅只是覺得呼吸的開關被強硬的關上了,也就沒有什麽其他的感覺了。

“部長!!”

“幸村!!”

“部長!!!”

“幸村!!!”

……

“停車。”川河九雅眼睛停在一處,呆滯的,唇瓣起伏,小聲的喃喃。

“九雅你說什麽?”七草最先發現九雅的異樣,如同失了魂,布偶般毫無生氣,從沒有見過的九雅,突然變成這樣的九雅,七草先是一驚而後是滿臉的擔憂。聞聲,文若和花殊也齊齊看了過來,面露疑惑。

“停車。”又是喃喃一聲,皺起了眉心,眼眶紋絲不動,仍是流不出淚的幹澀,帶著些些刺痛的掙紮。

“九雅,九雅。你別嚇我們啊。”發現真的很不對勁的曉理文若,伸手輕輕的搖了搖川河九雅,仍舊沒有聽清她口中的呢喃。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不停車!幸村為什麽倒下?就那樣失去全力的頃刻而倒?幸村為什麽合眼?很累?我想下車!下車問清楚!或許是個玩笑!或許是個視覺錯誤!我要去弄清楚,我要下車!

沒有七草她們的呼喊,沒有被搖晃的觸感,沒有天際是否泛紅的瞧見,沒有汽車發動機的轟鳴。川河九雅滿滿一整個世界的圖畫是幸村精市無知無覺的傾倒一刻,川河九雅滿滿一整個世界的聲音是自己要下車的吶喊,川河九雅滿滿一整個世界的念頭是——空白的什麽也沒有。公交駛過,川河九雅極力扭轉著頭卻快連衣角也瞧不見,而那人兒仍被包圍著沒有起來的跡象。

在染七草,是院裏花殊,曉理文若的眼中,這一刻刻骨銘心,最難忘懷。

川河九雅是個沈穩鎮定的人,認識的人都明白,不認識的人也都看得見。所以這個瘋了一般沖向司機,搗亂司機駕駛,強行要求下車的身著立海大校服,胸前繡有:川河九雅,四字的人是那個川河九雅嗎?所以這個任由頭發散亂,神色慌張毫無儀容的奔向對面公交站的人是川河九雅嗎?所以這個呆呆站在人群的外圍,怯懦不敢前進的人是川河九雅嗎?

是的,她是川河九雅。

所以,她強壓恐懼,拉開人群,小心的查看幸村精市的情況。所以,她顫抖著雙手,掏出手機按下幾個數字而後苦澀開口。所以,她細細向駕著救護車而來的醫務人員說明情況,壓抑每一塊顫抖的肌肉,跌跌撞撞的上了救護車,隨行。

天色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點點的白轉灰,灰轉黑,讓人無知無覺的習慣著。

視線很幹澀,因為一直註視著一個地方,一個人。世界變的好單調,好像忽的就沒有了多彩,讓人也如同墜入深海,慢慢的溺亡,死亡的痛苦變著花樣的爬來,吞噬每一個細胞,扯斷每一條神經。

川河九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突然失明了,只是突然有些理智回歸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可能很久都沒有眨一下眼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突然失聰了,只是不明白為什麽救護車來時,卻聽不見那鮮明的回轉之音。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已經停止了跳動,因為她感覺不到自己的溫度,渾身冰冷,好像痛都要被冰封。

在醫院的等待是個漫長的拔河,理智漸漸回歸的時候。川河九雅才知道天已經黑了,七草她們看勸不住已經走了,幸村的母親了解了病情也已經回家了,網球部的一幹人帶著蕭條的面容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後也走了。

而她仍舊端正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雙眼在森冷的長廊中顯得異常的明亮。她望了望窗外的上弦月,幹澀的眼眶終於滑下了一行清淚,卻仍舊遠遠滋潤不了枯槁的大腦,那缺氧的大腦期望的是氧氣,而不是安撫,那徒勞無功的安撫。

唯一慶幸的是,這一刻川河九雅終於可以停止那幼稚的問答:我喜歡幸村精市嗎?或者——我愛他嗎。

☆、8 他生病了

川河九雅僵硬的站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身上每一處都叫囂著疼痛,半弓著的身體頓了頓,待慢慢適應了才直直的站起。她黑亮的皮鞋在灰暗的長廊上踢踏出森冷的節奏,伸出退了血色的手推開面前的門,九雅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令人窒息的世界,卻也是她唯一重獲氧氣的世界。

病房的門被她輕輕的從裏關上,皎潔的月光便如此被隔絕在了外面,只留窗前的一道寒光孤單的斜立,一瞬間的蒼涼好像是立於漆黑的崖邊喪失所有希望。九雅伸出五指,指尖散發的白骨般的寒涼竟驚了她一下,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著幸村,也是她第一次大膽伸手去觸碰他。一切不可思議的讓九雅再次落淚,那淚有些寒意的滴在幸村慘白的臉上竟也濺起了水珠。

