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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滴血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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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藜抱著胳膊在酒窖裏轉圈,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

當然,她自然不是在挑酒。

展昭和那個白玉堂竟然是舊相識,這個問題可足夠讓她頭痛了,簡直比酒窖裏所有的酒壇子都砸到她腦袋上還要讓她頭痛。

更何況,她眼前的麻煩,可不止這一個。

直轉到頭暈腦脹,木藜也沒轉出個所以然來,末了只好認命地嘆口氣,隨手拎了兩壇子酒出來,悶頭往白玉堂的客房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木藜腳步忽然就頓住了,她聽到門裏傳出來白玉堂低沈的嗓音,絲毫沒有方才的吊兒郎當,他說:

“……誰能說清楚,一顛大師的死狀……”

後面的話木藜都沒聽到,她腦子裏嗡的一聲,抱著酒壇兩條胳膊忽然就沒知覺了,“喀啦”、“喀啦”兩聲,手裏的酒壇子先後摔碎在地上,木藜低下頭,眼前有些模糊,麻木的感覺從手指逐漸蔓延到手臂,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展昭聞聲開門出來,先聞到一陣撲鼻的酒香,然後就看到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的木藜。

這是……把壇子摔了?

“木掌櫃……”展昭開口說到一半,忽然就看到木藜眼底有什麽晶亮的東西閃了一下,展昭怔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怎麽了?”

木藜沒說話,蹲下身子伸手去撿地上的碎瓷片,撿了幾片才開口:“不好意思啊展大人,手滑了,我再去拿兩壇。”

展昭往近走了幾步,在木藜跟前蹲下,看向木藜的眼睛,靜了一瞬才開口:“待會兒叫夥計來收拾吧,仔細割傷手。”

木藜避開展昭的目光,嗯了一聲,繼續伸手去撿瓷片,撿起來的碎片都擱在手裏,也不知道撿到第幾片的時候,胳膊忽然就被展昭抓住,木藜看向展昭,語氣有些疑惑:“展大人?”

展昭擡了擡下巴示意木藜看自己握著碎片的那只手,淡淡說了一句:“流血了。”

坐在客房裏看著展昭給自己包紮傷口的時候,木藜才回過神來,她有點恍惚,是她把手割破了,展昭給她包紮個什麽勁兒?更關鍵的是,她幹嘛乖乖地坐在這兒讓展昭給她包紮啊……

木藜在心裏嘆了口氣,又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睛,身前的展昭還在清理她傷口裏的碎瓷,從她這個角度,都能看清展昭的睫毛。木藜又眨了眨眼睛,稍稍往後挪了挪,又挪了挪,展昭像是有所察覺,手上動作不停,低著頭問了一句:“怎麽了?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木藜清了清嗓子,忽然有點兒緊張,頓了半天才道:“沒有,我……暈血。”

展昭低了低頭,表情隱在陰影裏,不知怎的,木藜恍然有一種他在笑的錯覺,暈血很好笑嗎?還是她這個理由編的太假了?正糾結著是不是要換個理由,忽然聽到展昭低沈又帶著笑意的聲音:

“暈血就閉眼。”

也不知道是展昭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太深沈,還是他低頭的角度太過到位,木藜直覺展昭剛才那句話落地的時候,自己的血嘩一下就沖到臉上了,楞了一下之後刷的閉眼,心裏反覆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字頭上一把刀美色面前是非多……

展昭擡頭看了看木藜,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屋裏燈光有些暗,怕割到她的手,展昭直起身將燈點燃起,屋裏頓時亮了不少,只是回身的時候,展昭的目光落回木藜那只還染著血的左手,忽然就覺得有什麽東西,十分不對。

木藜眼睛剛閉了沒一會兒,忽然感覺左手手腕上一下子收緊,痛的險些沒叫出來,齜著牙睜眼時,先入眼的正是展昭的臉,展昭此時臉上的表情,很古怪,又有些嚇人。像是察覺木藜睜眼,展昭緩緩擡頭對上木藜的目光,那眼神讓木藜直覺渾身血都要涼了,她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飛快的閃過,又抓它不住,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好像沒什麽不對吧,有血,很疼,只是不知道是手腕疼還是掌心疼……

