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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李副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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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夜,空中圓月高懸,皇宮中月光溶溶。

踏在皇宮後花園的土地上時,木藜心中竟然生出一絲舊地重游的懷念感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仲秋的冷風中有絲絲涼意,帶走了木藜唇齒間殘留的酒意,令她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

花園中的銀杏樹樹葉不知何時已快要雕零殆盡,木藜踩在松軟潮濕的土地上,步步落地輕巧,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依著腦中印象,木藜找到了一個多月前發現的那棵埋著美酒的銀杏樹,那棵看起來毫不起眼,無比普通的樹。

木藜撫摸著樹幹,和一個多月前一樣,樹幹上沒有一個記號,顏色、氣息、手感,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她能找到這棵樹下的藏酒,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像是隨便一擡頭,就有餡餅掉到嘴裏一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如果,這不是一個巧合……木藜心裏那個隱隱的想法堅定起來,那幾壇酒,是爹爹埋下的!

所以說,爹爹確實在皇宮裏,留下了有關寶藏的消息……只是,為什麽她什麽都沒有找到呢?

但是,老天似乎沒有留下太多時間給她思考,木藜正要轉身去看看其他幾棵樹,只退了一步,一瞬間,一股難言的壓迫感突然籠罩了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淩厲的風聲已帶著殺氣朝著後腦壓了下來。木藜謔地睜眼,同時轉身撤步,幾乎是全身貼著樹幹游走而上,她背心碰到樹幹的那一剎那,一柄泛著冷光的鋼刀擦著她的鼻尖砍了下去。

被人發現了!

趁著這人一刀力道已盡,下一刀力道未生的瞬間,木藜腰背猛然發力,猱身而起,翻身落到了樹頂的一根樹枝上,站穩的同時,木藜看向樹下。並沒有宮中的大隊侍衛,樹下只有一個人,一個熟人。

木藜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發覺背後已經被冷汗浸得濕透,風一吹涼颼颼的。她方才這一躍看似輕巧,實則已經拼盡了全身力氣,只要再慢一分,她就該跟自己的鼻子說再見了;若是再快一分,那人力道不會用老,自己一動,他就會改砍為削,那時她背靠樹幹,情狀就會被動很多。

這絲毫沒有前兆的一刀,竟然被她躲過了。

木藜心裏暗暗道了聲僥幸,看來這一躍的時機,把握得還算到位,腳尖下的樹枝柔軟,不住隨風上下起伏,借著這起伏,木藜努力調整體內亂成一團的內息,同時目光下落,打量著樹下的那位老熟人。

普通的侍衛服飾,普通的侍衛腰刀,再普通不過的身材相貌,如果不是濃重森然的殺氣,只怕木藜方才已死在了那無聲無息的一刀之下。

月光像是驟然添了幾分冷意,映得地面如同鋪上了一層白霜。木藜的聲音也像是寒涼的月光,自樹頂清泠泠灑下來:

“李子言,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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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夜,依舊是皇宮之中。

舉辦賞月大會的延福宮中掛起花燈無數,燈火通明;長桌之上,擺滿精致菜品,糕餅點心、美酒佳肴;庭院之中,俏麗舞女身著羅綺,和著絲竹管弦翩翩而舞,香風陣陣,賞心悅目。

禮部尚書魏桐理手執銀杯,一邊觀賞歌舞,一邊慢慢啜飲著杯中的美酒,心情十分的愉悅。能夠受邀參加這賞月大會,魏桐理十分堅定地認為,一方面是因為聖上恩寵隆重,另一方面,是自己祖上積德。對於自己祖上積德這一點,自從三十年前科舉高中,魏桐理就已深信不疑。三十年宦海沈浮,眼看著無數曾經的同僚落馬,而他一路為官,雖非高奏凱歌,卻也兢兢業業,有了如今的地位,他很滿意,也很得意。三十年來,無論是官場,還是生活,都未曾辜負於他。官場如賭場,既可能一夜築起高樓,也可能眼看朱樓傾覆,但他並不貪婪。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如今的權位於他已是足夠,他既不需要絞盡腦汁阿諛奉承,也不需要費盡心機攀權附貴。方才飲下第一杯酒時,他甚至有些厭惡地想起,稍後不知有多少同僚會借著會上的歌賦游戲溜須拍馬,討聖上的歡心。他很慶幸他不需要,卻完全忘記了幾十年前,自己也曾那樣絞盡腦汁揣摩上意,也曾為過他今日所厭惡不屑的醜態。

如果說,今日的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話,那就是膝下無兒。老而無子,是為不孝。只是家中嬌妻美妾不少,卻只有一個女兒,今年已滿二十,卻仍未許人。