指尖輕輕劃過幸村精市的輪廓,那精致的面容讓上帝記恨,所以那慘白的顏色便是上帝的懲罰或者報覆。九雅克制不住自己的視線,那是一道纏綿的棉絲,細細的纏繞在幸村的身上,想要綿柔的將這人的一切刻入自己的心底。未曾相愛,便疼痛難忍,如若相許,片刻的遺失是否便可將她摧毀。

“小九雅?真的是你。”

“你怎麽在這?是不是弟弟九月病又發了?”

“不是?不是你怎麽坐在這一動不動?”

“那個,病房裏的人是你朋友?”

“哦,九雅也別擔心了。雖然這個病相關神經,治愈的幾率很低,雖然,雖然也有死亡的危險。但是也是有辦法的,畢竟現在的醫學日新月異啊。”

“九雅,叔叔還有事。就先走了,你也別擔心了,就好像對你弟弟一樣,你要有信心啊。”

川河九雅想起了月亮高懸以前,其他人剛走不久,她遇到了曾經弟弟的主治醫師現在的院長淺井叔叔。她知道淺井叔叔是想安慰自己,只是當時的自己好像喪失了語言一樣,只會點頭搖頭,當真實的得知了幸村的病後,更是深深的沈浸入了自己的深思,連叔叔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為什麽是你呢?為什麽又是自己身邊的人呢?曾經我可以勇敢的勉勵九月,那麽現在我可以更勇敢的勉勵你嗎?可以嗎?

九雅停在幸村耳際的手握成拳,久久的松不得,垂下的腦袋嗡嗡作響,淚成了線不斷的滴在幸村的枕邊。可以!九雅告訴自己可以的,她可以更勇敢的勉勵幸村,可以的!就算到了無力的絕境,她也要說可以,一定可以。

川河九雅擡起了淚已成河的臉龐,長長的睫毛仍在顫抖,緩緩的起身去廁所將自己整理幹凈,也將自己的思維拉回日常。

川河九雅走後,病床上纖長的身子微顫,有著長卷濃密睫毛的眼簾便掀開了,黑亮的眼睛紫色流光魅惑。幸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醒的,他只知道自己醒時,已有人坐在身旁,清雅難以捕捉的暗香縈繞鼻尖,臉頰上是微涼的指尖觸感。那一滴清冷的淚在臉頰上滑過的微涼,讓幸村失去了睜眼的勇氣。

幸村精市撐起身子,扭過頭看向窗外,月光皎潔銀亮,眨了眨閉了許久的眼,那眼睫開啟下的流光竟沒有絲毫悲天憫人。他知道川河九雅就在廁所的內間,等會必會與她碰面的,他沒想過要躲避,或者他更希望那一刻快些到來。幸村精市嘴角微扯輕輕一笑,而腦中卻已思緒萬千,他早在暑假結束之際便已知曉自己的身體出了異樣,甚至在這次之前便已自行去做過檢查,知道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疾病。

但是應該說他生性涼薄嗎?他沒想告訴大家,不是因為害怕大家擔心,也不是因為害怕自己的病治不好,而是擔心自己一直所堅持的會在承認了自己的這個疾病後被摔得屍骨無存。他知道人生百態生死無常的道理,但他更相信人定勝天,所以他怎能因此而懷疑自己的堅持與信仰?不能的。

“你……醒了?”從廁所的內間出來的川河九雅,看見已經清醒起身坐在床上的人,呆木的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手仍舊停住門把上,失了放回的自覺。那人面朝著窗,被月光傾灑的臉籠罩著飄渺的柔色,讓人害怕他會突然微笑著消失。

“嗯,辛苦你了,守了我這麽久。”幸村轉過臉朝著九雅說著,臉頰一半陰暗一半流光。那笑容是平日裏最常見的淡笑,只是臉色略微蒼白,卻也不過像是一個患了輕微感冒的病人。

“不會,你剛醒,要喝些水嗎?我給你倒。”九雅微微一笑卻已露出皓潔的口齒,舒人心的暖意。不知為何只是一個留在幸村臉上的淡笑,便紓解了九雅一夜的疼痛。

“嗯,謝謝。你不累嗎?不去歇息?”幸村伸出指骨纖長骨節分明的雙手,接過九雅遞過來的水杯,喝了兩口而後放在一邊的床櫃上。沾了水漬的雙唇,沒有了幹竭多了柔澤。聲音裏沒有自責或是內疚,只是淡淡的關心,屬於幸村精市獨有的淡漠又一點點的散發,但是九雅卻一點都不介意。

