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易楞了一下, 這位老先生約他見面？

他對這位老人還蠻有好感的，因為當初老人看他直播的時候不僅經常給他打賞, 還時常關心他。

說出來也不怕別人笑話，他從來都是孤身一人, 有爹跟沒有似的。別說關心了, 平時連個電話都沒有的。他當初叫顧境“顧老先生”, 就是因為顧境關心他的時候就跟這位老先生十分相似。

他怔了片刻，隨後笑道：“可以啊, 不過不是現在。我過兩天情況要是好轉的話，會回家去。到時候，我請老先生您吃我家的招牌肉包子。”

[老先生：好好好！那要不, 你通過一下我的微博號？]

沐子易：“行的啊。”

彈幕裏一片的嚎叫。

[過分了主播, 我也要去探望你！]

[主播大豬蹄子，我也要吃肉包子！]

[易老師太偏心了, 為什麽就答應老先生去探病呢！]

[老先生簡直是粉絲界的大贏家了，竟然有機會直接接觸到偶像！嚶，我也想……]

……

沐子易眨眨眼, 無辜道：“老先生他不是位老人家嘛，所以我很放心了。要是換成別人, 我可不放心。”

“為什麽？當然是因為, 我愛惜羽毛, 怕被人傳出什麽睡粉之類的破事了。”

沐子易十分坦然道：“你們知道的, 雖然我已經彎掉了, 但如今人心險惡, 萬一有女的倒貼順便傳出我的壞名聲……我實在不敢掉以輕心啊！”

一旁的顧境手一抖，手機掉落到床上，剛好砸到沐子易腿上。

沐子易的腿上也是有劃傷的，他“嘶”一聲痛呼道：“好疼啊！”

顧境默默撿回手機，想問他“彎掉”是什麽個意思。然而話到喉嚨間，卻變成了：“你不是說，你不怕疼嗎？”

說完他就後悔了，深刻體會到什麽叫言不由衷。

沐子易眼睛泛起一層薄霧，道：“我腿上也有傷，你砸我傷口上了！”

顧境呆了一下，再度放下手機，手足無措道：“那怎麽辦，我給你叫醫生？”

“不用了，纏著繃帶呢，應該沒事。”沐子易嘆道，“再幫我舉會手機吧。心態平和些，手穩一些。”

顧境悶悶應了一下，拿起手機面對著他，眼睛盯著他砸到的位置，心思在“彎掉”二字上面。

重新面對直播間，沐子易就發現裏邊彈幕密密麻麻。他不得不伸出手，將彈幕的密度調小，調透明一些。

顧境看他手臂擡起來都有些無力，有心想幫他弄，卻被沐子易揮開了。他嫌顧境對這些設備不了解，做點什麽都要他一字一句來指示，麻煩。

設置完了，他才看起彈幕。只見直播間的彈幕裏，多數都是“彎掉”二字。

[我好像出現幻聽了，彎掉？]

[主播變成彎彎木了嗎？0.0]

[易老師，是誰讓你彎掉的，站出來看我不打死他！]

[我猜彎彎木的對象是顧老先生，早就覺得這兩人彎彎的怪怪的了！]

[新聞，特大新聞！神顏主播木子，聲稱他已經彎掉了！嫌疑對象有二，一是當紅炸子雞李松子，二是身份不明的土豪顧老先生！]

[連直播界第一直，第一佛的木子主播都聲稱彎掉了，這究竟是道德之淪喪，還是人性之扭曲……]

[嚶，果然長得好看的都去搞基了是嗎？好不容易粉上這麽好看的小哥哥，我就失戀了]

……

紛紛雜雜的彈幕之中，突然冒出來加錢加特效的幾個大字：“你喜歡的對象，是正在幫你舉手機的那個人嗎？”

ID上面是“老先生”三個字。沐子易沒有說話，只是輕笑著點點頭。

下一秒，他便看到“老先生”接連給他刷起多輛豪華游艇。不，不止！這位老先生，直接到直播間裏所有的禮物都給他刷了一遍。從小花，氣球，到車子，游艇，別墅，太空漫步……

沒有什麽排序，也沒有什麽規律。對方就仿佛只是處於一種相當激動的狀態，手指點到什麽禮物就送他什麽禮物。

沐子易傻傻看著那漫天的禮物，突然道：“我覺得，估計十秒內，直播間就要卡退了。”

話音剛落，直播間就被卡退了。

沐子易：“……”

百萬圍觀粉絲：“……”

“老先生”：“……”

C市某豪華別墅內，一位頭發發白的老人氣狠狠的撥打直播平臺的投訴電話。

“餵，是直播平臺的投訴熱線嗎？我要投訴你們平臺，它把我喜歡的直播間卡退了，就是那個木子主播。老朽我好好的砸著禮物，才砸了那麽一點，它就卡退了……”

投訴完畢，他也不理會直播平臺那端客服的解釋與道歉，氣鼓鼓的哼道：“說吧，你們平臺要投多少錢，才能優化起來？”

客服人員：“……”

