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來的船槳？”

楊聰一陣欣喜若狂，沒想到這個累贅兼拖油瓶，未及時刻，也還算能派上點用場。

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席老八身邊又若隱若現地漂浮著那個楊聰已經非常熟悉了的不穩定空間。

“就是剛剛從裏面找出來的，媳婦你再看看，咱們還缺點啥。”

席老八一邊緊緊握住手裏的雙槳，一邊臉色嚴肅地站在那裏，明顯是在維持著那個不穩定的波動空間。

楊聰知道，以席老八那點三腳貓功力，必定不能堅持太久。

想到這裏，她趕緊沖到那不穩定的空間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環視一圈，然後迅速在滿眼密密麻麻的貨品中，挑出兩樣來，轉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順走一大袋面粉。

於是，楊聰前腳剛剛“呼哧呼哧”，從席老八的不穩定空間裏跑出來，後腳那波動空間便已瞬間消散，半點也再看不見。

“媳婦，你拿了些什麽？”

席老八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剛剛召喚空間大概是費了他大部分的氣力，以至於這個時候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桐油和石灰。”

說到這裏，楊聰卻是再不搭理席老八，就地撿了一片碩大的樹葉和一根還算是粗壯的樹幹，快步走到了墨色湖泊的邊上，將樹葉和枝幹整個兒全部浸潤在墨色的湖水裏。

席老八完全看不懂楊聰在做什麽，只是自顧自蹲在地上，遙遙望著她手上的動作，心裏滿是疑惑。

良久，那被楊聰浸潤在水裏的樹葉和枝幹，依舊完好無損，於是楊聰可以斷定，這墨色湖水至少應該是沒有毒的。

“席老八，你會游泳嗎？”

沈默了一會兒，楊聰突然開口問道。

“我會啊……”

席老八不明白楊聰這樣問的目的，只能如實回答。

“這水應該沒毒。”

楊聰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是讓坐在邊上的席老八差點激動地跳起來。

“媳婦，你該不會想游到對岸去吧？”

“當然不是……我可不會游泳……”

楊聰只簡單回覆了幾個字，於是接著貓下了身子，從墨色湖泊裏將那片碩大的樹葉一並枝幹一起撿了出來，手指觸及那湖泊水面的時候，楊聰的整顆心突突跳著，然而除了刺骨的冰涼外，沒有其他的異常感覺。

楊聰把那片樹葉展開，鋪平在靠近破舊木船旁邊的地上，在樹葉的表面上倒上一些桐油和石灰，然後拿著那根枝幹，開始小心攪拌了起來。

“媳婦，什麽是桐油和石灰？”

席老八看著好奇，不禁開口問道，只是這個問題到了楊聰這裏，便就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了。

“席老八，你不是對人界的事挺清楚的嘛？怎麽會不知道桐子樹和巖石呢？”

“桐……子……樹？”

聽到這三個字，席老八就像是聽到了外星語一般，完全不明白楊聰到底在說些什麽，眼神則是一楞一楞得跟隨著楊聰手上的動作，看著她慢慢把攪拌好的混合液體，塗在了那艘破船的大窟窿上面。

“呵呵……不知道也正常……”

楊聰瞄一眼他臉上的神態反應，不由忍不住掩嘴，只覺好笑，但手上的動作確實半點沒有停過。

“席老八，我告訴你，人界的寶貝東西多了去了。你要相信我，因為相信我，就是相信科學，知識就是力量！”

“科……學？”

席老八再一次歪過腦袋，一臉懵逼的表情。

“嗯……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楊聰微微搖了搖自己的腦袋，作為二十一實際的稀有動物——工科女，楊聰表示自己並沒有這樣的耐心和水平，去教會一個幾千年前先天不足後天畸形的弱智，到底什麽是植物油，什麽是碳酸鈣。

“好了，大功告成！”

在船底補好的窟窿兩面上，塗上最後一層桐油，原本漏水的破舊木船，就算被楊聰給修好了。

“席老八，咱們可以開始渡船了，時間不多了。”

“你確定……這樣真的沒有問題？”

席老八挪到船邊，打量著那艘船的時候，眼神裏滿是懷疑。

“好吧，那你自己游過去吧。”

楊聰見他如此反應，兩手一攤，將擱淺了的船體往湖泊裏推了進去，拽著自己剛剛順來的那袋面粉，直接跳進了那艘木船裏。

“哎！媳婦！不要拋下我！我給你劃船！”