“嗯,不累。都已經這個點了,過不了多久天就該泛白,我也要去學校了,哪裏還需要去睡。”九雅幫幸村掖了掖展白的床被,動作自然,竟沒有一個人感到驚訝,似乎如此便是正常。

“嗯,看來今天是上不了學了,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院啊!呵呵。”幸村拍了拍身上的被子,被子下的雙腳勾起,膝蓋幾乎與胸齊平。就著這個舒服的姿勢,與川河九雅有一句沒一句的攀談。

“應該不用多久的,不出一個星期,你就能出院的,我保證。”九雅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一只手托著臉頰,與幸村笑說,就像是剛剛的一場膽戰心驚不過是一場南柯虛夢。夢醒了,人便是不會過分在意的。

“哦!我都忘了,你和淺井院長很熟的,在這方面你也算是半個行家。對了,九月怎麽樣了?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全好了吧?”幸村看到九雅因為傾斜的姿勢而傾落的劉海,很想幫她挽到耳際,只是習慣而至,終是沒有出手。

“嗯,早好了。不過九月和爸媽去了東京常住,我沒有跟過去,所以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麽樣。”想起自己最寵愛的弟弟,九雅的眼神不自覺的變得朦朧,沒有了焦距。

“哦?我都不知道啊!”幸村聽到九雅說九月和他們的父母去了東京,九雅獨留神奈川。不知為什麽就聯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已經有些模糊的場景:

“精市哥哥,我想和你比一場網球,如果我贏了你,你便答應我一件事怎麽樣?”那個長相秀氣的如同天使的男孩拿著網球拍只是站在那,卻有種傲然的自信,只是今日眼裏卻多了些邪氣和惱怒。

“嗯?很有自信嘛,看你這麽信心滿滿。只要你在我手上拿下一球,我便答應你怎麽樣?”幸村精市不知道小九月今天是怎麽了,以為只是有些稍稍心情不好,於是便想著稍稍放水也沒有關系。但是要幸村精市輸給一個小鬼,誰也不會信吧,所以一球好了,輸掉一球即可以讓人相信又可以讓九月舒心一下。

只是幸村一直沒有註意到,在網球場上神之子幸村精市從沒有對任何人放過水,就算是真田也一樣。而那次的一球,幸村也只以為是哄哄小孩的手段而已。

“好,這可是你說的哦。”九月笑的更甚了,卻帶著暗暗的黑雲壓至一樣,叫人不敢相信是如同天使一般的九月的笑。

這樣的笑容可不要給你姐姐看見啊,不然又該皺著眉頭為你擔心了,小子!幸村那時想自己真是個很好的朋友,居然這樣為朋友著想。

“那麽開始了~!”第一球便在幸村的笑聲中在長空裏飛起一道弧。

就要接近尾聲,川河九月如同往常一樣沒有在幸村的手中拿下一球。但是到了最後一球時,幸村的一個“失誤”,球就堪堪從球拍的邊劃過。就這麽一球——川河九月贏了,幸村精市說話算話的問九月想要什麽要求。但是平九月日裏滿臉溫和的笑意,此時卻盡是淩冽,直直的盯著幸村精市一言不發,看的幸村心中都是一窒,在幸村還沒有緩過神要再次開口之際,九月就已經默默的拿著網拍走了。

“想什麽呢?眼都直了。”看見幸村精市眼中暗光流轉,以為他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地方,九雅伸出手在幸村的眼前晃了晃想要拉回他的思索。

“嗯?我們剛剛聊到哪了?”看見自己眼前的一雙青蔥玉手,幸村很自然的拉下,雙手相握竟沒有絲毫尷尬。若是真田他們或是七草她們有任何一人在場,想必都會驚得合不上嘴才對。

“呵呵,你啊。”九雅笑著又和幸村聊了聊立海大的趣事。

直到窗外柔和的月光被明亮的曙光代替時,幸村九雅二人被突入而至的明亮刺了刺眼才知,寧靜的夜晚已經過去了。九雅笑著與幸村精市道了別,便拿起書包離開了病房。

當踏出醫院的那一刻,橙紅的日盤正對著九雅,在臉上暈出一片柔光,九雅知道有些東西很難面對,而真正面對的時候,也唯有若無其事方可保留現在的美好氣氛。

到了教室時,文若花殊她們已經到了,就連平時不踩著點不進教室的七草都已經在座位上了。看來昨天的自己真的嚇到她們了,等下要怎麽和她們說呢?直說咯。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能開自己的玩笑,人類的自愈能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強大。

我朝他們笑著點點頭,而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餘光裏掃見七草朝花殊瞟了瞟,花殊又向文若投出求救的眼神,文若又瞪了瞪七草,如此的惡性循環,讓我差點沒笑出聲來。最後難敵眾意,又或者說是難逃自己好奇心的七草,跺了跺腳沒忍住,慢吞吞的朝我走來。

