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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豈料駝鳴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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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寒氣凝重。

一個不大的沙丘後面,展昭和木藜並肩而坐,兩人面前生著一堆火,外圍,四匹駱駝緊緊靠著擋住風沙。安靜的沙漠裏,只有火堆裏偶爾傳出輕輕的嗶剝聲,火苗在眼前溫柔地跳動,長毛而溫和的駱駝把兩人圈在一個小小的天地裏。

不知是哪個遙遠的方向有風在呼嘯,偶爾傳來的聲音都像是在嗚咽。

木藜仰頭抿了一口酒,看著展昭小聲道:“你說,沙漠裏為什麽也有黑店呢?”

展昭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黑店,沙漠沒道理就是個例外。”

木藜垂下眼睛:“可是我總感覺老龍灣不像是黑店那麽簡單。”

展昭拍拍木藜的腦袋,笑道:“你的小腦袋裏又在東想西想了,老龍灣如果不是黑店,那給咱們下迷藥難道是好心讓咱們多休息幾日嗎?”

木藜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又滿臉擔憂:“我不是說老龍灣不是黑店,只是他們的架勢不太像是謀財害命,倒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而且……”

“而且什麽?”

木藜神色有些遲疑,緩緩道:“而且,我覺得他們像是沖我來的……”

展昭眸光閃動了一下,語氣卻依舊溫和:“為什麽會這麽想?”

木藜垂下眼睛,低聲道:“他們看到我頭發之後的反應,不是很奇怪嗎?”

展昭嘆了口氣,伸手摟住木藜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道:“原來一路魂不守舍,都是在想這個事嗎?”

木藜抿了抿嘴:“如果只是覺得驚訝,那也沒有什麽,但你看到他們的眼神沒有?那絕對不只是驚訝,他們害怕,而且簡直害怕的要死。”

展昭道:“如果他們真的害怕的話,那就不會向咱們下死手了,他們應該八擡大轎把咱們送出來。”

木藜搖頭:“如果老龍灣只是一家普通的黑店,對來往客商最多也就是謀財,即便是要害命,也不可能像他們一樣什麽手段都使出來。就好像……他們早就知道輕易留咱們不住,所以一環一環安排得妥當這才發難。”

展昭皺了皺眉:“朱老板是老江湖,對咱們有所警覺也是應該的。”

木藜道:“既然他都警覺了,還向咱們下手,難道還不是另有企圖嗎?”

展昭沈默了一下,緩緩道:“他們大概是沖著我來的。”

木藜張著嘴楞在那裏,展昭看得笑起來,忍不住揉揉她發頂,淡淡道:“我當年來沙漠的時候年少氣盛,和大漠之鷹有些過節,最後離開沙漠的時候,我放話說這輩子絕不踏入沙漠一步。這次我重回沙漠,大概大漠之鷹已經有所察覺,老龍灣是他手下的一個據點,有此一舉到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我一直沒告訴你,害你擔心了。”

木藜保持著半張著嘴的表情,半天才找到聲音:“你說,你立誓絕不再踏入沙漠?”

展昭摟著木藜的那只手緊了緊,溫聲道:“算不上立誓,只不過有些結還沒有解開罷了,此次來大漠,我也有意把當年的舊怨了結一下。”

木藜沒有說話,心裏卻滋味難言,她曉得江湖人最重一個“信”字,遑論展昭這樣的大俠,他當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定不會想到會有反悔的這一天,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絕對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展昭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在擔心什麽?”

木藜有些喪氣地把腦袋埋到膝蓋間,聲音嗡嗡的:“我也不知道,從進沙漠起我就感覺怪怪的,總有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展昭笑起來:“你什麽時候也相信預感了?”

木藜擡起頭,眸子裏似乎還泛著水光,神情卻是無比的嚴肅:“展昭,我們回去好不好?不要找什麽大漠之鷹了好不好?”

展昭抿了抿嘴,正要說話,夜風中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呼。

展昭和木藜同時長身站起,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靜等了片刻,再無半分聲響傳來,展昭向木藜打了個手勢,兩個人齊齊展動身形,無聲無息地掠了出去。

慘呼聲是從一個沙丘後傳來的,只有一聲,淒厲、短促,像是被人生生扼在了喉嚨裏。

展昭和木藜趕到的時候,只見一個白袍人在沙地上不住扭動,他的雙手緊緊地扣在喉嚨上,卻只能發出瘆人的“咯咯”聲。

只因他的喉嚨上赫然插著一柄匕首!

難怪那一聲慘叫那麽短促。

展昭和木藜對視一眼,木藜微微搖了搖頭,即便這柄匕首再短,傷在這樣的要害,想要救活恐怕也是癡人說夢。

但她還是俯下身子,師父告訴過她,沒有一個活著的人應該放棄。

木藜彎下膝蓋的剎那,猛然聽到耳邊展昭大喝了一聲:“躲開!”木藜渾身一緊,正要站起,只覺得肩頭一股大力撞來,不由自主向外跌了兩三步,還未站定,便感到臉前涼颼颼的一下,方才還插在白袍人喉嚨上的匕首竟擦著她的臉劃了過去!

木藜只嚇得一身冷汗,待得站定,展昭已經與那白袍人鬥在了一處。木藜只看了幾眼,便知道那人絕非展昭對手,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氣,眼睛在地上掃了掃,俯身將地上跌落的匕首拾起來,只是這柄匕首剛一入手,木藜的臉色就變了。

這柄匕首出奇的輕!