客服人員最終表示會先跟上級報告，晚些時候再由上級直接聯系他。老人這才憤憤不平地掛斷電話。

他打開直播平臺，見沐子易已經重新開起直播，這才滿意地繼續砸禮物。不過這次他倒是照著客服人員的提醒，隔兩分鐘砸一個，隔兩分鐘砸一個，凈挑些貴的砸。

他高興啊！他家單身許多年的大人，終於要有對象了！

先前他就隱約覺得，他家大人對沐子易很特殊。只是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有一腿！

好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值得普天同慶的啊！

沐子易無奈地再三制止“老先生”，仍是無果。

[老先生：你是個好孩子，我見你已有對象，很為你感到開心。]

這話倒是讓沐子易覺得暖心，他笑道：“其實也不算對象，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有意思，但我倆還沒說開。”

別墅內的某位老人激動了，打下一長串的字：[既然彼此有意，那為何還拖拖拉拉？]

沐子易無奈道：“他跟烏龜似的，縮得死緊。我這不是沒辦法，準備找個好時機再攤牌嘛。”

老人一拍大腿，[這事你別操心，我有辦法幫到你。等著，過兩天我探望你，一定幫你解決！]發完了彈幕，他果斷出門，準備去圖書館查資料！

嗯，他家大人肯定是沒得指望的，自己一定要帶著充分的理論知識，過去現場教導他！大人生前死後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心動的對象，對方又不嫌棄大人性子悶。要是錯過了，大人肯定得後悔的！

沐子易看到老先生發的那條彈幕，笑容頓時燦爛了，直覺這位老先生是個可信之人，便點了點頭：“那我可就等著您來幫我了！”

其他圍觀的粉絲紛紛笑得不行。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笑劈叉系列哈哈哈……]

[原來顧老先生是屬烏龜的啊，太純情了吧！]

[老先生老先生，我也有喜歡的人，過來幫我追撒？]

[老先生看我，您缺孫女嗎？上過大學會吃飯會睡覺的那種！]

[主播，我也相信顧老先生對你是真愛，看你一說你彎的，他嚇得手機都掉了哈哈哈……]

[樓上說錯了，分明就是激動的！主播主播，告白的時候直播一下撒？]

沐子易笑了：“直播告白？做夢呢你們！”告白已經很費他心神了好吧，哪有時間關註什麽直播！再說，萬一他告白成功了，兩人當場一個情不自禁這樣那樣，然後忘關直播……

他可不幹那腦殘事。

與粉絲們又扯了一些有的沒的，見“老先生”沒再出現，他也就笑了笑，沒當一回事。對方大抵只是說笑吧，只是沒想到這位老人家這麽幽默。

等到沐子易下了直播，就見顧境面無表情看著他。

他稍一微頭，淺笑：“咋滴，沈淪於本大爺的美色之下了？”

顧境：“……聽說，你彎掉了？”

他並沒有看彈幕，因此完全不知道，沐子易在直播間裏都承認令他彎掉的，正是他顧境。

沐子易點點頭：“對啊，我彎了。”

顧境沈默了，好一會才道：“你，要告白？”

沐子易笑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他跟我告白。要是實在不行，我再自己親自跟他告白。”

顧境臉色越發不大好看，勉強道：“是，李松子嗎？”

沐子易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就這腦子完全缺根筋的家夥，自己竟然還妄想詐他，讓他主動過來告白？！他就一點沒意識到，自己對他有意思？！

一定是腦子壞掉了才妄圖詐他！

他面無表情應道：“不是。”隨後翻身躺下。

不是威脅感最強的李松子，顧境心裏便松了一口氣。可隨即又想著，那還能是誰？沐子易身邊出現的同性，並不算多的。難道，是包子店的那幾位員工？

說起來，店裏的經理祁連生長得人模鬼樣的；服務員曾學有長得也還不錯；趙小二更是有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

顧境一個一個的將可疑對象數過去，仍是覺得，對比起來排除掉李松子，那些人都還沒有自己與沐子易來得親近一些。

思及此處，他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性。他猛地將視線投向沐子易。心下猛跳，手腳發麻。

有沒有可能，沐子易說的那人其實是他？

詢問的語句在喉間來來回回翻湧，最終卻還是沒能說出口。他自知自己是個悶而無趣之人，且還並非活人。若子易所說之人不是他，那豈非，連友人都做不成了？

往日間殺伐果斷的顧境此時因愛而膽怯不語，沐子易心裏又有氣，也就不理他。兩人就這麽，莫名其妙“冷戰”起來。直到兩天後醫生同意沐子易出院了，情況才有所好轉。

出院這天，沐子易破天荒對像個賢良媳婦似的給他收拾東西的顧境道：“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顧境擡頭望向他，略一躊躇，道：“有，我想問你喜歡的人，是誰？”

沐子易指著他，冷聲說：“是一個又蠢又笨且傻的千年老處男。”

顧境手中的東西掉了，傻傻望著他，臉上一片茫然。

坐在輪椅上的沐子易朝他招招手，嚴肅道：“你過來一下。”

顧境猶如提線木偶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沐子易。

“彎腰，低頭。”沐子易說得很幹脆。

顧境下意識彎腰，低頭。下一秒，他的衣領就被一只帶著傷痕的修長手指揪住。那只手揪住他的領住還不夠，還硬是往下一拉。

沐子易幹脆利落地將那人拉到自己面前，仰頭兇狠地親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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