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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誰家舊時棠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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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藜並不是大漠之鷹見過的最可怕的對手。

自出道以來,大漠之鷹遇到過形形□□的對手,甚至很多對手並不弱於他。在這些對手裏,有的武功比他高強,有的為人比他精明,有的勢力比他雄厚。

但他還活著。

大漠之鷹覺得,自己的運氣一直不錯,幫他無數次有驚無險死裏逃生。這麽多年,大漠之鷹始終堅信一點:狹路相逢,勝出的不一定是勇者。只要賭局夠大,運氣也是一種實力。

如果身家性命不過一場豪賭,那麽再厲害的敵人也不過是老天爺朝他扔的骰子,贏了或許能賺個盆滿缽滿,輸了也不過把這條性命結清。賭桌上總有輸家,也許下一個就是他,但這三十多年,他勝在來去無牽掛,人生在世兩個字:痛快,至少他沒白活一場。

更何況,大漠之鷹覺得,自己的運氣,還遠遠沒有用完。

雖然他手上沒能握一副好牌,木藜還沒準兒是一副至尊寶。但這一局妙就妙在,這副至尊寶還不一定轉到誰手裏,若是能為他所用,那到時候頭疼的,恐怕就是昆侖山上的那位魅羅剎了。

想要拿到至尊寶,就得先拉攏到人心。

而木藜的要求很明確,她要見到展昭。

大漠之鷹立刻下令封鎖了地宮,派了一隊人趕去修覆被木藜搗毀的機關。然後,他又彬彬有禮地邀請木藜換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木藜沒有拒絕。她雖然心急,卻也明白,此刻只有同大漠之鷹合作才有可能找到展昭。況且,雖然與想象中偏差甚大,但她與展昭此行就是為了找到大漠之鷹。無論從哪一條來看,此刻與大漠之鷹翻臉都不是聰明的選擇。

這個想法在見到屋裏的一桌酒席之後又更加堅定了些。

她實在已經快餓瘋了。

哪怕是紋絲不動地餓上兩天她都未必支持得住,更何況為了闖進地宮救出展昭,她還冒險運功催動了體內娑婆羅花的毒性,再加上幾場惡戰,木藜覺得,以她現在的胃口,把桌子吃了都不是毫無可能。

大概是她對著眼前的食物太過想入非非,還沒等大漠之鷹開口,她的肚子就已經躍躍欲試地咋呼起來,聲音還不小。木藜的臉瞬間漲紅,大漠之鷹卻像沒聽到一樣,風度翩翩地請木藜入座,方才那個在沙漠上叱咤風雲的傳奇人物,似乎一個轉身就變成了溫文爾雅的熱情主人。

木藜在桌前坐下,看著大漠之鷹粗獷卻英朗的臉,先前那股子奇怪的熟悉感覺又升上心頭,她到底是在哪兒見過這個人呢?

大漠之鷹舉起杯,笑著大聲道:“木姑娘,雖然你我先前有些誤會,但好在木姑娘通情達理、不計前嫌,不似那等不知變通的死腦筋。不如這樣,咱們幹一杯,暫把這眼前恩怨放到一邊,待找到我那展老弟,咱們再共圖商議,如何?”

木藜點點頭,跟著大漠之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誰知入口的酒極為辛辣,一團火一樣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裏,又騰地躥起來,硬是把木藜的眼淚逼了出來。耳邊大漠之鷹哈哈笑了起來:“我這酒烈,木姑娘大概喝不慣。不過我這地宮裏一入夜便寒氣深重,喝些酒也好暖……”

大漠之鷹的聲音忽然卡住,像是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隔著被酒氣逼上來的眼淚,木藜順著大漠之鷹目光的方向看過去,然後整個人楞在了那裏。

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是展昭。

看到展昭的那一剎那,木藜感覺渾身都軟了,原本在眼眶裏打轉的淚霧一下子凝成大滴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胃裏火燒火燎的那團酒氣蔓延開來,連指尖都發了燙,耳朵裏轟隆轟隆直響,血液卻像發了瘋似的從太陽穴的地方滾過去,發出“崩、崩、崩”的聲音。但是這些,木藜通通感覺不到,她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展昭,感覺裏,這一瞬間像是被無限拉長、放大,似乎只要展昭還站在那裏,她就可以一直這樣看著他,一直到時間的盡頭。

展昭在門口站了片刻,看著木藜的表情都扭到了一起,忍不住嘆了口氣,嘴角卻帶起笑容來,剛往前走了兩步,座位上的木藜忽然反應過來似的一躍而起,展昭甚至沒看清她是怎麽過來的,懷裏一沈,木藜已經牢牢地抱住了他。

懷抱裏熟悉的溫暖讓展昭不由得眼眶一熱,摟著木藜的手臂又緊了緊,從古堡分開到現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卻隔了不知道幾重生死,多少擔憂。在地牢裏的時候,他想都不敢想,如果她真的在許乘風手裏出什麽事兒,他該怎麽辦。

想到這兒,展昭忽然一僵,他使了點勁兒,才把木藜從懷裏拉出來,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小心翼翼地把木藜看過兩遍,才開口問道:“你沒事?”