“九雅啊~!你……沒事吧。”七草走到的我課桌前,雙手乖巧的放在胸前,很難得的乖乖巧巧別別扭扭的對我小聲說道。當我擡起頭時,就看見花殊擔憂的看過來,以及文若看著七草的背影表露的“你傻啊!問的那麽直白。”的表情,但看到我看過去後,兩人又緊張的收回眼神,想要若無其事的垂著頭。我很想大笑出來,但是為了不讓她們更擔心,我只好先憋著。

“哎!有事啊。”我面露哀怨的說完便垂下頭去。

“怎麽了?”七草立即俯下身瞪著渾圓的大眼睛看著我,滿臉的焦急,好像如臨大敵。

就連一旁演技很差的文若和花殊都立即跑過來,細聲詢問我:“九雅,我們都會幫你的!你放心。有什麽我們可以做的,你盡管說。”

“真的嗎?”我盡量讓眼尾下垂,想要表現的可憐些,然後在她們三人身上逡巡。

“當然是真的。”很好就連一向謹慎的文若都上當了,我便很放心了。

“那不可以反悔哦~!”我再次向她們確定。

“恩恩~!”三人很齊的點頭,我都想稱讚她們的默契了。

“是這樣的!你們知道啊,我昨天是真的被嚇到了,所以也沒怎麽吃東西。雖然早飯吃了一個漢堡,一碗拉面,一個熱狗,一杯鮮奶。但是就是覺得心裏和胃裏空牢牢的,如果你們真的關心我,不如中午請我去吃壽司,下午請我吃韓國料理,明早請我吃拉面,明天中午請我吃披薩,明天下午請我吃意大利面,後天早上……”在我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三道重音直接讓我停住。

“你做夢!!!!”然後三人又再次向我證明了她們無與倫比的默契,瞬間回到座位,都是拿出課本然後狠狠的翻開。這次我終於忍不住小小的伸出手來鼓了鼓掌。

“川河同學,你拍手幹嘛?”我說上野同學,說話的時候註意一下場合好嗎?我不是很想被你害死啊!我僵著的手還保持著鼓掌的動作,便感覺到了三道如箭一樣的視線齊齊向我射來。我說我溫柔可愛的花殊啊,怎麽連你也變得這麽……彪悍了……可能真的是自己玩笑過了。

任誰在自己一門心思想要安慰一個人的時候被那人惡整一頓,都會心中郁結難舒吧。只是不如此的話,又要如何去驅散你們眼中濃濃的擔憂呢?情緒是會感染的,就算幸村的事真的讓我傷心欲絕,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事影響身邊歡快的氣氛。

因為我的不識好人心,整整早上的課就沒見那三人睬過我一眼,就算我求饒的小聲呼喚,也不見她們動容。但是我沒有郁悶,反而很高興,因為這樣就證明她們沒有因為我受影響,而我便可以有更大的勇氣去面對接下來的事。

早上的課,我都很用心的聽,沒有讓幸村的事有絲毫的機會滑入我的大腦。我不能讓自己的成績或是生活有絲毫的滑落,因為我有著對弟弟九月一年後去東京的承諾,因為我一直是九月優秀冷靜的姐姐,也因為我不能讓別人有機會說立海大的第一名因為幸村精市而落寞,讓幸村背負不該有的指責。

早上川河九雅走後,掀開被子,幸村精市站在窗前,默然接受著紅日穿過玻璃窗透來的微熱,想著現在的他沒有資格去思考去留,也沒有資格去想得失,他現在唯一能做的能想的只是頑強的從這個病房裏出去。

到了中午,當川河九雅很驚訝的接過七草三人遞來的壽司,然後在七草一聲“你別太得意啊!”後大笑著“不會不會!”時。幸村的病房迎來了一個真正可愛無比的天使芭比——幸村精市的妹妹,幸村元羽。

“哥哥,哥哥!”等在自己身後的媽媽終於幫自己把病房的門打開後,元羽便迫不及待的沖向正在椅子上看書的幸村精市,抱住幸村的手就是猛搖。

“呵呵,是元羽啊!”放下雜志的幸村精市看見是自己可愛如天使的妹妹,便微笑著將元羽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哥哥不乖,昨天都沒有回家!”坐在幸村腿上的元羽沒有忘記自己還在生氣昨天哥哥沒有回家,於是裝模做樣的學著大人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嘟起粉嫩的小嘴,將小臉扭到一側不去看笑的溫柔的哥哥。

“好了好了,是哥哥不對,哥哥向元羽保證以後不會了,好不好?”幸村笑著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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