如果能說一個門當戶對的親事,於女兒,是下半生的諸事無憂,於自己,所謂一個女婿半個兒,自己也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只是,這些年來,求親的不少,卻沒有哪個能入了他的眼。不是家世門第不好,就是學識相貌不夠,一來二去,旁人攀親的心淡了,女兒反倒無人問津,二十歲了仍獨守空閣,成了他的一大心病。

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本不應在這樣愉快的場合想起。魏桐理之所以會想到女兒,只因他看到了一個人,並且因著這個人,魏桐理想到未嫁的女兒時,竟然是喜悅多於憂愁。

他看到的那個人,正是展昭。

魏桐理饒有興味地看著酒席對面的展昭,他認識這個年輕人,禦前四品帶刀護衛,聖上欽辭禦貓稱號,如今在開封府府尹包拯手下當差,前途不可限量。

魏桐理又飲了一口酒,腦中盤算起來,自從轟動朝野的貍貓換太子一案了結,包拯就頗受聖上重用,尤受太後她老人家的青眼,雖然似乎與朝中龐太師不大對付,但為官正直耿介,在百姓中聲名極好,他手下的護衛,自也不會差的。

更何況,魏桐理眼睛微微瞇起來,對面的展昭劍眉星目,面容俊朗,眉宇間英氣勃勃,舉手投足又顯得謙和有禮,單這一表人才已是不俗,與女兒正是極為相稱。

如果能說成這一門親事……

魏桐理忍不住又飲了一杯酒,臉上浮現出快意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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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下那一刀的,正是侍衛副統領,李子言。

似乎是忌憚木藜的武功,李子言一刀未能得手,也就不再追擊,而是收刀而立,仰頭看著木藜,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微笑,語聲冰冷:“中了娑婆羅花毒而不死的人,你是第一個。”

木藜臉上露出挑釁的笑,挑眉道:“既然有了第一個,以後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妙郎中他自己只怕也想不到,他唯一的殺手鐧,會這麽輕易就被人破解了罷。”

李子言瞳孔收縮起來,半晌才幹笑道:“如此說來,令師的死,原來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又或許是……是閣下做下了這弒師大逆之舉?”

木藜笑得嫵媚起來,一雙眸子亮得嚇人,她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沈默地看了李子言片刻,才歪著腦袋十分俏皮地回了一句:

“你猜啊。”

木藜的反應有些超出李子言的估計,他原本是想激怒木藜,但此刻卻有些懷疑起來,設計害一顛師徒時,他並不在場,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後聽蕭五娘轉述,而蕭五娘也曾親口說過,一顛師徒具已身中娑婆羅花毒而死了。但方才那個姑娘翻身的那一躍,分明就是一顛的獨門輕功,雖然功力尚淺,卻定是一顛親傳無疑。

一顛師徒已死,如今卻叫他見到了一顛的徒弟。

李子言嘴唇有些發幹,不管事實究竟如何,只要能活捉一顛的徒弟,木劍生的寶藏,連同娑婆羅花的解藥,就全都唾手可得!他幾乎是在一瞬間決定,留下眼前這人的性命,同時也躲開其他人,單獨帶著她離開京城,找一個清凈無人的所在,慢慢再問不遲……這些念頭在李子言腦中閃過只不過是片刻功夫,但他還沒來得及轉下一個念頭,頭頂一陣勁風,李子言踴身後躍,才堪堪躲過木藜閃電般砍下來的一刀。但躲過雖躲過,一招之間落了下風,木藜的後招已經源源不斷地遞了過來。

李子言在七妙人中稱作落地無聲妙劍客,以輕功和劍術見長,只是潛入宮中假扮侍衛才不得不棄劍用刀,此刻他失了先手,騰挪閃轉之間處處受制,武器不趁手,又顧忌著不敢傷了木藜性命,好幾次險些被木藜的刀鋒掃中。木藜武功雖較李子言為弱,卻不要命一樣刀刀只攻不守,才對了幾十招,李子言腦門上已經全是汗了。但是即便如此,木藜也仍然無法脫身,她的一連串進攻都被李子言輕輕巧巧化掉,又搶攻幾招,木藜也著急起來,再這樣鬥下去,拼體力她輸定了。

正焦急間,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被壓得低低的喊聲:

“掌櫃的……嗚嗚……”

木藜眼角餘光一瞟,看到的場景讓她全身的血瞬間沖到了臉上!

邊上,阿黃表情猙獰地拽著一個人的頭發,手中的鋼刀泛著冷光,映到他身下那人的臉上,那是……豆子!

作者有話要說: (⊙o⊙),木有評,伐開心(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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