木藜伸指拈住匕首的尖頭,輕輕一推,匕首刃竟然整個縮了回去!木藜平靜地擡起頭,心裏卻隱隱不安,這人用一把毫無殺傷力的匕首就敢來對付他們,難道真的只是簡單地小瞧了他們?

不過總會有答案的,木藜的目光不離展昭與那白袍人左右,心知不出三招那白袍人便要落敗,口中默數:“三……二……一!”果然第三招上,展昭回轉劍鞘輕輕巧巧一推,正正撞上白袍人露出的空檔,只是姿勢好整以暇,神態若無其事,倒像是那白袍人自己送上來一般。

木藜目光在那白袍人停留片刻,隨即擡起頭,正好對上展昭擔憂的目光,只聽他開口第一句話便問:“沒傷著吧?”

木藜搖頭,舉起手裏的匕首向展昭示意了一下:“這玩意兒傷不了人,問問他到底什麽圖謀。”

展昭的神色微變,略一思索,低叱一聲:“不好!”擡手一把拎起地上的白袍人,向木藜道:“回去!”說罷一手提著那白袍人,一面展動身形,腳不點地地飛掠而回。

木藜緊緊跟著展昭,尚未想明白展昭為何神色如此緊張,便看到了眼前足以讓她立刻摔個跟頭的情形。

只見沙丘邊,兩頭駱駝竟已倒下!駝背上負著的水袋散落在沙地上,清水汩汩的流了出來。

木藜腦子懵了一下,只剩下“調虎離山”四個字,但是為什麽,接下來又該怎麽辦,她完全沒有一點想法。

木藜在駱駝邊俯下身子,輕輕地摸了摸大家夥長毛的脖子,入手依然溫暖,不久前,它還在噴著響鼻,翻起一雙睫毛長長的大眼睛看她。木藜腦子亂哄哄的,白天的老龍灣,現在的白袍人,看似沒有聯系卻又處處對付他們,難道真如展昭所說,大漠之鷹要對付他們?

可是依著展昭之前的說法,以大漠之鷹的勢力,若要對付他們,當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完全不必費這許多周折。

但若不是大漠之鷹,又會是誰下的手?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得這樣周全……

“啪”的一聲,展昭擡手把那白袍人扔在地上,伸足踢開他的穴道。白袍人只動了一下,喉嚨上一涼,展昭的劍尖已經抵上了他的咽喉,白袍人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目光閃動,落在身邊破裂的水袋上,嘴角忍不住掛上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展昭把那人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冷冷道:“許世兄□□的好手下,懂得客遠道來要備禮迎接了,你不妨回去告訴他,這份禮展某收下了,請他打疊好肚腸準備收回禮吧。”

那白袍人瞳孔收縮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展昭一眼,咬緊嘴唇道:“你不用拐彎抹角,要殺要剮直說。”說完像是下意識地,目光忽然向木藜的方向飄了一下,卻又極快地躲閃開來,木藜註意到,他的喉結痙攣似的滾動了一下。

展昭輕笑了一聲,語氣少有的帶上了一絲冷意:“我殺你剮你做什麽,待你回去,自有人處理你。”說罷“嗆啷”一聲長劍入鞘,背過身去再不看那白袍人一眼。

頸上長劍撤走,那白袍人卻仍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目光第二次躲閃著向木藜射過來的時候,木藜霍地擡頭對上他的目光,那白袍人竟嚇得渾身一抖,他目光裏的恐懼,遠遠超過方才長劍加頸之時。木藜上前幾步,俯身蹲在那白袍人旁邊,低聲道:“你很怕我?”

那白袍人似是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怖的東西一樣,臉上的肌肉扭曲成一團,腮幫子不住抖動,半天才發出聲音:“你……”後來的幾個字竟然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只能聽到他牙齒不住上下磕碰的“咯咯”聲。

木藜嘴角泛起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晃了晃手裏的匕首:“既然你如此怕我,卻又拿這柄匕首殺我,倒不像是是個膽小的人,怎麽現在反倒說不出話來了?”說著橫過匕首,用無刃的那一面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那白袍人渾身又是一抖,木藜還沒說話便聞到一股臭氣,低頭一看,那白袍人方才竟然嚇得屎尿齊流。木藜抿了抿嘴,有些吃驚,卻又在意料之中,站起身淡淡道:“你也不用趴在這兒挺屍了,我二人既然留你一條性命,你就乖乖滾回去送話。還留在這兒,難道等我們請你吃飯嗎?”

那白袍人似是全然不敢置信,近乎驚恐地看了木藜一眼,像是確認她不是在開玩笑,這才掙紮著爬起身,腳步踉蹌卻頭也不回地飛快離開了。

很快,那人的身影在大漠中變成一個漆黑的小點,深夜的大漠又恢覆了寂靜,只偶爾能聽到風聲在遠處嗚咽。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每次發文都想跟大家道歉。這章其實很早就寫的差不多了,只剩一個結尾,結果最近我自己這兒發生了一件很不開心的事情,想靜下心來寫結尾,結果刪了又改改了又刪整整兩個星期,一直沒能寫出滿意的文字來。其實人寫文的時候是真的需要心靜,心裏有事的時候,寫出來的文字也是變樣的,沒能及時更新,真的對不起了。

唉,我最近真的是眼瞎加腦殘,感覺時常負能量爆棚,我得盡快從這種狀態裏走出來。

最後,麽麽噠,其實想你們了,雖然這文讀者不多,但感覺總是自己的一塊小天地,有你們在,想想就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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