像是猜到她的心裏在想什麽,展昭回答她似的取過一團幹凈的紗布,伸手就去擦拭她染血的掌心,一下、兩下、三下,手心裏的血汙很快被擦幹凈,手心正中有一道口子,很深,順著掌心的紋路汩汩的向外滲血。木藜有些疑惑,只有這麽一道傷口嗎?她當時握了整整一把碎瓷片……

很快,木藜就知道為什麽她的手心只有一道傷口了,也知道為什麽展昭臉上的表情會那麽難看。

因為,她手上這道唯一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或許是眼前的場景太過駭人,兩個人竟默契似的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四周靜極,木藜詭異似的仿佛能聽到傷口愈合、血肉生長的聲音,又像是燈火剝啄,後來又不斷拉遠放大,轟隆隆直震得耳膜生疼,木藜反應了好久才明白,那是她太陽穴下血液流動的聲音。

劈啪的一聲,桌上的燈焰跳動了一下,熄滅了。

木藜像是突然驚醒似的,猛地抽出手來,逃命似的撞開門跑了出去。

展昭坐著沒動,目光緩緩落在了木藜出門前撞翻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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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再次回到白玉堂房中時,房裏已經多了一個小姑娘,紮著兩條辮子,乖乖巧巧地坐在白玉堂旁邊穿珠子,看到他進來,睜大一雙明澈的眼睛,笑嘻嘻地問了一句:“澤琰哥哥,這是誰呀?”

澤琰……哥哥?展昭看白玉堂,卻見白玉堂似是絲毫不以為怪,還很是耐心地答了一句:“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南俠展昭。”

那小姑娘笑得更開心,放下手裏的珠串,甩了甩腦袋上的辮子,跟展昭打招呼:“展叔叔好,我聽說你很久了。”

澤琰哥哥、展叔叔……

不等展昭有什麽反應,白玉堂已經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順手摸了摸那小姑娘的腦袋,道:“真乖,去,你路上不是想吃糖嗎?叫你展叔叔帶你去吃。”說道展叔叔的時候,狠狠地加了一個重音,說完得意洋洋擡起頭看展昭,端看他如何回應。

卻見展昭神色不變,一撩袍子在桌邊坐下,也伸手摸了摸那小姑娘的頭,微微笑著道:“有什麽想吃的就跟你展叔叔說,我可不像我這不成器的大侄子,連個糖都舍不得給你買。”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忽然連人帶椅向後滑了出去,躲開了白玉堂隔桌砸過來的扇柄。

擡頭看時,果不其然,白玉堂黑著一張臉,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了,展昭心下好笑,面上卻故作不解:“白兄這是怎麽了?也準備把我的鼻子打斷嗎?”

白玉堂恨恨的,咬牙切齒道:“臭貓,爺這次來不跟你計較已經很便宜你了,你不要太過分了。”

那小姑娘左看看右看看,兩條大辮子一甩一甩的,忽然道:“展叔叔,我想吃糖!”

展昭微微一笑,一邊起身一邊去拉那個小姑娘,道:“走,叔叔帶你們去吃好吃的,看好玩兒的。”說完擡頭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一眼,神色有些覆雜,沈默了一下才道:“你們兩個去吧,五爺還有點事情要辦。”展昭動作頓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只是看了白玉堂一眼,便領著那個小姑娘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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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的時候,展昭才想起來問這個小姑娘名字,那小姑娘笑嘻嘻地甩了甩辮子,聲音清脆響亮:“我叫端午,端午的端,端午的午,我娘說了,我是端午那天生的,所以我就叫端午。”

展昭無語,端午生的就一定要叫端午嗎?那怎麽不叫粽子呢?

端午一路拽著展昭的袖子,嘁嘁喳喳的片刻也不安靜,看到什麽都新奇,見著什麽都想買,馬行街走了一半還不到,端午已經臉上戴著娃娃面具,手裏擺弄著七巧連環,嘴裏嚼著酥糖,一雙大眼睛還是東溜西溜的,很是雀躍。

展昭在一旁替她拿著方才買的木寶塔、小風箏,還有一只一按就吱吱直叫的布猴子,隱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小姑娘要只是喜歡買東西也就算了,關鍵她問東問西地片刻也不安靜:是當南俠好還是當禦貓風光,是官場莫測還是江湖險惡,包大人鍘刀下死的當真都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嗎,如果皇帝犯了事兒呢,也是拿鍘刀鍘了了事嗎?