席老八趕緊屁顛屁顛地追了上去，跟著楊聰“噗通”一聲，跳進了那艘木船裏。

於是，在席老八的“掌舵”之下，那艘小木船便開始不緊不慢地朝河對岸的方向，漂了過去。不一會兒，木船很快就靠岸了。

“席老八，接下來怎麽走？”

楊聰把船上那袋被她視作“命根子”的面粉，小心搬下來，藏在了一旁的草垛裏，轉身朝正前方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木棧道望了過去。

“媳婦，之前老六有來‘虛空幻境’求取過‘死靈掛件’，多少也聽他說起過這‘狐仙’的手段。聽說要想求取‘死靈掛件’，剛剛渡河是第一關，後面還有兩關，至於具體是什麽我就不清楚了，接下來咱們也只能萬事小心，隨機應變了。”

說到這裏，席老八卻是快步上前，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朝那空空如也的木棧道上拋了過去。只見那一小顆石子不斷在木棧道上向前滾動著，摩擦棧道上木紋表面的時候，斷斷續續地傳出“咄咄咄”的奇怪聲音，只是那聲音足足響了半天，才終於能停下來。

“媳婦，我走前面，你跟在後面要小心。”

正在這個時候，席老八突然回頭，朝楊聰微微一笑，攤開手掌，示意楊聰把手放到他的手掌心裏。

稍稍遲疑數秒，楊聰最終還是把手伸過去，緊緊拽住了席老八的五指。

第一步踏上木棧道的時候，除了因為突然受力而發出的“吱嘎”聲音外，再沒有別的什麽不正常的反應。

如此，席老八心裏不由就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另一只腳，一並楊聰，也很快地跟了上去

楊聰轉頭，開始四處打量周圍的環境，然而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層層密布的雲霧和深不見底的道路之外，再看不到半點別的東西，回頭想看看來時的路，卻也早已經被漫天的大霧，封鎖得嚴嚴實實，看不清半點來處。

看到這裏，楊聰便也只能緊緊拽著席老八的手，硬著頭皮往前走。

“咦……”

突然，前面的席老八卻是停了下來，站在原地良久，沒有半點要繼續往前走的意思。

“怎麽了？”

楊聰感覺不對，從席老八身後探出個腦袋來，卻看見原本只有一條的木棧道，卻是在此刻的岔路口，被分成了方向各異的五條小路，但那五條路，無論從形狀還是從模樣上來看，幾乎分辨不出有什麽不同。

“怎麽辦……怎麽選……”

楊聰和席老八躊躇在分岔路口，面面相覷著大眼瞪小眼。兩個人，五條路，到底應該怎麽選？

“媳婦，要不這樣，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走一遍，然後告訴你哪一條是活路，哪一條是死路。”

不得不說，楊聰本是對席老八各種嫌棄的，只是這時候聽到他能這樣說，心裏不禁還是小小熱乎了一下的。

可是擡頭再次朝那血紅色的天邊望過去，楊聰心裏明白，按著席老八的方案，時間上，必定是不允許他們在“角宿”消失前，找到“死靈掛件”的。

“不行，這樣太慢了，我們分開走，一人一條道，節省時間更快一些。”

楊聰咬了咬嘴唇，下好決定。心裏雖然還有很多顧慮，但此刻，絕不是矯情的時候。

“這……”

聞言，席老八多少有些不情願，但看楊聰的表情那麽堅決，最終還是拗她不過，只好答應。

“嗯，那就別廢話了，趕緊走吧。”

楊聰卷起衣袖，便開始琢磨著先選哪條路下手，剛想邁開步子朝前走，身後席老八卻是再一次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又怎麽了？”

“媳婦……”

楊聰回頭，只見席老八漲紅了半邊臉站在那裏，牟足了一口勁，卻是半天沒有一句話出來。看他那樣子，楊聰知道，他又在開始艱難地召喚他那時有時無的不穩定空間了。

“行了行了，可別再難為自己了，有你這美國時間在這裏浪費，我估計一條道都跑完了。”

楊聰伸手想打掉席老八緊緊拽住自己的五指，那水蔥一般細長的指關節，卻是握的更緊了。

“媳婦……那個……”

席老八咽了咽口水，擡頭一臉認真地朝楊聰望了過去。

“那個，要是遇到什麽危險的事情，千萬記得要保護好自己，出不出這個異界……我真的不那麽在意……關鍵……那個……媳婦你可不能出事……不然的話……我不好和未來岳父岳母交代……”

席老八那吞吞吐吐羞羞答答的模樣，乍一看好像一個小媳婦。

“放心，你活不到見我父母的那天。”

說完，楊聰一把放開席老八的手，留他一人站在原地，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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