木藜還沈浸在暈暈乎乎的喜悅裏,很自然地接口道:“我沒事啊。”話說出口,木藜才明白剛才展昭那句話的意思,腦子裏不自覺地閃過的幾個血腥畫面讓她猛地閉上了嘴。展昭很明顯地感覺到,木藜的肩膀僵硬了一下,目光躲閃著似乎不敢和他對視。

展昭的目光遲疑地落在木藜的黑袍上,大塊的血跡和泥汙,下擺的地方甚至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裂口,像是被刀劍一類銳器狠狠劃過……

但是木藜現在看起來,卻像是毫發無損的樣子。

展昭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知道木藜有著奇怪的能力,足以致命的傷口在她身上可以很快的自行愈合。只是,他記得清楚,上一次在京城,木藜腹部上的刀傷足足恢覆了三天。可見,這樣的能力雖然有效,但卻也是有限的,而依著胡文素先前的話,在古堡外,木藜的腿被許乘風生生踩斷,而後她闖進地宮,即便是行動無礙,以她的身手武功,即便真的闖進來,也絕無可能做到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地和大漠之鷹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難道這種能力,竟然是會生長的嗎?

展昭抿了抿嘴,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木藜仗著這樣的能力大膽冒險,不顧自己的安危。而這樣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因為他自己。展昭嘆了口氣,伸手摟住木藜,在她耳邊低聲道:“答應我,再也不要幹這種傷害自己的傻事了。”

木藜把頭埋在展昭的懷裏,一邊點頭一邊近乎貪婪地呼吸著他的氣息,正要說點什麽,忽然聽到了大漠之鷹的笑聲:“哈哈哈,我就喜歡你們這些年輕人,想幹什麽幹什麽,不像我們這些老頭子,連見面打招呼都嘰嘰歪歪,哈哈哈。”

展昭的身子一僵,木藜在他的懷裏擡起頭,低聲叫他:“展昭。”

展昭的眼睛看著大漠之鷹,話卻是向木藜說的:“木藜,這是我的大哥,展鷹。”

木藜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是順著展昭的目光回頭看,好像除了大漠之鷹屋裏還有可能有其他人似的。在確定展昭口中的“大哥”就是大漠之鷹後,木藜呆在了那裏,腦子裏有兩個聲音冒了出來,一個在說:“對啊對啊,你看大漠之鷹的鼻子眼睛,和展昭長得不像嗎?還有兩個人說話時候的語氣神態……無怪乎一見到大漠之鷹就會有熟悉的感覺。親兄弟是唯一的解釋,否則誰又會隔著仇怨重返大漠?”另一個聲音又在說:“怎麽可能?手足相殘、兄弟鬩墻嗎?得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讓親兄弟兩人整整十年不見?如果真有這麽大的仇怨,難道能三言兩語解得開嗎?還有大漠之鷹提起展昭的時候,雖然聽不出仇恨,但那種疏離又淡漠的語氣,完全不像是親兄弟,倒更像是交情不深稍有嫌隙的朋友……”

木藜回想起展昭提起大漠之鷹的樣子,他說:

“我當年來沙漠的時候年少氣盛,和大漠之鷹有些過節,最後離開沙漠的時候,我放話說,這輩子絕不踏入沙漠一步。”

這輩子絕不踏入沙漠一步。

木藜努力去回想展昭的神情,但卻只能記起他平靜的語調,似乎這隔了十年的過節已經不足掛懷,而他也早已不放在心上。木藜又轉頭去看大漠之鷹,只見他一雙眸子精光閃動,似乎還有一絲笑意,對展昭的這一句話,既沒承認,也沒否定。

也許,是她多慮了。

木藜清了清嗓子,聲音卻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大哥?”

大漠之鷹的臉色卻忽然變了,木藜的這一句“大哥”像是迎面給他的重重一拳,把平靜的面具擊得粉碎,大漠之鷹臉上的肌肉扭曲起來,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半天才說出話來,一字一頓:“別叫我大哥。”

木藜被大漠之鷹那一瞬間臉上的神情嚇到,原來那樣俊朗的面目也會變得猙獰,而他目光裏滿滿的惱怒下似乎隱藏著深深的痛苦,她方才的一聲“大哥”一定觸到了他的什麽痛處,才會讓他這樣失態。

木藜閉起了嘴,一時間緊張得不知道該看哪兒。手上忽然一熱,是展昭握住了她的手,又安慰似的捏了捏。木藜松了一口氣,擡頭對上展昭的眸子,依舊溫潤如水,透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展昭向木藜安撫地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向前一步,淡淡道:“大哥,我來找你談談。”

作者有話要說: 大漠之鷹:我要抗議!為什麽我的臺詞這麽少?

左小溪:你不說話戳在兩人邊上已經夠電燈泡的了,還要什麽發言權?邊涼快去。

展昭:等咱們談正事的時候,有你說的。

左小溪:你看看,還是展小貓懂事。(轉向大漠之鷹)還不學著點兒,小心剝奪你終身發言權!

木藜(弱弱地插嘴):咱們能先吃點東西嗎?我真的好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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