……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很多問題展昭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無心回答,展昭嘆氣,腦海裏不斷閃現著方才客棧之中那讓他畢生難忘的情形,明亮的燈光下,如同被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一道道猙獰的傷口竟像是蠕動著,擠出汙血和碎瓷,然後消失在木藜掌心……展昭下意識捏緊拳頭,他想起方才木藜的神情,那是掩在努力粉飾出的平靜下的,絕望的神色。

把嘴裏的最後一口酥糖咽下去,端午就又嘁嘁喳喳地問了起來:“展叔叔,我聽澤琰哥哥說,你有一把寶劍,叫巨闕,它殺過許多惡人是不是?就是你腰上懸的這把嗎?我能看一看嗎?”

展昭把手裏攥著那個糖人遞給端午,想了想道:“傳言巨闕劍是春秋鑄劍師歐冶子所鑄,鑄巨闕之時,金錫和銅而離,因此這劍只是利劍,在三把名劍中居其末,算不上什麽寶劍。”

端午撅起嘴,搖頭道:“不成,你肯定是不想給我看才故意這麽說的,你的劍就算不是寶劍,它飲了那麽多人血,肯定也有靈性了吧,我就看一下嘛,展叔叔。”

展昭笑起來:“你這些都是聽誰說的?再說,你既知它飲了許多人血,還敢看嗎?”

端午甩甩辮子,得意道:“怎麽不敢,澤琰哥哥的寶刀飲的血更多,我都摸過呢。”

展昭皺起眉頭,心裏隱隱有些不悅,搖頭道:“你一個小姑娘家,整天看這些兵器作甚麽?當年我師父曾說,巨闕劍上戾氣甚重,如今在我手中也是冥冥之中的命數所在,養劍如育人,稍一不慎就會受其反噬,因此我的劍從不輕易出鞘。”

端午聽展昭說得鄭重,臉上神色怔了怔,又小心翼翼看了看他臉色,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又走了兩條街,展昭看了看端午,問她:“累了嗎?累了我帶你回去。”

端午搖頭:“不累不累,回去幹什麽,反正澤琰哥哥也不在。”

展昭心裏一動,問道:“你……知道白玉堂去辦什麽事兒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幕後花絮·眼淚篇】——女孩兒的心思你別猜

(註:此段情節為幕後花絮,與正文部分無關~)

【哢哢哢~倒帶把鏡頭拉回這裏:展昭開口說到一半,忽然就看到木藜眼底有什麽晶亮的東西閃了一下……】

展昭(摸了摸木藜的腦袋):怎麽又哭啦,嗯?

木藜(委屈):這個鏡頭都演好幾遍了,導演還不喊過,太過分了。

展昭(嘆氣):這個我也沒有辦法。導演不是說了嗎,讓你眼淚別掉下來,含著……

木藜(怒目而視,眼淚汪汪):她說不掉下來就不掉下來,她問問牛頓他能答應嗎?你說含著就含著,你裝金魚嗎非得含著?

展昭(安慰):那我去跟她說說。

木藜(撅嘴):你說了也沒用,她就是想讓我把這段多來幾遍,來就來唄,不就是多摔幾個酒壇子……

展昭(噎了一下):酒壇子又招你惹你了?

木藜(氣哼哼):那是我非要摔的嗎?你要是和白玉堂不在裏面嘀嘀咕咕,我會把酒壇子摔了嗎?

展昭(扶額):我和白兄說什麽了你一聽就要摔壇子?

木藜(白眼):不要你管。

展昭(疑惑):木藜……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啊?

木藜(氣結):我都哭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你還說我瞞著你,你怎麽這樣啊?

展昭(頭痛):好了,我不問了。(順手摸摸木藜腦袋)你別哭了啊,臉都花了。

木藜(哼):都怪你,這次地上的碎片兒你收拾!

展昭:……

(ps:偶最近真是好勤奮,可憐都木有人給偶鼓個掌~伐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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