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小魚，小魚——”喝得酩酊爛醉的年輕男人，趴在石桌上，口中不斷的呼喚著一個名字，聲聲悲切，字字泣血。

男人的頭發和胡子不知道多久沒有修剪過，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本來的面貌，身上的衣服，更是臟的不成樣子，可他卻渾不在意的樣子，只是不斷的往口中倒酒。

大口大口的，“咳..咳..咳..”因為灌的太猛，他被酒水嗆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被這麽一嗆，男人也清醒了些，擡起朦朧的醉眼看了看。

男人面前，是一排排的玉雕，那些玉雕，足足有成百上千尊，每一尊，都有一人高，而這些玉雕，雕刻的都是一個人，一個明眸嬌俏的少女。

每一尊玉雕，都是一種形態，或喜或嗔，或哭或笑，坐著的，站著的，躺著的，醒著的，睡著的，凡是少女曾經表現出來過的形態，這裏都能找到。每一尊，都栩栩如生，好像少女，真的就在眼前一般。

男人看著這些玉雕，慢慢的癡了，口中再次呢喃著“小魚。”

他踉踉蹌蹌的走到了其中一尊玉雕旁邊，然後將之緊緊的抱住，明明是個大男人，此時卻無助的哭泣起來。

“小魚，我好想你，今天，我終於把龍青那個王八蛋宰了，我為你報仇了，可是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自從你死後，報仇就是我活著唯一的支撐了，可是如今仇也報了，你說，我還說著做什麽呢？”男人繼續往嘴裏灌酒，修真界最難得的天地醉，入了口，卻只留下滿嘴的苦澀，連帶著心都是苦的。

“娘子~”抱著懷中冰涼的玉雕，男人溫柔了換了個稱呼，在他眼中，那一尊尊的玉雕，絲毫不冰冷，那是他的妻啊。

他輕輕的吻上了懷中玉雕的唇，那樣的溫柔小心，仿佛對待易碎的珍寶，不！不是仿佛，那就是他的珍寶，雖然伊人已逝，但是這些玉雕，同樣是他的寶貝，是他寄托對亡妻哀思的寶貝。

許久，他才放開了懷中的玉雕，手中，不知道何時又出現了一塊玉，這塊玉不同於石室中的其他玉雕那麽大，只有巴掌大小。

“娘子，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雕像了，整個修真界的顏靈玉都已經被我用完了，就剩下這一塊玉心了，等這塊玉心雕完，我就去陪你，黃泉之下，我怎能讓你一人孤苦。”

男人溫柔的看著手中的玉，腦海中回憶再一次重現，最終，他選擇了他唯一沒有雕過的一副畫面。

凝神沈思了許久，男人終於動了，他一手持著玉，一手持著刀，專註的進行著雕刻，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手中的玉。玉屑紛飛，雕刻的人兒也終於顯現出了輪廓。

那是一尊坐像，雕刻出來的少女微微垂首，臉上含羞帶怯，雖然玉潔白無瑕，卻使人仿佛看到了她臉上的紅霞，少女頭上，是精致的鳳冠，雖然玉很小，但是鳳冠卻雕刻的分毫畢現，連釵環的震顫都能讓人感覺的到。

少女身上穿著華美的喜服，身體緊繃的坐著，雙手則緊張的握在一起放在膝上。

那是——

他們新婚之夜。

玉雕完成了，男人恍惚看到了少女正在沖著他微笑，男人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揚，溫柔的註視著手心裏的玉像。

“娘子——”

這一聲娘子，極盡溫柔纏綿。

僅僅的把玉像放在了心口，下一刻，男人的生機已經完全斷絕了，他的心早就死了，活著的不過是一具軀體，如今，大仇已報，他終於可以無牽無掛的卻找他的小魚他的娘子了。

沒有人看到，男人懷中的玉像，突然散發出了幽幽的白光將男人整個人都罩在了其中，隨後，玉像一點一點的分解，直至完全消失在了空氣中，而男人的身體，轟然倒下。

上萬年前，修真界曾流傳著一個傳說，顏靈玉的玉心，有著帶人回到過去的能力，只是條件十分的苛刻，不但需要一顆至誠至真之心，還需要用靈魂來獻祭。

這個傳說，如今早就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中。一來，整個修真界，聽說過顏靈玉的人都屈指可數，二來，是沒有人得到過顏靈玉的玉心，而用顏靈玉雕刻出來的物件，最多也就是顯得生動些，其他方面，顏靈玉甚至連修真界最普通的石頭都不如，石頭還能沾染上些靈氣呢，而顏靈玉則連靈氣都沒有。

所以久而久之，整個修真界已經沒有人記得這個傳說了。

男人當然也不知道這個傳說，他之所以把整個修真界的顏靈玉都收在了這個石室中，僅僅只是單純的希望自己能把妻子雕刻的再生動些，再逼真些，這樣，他喝醉了，就可以當做妻子還在自己的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

如今，大仇終於報了，男人心中的執念消失了，再加上這是他最後一次為妻子雕像，自然用盡了全部的心神，雕刻完，他一心求死，竟然無意中達成了傳說裏苛刻的條件。

傳說，當雕刻之人回到過去，用顏靈玉的玉心雕刻的是什麽，就會看到什麽。

男人雕刻的——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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